我把青霉素装进兜里，给李春香打去电话，激动地告诉她弄到青霉素了，本以为她会很高兴，没想到她在电话那头泣不成声，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我着急地问道，金在中怎么样了？
李春香只是哭，不一会儿，电话那头传来林慧玉的声音，她叹息道，胡伟哥，手术出现意外，金厂长已经不在了。林慧玉的话让我愣住了，我不解地问，为什么会这样？林慧玉叹息道，手术过程中大出血，没抢救过来。
我还想再问几句，林慧玉挂断了电话。郑世俊观察到我表情的变化，淡淡地问，伤者去世了？我点头道，没抢救过来。郑世俊表情依旧平淡地道，很正常，听说匕首伤到了肾脏，以惠山的医疗水平，肯定凶多吉少，到平壤进行抢救还有一线希望。
我跟郑世俊道，惠山离平壤那么远，人没送到平壤，命就没了，我怎么觉得你铁石心肠，没有同情心。郑世俊抬起头，冷冷地道，我要是没同情心，会给你青霉素，让你拿去救人。
我拿出青霉素递给他道，人都不在了，这玩意也没用了，还给你了。郑世俊收下青霉素道，你说的有道理，这几支青霉素留给需要的人用。
我瞥了郑世俊一眼，问出一个发自灵魂的拷问，你们朝鲜医药这么紧张，为什么不对外资开放医药市场？我们中国的青霉素很便宜，要是医药市场对外资开放，我可以在罗先开药店。
郑世俊义正言辞道，胡伟，你这种想法很危险，我们朝鲜医疗免费，看病都不用花钱，医药关乎全国人民的生命健康，绝不能让外资染指。你说中国青霉素便宜，我怎么听说中国很多人看不起病？
我尴尬地道，我只是感到好奇，随口一问，你不要激动。郑世俊不满地道，希望你以后谨言慎行。想到大勇被抓，我忍不住问道，大勇被抓后，会被枪决吗？郑世俊道，看人民法院如何审判，大概率被枪毙。我跟郑世俊道，这次人民保安抓的人好像不少。
郑世俊道，惠山的药贩子基本被抓干净了。我问郑世俊道，其他城市也有贩卖青霉素的人吧？这些人抓得完吗？郑世俊语气坚定地道，抓不抓的完另说，只要有线索，有人举报，人民保安肯定有所行动。
我看着郑世俊道，我觉得药贩子虽然触犯了法律，但罪不至死，应该给他们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把他们送去进行劳动改造，让他们在劳动中认识到自己的错误。郑世俊瞥了我一眼道，你怀疑我们朝鲜的法律？
我忙否认道，我只是发表个人看法，没有怀疑你们的法律。郑世俊冷冷地道，胡伟，你的思想越来越危险了，对待犯罪分子就该采取雷霆手段。如果不采取雷霆手段消灭他们，就无法有效震慑犯罪分子。据我了解，你们中国贪污腐败分子不少，如果学我们朝鲜，贪污腐败就枪毙，肯定就没这么多贪污腐败分子。
我点头道，你说的好像有道理。郑世俊道，我虽然是朝鲜人，但也去过不少国家。只能说每个国家国情不同，都存在自己的问题。我看看郑世俊道，我打算明天就回罗先，你在惠山待多久？郑世俊道，我很快就回平壤了。
想到下午被带去人民保安所的国营商店大妈，我忍不住问郑世俊道，被带走的大妈审出什么问题没有？郑世俊道，她的确认识金正阳，和金正阳有过交集，不过知道的有限。今天和你约会的离婚少妇，好像和金正阳关系密切，如果有必要，我会把她带去调查。
我跟郑世俊道，我看没这个必要了，她还是十多年前和金正阳处过对象。后来金正阳坐牢后，他们就断了联系。去年金正阳出狱后，去找过她几次，她看金正阳可怜，借过一些钱给他。郑世俊盯着我道，看来你对金正阳的情况非常了解。
我跟郑世俊道，我知道的也有限，他现在是死是活我也不清楚，你不是说要停止调查这件事吗？郑世俊道，我怀疑金正阳早就和国外敌对势力，特别是南边傀儡政权有关系。我诧异地问，应该不会吧。郑世俊道，现在只是怀疑，也没有证据，你和金正阳关系不错，你觉得有可能吗？
我长叹一口气道，你太看得起我了，就算他真和国外敌对势力有关系，也不会让我知道。郑世俊拿出一叠美金递给我道，从李哥身上搜出来的，惠山青霉素价格没那么贵，他冒着风险帮你买青霉素，肯定想赚你的钱。
我数了数美金，不多不少，刚好一千五百美金。我跟郑世俊道，谢谢你。郑世俊道，不用谢我，幸好今天被捅的不是你，不然问题就严重了。
我白了郑世俊一眼道，你这么希望被捅的是我？郑世俊道，你和那么多女同志保持亲密关系，非常危险，情杀在我们朝鲜不稀奇，你要端正思想，追求进步。我跟郑世俊道，我每天都学习主体思想，思想很端正。
和郑世俊在车上聊了一会儿，很快到了医院门口。郑世俊随我下车，直奔医院手术室，还没靠近手术室，就听到有人嚎啕大哭。我止住脚步，朝手术室方向看去，金在中的遗体停放在手术室外，李春香趴在地上撕心裂肺的哭，金在中的父母也来了，两个老人哭得格外伤心。
白发人送黑发人，我的泪点一下子被击中，鼻子一酸，眼泪就出来了。郑世俊大步往前走去，我没有跟过去，因为不知道如何安慰李春香。林慧玉发现了我，朝我走了过来，迎面撞上郑世俊。她打量一眼郑世俊，没有吭声。
郑世俊走到金在中遗体旁，安慰了他父母几句，然后把李春香扶了起来。林慧玉来到我身边，眼睛红红的。我问林慧玉道，怎么会这样？林慧玉道，医生在取匕首的过程中大出血，止不住血，所以……林慧玉长叹一口气。
我又问林慧玉道，李春香不会有事吧？林慧玉道，她一时无法接受，刚才都晕倒了，你要不要过去安慰她？我跟林慧玉道，她现在的状态，我去安慰没用，明天我去她店里跟她谈谈。
林慧玉心有余悸地道，你说春香姐前夫怎么那么狠心，敢拿刀捅人了？我跟林慧玉道，她前夫有暴力倾向，之前还拿菜刀砍我，这种人应该早点抓起来枪毙。林慧玉点点头，指着郑世俊悄悄问，那是你朋友吗？
我跟林慧玉道，是的，他已经安排人民保安去抓捕行凶者了。林慧玉不解地问，他是人民保安吗？我跟林慧玉道，他不是人民保安，但人民保安都要配合他工作，他是从平壤下来的干部。林慧玉看着郑世俊道，难怪，我就觉得他有些与众不同。
我和林慧玉站在远处聊天，陆续有亲友赶来看望金在中。没过多久，医生把金在中的遗体转移到其他地方，金在中的亲属都跟着医生走了。
我和林慧玉没有跟李春香打招呼，直接离开了。不是我不想见李春香，是实在不忍心看到她伤心欲绝的样子。我和林慧玉在医院门口站了一会儿，郑世俊出来了。
我忙拉住郑世俊问，你刚才跟他们聊了些什么？郑世俊道，我跟他们表态，一定严惩行凶者，还他们一个公道。我跟郑世俊道，杀人犯必须枪毙。郑世俊瞥了我一眼道，送我回人民保安局。林慧玉道，胡伟哥，你送他过去吧，我自己走路回家。
我跟林慧玉道，行凶者现在还没抓到，你一个人回家不安全，我先送他回人民保安局，然后送你回家。林慧玉想了想道，那好吧，今晚发生这种事，我确实有点害怕。上车后，郑世俊盯着林慧玉问，你认识金正阳吗？
郑世俊楞了一会儿，不解地问，你怎么知道我认识金正阳，胡伟告诉你的吗？郑世俊摇摇头道，胡伟没跟我说，我不但知道你认识金正阳，还知道你曾经和他处过对象。郑世俊刨根到底挖掘自己的过去，林慧玉有些不高兴，她冷冷地回应，都过去很多年了，金正阳已经死了。
郑世俊继续问，他真的死了吗？林慧玉道，难道你见过他？郑世俊道，我没见过他，不过目前没有明确证据证明他遇难了，我正在调查金正阳的一些事，你有时间了能不能到人民保安局一趟，配合我调查？
林慧玉道，我要上班，没时间配合你查案。郑世俊道，关于金正阳的过去，你能跟我具体讲讲吗？林慧玉道，我年轻时和他处过对象，那时候他放过高利贷，在黑市上捣鼓过黑货，后来被抓起来进行劳动改造，出来后也没工作，吃饭都成问题，我借过他一些钱，你要是能找到他，麻烦通知他赶紧还我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