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588,杂谈137。
之前分享的内容都比较沉重。现在分享一点轻松有趣的。
五 官场荒诞搞笑事
1同治元年(1862)五月二十八日。
河西:槖:tuó,同橐,囊也。芦课:对芦田征收的税。
此处记录真让人大开眼界。官场荒诞,糜烂不堪。江苏各州县很缺钱,但大都是被幕僚欺瞒隐藏。杂征的款项,幕僚贿赂下面的吏员,收到自己的口袋里,又重重的贿赂(上级)司府的幕僚,包庇掩护。时间一久,所谓的没收上来的税款也就列入豁免了。于是这事就过了。
举了一例。丹徒县(今江苏省镇江市丹徒区)有芦课,年入九千余两,历任知县都不知道。而这个消息,正是某张姓县令的账房讲出来的。
这里的知县不知,不是说不知道这个税的事,因为芦课在长江下游沿江是很知名的税种。知县不可能不知道。意思是知县不知道具体收了多少。比如:今年收了九千三百两,而知县得到的信息是,收了二千三百两。剩下的七千两都被下面人蒙了。
我看到这段,我都蒙了。收了多少税,你以为你不知道,只有知县知道。知县也以为他知道,其实他也不知道。连知县都被蒙在鼓里。你就说逗不逗?服不服?
太荒诞了。这现实,比文艺作品更夸张,更有戏剧性。要不是看见这段记录,我怎么都想不出来,还能这么玩。而且还不是个例,是普遍的。只有你想不到,没有他办不到。
我又想起点别的好笑的事情。
我就想起《官场现形记》,里面也讲到过师爷。里面讲清末地方官上任,要备齐三个师爷,一个文笔师爷,一个钱粮师爷(账房),一个刑名师爷。
里面钱粮师爷(账房)要花钱买上一任的账本。这个钱按惯例应该官老爷出。因为账本记录了很多潜规则。各个级别、职位的上级官员,逢年过节要送多少孝敬。各个节日又有大小不同。每年祝寿要送多少礼金,他太太生日要送多少礼金,他姨太太生日又要送多少礼金。生了儿子、女儿、孙子、孙女又各是多少礼金。以及各个级别的官员过路,应该送多少盘缠。上面派下来的来办事的,各个级别各个事务的分别又要送多少规例。
总之,和上级的人情来往要送多少钱,都在里面记着。这都是有定例的,送多了要吃亏,送少了得罪人。所以这个钱应该官老爷出。而且前任账房也是花钱买的账本,走的时候自然要收回本钱。就有点像是现在的转让费这意思。当然,不出钱,按明面上的规矩,前任也会给账本。只是怕给假的。
里面有个官老爷,靠老婆巴结总督的干女儿,巴结上了,补了个知州实缺。但这两口子都特别抠,不愿意出钱买账本,让账房出。账房也是个实在人,也不愿意出这钱。于是磨磨蹭蹭,推来诿去,最后好像没怎么给钱。之前的账房也懵了,但不愿意吃哑巴亏。于是给了个假账本。把往上的孝敬一律改少了,把给下人的开销又一律增大了。后来这家人因为各个孝敬、礼金的事情,把所有上司都得罪了一个遍。总督后来调走了,这老爷很快就凉了。
当然这段买账本的事情是小说。如果这账房能有日记里记载的那么厉害。哪里用得着计较买账本的那点钱。自己出也是极乐意的。从这点来看,现实比小说更魔幻。
巧了,《官场现形记》的作者李伯元也是江苏常州武进人。同个地方,也姓李,也是官宦家庭。不知道他们是不是一个大家族下的分支。
2同治元年(1862)六月初一。
河西:糊涂案糊涂办。
国库贪腐严重,上下串通,一起分润。在大桶里放桌子垫底来作假。道光二十年(1840年)清查,国库亏空九百九十余万两。这个数字太特殊了。我怀疑实际不止,是为了面上好看,所以限制在此数。
而最后的处理办法简直搞笑。明明知道是哪些人贪的,不追究不处理。让从嘉庆四年(1799年)到道光二十年(1840),这四十年管理巡查过的一起分摊。这糊涂的处理办法,等于越清廉的越吃亏,越贪的越赚。这是明明白白的鼓励大家贪,逼大家贪。因为贪要赚钱,不贪反而要亏钱。这就是对天下第一号大案的处理办法。
钱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规矩。从这个案子看,道光皇帝也是个糊涂皇帝。
荒唐到如此地步,还过了70年才完蛋。世界的变化真是沉重而缓慢啊。
3同治八年(1869)十一月十五。
河西:此知其到任,前任将钱粮收尽了。贵为直隶州知州,这吃相,也很难看。真是搞笑。
巧了,《官场现形记》写过一模一样的情形。看来,李伯元虽然没当过官,但是官宦家庭。还是有相关的生活经验,不然不会写得这么搞笑而真实。
4 汪坦饷银饭银被劫案及抓捕被围攻事件。
同治九年(1870)七月二十七日及二十八日。
河西:
此时,赵烈文任磁州知州。磁州,今河北省邯郸市磁县,当时为州,领武安、涉县二县。
赵烈文因为此地屡有劫案,早前就自己出钱募人巡逻。九个月共用去二千余千,即两千余贯铜钱。但还是发生了大案,汪坦押送饷银,饷银安全,但饭银三百余两被劫。因为性质恶劣,不同寻常案子。
同治九年(1870)八月初八。
同治九年(1870)八月十一日。
河西:汪坦饷银饭银被劫案。此案也奇怪。押送一万两饷银,人和饷银居然分开走。饷银安全,饭银三百余两被劫。按惯例,饷银押送,如果提前通知了地方官府,地方官府要负责安全。没通知,则地方官府无责任。此事并未提前通知,所以赵烈文不需要对失饷负责。但在磁州发的案,他有破案的职责。
其同行委员刘午桥、卓砚眉也认为汪坦过于疏忽了。既然在安阳县索要灯笼夫,那夜行就很明显。既然夜行,又不多要护役,过河进入磁州,又不提前向地方打招呼。无论如何,都是自己办事不严,祸由自取。
不过以上都是小事。这事最荒诞的在后面。
后面抓到人了,罪犯王合系临漳人,招供“听从安阳县头役赵星辰等同夥共十二人行劫该委员银两。”
头役,有两个意思,一是对衙役的尊称。二是指衙役中的为首者。赵烈文是官,不需要对衙役尊称。此处更可能是指衙役中的为首者。
饷银押送路线就是从安阳县到磁州,磁州境内打劫,组织打劫的是安阳县的衙役里的为首者。666
更6的是,派捕快去安阳捉拿盗贼。安阳、临漳两处班役得信后通风报信,安排指使,嫌犯聚众七八十人拒捕,围攻磁州公差。磁州捕快最后逃出,但还被抓了一个线人,被安阳县衙役押到安阳,欲栽赃。
两个县的衙役大佬联手组织人马到隔壁州打劫。此次,打劫的还是从安阳县出发的押饷官员。被查到之后还组织七八十人围攻隔壁州公差,还抓了对方人。
小说都不敢这么写。大家都要骂编剧,编得太假了。但这是真事,不是小说。
我是大开眼界。没想到能荒唐到如此地步。现实比小说还要荒诞。
国库亏空案,是1840年查出来的。芦课欺瞒案,是1850年代的,而打劫案是1870年的事。都荒唐成这样了,还熬了40年大清才完。古人真是苦。
河西先生
2023.11.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