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妧晨
长大后,当我再次重温《父母爱情》,我才懂:
在安杰去小黑山岛上看安欣,安欣给妹妹找水杯的故事里,究竟蕴藏了多少人性的晦涩和生活的磋磨。
当我看到安欣玻璃柜上,被压得满满的家人照片时,我才懂了安杰上小黑山岛去看姐姐,才是对安欣最大的伤害!
麻绳专挑细处断,命运专找苦命人。
而安杰一生,都没能真的理解,姐姐安欣的不幸!
一个任务,一次拜访欧阳懿下放到小黑山岛后,被过来办事的江德福发现了,江德福这才知道,欧阳懿被打为右派的事情。
回到家后,江德福果断的要求安杰,去看望安欣,并指责安杰为什么要瞒着他,安杰只好说出了自己的担忧——怕影响江德福。
然后,安杰就带着江德福的命令,和对姐姐的担心,终于登上了去小黑山岛的船。
但是,心高气傲的欧阳懿,拒绝出现在安杰和江德福面前,这让赶来劝他回家的安欣,气得直跳脚。
因此,在那样的政治局面下,在那样的人生际遇里,安欣的遭遇,成了一个难以启齿的隐痛:
妹妹不敢说,哥哥不敢问。
安欣孤独的踏上了小黑山岛的路途,她终究只能一个人,忍受小黑山岛上无尽的苦难和难挨的辛劳。
而安杰对江德福的一席话里,我看到了这个妹妹的怯懦和为自己考虑的私心。
姐姐虽然是亲姐姐,可是面对未知的恐惧和自己被威胁的利益时,人难免会丢弃亲情。
所以,如此自我的安杰,甚至从不敢提起姐姐,她怕江德福受到牵连,自己的好日子也到了头。
所以,她才那么“冷漠”的,不谈自己姐姐的任何消息,因为她怕自己受到牵连。
虽然,这是那个时代的悲剧,可说到底,安杰的做法还是少了一份温情,这也让她显得有些“不近人情”了。
而安杰怕被牵连的“不近人情”,在她去小黑山岛上看姐姐安欣时,也表现出来了——偷偷摸摸、不敢声张的拜访。
她就想悄悄地来、悄悄地走,悄悄的看了姐姐就回去,不声不响的,就像从来没有来过一样。
她的言语里,是完成任务般的急迫,和不敢声张的紧张惊惧。
而聪明如安欣,又怎会看不出妹妹的急慌和怕被连累的心思呢?
但她只有苦笑着、讨好着,只不过心里流成了一条血河。
她早已意识到了:
自己的存在和处境,给整个家庭带来了风险,也给妹妹带来了麻烦。
她是感激妹妹来看望自己的,即使她也看清了安杰眼睛里的逃避和怕麻烦。
她的心很受伤,可却只敢怪自己的命运不济。
人最脆弱的时候,就越发希望来自亲人的关照和理解,可是连亲人都嫌弃自己的遭遇,那这份痛,该有多绝望?
所以,曾经那么得体优雅的安欣,如今讨好到了极点。
缺少共情的同情有时候,对一个心性高傲的人来说,他人那缺少共情的同情,才是对她最残忍的羞辱。
安杰上小黑山岛来,姐姐安欣看到她的第一眼,有无措、有羞耻、也有惊喜。
这个心高气傲的姐姐,第一次因为自己的处境,被迫的弯下了高傲的头。
曾经一度的坚强隐忍,在看到亲人的面孔时,全都土崩瓦解了。
安欣无措的看着妹妹,她连忙引着妹妹回了家,然后被妹妹的一句“还挺干净的”,给弄得更加无措。
当安欣忙里忙外的给安杰找杯子倒水时,安杰问她为什么不直接倒进眼前的杯子里,安欣苦笑着回答:
“你哪能喝这个?”
这样自贬自嘲的话语,从一向追求尊严体面的安欣嘴里说出来,我们可以想象,此时的她,该有多羞耻和痛苦!
而安欣的这一句自贬,不只是展示自己糟糕的境遇,还在于,她想用袒露伤口的方式,期盼得到妹妹安杰的劝解和安慰。
她希望妹妹告诉自己:
她不卑微,也不狼狈,她还是那个追求体面、得到尊严、优秀而得体的安欣。
这是安欣期望在安杰身上,谋求的心理慰藉。
只是,这样的一个小小的要求、小小的试探,都被安杰一句话给驳回了:
“算了,我不渴。”
若是细腻一点的人,一定会看出姐姐自嘲背后的痛苦和渴盼。
如果此时,自己说一句“我怎么不能喝了?”,不但可以抚慰姐姐一颗脆弱的心,还会让她心生温暖、得到安慰。
而往往,亲人的关怀和温暖,真的可以照亮一个人灰暗的人生之路!
所以一句“不渴”,显出的不光是安杰的粗心大意,甚至是她对姐姐安欣所经历的苦难的毫不共情。
安杰是同情姐姐的境遇的,所以她才偷偷留下了一叠钞票,聊以慰藉;但是,她就是缺少对姐姐苦难的共情。
所以,她的一句“你邻居还挺好的”、“房子挺干净的”,“这也不贵”,才显出了一份不经意间,猛戳他人痛处的不谙世事,和居高临下的安慰比较。
“你的房子挺干净的”,所以没我想得那样狼狈和辛苦;“你的邻居还挺好的”,所以,你的生活也没那么痛苦!
这些话的深意里,都是对姐姐暗示了——“我以为你过得很苦,其实你没那么苦”的想法。
这份只有同情,但缺少共情的话语,才真是踩着安欣的尊严,在地上死死的摩擦啊!
而往往,就是这样漫不经心的话,才真的杀人诛心!
被碾碎的尊严当我反复回看——安欣见到妹妹安杰第一眼时的表情,我才懂了她眼里的羞耻和难堪。
安欣一直是一个优雅而得体的人,也一直是一个不言痛苦、默默忍受的人,这样的一个自尊自立的女人,最害怕见到的,可能就是自己的妹妹了吧!
因为,如今的自己——在面条厂做着最粗的体力活,灰头土脸的生活着。
这和曾经依偎在欧阳懿怀里、快乐的、得体的吃着西餐的她来说,是完全不同的两个样子。
她知道妹妹的比较心思,妹妹在和她比,她何尝没和妹妹比呢?
当年,她虽然祝福妹妹嫁给品行不错的江德福,但她心中总是有对自己幸福的满足,和暗叹妹妹没有自己命好的惋惜。
可如今,自己不但过得不好,还如此不好,曾经对妹妹的惋惜,全都变成了打在自己脸上的巴掌,她只敢把所有的苦和血吞。
所以,她见到妹妹的第一眼,除了惊喜,就全是暴露了伤口的羞耻。
而当妹妹进入自己房间后的打探和观察,她对每一处细节的窥探,都是把自己的尊严,一次又一次的用刀凌迟。
曾经的她,那么高傲而得体,而如今的姐妹两人,才真的是云泥之别!
过去,安欣被妹妹羡慕着,所以她有足够的底气接受妹妹的比较,可如今的她一无所有了,她再没了底气和信心,只剩下满地的卑微和讨好。
所以如今的安欣,又哪能在妹妹比较的眼光里,自处得安然呢?
这是安欣难掩的痛,也是她经历苦难的无可奈何,她终究活成了自己都不喜欢的样子,她终究被现实踩碎了一地的尊严。
所以,如此想法的安欣,自然无法平和的面对妹妹的打量,她心底是自卑到了极点的。
而她找给妹妹的——那个得体的杯子,就成了安欣保留着的、最后的倔强!
总结正如刘墉在《我不是教你诈》中写得那样:
你即使送东西帮助人,也一定要把对方的面子做足。
所以,即使安杰再好心的看望姐姐,但是她话语里的轻慢和比较,才真的是踩碎了安欣七零八落的尊严。
而这份尊严的失去,聚合成了安欣脸颊上羞耻和无措的表情。
从前的我不懂那份难堪,而长大后的我懂了,心中只有悲凉。
安杰的好心看望,却成了她对姐姐安欣最大的伤害。
而当一个人,连最后的尊严都失去了,那一刻,他才真的一无所有!
—END—
至于世事沉浮,那不是谁能左右的,我们只讲亲情,互相真诚帮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