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格瓦拉同志

由洪秀全领导的太平天国定鼎天京（今南京市）后的第二年，这个与清朝为敌的新生农民政权，跟大洋彼岸的美国之间有了首次官方交往。然而，令美国大失所望的是，这次天京之行相当失败，并且还接到一封总共135个字、荒唐至极的官方信件，由此让他们对太平天国心生敌意。那么，在这封荒唐的官方信件中，都写了啥内容？

1853年4月、11月，英国驻华公使文翰和法国驻华公使布尔布隆相继率团访问天京，意在探明太平天国是否愿意遵守清朝跟列强签订的条约，以保障两国在中国南方各省获得的自由贸易、自由传教、领事裁判等各项特权（注：当时各国驻华使馆都位于上海）。美国驻华公使马沙利也想访问天京，但归使馆调遣的“萨斯喀那”号军舰此时却被美国东印度舰队司令官佩里征用，来协助他完成打开日本国门的任务。

佩里舰队登陆日本

由于“萨斯喀那”号被佩里征用，马沙利无法完成访问天京的计划，但他并没有闲着，在整个1853年都在搜集太平天国刊印的各类书刊，并将其送回美国国务院供高层参考。不久，马沙利卸任美国驻华公使，改由麦莲继任，而他在1854年初到任后，便急切想完成前任未竟的事业。此时，佩里率领的舰队已完成既定任务，“萨斯喀那”号回到上海，重归美国驻华公使调遣。

麦莲在启程访问天京之前，仔细研究了此前文翰、布尔布隆使团的各个细节，为避免外交礼仪方面的尴尬，他决定不亲自出面交涉，而是由“萨斯喀那”号船长布嘉南代劳，并以其名义呈递美国的官方文件。与此同时，麦莲还挑选两位精明强干、通晓中文的新教传教士同行，目的在于跟拜上帝会建立某种亲密联系。1854年5月22日，麦莲使团乘坐“萨斯喀那”号离开上海，5天后到达天京江面。

“萨斯喀那”号

麦莲乘兴而来，但尚未进入天京，便遭遇“当头一棒”。原来，太平军沿江要塞驻军不熟悉洋船的标志和国旗，并且怀疑清军可能会尾随洋船或在其保护下前来偷袭，因此当“萨斯喀那”号驶近镇江时，便开炮示警。虽然“萨斯喀那”号上无人伤亡，但麦莲对太平军没来由的敌意很气愤，因此指使布嘉南给太平军镇江要塞指挥官吴孝如（殿前五检点）写信抗议，并声称将前往天京向洪秀全告状。

对于布嘉南的抗议，吴孝如虽然表示歉意，并且允许他们前往天京，但同时却提出警告，除非美国愿意向洪秀全表达效忠之意，并且使团中有人熟悉天朝制度礼仪，否则不能拜见太平天国任何高级人物。对于吴孝如的无理要求，布嘉南再次奉命写信，声称希望与东王杨秀清直接会面，以申明美国的友好之意。不过，吴孝如并没有逐级呈递这封信，原因是布嘉南擅用照会的形式，而并非以一个海外番邦“跪具禀奏”的方式行文。

胡以晃剧照

不久，美国使团收到太平天国主管外交事务的豫王胡以晃所写回信，全文共135个字，内容如下：“我主天王贵为天下万国太平真主，则天下万国皆当敬天以主，知所依靠者也。然特恐尔等不识天情，以为有彼国此国之分，而不知真道之无二也。为此特行札谕尔等，果能敬天识主，我天朝视天下为一家，合万国为一体，自必念尔等之悃恍，准尔年年进贡，岁岁来朝，方得为天国之居民，永沭天朝之恩泽，安居疆土，坐享荣光，本大臣有厚望焉。”

从这封回信的内容来看，胡以晃不了解，也不愿了解各国的情况，在他的眼里，太平天国是世界的中心，洪秀全是天下万国的主宰，包括美国在内的所有外国，都需要向他匍匐称臣、求得庇护。殊不知，无论是领土面积还是军事实力，太平天国远不能美国相比，真可谓夜郎自大、荒唐至极。因此，麦莲在看完回信后连连摇头，直称“语气和体裁都极怪异，令人惊诧”。

1811年铜版画《中国南京城琉璃塔(大报恩寺)》

5月30日，就在麦莲收到回信的当天，美国使团中的8位成员未得太平军的许可，便离船沿天京西城墙步行，并参观了被视为禁地的琉璃塔。结果，这8个美国人遭到太平军逮捕，经恐吓性审讯后，才被释放回船。太平天国在审讯时，还送了一份告示到船上，声明日后若还有此等未经批准的行动，不能保证人员安危。翌日，麦莲为避免发生不可预测的事件，遂下令“萨斯喀那”号起航驶离天京。

对于这次失败的外交访问，麦莲相当恼火。回到上海后，麦莲在给国务卿送呈的报告中略述此次天京之行的始末，声称太平天国的宗教信仰和行事风格都无可理喻，根本不值得以平等条件跟他们交往。在这封报告中，麦莲还写道：“这些人原来不过是内地的一群强盗而已。现在，他们的力量已足以与官府抗衡……但是这些人却配不上文明世界的尊敬，他们的治理恐怕不出城墙之外。”

对于失败的天京之行，麦莲相当恼火

按照麦莲的建议，美国政府必须改变中立政策，如欲在清政府所控制的地区，保持条约权利并扩张商务，则须力求防止变乱，维持各地和平与秩序。与此同时，麦莲还要求，透过“凸显现存条约的保护精神，应能打开内地，将吾人文明的道德力量以及保障我国人民生命财产所必需的物质力量扩及内地”。而为了实现上述目标，美国必须支持清政府，帮助它消灭太平天国。

参考书目

邓元忠：《美国人与太平天国》，华欣文化事业中心1983年版。

罗尔纲：《太平天国史》，中华书局1991年版。

茅家琦：《太平天国与列强》，广西人民出版社1992年版。

史景迁（美）：《太平天国》，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11年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