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评‖《进城》:在城市的霓虹下寻觅心灵的归宿(文/张文博)

仁道谈小说 2025-04-10 03:32:38

三月末,收到谷万华老师的新书签名惠赠,倍感欣喜与荣幸。除却日常学习外,我将剩余时光尽数浸入《进城》的字里行间,于钢筋水泥的叙事中触摸生命的温度,在城乡交织的图景里感受灵魂的震颤。

当《进城》这本厚重的长篇小说静静躺在案头,仿佛推开了一扇窥见时代褶皱的窗。谷老师以沉郁而细腻的笔触,将农民工群体的生存史诗编织成一首悲怆与希望交织的长诗。在钢筋森林与电子洪流交织的都市生活中,能沉静于这样一部直击心灵的作品,实为幸事。谷老师的笔端流淌着时代的血泪与坚韧,字句如春夜细雨,悄然浸润心田,引领我在文字的阡陌间,见证一群追梦者在城市与乡土间的跋涉与重生。

城市,如同一座巨大的魔方,闪烁着璀璨的霓虹,吸引着无数怀揣梦想的灵魂。我的父母,如同千千万万进城务工的人一般,也曾从故乡的田野间走出,来到了无锡这片充满机遇与挑战的土地。谷万华老师的《进城》,就像是一幅细腻而磅礴的画卷,在这光怪陆离的都市背景下,缓缓铺展出一个农民工家庭的奋斗史诗,书写着关于漂泊、扎根、迷失与重生的动人篇章。它勾起了我对父母往昔岁月的回忆,让我仿佛穿越时空,看到了他们在这座城市中奋斗的身影,心中涌动着难以言喻的感触。

一、漂泊在城市的潮汐中,寻觅安身立命的港湾

陈四六,这个从长江边江南小村走出的汉子,带着泥土的芬芳和对未来的憧憬,踏入无锡这座陌生的城市。他像是被时代浪潮裹挟的一粒沙,在城市的钢铁丛林里艰难跋涉。那水电安装维修的工作,是他安身立命的根基,也是他与这座城市最初的联系纽带。在这漂泊的旅程中,他如风中芦苇般坚韧,却又如浮萍般无依。她笔下的无锡,是物理空间与精神空间的双重场域:霓虹灯下,陈四六在老新村屋檐下看雨的场景,与他在工地图纸前的沉默形成镜像——前者是乡愁的具象化,后者是生存的具象化。每一次救助与被讹诈的冲突,都像是一场关于尊严的博弈;每一次讨薪的艰难抗争,都是对契约社会的叩问,城市潮汐对他的冲刷,让他在苦涩与坚韧中交织成长。而那些关于亲情、友情的温暖瞬间,如同夜空中闪烁的星辰,照亮他在城市漂泊的漫漫长路。

无锡的雨总是来得猝不及防。他站在老新村的屋檐下,望着雨水顺着锈蚀的铁皮棚顶蜿蜒而下,像极了故乡江南的梅雨时节。这个场景在谷老师的《进城》中反复出现,雨水冲刷的不仅是城市的灰暗屋檐,更是主人公们在城乡夹缝中生存的困境。我的父母也曾在这座城市的雨季里,用塑料布遮住漏雨的出租屋,用方言与工友分享一袋泡面。他们像陈四六一家那样,将故乡的泥土悄悄藏在行李箱夹层,却不得不在城市的水泥地上,用陌生的规则重新定义自己的存在。

我的父亲曾说:“我们修的不仅是下水道,更是自己的命脉。”这种生存智慧在陈四六身上得到极致体现。他用扳手修复漏水的水管时,指尖的震颤与老父亲在讨薪现场紧攥欠条的手掌重叠,形成跨越代际的生存图腾。那些在工地脚手架上仰望的夜晚,陈四六看到的不仅是城市的天际线,更是对“扎根”二字的具象化想象——他将故乡的土灶台记忆转化为对技术的执着,用工具箱里的螺丝钉编织着对城市的归属。

二、城市与乡村的交织,身体与精神的重建,是心灵的双重奏

书中,两条线索并行不悖,如同一条河流,在城市与乡村之间蜿蜒流淌。乡村,那片承载着记忆与根的土地,是陈四六一家心灵的栖息地。他的沉稳与韧性,在讨薪风波中如定海神针;儿孙们在田野间的欢笑,是对乡村生活的诗意诠释。老父亲的旱烟袋升起的烟圈,月儿在病榻上哼唱的皖北民谣,小涛偷看父亲工具箱时的凝望,这些记忆碎片构成了对抗城市异化的堡垒。而城市,则以它独特的节奏和规则,考验着每一个进城者的意志。儿媳月儿的失眠与病痛,是身体与心灵双重失落的写照;小涛的迷失与成长,则是无数进城青年在城市霓虹下挣扎的缩影。这两条线索交织碰撞,奏响了一曲城市与乡村的心灵双重奏,都在诉说着身份的撕裂与重构,那是对家园的眷恋、对梦想的执着以及对现实的无奈。

最令我触动的是谷老师笔下的洞察力:当月儿在病历本上将“尘肺病”降级为“支气管炎”时,这个细节犹如一柄利刃,剖开了农民工群体在医疗系统中的困境。我的母亲曾因工伤维权时,被仲裁员质问“乡下人懂法律?”这种身份的异化,让陈四六一家始终在“临时工”与“市民”的边界徘徊。小说中反复出现的“讨薪”场景,不仅是经济困境的具象化,更是身份认同的隐喻战场。当陈四六的父亲用布满老茧的手举起欠条时,那颤抖的指尖泄露的不仅是愤怒,更是一个老农对契约社会的陌生与恐惧。而小涛在酒吧与富二代的冲突,则暴露出代际认知的断裂——他用“哥几个”模仿城市青年的社交语言,却在对方的嘲讽中惊觉身份的鸿沟。这种撕裂感在月儿的反问中达到顶峰,她在病榻上凝视窗外的梧桐树,突然想起故乡的槐花:“这里的树怎么不会开花?”道出了农民工群体最深的乡愁——他们并非不想融入城市,而是发现所谓“融入”往往意味着对自我记忆的彻底抹除。乡愁不再是廉价的煽情,而是对自我记忆的坚守。正如人类学家项飙提出的“悬浮”概念,他们像蒲公英的种子,既渴望落地生根,又恐惧失去飘散的自由。

陈四六在工地脚手架上仰望的天际线,与小涛在网吧屏幕前蜷缩的脊背,构成了两代人对“城市”的不同想象。小说以双线叙事构建起两座截然不同的“城市”:一座是物理意义上的无锡,钢筋混凝土的森林中,霓虹灯在雨夜中晕染成模糊的光斑;另一座是精神意义上的“乡城”,流淌在陈四六老父亲的旱烟袋里,在月儿失眠时反复咀嚼的方言歌谣中。

恰如法国哲学家列斐伏尔所言:“空间不仅是容器,更是社会关系的产物。”农民工群体在城乡之间的摆荡,实质是被现代性割裂的生存场域中,寻找主体性的艰难跋涉。

三、在繁华与落寞间,探寻心灵的归宿

《进城》不仅是一部关于生存与奋斗的小说,更是一场关于心灵归宿的深刻探寻。小涛的蜕变,是全书最动人的篇章之一。他从乡村的懵懂少年,到城市的迷失青年,再到戒毒所窗前的觉醒者,他的成长轨迹如同一颗流星,在城市的夜空划出耀眼的光芒。吸毒、出轨、被拘,这些黑暗的经历如同沉重的枷锁,束缚着他的灵魂,却也成为他重生的催化剂。当他跪在父亲堆满工具的车库,看着父亲用扳手修复水管时,突然意识到“原来父亲才是这座城市真正的建筑师”。这个场景充满存在主义的意味——农民工群体通过劳动重塑城市空间的同时,也在劳动中重构了自己的主体性。

他开始反思个人、家庭与社会的关系,在繁华与落寞间,寻找内心的平静与真正的自我。这不仅是小涛的旅程,也是每一个进城者在城市喧嚣中寻觅心灵归宿的写照。他们渴望在钢筋水泥的森林里,找到一片属于自己的精神家园,让漂泊的心有所依归。

谷老师有着很强的叙事智慧,拒绝将农民工的生存困境简化为悲情叙事。小说结尾处,三代人站在无锡的跨年烟火中,老父亲说:“你看,这烟火和老家的爆竹一样好看。”这种跨越城乡的审美认同,暗示着身份焦虑的终极和解。陈四六最终在城中村开了间水电维修铺,小涛成为社区志愿者,月儿创办了农民工子女艺术班——这些看似微小的转折,实则是对“第三空间”的建构。正如霍米·巴巴所言,这种超越二元对立的中间地带,正是文化杂糅与身份重构的试验场。当城市与乡村在记忆中达成和解,农民工群体终于在精神层面完成了“进城”。

谷万华老师的《进城》,以其冷峻而温情的笔触、深刻的思想内涵和诗意的表达,为我们编织成一首悲怆与希望交织的长诗,呈现了一个真实而饱满的农民工世界。它让我们看到,在这座城市的每一个角落,都有一群默默奋斗的灵魂,他们用自己的汗水和泪水,书写着属于时代的壮丽篇章。我上学那会儿赶火车,常站在无锡火车站的玻璃幕墙前,我时常想起父母当年的背影他们用粗糙的手掌摩挲城市的冰冷材质,却在出租屋的窗台上种下故乡的茉莉。《进城》给予我们的,不仅是对农民工群体的悲悯,更是一面照见现代性困境的镜子,当所有人都在追逐“城市化”的幻象时,或许我们更需要像陈四六一家那样,在水泥缝隙中播种希望,在记忆的琥珀里保存温度。这或许就是文学最珍贵的力量:它让我们在钢筋森林中,依然能听见泥土的呼吸。这不仅是进城者的史诗,更是这个时代的精神图腾。

这本书,是献给所有进城者的赞歌,更是对每一个在城市中寻觅归宿的人的深情呼唤。它让我们明白,无论身处何方,只要心中有爱,有对美好生活的向往,就能在繁华与喧嚣中找到属于自己的心灵家园。

这是一场关于城市、关于梦想、关于心灵的壮丽之旅,值得我们每一个人细细品味,深深感悟。在这本书里,我们看到了他人的故事,也找到了自己的影子,更收获了对生活、对人生的无限思考与启迪。

张文博

2025.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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