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本故事纯属虚构。
正文:
祠堂的梁柱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瓦片在暴雨中簌簌震颤。
刘爱青握着滚烫的火钳,突然看清那些药渣里嵌着的乳牙——每一颗都带着细小的血丝,像是被人硬生生从牙床上撬下来的。
"那是..."听见自己嘶哑的声音,"婆婆总说小妹夭折时没长牙..."
马金莲突然发出野兽般的嚎叫,她十指深深抠进观音像的裂缝,指缝间渗出黑红的黏液。
供桌下的水渍蔓延成诡异的形状,湿脚印一个接一个浮现在青砖地上,朝着族老的方向延伸。
族老浑浊的眼珠泛起青光,拐杖尖端的铜蛇头竟缓缓张开嘴:"金莲家需要男丁镇宅,女婴养不活是她们命贱!"
他枯瘦的手掌拍向供桌,暗格里突然飞出数张泛黄的契约,正是我挖到的当票存根。
邮差踩着满地血珠冲进来,电报纸飘落在观音像前。
泛黄的账簿摊开在血水里,墨字遇血竟显出新痕——"腊月初八收阴童子一具,付银元二十"。
"什么阴童子?"踉跄着后退,火钳在潮湿空气里滋啦作响。
苏建春突然举起虎头帽,褪色的红布在阴风里猎猎翻卷,那针脚与我藏在箱底的那顶严丝合缝。
铜铃声骤然尖利,供桌下的黑水咕嘟冒泡。
一只青紫的小手攀上桌沿,湿漉漉的胎发间缠着水草。

刘爱青胃部翻腾,想起太婆婆临终前死死攥着我的手说:"青丫头,后山水潭边的芦苇...千万别去割..."
马金莲突然咯咯笑起来,佛珠在她腕间勒出血痕:"什么夭折?那些丫头片子..."她猛地扯开衣领,脖颈处密密麻麻排着七个月牙疤,"都是给祖宗续命的药引!"
惊雷劈开房梁,瓦片雨点般砸落。
那只青紫小手突然抓住族老的裤脚,老东西发出不似人声的惨叫。
我眼睁睁看着他脸上的皱纹像蛆虫般蠕动,苍老皮肤下凸起无数婴儿拳头大小的鼓包。
苏建春突然拽着刘爱青往门外冲:"当年被扔进河里的不是女婴!"他胸口的月牙疤在闪电中泛着幽光,"是金莲婶的亲生儿子!"
翻飞的账簿里飘出一张泛黄照片,两个襁褓并排摆在祠堂供桌上。
刘爱青浑身血液瞬间凝固——红布虎头帽下,分明是两张男婴的脸!
瓦砾堆里突然传来婴儿啼哭,三十年前那个雨夜的画面在眼前炸开:马金莲抱着襁褓冲进祠堂,族老剪断的脐带突然缠上他手腕。
浑身青紫的男婴睁开没有瞳孔的眼睛,而角落里,真正的女婴正在...
"小心!"苏建春猛地将爱青扑倒。
族老的拐杖擦着耳际飞过,深深扎进正在融化的观音像。
白骨从裂缝中探出,指骨上套着枚翡翠戒指——“那是我娘当年的陪嫁。”
湿脚印已经爬上族老的后背,老东西的惨叫声里混着诡异的婴啼。
马金莲突然僵直着走向供桌,脖颈以不可思议的角度后仰:"时辰到了..."她喉咙里传出男童尖细的嗓音,"该换药引了。"

暴雨裹着瓦片灌进祠堂,爱青摸到苏建春怀里的虎头帽。
当两块红布拼合的刹那,时空仿佛被撕开裂缝——三十年前的祠堂里,马金莲正将男婴塞给穿长衫的商人,而族老抱着个浑身画满符咒的女婴...
"原来都是调包计!"爱青攥紧火钳捅进炭盆,烧红的乳牙在灰烬里爆出青烟。
祠堂地底传来万千婴儿的哭嚎,血水从砖缝喷涌而出。
马金莲突然抽搐着指向我,七窍冒出黑色绒毛:"你...你肚子里..."
惊雷劈中百年槐树,燃烧的树冠轰然倒向祠堂。
在梁柱坍塌的巨响中,爱青似乎听见太婆婆的声音混在雨里:“青丫头快跑!后山芦苇荡……”
刘爱青被苏建春拽着冲进雨幕,身后祠堂轰然坍塌。
燃烧的槐树倒插入瓦砾堆,火舌舔舐着雨水竟发出婴孩啜泣般的声响。
"去后山!"苏建春的虎头帽在闪电中渗出血水,那些褪色的红布条突然活过来似的,勒着他脖颈往水潭方向拖。
芦苇荡在暴雨中疯长,暗绿叶片边缘泛着锯齿状的寒光。

刘爱青踩着湿滑的青苔,突然被什么东西绊倒——半截石碑从淤泥里探出头,刻着"镇婴冢"三个字。
潭水突然沸腾,数十个襁褓浮出水面。那些发黑的棉布裹着森森白骨,每具骸骨的天灵盖上都钉着生锈的铜钱。
"是合欢钱。"苏建春的声音发颤,"旧时稳婆用来买通鬼差的..."他忽然捂住胸口,月牙疤裂开细缝,爬出一只通体血红的蜈蚣。
刘爱青胃部猛地抽痛,想起族老临死前盯着自己小腹的眼神。
她颤抖着解开衣襟,肚脐周围不知何时浮现七枚青紫指印。
芦苇丛中传来沙沙响动,马金莲扭曲的身影从潭底爬出。
她脖颈上的月牙疤全部绽开,每个伤口里都挤着一颗乳牙:"青丫头,你娘怀你时喝过我的安胎药..."

苏建春突然挥刀斩断缠在脚踝的水草,那些断须竟喷出黑血,在雨中凝成"戊寅年腊月初八"的字样。
正是账簿记载收购阴童子的日期。
潭水突然向两侧分开,露出布满青苔的石阶。
刘爱青腕间的翡翠戒指开始发烫,戒面浮现出细小的生辰八字——与她藏在箱底的襁褓绣字一模一样。
"原来你才是..."苏建春的话被尖啸打断,马金莲的四肢反折着扑过来。
他张开的嘴里伸出婴孩的手,指间攥着半张当票。
刘爱青本能地举起火钳,烧红的铁器触到婴手的刹那,三十年前的画面再次涌现:穿长衫的商人将虎头帽戴在男婴头上,帽檐金线绣着"永昌当"三个小字。
潭底突然射出红光,被红绳缠裹的翡翠匣破水而出。匣盖自动掀开,泛黄的婚书上赫然写着马金莲与商人的名字,日期竟是太婆婆出嫁那年。
"怪不得祠堂供着送子观音..."刘爱青踉跄后退,看着自己肚皮上的指印渐渐变成暗红,"那些被换走的女婴..."

马金莲突然发出凄厉的惨叫,她的皮肤片片剥落,露出底下密密麻麻的乳牙。
潭水中的白骨集体转向刘爱青,天灵盖上的铜钱嗡嗡震颤。
苏建春撕开衣襟,胸口的月牙疤完全裂开,爬出裹着胎膜的男婴。
那孩子睁开灰白的眼睛,嘴角咧到耳根:"姐姐,该换你当药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