坊间传闻陛下是昏君,原因竟然是他极嗜甜,可是他明明尝不出味道,还要吃我的糖

伏天故事会 2024-05-31 18:34:30

坊间有传闻,新登基的陛下是个玩物丧志的昏君。

原因无他,这位陛下极嗜甜,总是在我的糖人摊前流连。

我也很惶恐——

陛下明明尝不出味道,为什么还要吃我做的糖?

1

京中已经人心惶惶了很久。

五年前军中有人起兵造反,那时朝中还是一片歌舞升平,当朝皇上放下豪言,说区区竖子,何足挂齿。

谁能想到,仅仅五年时间,叛军攻城陷池,一举围困京城。

当日,旧朝皇帝在寝殿中自尽,守城将士大开城门,迎新帝进京。

这些大人物之间的斗争,原本同我没有什么关系,毕竟我只是市井中一个卖糖人的升斗小民。

新帝进京,我们的生意也顾不上做了,将通向皇宫的那条主路围得水泄不通。

我远远地望过去,新帝骑在高头大马上,身上的盔甲在日光下熠熠生辉。

我在京中走街串巷这么多年,还从未见过身形这样挺拔的人。

我低垂下头,不敢再看。沿途跪着的都是百姓,诚惶诚恐的。京中曾有传闻说叛军首领极其凶残,进京后可能会屠城,大家生怕触了他的霉头。

偏偏有个小孩儿,才三四岁,天不怕地不怕的年纪,喜欢热闹,从人群中钻出来,跑到路上,眼看着就要被马蹄子踩死。

我一把伸出手来抓住他,却忘了肩上还背着背篓,里面都是我平日里卖的糖人。

此时背篓里的糖一齐撒了出来,而新帝握住缰绳轻轻一扯,停在我脚边。

那个孩子被人拦住,张开嘴就想哭,我手忙脚乱哄他,往他嘴里塞了颗糖,他的哭声才止住,然而这边的动静显然已经被新帝注意到,他朝这边望过来。

我的心剧烈地跳起来,跪伏在地上大气也不敢喘。

他身上挂着一把玄色的佩剑,不知沾了多少人的血。若是他想,也能随时结果了我的性命。

马蹄踏在我做的糖人上面。

碎了,不能吃了,大清早起来熬的糖全部糟蹋掉了,我心疼得要命。

「你,抬起头来。」

新帝的声音有些嘶哑,莫名地熟悉,我来不及思考,抬眼望过去。

首先看到的是他握住缰绳的手,指节根根如玉,可惜的是有一道纵贯整只手背的长疤。

日光明晃晃地照着,他脸上戴着面具,陷在一团阴影里,并不分明。

他久久地望着我,久到我的心跳如擂鼓。

「你的糖人好吃吗?」他的声音很低,很轻。

我有些怔愣,不懂他为何在大庭广众之下问出这样的问题。

然而不过片刻,他身边的副将将我客客气气地请上了马车。

我半辈子都在走街串巷做买卖,从未坐过这样宽敞暖和的马车,立时有些拘谨。

我就这样惶恐不安地被带进宫中——

他们说,陛下极嗜甜,让我近身伺候,日日为他做糖。

2

新帝登基是何等的大事,宫中忙得团团转,无人有暇顾及我。

直到深夜,我估摸着今日不会有人找我,准备寻个地方先睡下时,他找到了我。

皇帝已经换上了一身明黄色的龙袍,这样鲜亮的颜色,更衬得他丰神俊朗。

然而他脸上依旧戴着面具,只隐隐看到一道伤疤从脖颈向脸上延伸。

「我想吃糖,现在就想吃。」他脸上表情晦暗不明,我猜不透面具下是什么表情,只能诚惶诚恐地应了。

幸好御膳房备着熬好的糖浆,我取过一些,当着他的面用竹签画出一条威风凛凛的龙来。

我的手动得极快,三两下做好递给他。

他伸手来接,指尖从我手上轻轻掠过,手冰冷得好像没有温度。

大冷的天,他竟穿得这样单薄。

鬼使神差地,我想起了另一个男孩子,可他分明已经死了。

3

儿时我家也算殷实,在京中开了一家糖铺子。

但我爹忽然病倒,家里值钱的东西陆陆续续都当掉了,铺子也没有保住。

我爹强撑着病体,教会了我做糖人的手艺后,便撒手人寰。

府中做糖的杂役都遣散干净,只有一个唤作卫玉的男孩子,年纪比我小些,一直不肯走。

他原先是弃儿,被我爹捡回来养大的,死脑筋得很,说要一辈子跟着我,两个人也有照应。

我便带着他走街串巷卖糖。

糖是好东西啊,甜滋滋的,含一块在嘴里,好像苦涩的生活都有了盼头。

但我舍不得吃。这些糖是我们活下去的希望,它要换成铜板,再变成我们的口粮。

卫玉却不同。我怜惜他年纪小,又跟着我辛苦劳作,总会匀出一小块糖留给他。

他总要同我分享。逢年过节,我们什么也没有,分食一个小小的糖人,便觉得好像已经得到了一切。

他叫我阿姐,为我缝补磨破了的衣裳,

好像从他死后,我再也找不到那种此心安定的感觉,午夜梦回时每次想起他,我的心都绞痛难忍。

那时候我们省吃俭用攒下来的钱,大多给了史明宵。

他是我爹为我选的夫婿,出身寒微,但读书极用功,我爹说他将来会有大出息的,叫我们相互扶持。

他是个一穷二白的书生,但我一心爱慕着他,便觉得他是天下最好的男儿。

卫玉一向不喜欢他,我也只当是他们性情不和。

后来他果真中了举,当了大官。

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少年状元风头盛极一时,第一个抛弃的就是我。

原来他从来都鄙薄我,也对,我这样一天到晚干粗活的人,手上都是茧子,脸上风吹日晒,皮肤也不那么细腻,字都认不得几个,更加没读过书,似乎确实同他不是很般配。

我在家中哭了几场,积郁成疾,终于病倒了。

卫玉一直在照顾我,朦胧中,我好像听到他在我耳边问,阿姐,我到底哪里不如他?

他颇有几分咬牙切齿的味道,而我的眼泪又沁了出来。

病好后,我终于想通了,婚姻大事不过是两情相悦,你若无心我便作罢。

但我供他读书那么多年,银子总要还给我。为了赚这些钱,我和卫玉起早贪黑做糖,刚出锅的糖好像能把手烫化,吃了那么多苦头赚来的银子,不能就这样打水漂一样给了史明宵。

所以我去敲史明宵的府门,找他要钱。

彼时他已有佳人在侧,我知道,她是丞相家嫡出的大小姐顾尘,素有才名,不是我可以比的。

我按捺住心下绞痛,说明来意。

史明宵脸上青白相交,顾尘却已经恼怒起来。

「什么贱民,多少人想给状元郎送银子还没有门路呢,本来不想同你计较,你竟自己找上门来。」

我多后悔那一天去找史明宵呢?

顾尘对我们的过往怀恨在心,狠狠羞辱了我一顿还不够,又告诉我,她已经命人烧了我的房子。

那是我唯一拥有的东西了。

卫玉,我的阿玉还在家中,我从城南奔走到城北,也只瞥见了一片火海。

我发疯一样要冲进去,被史明宵死死拦住。

原来人能发出这样凄厉的哭声,像是已经失去了一切。

史明宵将我打晕,待我醒来时,家中已经只剩下断壁残垣。

我在世上从此没有一个亲人。

莫名的,我觉得陛下的神态很像阿玉。

或许是因为他们的手都这样的白,或许因为他们一举一动中透露出的温柔。

我怔愣片刻,泪盈于睫。

那样乖巧地跟在我身后,叫我阿姐的小卫玉,此生都被困在火场中,我所有的希望好像也在那个时候湮没了。

4

宫人们为我收拾了一个住处,我便住在宫中,日日为陛下做糖。

他似乎格外噬甜些。

因为皇上日日要见我,宫中倒无人敢寻我的不痛快,日子也过得颇自在。

直到史明宵来找我。

「我要同顾尘成亲了。」他望着我,目光像是有些沉痛。

不知道的,可能还以为我才是负心之人。

我恨不得一口啐在他脸上,怎么会用正眼看他。

「是想要一句恭喜吗?」

可我不会恭喜他们的,他们都是一样的心肠歹毒,我只会咒他们早日下阿鼻地狱。

我的目光狠狠剜了他一眼。

他像是被灼伤,话语中转了个弯。

「这么久了,你还没放下吗?」

我怎么放下?阿玉是我在世间唯一的亲人,被他们一起害死了!

我举着锅里刚舀出来的糖浆,想劈头盖脸往他身上撒。

他仓皇闪躲,脸上那副高高在上的贵公子神情终于碎裂了。

然而他口中还在不停地说。

他说你日日做糖,又辛苦又望不到头的,不如嫁给我做妾,我府中总有你的位置。

顾尘也是通情达理的人,她已经答应了让我嫁过去,只要好好听她的话,不惹是生非。

我紧紧攥住拳头,气得牙齿来回打寒噤。

「你说这样的话,不怕丧良心吗?」

在害死了卫玉之后,他们还有什么脸面,以拯救者的身份出现在我面前,好像大发慈悲恩赐一样让我做妾?

是,我身份微贱。但我从未做过丧尽天良的事。

我日日辛勤劳作,我真心对待身边的每一个人,然而我还是同时失去了爱情和亲情,似乎这辈子什么都留不住。

应该认命吗?

然而总觉得不甘心啊,我总有一日,要亲手为卫玉报仇的。

我气到发颤,声音嘶哑,让史明宵从我面前滚出去。

他几时离开的我不晓得,只是声嘶力竭地哭了一场。

今天是阿玉的忌日啊。

我哭得满脸都是泪,应当是极难看的,回过神来时,才发现陛下正站在我面前。

我慌忙行礼,因为方才情绪太激动,身形有些不稳,他扶住了我。

「史侍郎要成亲了,你很伤心?」

他的问句中似乎带着小心翼翼。

我的眼眶红肿着,摇了摇头。

「奴婢只是想到了家中的弟弟。」

冬日苦寒,我们下时候一床厚一点的被子都没有,挤在一起互相取暖,熬过了一个个苦寒的夜晚。

每一日,我们天不亮就起来,他帮我烧火,我来熬一小锅汤,彼此都不怎么需要说话,何时用大火,何时用小火我们已经默契无边。

我还遇见过收保护费的,我死死守着自己攒的银钱不肯给,他们便对我和阿玉拳脚相加,阿玉拼命护着我,身上伤痕累累。

我当时怎么没对他好一点,再好一点呢?

那样温柔的男孩子,从此只存在于我的记忆中。

我从回忆中抽离出来,为陛下做了一个圆润的糖饼。

「奴婢的弟弟从前最爱这种糖。」

他脾胃虚弱,是先天里带着的不足之症,吃任何东西都尝不出味道。

自然他也不能理解为什么总有一堆小孩子围着糖人摊,用艳羡的眼神看着我手中的糖人。

我试图向他描述什么是甜。

他懵懵懂懂地问,甜就是和阿姐在一起的时候吗?

就算尝不出味道,他还是会欣喜地接过我手中的糖。只因为那是我亲手做的。

那时真是好时候,一切仿佛都还充满希望,心是活着的,不像现在只剩一团死水。

我把糖递给他,他沉默着接过。

我忽然留意到,他接糖的手势同别人都不一样,是用无名指将签子卷在手里的,有几分不羁。

而阿玉也有这样一双骨节如玉的手。

阿玉也这么拿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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