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想到高中毕业十周年的聚会上竟会发生这样的事，但我却不那么意外，因为凶手提前通知我了……

我叫张凡，今年29岁。

这天中午，我从头到脚打扮利落，准备赴一场高中毕业十周年同学会。

突然，手机一声响，我收到了一条微信：

“待会杀李小军的时候，记得带他到没人的地方，别吓着同学们。”

收到这条微信时，我正在给妻子削苹果，看了以后，心里猛地一咯噔。

如果是其他人发来的，我不会当真，但发来这条微信的是孟强。

他是我们班上典型的“坏学生”。

十年前，我们都是高中生时，孟强整天跟社会上的闲散人员来往，学习不好、顶撞老师、打架、欺负同学，没有他不敢干的。

当时就有讨厌他的同学恨恨地说过：“以后孟强说不定敢杀人放火！”

而李小军，则属于最不起眼的那种老好人——学习不上不下，不招惹是非，也不会挨欺负，跟谁都保持友善。

十年后的现在，孟强要杀李小军？

为什么？我记得他俩关系还算不错啊。

而且，孟强给我发这条微信，又是什么意思？

还没等我想明白，下一个瞬间，孟强撤回了那条消息。

对话框顿时陷入了沉默。

我们双方谁都没有继续打字，但我已经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孟强策划着要杀李小军，而且他有一个同伙！

刚才那条消息，应该是要发给那个同伙的，却不小心错发给我了，才赶紧点了撤回。

从“待会”“ 同学们”这些用词可以看出，他们预计要杀人的时间，应该就是在即将举办的同学会上！

该报警吗？

“怎么了？”一个虚弱的女声响起，打断了我的思考。

我抬头，看着躺在床上的妻子，林晓婷。

林晓婷跟我青梅竹马，从小学到大学都一起上，这场同学会，原本她也应该去的。

谁知这几天她发了烧，要在床上休息，去不成了。

看着妻子那憔悴的脸，我心想还是别让她担心，便摇了摇头：“没，没事，我这就走了，不会太晚回来，你有事就给我打电话。”

妻子笑着点了点头。

削完最后一块苹果皮，我把那颗洁白的苹果递给妻子，便起身出发。

同学会设在一家新开的酒楼，规格看着很高，是我平日消费不起的地方。

一进包厢，一群男男女女映入眼帘，每个人看上去都陌生又熟悉。

大家客气地聊着天，我也微笑着入座，不一会儿，服务员开始上菜，大家推杯换盏起来。

然而，我心里一直惦记着孟强那条微信。

来这里的路上，我考虑过要不要报警。

最终没有报，因为我根本没有证据，唯一能作为证据的那条微信，已经被孟强撤回了。

但若说那只是个玩笑，又有点离奇。

抱着若有若无的担忧，我扫视全场，很快便看到了李小军。

十年过去，原本瘦弱的他，已经变得大腹便便，一身我买不起的名牌，似乎发了财。

此刻，他在酒桌上满面笑容，跟每个人都能喝上一杯、聊上几句，有种有钱人独有的悠然自得，跟高中时的他判若两人。

略过李小军，我又观察了半天，却始终没看到孟强的身影。

默默数了一下人数，似乎所有同学都到了，就缺他一个。

“孟强呢？我在群里名单上看到了他的名字啊，他在哪？”我低声问身边的同学。

同学答道：“孟强？不知道啊，我也一直没看见他，大概有事没来吧。”

说着，同学左右看了看没人注意，低声靠近我耳边：“其实，我觉得他不来也好，恐怕大家都这么觉得，毕竟他那人……你也知道，你说是吧？”

说完，他呵呵一笑，又回到酒桌上去。

我却笑不出来。

孟强没来？

这不是个好消息。

如果他来了，我就能监视他，甚至可以私下问问他，那条微信是不是玩笑。

可他没来，这事就变得耐人寻味了，不只是个玩笑那么简单。

难道他觉得发错了微信，杀人计划败露，不敢来了？

还是说，他准备在暗中搞什么勾当？

更令我在意的是另一件事——除了孟强之外，所有人都到齐了。

这意味着，那个孟强的同伙，也就是原本应该收到那条微信的人，就在这里！就混在这群满脸笑容的同学之中！

想到这里，我脖子后面开始冒冷汗，不由得开始关注李小军身边人的动向。

只要我仔细盯着李小军，看究竟有谁接近他，应该就能发现可疑的人选。

不一会儿，一个男同学端着杯子走向李小军。

我记得这个男同学，高中时，他曾经诬陷过李小军偷班费，后来真相大白，李小军接受了他的道歉，但二人关系一直不太好。

会是他吗？

我看着他以谄媚的笑容，连灌自己三杯酒，对着李小军点头哈腰，而李小军拍了拍他的肩膀，答应帮他找份合适的工作。

不，应该不是……

很快，又一个浓妆艳抹的女同学走向李小军，弯下腰，凑到李小军耳边说着什么。

我记得她是班里的班花，许多男生都暗恋她，李小军也不例外，但她眼界颇高，看不上李小军。

会是她吗？

我看着她跟李小军说了几句后，笑得花枝乱颤，趁机把酥胸紧贴在李小军肩膀上，随着笑声一晃一晃的，李小军一脸愉悦，显然十分受用。

不，应该也不是……

说起来，我不是什么热心肠的好人，没有保护李小军的理由。

但某种隐秘而强烈的情绪，促使我盯着李小军，让我怀疑每一个靠近他的人，让我想知道孟强那个神秘同伙究竟是谁。

我自己都说不清这是为什么，大概是正义感大爆发？

然而，整个酒局的前半场，纵使我集中精神，仍没有看到真正可疑的人。

直到酒过三巡，大家都有些喝高了时，我看到了一个人走向李小军。

是崔跃。

看到他的一瞬间，我疑心陡升，突然反应过来——

对了，崔跃是最可能成为孟强同伙的那个人！

我听说，崔跃毕业后似乎犯了什么事，蹲了监狱，前几天才刚刚放出来，是个狠人。

而且在高中时期，崔跃就一直是孟强的狗腿子。

崔跃把孟强当偶像，嘴里上称孟强为“大哥”，孟强也把他当“小弟”看待。

如果他是那个跟孟强一起杀人的神秘同伙，完全说得过去！

可恶，之前我为什么没想到这些？！

眼下，他正晃晃悠悠，步履蹒跚走向李小军的位置。

李小军也一脸喝高了的模样，坐在椅子上，伸手招呼崔跃过来。

下一秒，崔跃的胳膊搭在了李小军的肩膀上，摇头晃脑地说着什么。

李小军的表情立刻变得很微妙，他笑着回应着崔跃，眼神却满是讥讽。

事情不对劲！

酒桌上太嘈杂，我们相距又太远，听不清他们说什么，但我总感觉有危险即将发生。

于是我立刻站起身来，随手抄起眼前的酒杯，朝二人走去，假意要敬酒。

然而还没等我走到一半，我就看到崔跃把李小军从椅子上拉起来，脸上带着笑意，往一个方向拽。

看那样子，似乎要拽着李小军一起出包厢。

我暗叫不好。

那条发错的微信里说过——杀李小军的时候，要带他到没人的地方，避开同学们。

崔跃要动手！

他大概想假装喝醉，用一起抽烟或上厕所为借口，带李小军离开众人视线！

于是我加紧脚步走过去，趁他们还没出包厢，赶到了他们背后，伸出手，要拉一把李小军的肩膀。

突然，李小军猛地一仰头，鼻血从鼻孔里飞溅出来。

而他身边的崔跃，此刻正举着拳头，满脸凶狠，一拳又一拳砸在李小军脸上。

这让我一时有些错愕。

崔跃竟然在大庭广众之下动手了！？

这跟那条微信里说的完全不一样，大大出乎我的意料，现场也顿时陷入一片混乱。

不过短暂一愣后，我迅速反应过来，冲上前去，紧紧抓住崔跃的一只胳膊，阻止他行凶。

同学们见状，也一拥而上，帮我把崔跃和李小军分开。

李小军坐在旁人搬来的一张椅子上，气喘吁吁，说不出话，看上去伤势不重，只是有些流鼻血。

这边，崔跃却还挣扎着要动手。

眼见如此，我跟几个男同学相视一眼，手上一起用力，把崔跃架出了房间。

酒店是新开的，所以订包厢的人还不多，很多都空着，我们就把崔跃架到了走廊另一头，一个没人的空包厢里，让他冷静一下。

崔跃嘴里喘着粗气，被我们按坐在一张椅子上，稍微冷静了些，但眼神仍不服不忿。

我也累得够呛，喘着气看着崔跃，突然灵机一动：现在不正是个问出真相的好时机吗？

想了想，我对其他几个同学说：“行了，你们回去照看李小军吧，我在这里看着他就行，应该没什么事了。”

同学们似乎仍有些担心，但在我的坚持下，他们还是回去了。

支开了他们，我左右看了看没人，便关上房门，搬了张椅子坐到崔跃面前，看着他。

令我感到意外的是，他也看着我，眼神很奇怪。

我开门见山：“为什么要杀李小军？”

刚才架着他过来的时候，我已经趁乱摸过了他的口袋，似乎没有藏着什么凶器，所以我并不怕有危险。

崔跃闻言，一皱眉：“什么？”

我盯着他的眼睛：“你没必要装，我已经知道了，你和孟强计划要杀李小军。”

崔跃摇了摇头：“张凡，我看你脑子有问题，谁要杀李小军了？”

我反问：“那你刚才在干什么？为什么要对李小军动手？”

崔跃脸上带了些凶狠之气：“跟你有一毛钱关系吗？”

我也不生气：“没有，但是……”

“啊啊啊啊啊啊啊！”

还没等我说完，一阵尖利的惊叫声突然响起，打断了我。

那叫声似乎来自同学会包厢，随后还夹杂着“李小军！”之类的呼喊，连隔了两道门的我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我心里一咯噔：李小军出事了？

难道崔跃真的不是那个帮凶？帮凶另有其人？

一念至此，我不由得再看了一眼崔跃。

谁知这一眼，大出我的意料之外。

崔跃明显也听到了那声呼喊，可他脸上没有喜悦，也没有疑惑，而是瞪大了眼睛，目眦欲裂，眼神里满是不可置信。

显然，他知道些什么，但现在的状况不在他的预计之中！

情况紧急，我来不及想太多，也没法继续问崔跃了，立刻起身，奔向同学会包厢。

一进门，我就看到李小军躺在地上，浑身抽搐，翻着白眼，鼻子和嘴里的血缓缓流出来，在地板上形成一滩小血池。

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

身后传来一个声音，比我先问出了这个问题。

我回头，看到了一个高大男人。

他满脸胡茬，卷曲的长头发垂到肩膀上，双手插在兜里，衣着邋遢，看上去很是不修边幅，缓缓从我身后走进了房间。

孟强！

十年过去，我仍然能一眼认出他！

他散发着那种令人有些厌恶的气质，那气质跟外表无关，而是来自于吊儿郎当的社会人做派。

此刻，他一脸疑惑地看着眼前的一切，一脸真诚地发出疑问，仿佛是个来晚了的迟到者。

不过，屋里的大伙已经没人顾得上回答他了。

有人蹲在李小军旁边，尝试判断李小军的情况，有的人打了120，正在跟接线员沟通，更多的人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而我，把全部注意力集中在了孟强身上。

他为什么早不来，晚不来，恰好这个时候来了？

而且正好紧跟在我身后进了门？

孟强意识到我盯着他，也看了看我，朝我露出一个诡异的微笑。

那是诡计得逞的微笑。

高中时，他每次做了什么坏事，又没被老师发现，就会露出这个表情！

他一定知道发生了什么！

我定了定神，朝他走近。

“你……”

刚来到孟强身前，我还没来得及问出口，又一阵女性尖叫响起：

“啊啊啊啊啊啊啊！”

这一次，是来自走廊。

我惊讶地侧过头，从还没来得及关上的房门看出去，看见了走廊里挤满酒店工作人员。

他们聚集在一个包厢门口，几个女服务员吓得坐在地上，连连尖叫，另外几个人扶着她们，其他服务员则急匆匆地打着电话，所有人都一脸惊恐地看着包厢里面。

那正是刚才崔跃所在的空包厢！

崔跃出事了？

我迅速看了一眼孟强，他仍保持着那诡异的微笑，一副看好戏模样。

事态紧急，我不再理睬他，冲进走廊，来到那一片混乱的中心，推开拥挤的服务员，站到了空包厢的门口。

然后我看到了崔跃的尸体。

他躺在地上，身体呈大字型，一动不动，已经失去了呼吸。

大量的鲜血浸湿了他的上衣，并流淌到地板上，血泊中还扔着一把刀。

更令人触目惊心的是他的下身——

他的裤子被脱下，象征男性能力的关键器官，被齐整割下，扔在一旁！

现在的情况，已经超出我的想象——李小军尚且生死不明，崔跃却先一步死了，而且死得这么惨！

谁干的？孟强？

可是为什么？

难道崔跃没能按计划杀死李小军，所以孟强就把崔跃杀了？

我回过头，远远地看向孟强，只见他还站在同学会包厢的门口，面朝这边看过来，脸上晦暗不明，看不清表情。

事情到这一步，已经不需要我报警，酒店方和同学们早就已经大呼小叫地报了警。

很快，警方和医疗人员都来了。

李小军被一群医生护士抬上救护车，初步判断，他之所以会抽搐和吐血，是因为崔跃那几拳太重，加上他本身有高血压，脑血管和神经受损，导致了脑出血。

崔跃则已经没有急救的必要，被宣布当场死亡。

一栋酒店，短时间内几乎同时有两人受害，且崔跃明显是被杀害的，死法还那般可怖，这引起了警方高度重视，在场的所有人都被带回警局调查。

这正合我意。

轮到我做笔录的时候，我立刻把所有情况都告诉了警方，包括那条撤回的杀人微信、孟强的计划、崔跃可能是他的同谋等等。

得知了这些，警方迅速开始关注孟强，对他进行了讯问。

可面对这所有指控，孟强只有一个轻飘飘的回答：

“我不知道张凡说的这些是什么意思，我是最后一个到酒店的，刚到，就出了事，然后警察同志你们就来了，我压根没有做坏事的时间啊……张凡说的那条微信，我确实发过，但那只是个不小心发错的问候，我发现发错人，就撤回了，压根不是什么杀人微信！我跟李小军没有任何过节，怎么会想杀他呢？”

对于这样的回应，警方似乎找不到什么漏洞。

唯一可能提供关键证据的是酒店监控，可那家酒店是新开的，监控系统正在安装调试中，还没来得及全面开启，所以没有监控。

一时间，案子僵住了。

等到第二天，警方再次对我展开讯问，我本以为是案情有了进展，谁知他们给我戴上了手铐：

“张凡，我们怀疑你杀害了崔跃。”

我做梦都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成为犯罪嫌疑人。

但警方给出的证据，确实让我哑口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