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傅说判断妖最有力的办法,是看它排不排泄。后来,我遇到一个人我让他和我一起蹲厕。他却说,他是正人君子

筑梦文学 2023-09-03 00:41:47

我师傅说判断妖最有力的办法,是看它排不排泄。

于是,方圆十里的茅厕都被我包圆了。

后来,我遇到一个人。

我让他和我一起蹲厕。

他却说:“我可是正人君子。”

可我一转身……

他已蹲在男厕中。

1

我叫白迢。

我师傅是独行捉妖师,我是他的小跟班。

大家都叫我们江湖骗子。

前几天,师傅被百姓活活打死了,我被抓进了朝廷设立的捉妖机构司妖司。

今天是师傅的头七,我还蹲在牢房里捉头上的虱子。

我想凑够七七四十九只,给师傅做祭品。

“把门打开。”

我转头一看,又是司妖司的小头头裴岸。

我把刚抓的虱子放到桌子上,“我说了,我师傅打死的一定是妖,你们该去问罪百姓,他们活活打死了人。”

裴岸坐到我对面,看着桌子上的死虱子,表情一言难尽。

“你师傅杀死的确实是人,那些百姓也已经处罚。”

“是妖!是妖!”我歇斯底里,“我们观察了他七天,他去茅厕不拉屎不尿尿。他不是妖,他去茅厕做什么?吃屎吗?”

“他没准在家里拉了。”

“那他去茅厕做什么?玩蛆吗?他是妖,他想装成人。”

“你一个姑娘家家张口闭口吃屎玩蛆,你父母没教过你怎么做姑娘吗?”

他调侃我,想平复我的情绪。

“我没有父母,我是我师傅捡回来的。”

他沉默了。

半晌,他拍拍我肩膀出去了。

2

我和师傅相依为命十五年。

今年京城闹了食人妖,我和师傅把城里的茅厕都蹲遍了,才找到一个嫌疑人。

明明师傅说还要再观察观察,可是他那天晚上就跑出去捉妖了。

第二天,外面吵吵嚷嚷。

当我下楼时,师傅已经被打得七窍流血,气绝身亡。

百姓说,他杀人了。我至今都没看到尸体。

妖死是会变回原型的,没准是被调包了呢。

师傅不会看错,他一定是被冤枉的。

我要找到那妖,杀了他,还我师傅清白。

月光透过小窗打在我脸上,我看着天空。

师傅头七,我连他尸骨埋哪儿都不知道?我拿起火折子把虱子烧了。

师傅,徒弟不孝,眼下只能给你孝敬这个了。

火星子不小心把地上的稻草点燃了,整个牢房燃起了火。

我急得手忙脚乱。

“你做什么?你要自焚?”他语气急切烦躁。

裴岸怎么又来了?

“来人,接水灭火!”

狱卒进来把火浇灭了。

我站在裴岸面前,低头看着自己烧焦的裙摆,“对不起,我只想给师傅烧点东西。”

他长长叹了口气,“跟我来。”

3

我一路跟着他,越走越偏僻。

眼见到了荒郊野外,我内心慌的一批。

难道说,他看出我不是人,要杀了我吗?

“我把你师傅的尸骨收敛在这里了。”裴岸伸手一指。

好吧,是我小妖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我一抬头,不远处一个小小的坟包,一块木质碑,一些纸钱。

我的胸口发闷,眼泪止不住的流,“那么大一个师傅,埋了之后只剩下一个小小的坟包了。”

我坐在师傅墓前,一刀一刀刻着他的墓碑,纸钱焚烧的火焰让我脸庞发热。

空气里带着泥土的芳香,四周幽静,隐约有些蝉鸣。

裴岸为师傅选的地方不错,师傅肯定也喜欢。

身后,裴岸静静陪着。

“谢谢你。”

回去的路上,裴岸犹豫地开口:“你师傅不是被打死的,今天司长回来验尸发现是中毒死的。”

我捏紧了拳头,我要它死。

他又说:“司长说,你师傅打死的人身上有妖气,但他确实是人。”

“师傅明明说要再观察,可是他那天晚上还是出去了。”

“对,这是个疑点。我们发现他随行物品只有一本书册,我们怀疑他是被谋杀的。”

我的鼻子又酸了起来。

师傅是那么好的人,就这么被害死了,还死得不明不白。

“我们想邀请你加入我们司妖司。”

我指着自己鼻子,“我?你们司妖司不是不要编外人员吗?”

裴岸神色黯淡了一下,“我怀疑司妖司有细作,我需要你帮助。”

我吸了吸鼻涕,蹬鼻子上脸,“我可以加入你们,但是你们要包吃包住。”

他失笑,“司妖司没地方给你一个姑娘家住,你只能先住我那儿将就。你可愿意?”

“愿意愿意,管吃管住就行。”我一副狗腿子模样。

就这样,我跟着裴岸回府。

他叫了丫鬟给我洗头洗澡。

4

其实,我不是人。

我不喜欢水,也不喜欢洗头洗澡。但是为了融入人类,我强忍不适。

我被安排在了裴岸隔壁的厢房,许久没躺床上睡了,我很快入梦。

梦里,我回到了我的童年。我就是只山里的野狐,是师傅把我收养的。

他给我洗澡,帮我捉头上的虱子。教我做好妖,还教我捉坏妖,教我做人。

“迢迢知道判断妖最有力的方法是什么吗?”

“打死他,看他变不变回原型。”

六岁的我靠在师傅腿上,昏昏欲睡。

师傅捉着我头上的虱子顿了一会,“不对,是看他排不排泄。”

“我是妖,那我又吃又拉。”我一脸疑惑。

“我们的小迢迢可是天狐,不是妖。妖精吃人增进修为,天狐杀人会立即堕入阿鼻地狱。”

我还想张口,画面突然一变,我只身一人站在夜晚的街道。

师傅浑身鲜血,爬了一路,身后是长长的血痕。他伸出血淋淋的手抓我的衣角,师傅想对我说什么,一张口却吐出一大滩黑血。

我的每个毛孔都在叫嚣,尖叫着被吓醒。

猛然睁眼坐起,一身冷汗浸透衣裳。

“你怎么了?我听见你在叫喊。”裴岸慌张推门进来。

看到裴岸,我悬着的心慢慢放了下来。

“做了个噩梦。”

“是梦而已,别怕。擦擦,看你一头冷汗。”

他递给我一张帕子,我擦了擦额头。

见他还没有走的意思,我不禁出口询问:“你怎么这么晚还没睡?”

“我想事,睡不着。要不要,一起赏月?”

我被刚才的噩梦搅得睡意全无,便点头应了。

我和裴岸坐到院子,今天是满月,月光凉凉地打在我身上。

我嗅着淡淡的花香,心一下子安定下来。

“你看今夜月亮多美。”

“可惜,好多人看不见了。”

我是有点煞风景,他只是温和的笑了笑。

“我当年进入司妖司就是为了除妖,能为民除害,你呢?”

“我?师傅干啥我干啥。”

“那这个案子结束之后呢?你想做什么?”

“没想好,摆个摊子算命吧。”

他笑出了声,却不是嘲笑。

我们就这么坐着,有一搭没一搭聊着,丝毫没觉得尴尬。

今晚很安静,风也很温柔。

后来,我不知不觉靠着柱子睡着了。

我是早上时候被丫鬟叫醒的,醒来已经在床上了。

昨夜,是裴岸抱我回房的吗?

我来不及多想,就被裴岸催着用完早膳急匆匆去了司妖司。

5

这个月死了四个人,死得乱七八糟。

这四个人找不出共同之处,死的地点不同,死因也各不相同。

第一个死者郭北,也是唯一一个死在自己屋子里的。

我来到屋里用力嗅了嗅,没有妖气。

裴岸在一旁解释,“这个死者是肚子塞满食物,活活被撑死的,然后尸体被啃食。”

接着,我们把四个案发点都探查了一遍。

“第四个死者胡贝,吞金而亡,尸体被啃食。”

“为什么是吞金?”我呢喃。

“被胁迫呗。”

“他家里很有钱吗?”

“没钱,就是个卖包子的。”

“那他哪儿来的金子?”

“我走访过左邻右舍,他这个人尤其爱财。处处敛财,攒下来的金块。”

我好像抓住了一点什么,就像一块拼图,我只拼好了一小部分。

“为什么妖要让他们先死掉再吃呢?直接吃不是更新鲜吗?”

他神情古怪,“也许妖有人性呢?”

“你们捉妖是靠猜吗?”我神色冷了下来。

“你什么意思?你行你自己查案啊,也不知道哪儿来的黄毛丫头?”是裴岸的属下看不过去了。

“你叫什么?”

“你爷爷我叫许荣。”

我一巴掌把他掀翻在地,“你们查案全靠猜,武力值也不行。是查不出来,还是不敢查出来?”

他们对我拔刀相向,许荣通红个脸在地上躺着,不可思议地看着我。

“好了好了,你们都退下,回去做自己的事。”裴岸出来打圆场。

他们走了,我伸个懒腰。

“我戏演的不错吧。”

他不可置否,嘴角勾起一丝笑容。

司妖司有细作,我特意演了一出戏,目的就是不着痕迹的赶走他们。

“你觉得许荣是细作吗?”他眼神探究,语气怀疑。

我毫不犹豫的摇头,“他不是。”

他了然的笑了笑,“许荣是我表弟。”

哦,那你还不阻拦我。

“所以为什么先杀后吃呢?”

“我怀疑,有两个妖作案,想玩开心了再吃。”他的“玩”字咬的特别重。

“你的意思是他想看人绝望挣扎的样子?”

倒很符合妖的习性。

“真是恶劣。”

6

我拿起棍子在地上随意划拉。

“第一个死者为什么是撑死?第二个为什么上吊?第三个划破自己脸,第四个为什么吞金?”

我手中棍子点地,灵光一闪。

“第四个死者胡贝爱财,所以妖把金塞进他嘴里,让他因为自己爱的东西而死。”

“第二个死者徐瑶,唯一一个女性。划破自己的脸死亡,因为她过分爱美。可第一个和第二个说不通。”

我陷入了愁苦。

裴岸站着,顺势摸摸我的头,“走吧,去死者邻居那儿问问。”

“婶婶,你跟郭北熟吗?”

我们到了第一个死者邻居家。

邻居听到名字一脸惊恐,“他是被妖杀死了。”

邻居答非所问。

“你跟他熟吗?”

她居然转头想走,裴岸拉住她,拿出腰牌。

“司妖司审问。”

“我该说的都说了,其他的我什么都不知道。”

我掏出两文钱递给她,“这是给婶婶喝茶的,我就想问问郭北好吃吗?”

她收下钱,脸色好看了一点。

“正常吃喝。”

“你跟他认识多久了?”

“很久了,我跟他都是从江南过来的。”

“江南钟灵秀丽之地,你们怎么来京都了?”

“江南那年发洪水,死了好多人。我们都是逃过来的,一路上饿死好多人……”

裴岸眼睛亮了。

我跟他对视一眼,死因了然于心。

7

回去的街道人潮拥挤,这日是赶集日。

“姑娘,煎饼,一文钱一个。”

想吃,没钱。

身上最后的两文钱刚才也上交给了那位大婶,现在兜比脸还干净。

我偷偷瞄一眼裴岸,怪不好意思借钱的。

我咽了咽唾沫,摆摆手,“不用了。”

“咕咕。”

我捂着不争气的肚子,“你能不能声音小点。”

“饿了?”

“没。”

太丢人了,我头也不回地往前奔,裴岸很快就跟上来与我并行。

他嘴里正吃着煎饼,还往我手里塞了两个。

“我饿了,今天你也辛苦了,一起吃点先垫垫肚子吧。”

我捏着热乎乎的饼,心里也热乎乎的。

这人,还挺贴心。

8

我们随后去了司妖司查户籍。

果不其然,郭北八岁逃难来的京城,路上没少挨饿。

我们还有意外发现,第二个死者的娘亲在他七岁的时候吊死了,而他是第一个发现尸体的。

“所以,妖是抓住他们心底最薄弱的痛处折磨他们?”

“应该是。”

直觉告诉我没错,但心里总有一丝不安。

“果然司妖司有细作,一般人不可能知道这么多。”

“对了,我们在你师傅身上发现一本捉妖录,我还没拿给你。”

他看着我的眼神柔和,还有一丝怜悯。

书册成了师傅的遗物,这是师傅祖辈传下来的,记录所有遇到的妖。

我拿到手时,书卷上还有血迹。

我着魔似的反复摩擦,碍眼,好碍眼。

裴岸轻轻按住我的手,“我用了很多办法消除血迹,没有用。”

我低着头,闷闷说了一句:“谢谢。”

他伸手,很温柔地摸了摸我的头。

“应该的。”

裴岸的一系列动作和话语都是那么自然。

倒是我,心跳一阵一阵莫名加快,脸颊也有点热。

这什么鬼天气,大冬天怎的这么热?

“接下来我们怎么抓出妖?”他突的抛出问题。

我立马回神,“所有来过户籍部的人都登记了,我们一个一个筛选。”

就这样,我们在户籍部熬到大半夜,熬的我头晕眼花。

小小一个户籍部,来来往往的人居然这么多。

“你困了吗?”

我努力睁开眼,对面的裴岸眼睛亮晶晶地正看着我。

“不困。”

“我先把你送回去吧?”

“不行,关键时候不能掉链子,你给我加钱就行。”

他温柔的笑出了声:“好,明天带你去一品居吃饭。”

我开心,点头如捣蒜。

一品居是京城最贵的酒楼,我还没去过。

我又有动力挑灯夜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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