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中国两千多年的历史长河中,和亲如丝带,绾结华夏与异域。前有王昭君出塞和亲,后有文成公主进藏联姻。她们以柔弱之躯,为朝廷立下汗马功劳,被世代传颂。也有这么一位女子,从少女到老妇,从青丝到白发,苦守边疆,为汉朝版图添彩。巾帼英雄,却鲜为人知。她不图名、不贪利,恪守初心,静默奉献,她就是刘解忧。
西和乌孙,入乡随俗
刘解忧是楚王刘戍的孙女。刘戍曾参与“七国之乱”,兵败后自杀,自然也牵连了家族。解忧出生时,楚国的影响力已经大不如前,自己也被扣上了“罪臣之后”的帽子。彼时,匈奴时常袭扰西域和大汉北方边境,朝廷苦其久矣。
汉武帝继位后,一心想要团结西域各城邦,拉拢面积最大的乌孙,以共同打击匈奴。可远赴乌孙和亲的细君公主抑郁而终,无法完成汉武帝的计划。为了延续汉乌联盟,汉武帝赐解忧为公主,远嫁乌孙王昆弥。解忧公主冰雪聪明,早已明白此行意义非同一般,遂以公主之尊,慷慨赴西。初来乍到,语言不通,习俗迥异,又居昆弥其他妻妾之下,解忧公主有自己的沮丧和孤独。但她没有自怨自艾,她清楚:只有尽快融入其中,才能站稳脚跟。解忧褪去汉服,身着乌孙女子服装,又学着当地人吃生肉、骑马、打猎。
为了拉近与民众的心,她还自学乌孙语,经常不辞辛苦到各部落访苦问贫。除了适应生活习惯,解忧还致力于兴国安邦,积极促进乌孙商人和周边国家的贸易往来。当时,乌孙的冶铁技术比较落后,因而“兵刃朴钝,弓弩不利”,由于“颇得汉巧”,铁兵器才有了较大的改进。百姓们也纷纷学会了如何改良土壤、施肥追肥,以及使用针灸和药浴。解忧公主带去的大汉智慧,使得百姓安居乐业,乌孙日渐强大,她也颇得民心。不过,在乌孙,解忧要克服的,不止习惯上的差异,还有道德伦理的挑战。
乌孙有规定:“父死,妻其后母;兄弟死,皆取其妻妻之。”解忧的第一任丈夫军须靡得病去世后,她按照乌孙的收继婚制,先后嫁给了另外两位继位者。自幼接受儒家思想熏陶,解忧实在难以认同这种有违伦理的婚姻形式,但为了汉朝的大局,她选择接受和隐忍。小不忍,会乱大谋。当下的蛰伏,不过是为了大事将成。心态从容,处事有度,这才是有大格局的智慧女人。
扬汉威名,大败匈奴
初到乌孙之时,西域各城邦忌惮匈奴的势力,又不知远在千里之外的汉朝实力,故“亲匈奴远汉朝”。解忧深知,想要实现汉乌联盟的政治远略,必须争取西域各地方势力的支持。她深谋远虑,知人善用。解忧的侍女冯嫽精通史书、能言善辩,公主便多次派遣冯嫽向西域诸国馈赠礼品,宣扬汉朝文化。此外,解忧公主还引导子女,积极和西域各城邦友好往来。
解忧的次子万年,深受莎车王喜爱。莎车王膝下无子,去世时便将王位传给万年。解忧的女儿弟史,从长安学习古琴归来时,途经龟兹国。龟兹王对弟史一见钟情,立即派人到乌孙求婚。就这样,无声无息间,解忧公主把大汉的威名和友好态度传递给了西域各国。
与此同时,随着汉朝在西域影响力的不断扩大,匈奴心生忌惮,欲除掉解忧,离间各城邦和汉朝的关系。于是,匈奴联合车师进攻乌孙,并威胁乌孙交出解忧公主。面对匈奴的大兵压境,乌孙境内有人主战,有人主降。解忧公主却临危不惧,她一面对乌孙王族晓以利害,一边上书汉朝,请求朝廷发兵支援。没想到,汉朝商议未果,突逢汉昭帝驾崩,再无暇顾及乌孙。乌孙瞬间落入孤立无援境地。
解忧没有因此自乱阵脚,意外来了,那就迎上去,总比坐以待毙好。她和第二任丈夫翁归靡领兵顽强抵抗,又持续向汉朝报告匈奴的军事动向,以表灭匈奴的决心。“昆弥愿发半国精兵,自给人马五万骑,尽力击匈奴。”好在,汉宣帝即位不久后,便派兵前往支援公主,与乌孙的大军密切配合。就这样,汉乌终于实现几十年来真正的结盟。
这次战役不仅重创匈奴,大大压缩了它在西域的活动空间,而且实现了张骞出使西域“断匈奴右臂”的远大计划。从此,匈奴逐渐走向衰落。后来,汉朝在西域设置西域都护府,正式将新疆地区纳入中国版图。汉朝版图得以扩张,解忧功不可没。解忧立足大局的谋划,面对绝境时的顽强抵抗,为汉朝和西域迎来了和平的机会。然而,命运对她的考验,并未止于此。
力挽狂澜,终定西域公元前64年,翁归靡上书汉朝,想立他和解忧的长子元贵靡为王位继承人,并希望迎娶汉朝公主。和亲队伍还没有走出敦煌,翁归靡突然离世,随即泥靡即位。泥靡是解忧的第一任丈夫和匈奴夫人所生的儿子。他专横霸道,不得民心,加上他“不与主和”,成为了汉乌关系的潜在威胁。至于解忧,她和泥靡政见不合,已是备受冷落、自顾不暇。
乌孙的动荡局面,势必会影响两国的往来,好不容易实现的和平,随时可能瓦解。解忧决定铤而走险,与汉朝使者密谋刺杀泥靡。不幸的是,计划失败,她因此被匈奴围困数月。幸得汉朝西域都护相救,解忧才转危为安。但就在这时,翁归靡与匈奴妻的孩子乌就屠乘乱杀了泥靡,自立为昆弥。
乌孙一时出现倒向匈奴的危局。汉朝随即派破羌将军带兵前往,准备以武力干涉。解忧不慌不忙,多方权衡之后,提议以和谈化解纷争。遇事的第一反应里,藏着一个人的格局。关键时刻不慌乱,才能理性做出最佳判断。
冯嫽的丈夫与乌就屠私交甚好,解忧便找到冯嫽,提出两个人一起从中斡旋调停。经过一番分析和谈判,双方最终达成协议:乌就屠与元贵靡平分权力,元贵靡为大昆弥,乌就屠为小昆弥。从此乌孙分为大、小昆弥。就这样,解忧步步为营,事情完美解决。汉朝未损一兵一将,乌孙百姓免受战争之苦。
这是解忧公主的格局与手段。据史料记载,乌孙分为大、小昆弥后,依然与汉朝保持友好往来。《悬泉汉简》中曾记载:“送自来乌孙大昆弥副使者薄侯、左大将掾使敞单,皆奉献如律令。”“出粟六升,以食守属高博送自来乌孙小昆弥使,再食,东。”公元前51年,年逾七十的解忧公主上书汉朝:“年老土思,愿得归骸骨,葬汉地。”汉朝念及她的功劳,便派使者将她和孙子迎回长安,以公主之礼相待。两年后,解忧在故乡安详离世。相比于其他异域遗骨的公主,解忧远适伊犁河畔,幸得魂归故里。常听人说,格局决定结局。解忧舍身为国,奔赴万里关山,她三为国母,岁愈久而志弥坚。正是她的格局,让她得到了展现才能的机会,完成了更大的使命,最终得以荣归故里,颐养天年。好福气,是修来的,好结局,是谋来的。修心性,容难事,格局大了,福气自然就来了。
来源:有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