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妹虽为庶出,却天生凤命,
父王宠她,嫡后护她,我的长公主之位让给她,
但她无心政道,终日与面首厮混,还怪我治病救灾,抢她风头,
上辈子,她踩着我的尸骨上位,
重活一次,
一向视我如空气的父王,竟在众臣面前,钦点了我,
我暗爽,上辈子的窝囊废生活
我再也不过了!
01.
及笄之日,父王竟然当着众臣之面,钦点我为下一任女帝。
前世,父王一直视我为空气,他的掌上明珠从来都是皇妹,
「瑶儿虽为孤之二女,但为人聪明伶俐,有嫡后一族扶持,立为长公主,继承国之大任,更为合适,
至于璃儿,年岁虽长,但自小丧母,孤这些年政务繁忙,对你也疏于管教,缺少族人支持,日后恐难当大任,你就辅助瑶儿,驻守疆地吧。」
这一次,父王却一改往日淡漠,头一次把我名字叫在前:
「璃儿为孤之长女,当挑大梁,立为长公主,符合祖制。」
皇妹差点惊掉下巴:「父王!!!」
大臣们也左顾右盼,碎碎念念,生怕我这个天煞孤星,会断送一国之命。
「瑶儿虽小,却能自告奋勇,主动选择那苦寒之地,实乃大将之风,百姓之福!孤依你所愿,可好?」
皇妹铁青了脸,不知所措地向眼前的嫡后求救,嫡后赶紧向皇妹耳语了几句,
皇妹的眼中亮闪,但仍心露不甘:「母后,我舍不得你,万一……」
「此去疆地,对你而言是一次历练,放心,万大事有母后在。」
皇妹眼看无转弯余地,只好咬牙接受:「好,我必不负父王和母后所托!」
我立为长公主,留守都城一事就暂时敲定了。
只是我的立任仪式并没有什么人上心,在嫡后的筹办下,妹妹的赴任疆地成了当天的重头戏,
众人都为妹妹主动驻守苦寒之地的精神而感动。
我心中暗喜,我终于不用过那种不是人过的生活了。
02.
前世,父亲因征战多年,疾病缠身,便于我和皇妹成年之际,着手立储事宜。
及笄当日,皇妹立为长公主,我被指派疆地驻守。
这个决定非一时意起,皇妹自小命贵,被嫡后以继承人名义精心培养,
而我则自小丧母,无人问津。
命运早已注定,她是百鸟朝迎,三族拥戴的女帝之命,
我则要远离故土,驻扎漠北,当个闲散王爷。
怎料皇妹晋升长公主不久,便因频繁出入风月场所,沉迷男色,无心政务而被参奏不断。
父王罚其面壁思过,禁足三月,可皇妹每日准时上演「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戏码,
嫡后怜惜皇妹尚小,玩心重,便为皇妹揽来主修祈皇殿一职,美名为父王祈福,
本来是个美差事,奈何命运却开了个大玩笑。
原本祈皇殿是送给父王的寿辰之礼,顾名思义祈求父王万福金安,未几却发生了坍塌,
父王大怒,执行修建的沈尚书府,被满门抄斩;
皇妹监管失职,吓得跪拜请罪,但依然逃不了剥夺封号,锒铛入狱的下场。
嫡后宽慰妹妹,父王只是一时之气,可谁都知道,
在父王眼里,这与咀咒君王无疑,少受几天罪尚且可能,再复封号是不可能的。
恰逢父王诞辰在即,文武百官在列,朝中对皇妹怨言数不胜数,又岂能糊弄过去?
更何况父王身体每况愈下,本就多疑,
如今冲喜之事却隐约变了调,他再怎么疼爱女儿,
也不可能让她把自己的君王福分给作没了。
即便皇妹三翻四次地折腾,嫡后的枕边风吹了又吹,也只求得在父王诞辰那天恢复自由身,
其余时间一刻不得擅自离宫,可习惯了逍遥自在,皇妹怎受得了如此囚禁!
有一天,皇妹居然偷出宫,私会面首,还煽动嫡后党羽,意图挑战床榻上的父王。
君王指令又岂是儿戏?!父王拂袖,赐死面首不单止,
更将一道和亲圣旨颁下,把她的女帝之路封死了,
因为能继承大统的,只能是未婚之人,而她将远嫁塞外。
皇妹握着北凉太子送来的和亲书,大受打击,
尤其是在父王寿辰那天,听到我在漠北疆地潜心专研医技,既为父王寻到克制病情的药引,又能治病赈灾,万民敬仰,声名在外。
她以不日将远嫁为由,公然约我去为父王狩猎,却在我捡起猎物,回头对她笑的那一刻,
一箭射杀我于城外的狩猎场。
再睁眼,她最挚爱的母后已经替她在父王面前表忠心,抢先去了那苦寒之地。
我窃喜,
那一人之上,万人之下的女帝之位我要,
你们的命我也要。
03.
十月十五,是立储祭典,也是皇妹赴任疆地的送行日。
嫡后让我体恤皇妹远行的辛酸,把原本隆重的立储祭典尽可能简化,
完成口头册封后,宗庙也没来得及跪拜,一行大臣将领便为皇妹的出城事宜忙进忙出,
只留下几名侍卫送我回长公主府。
我仔细端详了手上的祈皇殿工图,立储当下,嫡后当众把监管一事强塞给我时,我便肯定她也重生了。
我脱下凤冠,来不及换上便服,便决定改变路线,去一趟沈府。
沈府上下忙成一团,府中妇孺正在为沈尚宫送行,
见我出现,沈尚宫急忙地从马上翻下:
「长公主,臣奉旨护送二公主出城,即刻便要启程清点物资,不知前来是为何事?」
眼前的沈尚宫一身银甲,英气十足,谁能想到,经此一别,三月后迎接她回城的,却是一旨满门抄斩。
「沈尚宫,我有一要事相托。」
我让沈尚宫挥退左右,拿出早已备好的工图:
「此工图是否令尊亲笔?」
其实祈皇殿早已修建过半,但年前沈尚书猝逝,留下工图,沈府赘婿接手剩下的主殿事宜,正在城南忙得热火朝天。
历经半年,现已到封顶阶段,月内便可竣工。
沈尚宫沈容见状,拿过工图端详一番,确认笔迹:
「工图设计经父亲花费三年心血而成,我虽不参与修建,但父亲做事谨慎,一尺一寸皆经反复校对,无数次试验,不可能有作假失误一说!」
「沈尚宫,确定没任何端倪?」
「我沈府从不做违逆之事!长公主如有顾虑,可前往城南与我在工部就职的夫君相论,何须在此兴师问罪,侮辱先父?!」
「沈尚宫莫生气,我奉命监管祈皇殿修建,并非为了兴师问罪,而是希望能助沈尚宫一臂之力。」
沈容眼神逐渐由生气转为疑惑,似乎不明我何意。
「最近皇都星象异动,似有天灾,我昨夜卜了一挂,是下下签。
签中暗示,三月后的一夜大雪,祈皇殿坍塌。我受牵连,沈府遭罪,被举报工图设计失误……待沈尚宫从疆地赶回时,沈府上下已斩立决。」
沈容一言不发,愣神地看着我往下说。
我斟满酒盏,递过去:
「修建祈皇殿一事,是好是坏,沈府责任首当其冲,我作为监管也不能独善其身,如今我刚晋封,朝中很多人正等着看我笑话,我与贵府同坐一条船……
天灾难料,不管你相不相信,但此事关乎沈府上百条性命,关乎沈老尚书的荣辱,当中的风险,沈尚宫若能承担,就当今夜没有见过我,若想补救,还需……」
沈府之事,我本可袖手旁观,再不济,也只是关个禁闭,对我长公主之位还不足以构成威胁。
但我不能忘记十年前的三叩首。
十年前,外公率兵谋反,母亲以死自证,
出殡那天,个个相熟避嫌,偌大的皇都也只有沈公带着一家老小送我母亲一程。
那日,给了我一个拥抱的,便是今日的沈尚宫沈容。
自此,我同自己说,日后若有需要,我必回报这叩首和拥抱之恩。
良久,沈容接过酒盏,一饮而尽。
「好!」
04.
别过沈容后,我来到了樱花庙,这里祭拜着我的母妃。
我把母妃留给我的白玉棋子递给庙祝,说明来意后,庙祝谨慎地问了句:
「你心已决?」
「只恨太晚。」
「王妃待我族有恩,只要长公主愿意,我必鞍前马后,任凭差遣!」
前世,庙祝就曾在我出发疆地前书信我,是否愿意见他一面。
那时候的我,已了无牵挂,习惯了不争不抢,独来独往,
若能离开这是非地,即便是条件艰苦的疆地也是不错的选择。
我不想再有任何的变动,正要动笔回绝,却被突然闯进的皇妹一手抢走了手上的书信,
她竟当中念出信中一角:公主,樱树下一见,可否?
为了把我的声明也搞臭,她以此来拿捏我,到处诬陷我恬不知耻,
说我堂堂一国公主,竟要夜会情郎。
嫡后也一边在众多王公子弟、官宦夫人面前呵斥我不懂大体,居然干出这等有辱国风的下流事,一边委屈说对不起死去的姐姐,
还要替母妃教教我,罚我禁闭一个月,抄佛经千遍,直到赴疆前都不准外出。
我忍不住回怼:
「母后说得对,我没娘教没娘养,自是下贱。倒是皇妹,在母后的教导下,竟也时常出入娼楼,豢养面首满地,是何其的矜贵啊?」
说时迟那时快,皇妹竟怕我继续说下去,故意把热得滚烫的茶水朝我泼来。
我把身一侧,那滚烫的热水无情地落在了嫡后身上,
瞬间,嫡后金贵的肌肤已烫出了红色血泡。
嫡后大怒,当场掌我嘴不单止,还罚我跪在她的寝宫外暴晒三天三夜,直到我虚脱晕倒;
下一秒,我那皇妹也梨花带雨地舞到了父王跟前,说我装柔弱,冤枉她,嫉妒她,
趁机让父王削减我那为数不多的赴疆物资和白银,并让我从此不准踏入樱花庙一步。
想到这里,我不再犹豫,对着庙祝行了个大礼:「请檀叔相助。」
05.
皇妹出城,声势浩大的护送队伍吹吹打打地出了城门,我把准备好的送行礼送上。
「皇姐真是日理万机啊,如今才刚登封,就把妹妹给忘了。」
皇妹盯着我的凤冠,眼神微怒,像是我偷了她的东西一样。
「不过也是,皇姐如今贵为长公主,又监管祈皇殿修筑重任,约莫是没有时间管其他事了。况且,自从皇姐接手祈皇殿后,围绕在祈皇殿上的奇事就越发的多,要是真如传言所说……」
「呸呸呸……皇姐不会怪我乱说话吧!」她咧嘴一笑,「不会的,相信皇姐是最吉祥的命格,怎会招来天煞?!」
我冷面:「祈皇殿乃是祈国富安之地,皇殿的威严休是你能胡乱挑衅的!」
她没想到我能怼回去:「墨璃,你是登封了,就不把我放进眼里吗?」
「皇妹对皇殿出言不逊,是不把父王放在眼里吗?」
皇妹气急败快,脱口而出:「你再怎么嘚瑟,也是个没娘教的野种!」
「住口!」从远处走来的嫡后已经开口呵斥。
皇妹瞬时紧闭双唇,恶狠狠地瞪着我,一秒后,她又装起了小白兔,对着远处的父王撒娇:「父王,你来了……」
父王点兵后,才骑着战马与我们汇合,跟在他身后的是御前侍卫顾武文。
顾武文也如前世一般,威风凛凛,戍守边关多年,深得父王信任,此次负责守卫的便是他。
皇妹收起花痴般的眼神,竟转头对我说:
「此趟远行,顾将军将陪伴我左右,任我差遣。得此良臣,再苦的日子也不算什么。」
她继续道:「不日后,我将功成名遂,返回皇都,皇姐,你好好等着吧!」
我表示同意,上辈子我也是这样,可是皇妹啊,你们的算盘算是打错了……
去了疆地,哪能轻松说回便回?
06.
皇妹本还想说些什么彰显,但出发时辰已到,只能闭嘴作罢。
我辞过父王和嫡后,便要回府。
走到队伍的后面,我拉开车帘,只见正整装待发的沈容对我点了点头。
接下来的两个月,我除了赴城南监督祈皇殿修建事宜,便是到樱花庙祭拜母妃。
我请求檀叔教我御马射箭,学些傍身的伎俩,我虽为皇家儿女,却无半分皇女之实,
前世母妃离世时,我年纪尚小,无法学些什么,
归于嫡后门下后,她更是处处防着我,除了读些无聊的女红妇德,并未能接触什么有用的傍身之技。
檀叔对我的要求也甚感宽慰,他喜欢陪我下棋,同我讲些如何运筹帷幄的谋局之道:
「王妃生前善棋,若公主能学会一二,必能告王妃在天之灵。」
在檀叔的悉心教导下,我除了能御马射箭,还精通棋艺布局,
他总是欣慰地夸赞我有当年母妃的影子,聪明有天赋,日后必定是个女帝之相。
他见我进步如此神速,便主动从库房里拿出一个旧棋盘:
「这是你母亲年轻时用过的棋盘,日后便交给你保管了。」
我正出神地抚摸着这把带着母妃气味的棋盘时,只见檀叔急匆匆地拿来一封信:
「有沈尚宫的来信,她已找到能修缮加固的法子,但……」
为避人耳目,我让沈容寄信于此,只见信里有十二字——托梁换柱,疆木已备,归需二月。
归期需要二月……
我本来放下的心又重新悬着了。
07.
父王生辰临近,「天象异动,必有大灾」的传言也已深入市井,
嫡后一边削减修筑资金,一边堵死了城中的木材源头,暗中把优质木头采伐一空,
一边打着关心的名义召见我,询问我的修建进度,督促我尽早完工,
但我早已请示父王,会到城南周边派发口粮,为父王广布恩德。
当她要召见我时,我早已离开皇都百里。
其实,接到沈容书信那日,我便秘密启程去往漠北疆地。
当天匆匆一席话,沈容是否信我,我心底也没底,若她不信,我这个外行之人便只能另寻他法。
可她却信了,并与夫君商讨,寻到这藏于雪松山的百年疆木。
若没有这能常年沐浴与暴风雨下的疆地之木,伫立于城之巅的祈皇殿,便无力承载五十年未遇的大暴雪洗礼,我和沈容也会因此而遭殃。
更何况,暴雪将临,疆木假手他人,一旦有任何耽搁,祈皇殿不能等,我不能等,沈府更不能等,亲自接回方能安心。
「可是漠北地势险恶,公主此去,又没有护卫随行,若是在途中有任何闪失,我真是无颜再见王妃!」
檀叔苦口婆心,对我的一意孤行甚是反对。
「檀叔,若这小小的一关,我都能临阵逃脱,假手他人,我也妄当皇都的长公主!」
我看着沉默的檀叔,接着说:
「我了无牵挂,沈府本与我无关,但府上的人命却是无辜,我不能放任上百号人命在我眼皮底下死去;而且只是一个小小的卜卦,沈尚宫竟能冒死相挺,信我助我,我若是置之不理,又怎能对得起她,对得起如今皇都少有的肱股之臣!」
檀叔看我的眼中似乎多了一丝钦佩,见我心意已决,便拿出一块令牌,递给我。
「檀叔,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