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点开张然的朋友圈,官宣的甜蜜合照像是一把刀,将我辛苦维持三年的感情切得支离破碎。
“姐姐,我这样做你不会生气吧?”
程冰坐在我房间的沙发上,楚楚可怜地看着我,可翘着的二郎腿仿佛在宣誓,她才是这个家的女主人。
我低头看着张然最新发布的一条朋友圈,那是他和程冰的合照。
照片里的二人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微笑,他们的笑容像是一把刀,将我辛苦维持三年的感情切得支离破碎。
我强忍着不悦将她赶出了房间,可她还是捕捉到了我眼底闪过的落寞。
我看着她站在门口忍不住上扬的嘴角,将门重重地关上。
我无法压抑住自己的情绪,身体顺着墙壁下滑,蹲在地上失声痛哭。
程冰在五岁时被我父亲领养回家。
父亲告诉我,她的家人在一场火灾中意外去世。
从此这个可怜的女孩便成了我的妹妹。
我和父母待她极好,吃穿用度从不缺她的。
她也格外乖巧,在我眼里她就是一个单纯善良的好妹妹。
可直到母亲重病后,程冰才彻底露出了她的真面目。
一个星期前我去医院给母亲送饭,张然开车来接我。
那是程冰和他第一次见面,他们看起来毫无异样。
程冰只是淡淡打开声招呼就离开了,张然也只是点头示意。
可我怎么也没想到,就在回家的当晚,张然就向我提出了分手。
我连夜跑到他家楼下苦苦哀求,路过的人对我几乎快要下跪求和的姿态指指点点。
可我丝毫不在乎,我放下尊严紧紧拉着张然的手。
“求求你,阿然,求求你别离开我!”
张然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地看着我,他漆黑的眼眸中映出我卑微的模样。
我们就这样僵持了很久。
最后张然威胁我,如果再来找他,他就搬走。
随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小区的。
我只记得那天夜里我格外狼狈,泪水和鼻涕黏在脸上,连同我被践踏的自尊一起被张然羞辱得稀巴烂。
我整个身体都在发麻,耳边不断响起他说的话。
“程橙,你真让我倒胃口!”
我能感受到全身的血液都在变凉,在不断的耳鸣中回忆起了我们曾经的美好。
我们是大学同学,身为舞蹈社社长的张然身边有不少小迷妹围着。
可他偏偏看上了陪朋友去报名的我。
从那之后张然隔三差五的就会去教室等我下课。
夜间学校的操场是我们曾经走过最长的路。
他为了向我表白在月光下跳舞,冷白色的月光穿过树叶,细碎地洒在少年翩翩起舞的发梢。
在那场少年的独舞中我是唯一的观众。
在一起后的三年里,我陪他参加了无数场大大小小的演出。
可唯有那晚在月光下的男孩,最令我心动。
“程橙,我真的好爱你。”
这是三年里他每天都会说的话。
唯独分手的那天,他却忘了说,取而代之的是:“程橙,你真让我倒胃口。”
分手的日子里,我每天都以泪洗面。
程冰就像一只贴心的小猫,每天都安静陪在我身边,在我哭累了睡着后轻轻为我披上毛毯。
我做梦也没想到,在我们分开的第七天,我最信任的两个人同时给我胸口扎了致命的一刀。
程冰向我示威的那晚,我仿佛从未认识过眼前的小姑娘。
她是那么骄傲,之前的安慰像是一面扭曲的镜子,将我的脆弱和可悲折射在世界的每个角落。
分手第八天,我见到了张然。
他来接程冰和他同居。
我像一只见不得光的老鼠,偷偷趴在窗户上看着楼下的二人举止亲昵。
程冰仿佛察觉到了我的目光。
她故意在即将坐进副驾驶时抬头看了一眼我的窗户,看到我惊恐地缩着脑袋,再次露出了胜利者般的微笑。
我躲在窗户后面,眼看着他们的车开远。
悲凉的情绪涌上心头,这时我接到了闺蜜何萌打来的电话。
“干嘛呢你?不会又在偷偷哭吧!”
何萌咋咋呼呼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不知怎的,在听到她的声音后我竟然好受了一些。
“还没来得及哭,你电话就来了。”
我摸了摸有些发酸的鼻子,强撑着笑意回应她。
“收拾收拾,晚点我去接你。”
何萌那边很吵,连着说了两遍我才听清。
不等我回应,何萌扔又下一句:“就这么定了啊!打扮得漂亮点~”
随后她就挂断了电话。
我盯着手机皱了皱眉,随即点开她的聊天框。
【我哪儿都不想去】
发送消息后,我看到了排在她对话框下面的人,是程冰。
我鬼使神差地点开了她的朋友圈。
“女友专属座就是舒服~”
她惯用的撒娇语气下面是和张然十指相扣的配图。
刚刚平复的情绪在这瞬间又被点燃,我紧紧抿着已经发白的嘴唇,关掉手机闭上眼。
三年的点点滴滴幻灯片似的在脑海里循环播放。
这一刻,我彻底接受了张然和我分手的事实。
我重新打开手机,撤回了刚才给何萌发的消息。
走到镜子前,我轻轻抚摸着自己红肿的双眼,转身走进浴室,点燃香薰舒服地泡了个澡。
裹着睡袍出来时,何萌已经在我房间等了很久。
烟灰缸里燃着几根没按灭的烟蒂,尼古丁的味道呛得我不由皱起了眉头。
“你可真够墨迹的,我还以为你想不开在浴室自杀了呢。”
见我出来,何萌挑了挑眉冲我说着。
她的嘴向来厉害,我也无心和她贫,摆了摆手道:
“等会儿什么安排?”
何萌弯着腰不停地揉着膝盖,双眼却直勾勾地盯着我。
骨头摩擦布料的声音仿佛一把铁锤,敲得我头皮发麻。
“能别揉了吗大姐,我听着浑身难受!”
听到这话,何萌停下了手上的动作,咯咯笑了起来。
“得,还知道不舒服,不错不错~”
“所以到底去哪?”
我没好气地看着幸灾乐祸的何萌,她晃了晃脑袋,语气依旧不正经。
“去我的酒馆,今天你姐们找了贼多帅哥!”
我无奈地叹了口气。
何萌一向自由洒脱,大学毕业后不顾家里的反对在老城区开了一间酒馆。
装修完全按照她喜欢的old school风,张扬又独特,生意也一直不错。
和张然在一起的时候,我们经常一起去那里喝到微醺回家。
想到这里,我揉了揉酸涩的眼眶。
可何萌并不打算给我足够的时间伤感,她从包里掏出一堆化妆品,不由分说的就将我按在椅子上。
“你这是真打算让我去相亲啊?”
感受着化妆刷在脸上来回扫动,我的心情也明朗了不少,笑着打趣在我脸上忙碌的何萌。
“张然要出国了,这事儿你知道吗?”
她突然对我说,手上的动作却没停下来,仿佛在谈论一件极为平凡的小事。
“什么?”
“哎呀你别动,妈的眼线画歪了!”
何萌十分不满我反应,咬牙切齿的重新将我按在椅子上,一边擦拭着画错的眼线,一边接着说。
“上学的时候他就想出国了,只是家里没这个条件。
我听说,程冰托自己在国外的亲戚,给他找了一个小有名气的老师,他这次出国就是程冰一手安排的。”
说到这,何萌突然停下了正在为我涂口红的手,抽出一根棉棒在我的唇峰细细摩挲。
“程冰,一个举目无亲从小生活在你家的孤儿,她能有这么大的本事?”
何萌的怀疑不无道理。
当年程冰被父亲从孤儿院带回来的时候,浑身上下没有一块好皮。
后来她告诉我,在那里她受尽了欺凌。
因此我格外心疼这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妹妹。
如果真像何萌所说,她有亲戚在国外的话,是根本不可能在孤儿院受那么长时间委屈的。
“你听谁说的?”
“苏念啊!”
何萌回答。
苏念是张然的发小,他们几乎每天什么时候上厕所都会给对方汇报。
既然这话是从苏念口中说出来的,那就一定是真的。
事情变得越来越奇怪了。
何萌伸出手在我眼前晃了晃,打断了我的思绪。
“别想了,今天苏念也在,到了直接当面问个清楚。”
何萌收拾着桌上凌乱的化妆品,轻声对我说。
是啊,总要问个清楚才行。
我点点头,起身走进衣帽间,选了一套露背收腰的碎花裙换上。
何萌站在一旁满意地看着我这身行头。
“不错不错,我们程橙真不错!”
我苦笑一声没有接话,默默穿着鞋。
女为悦己者容,没分手前我每天都会变着花样打扮自己,可这些天我却连脸都懒得洗一下。
何萌看出了我的心思,急忙拉着我出门坐上了提前叫好的计程车。
一路上,我看着飞驰而过的风景,不由得感伤起来。
失恋给我带来的阴影实在太大,不论什么场景我都能想起那段刻在记忆里的时光。
不知过了多久,何萌将死气沉沉的我拽下车。
她心疼地看着满脸疲惫的我,这些天我被思念和悲伤笼罩着,几乎没有睡过一个安稳觉。
我努力冲她笑笑,拉起她的手走进了巷口深处的酒馆。
“呦,萌姐橙姐今儿真俊嘿!”
刚进店门,坐在吧台前的男生就冲着何萌喊道。
何萌瞥了他一眼没有说话,拉着我走进了一个包厢。
包厢里大概有七八个人,全是男生。
弥漫在空气里的烟雾将我整个人都包裹住。
何萌拉着我坐下,接过一个男生递来的烟点上,深吸了一口后和他们闲聊了起来。
我强忍不适打量着在座的人,他们几乎都是何萌的朋友。
以前一起喝酒的时候见过,唯独坐在角落里的是生面孔。
我开始打量起那个男生,长得可真是俊俏。
细长上扬的丹凤眼微微眯着,细碎的刘海下仿佛精修过的眉毛衬托着整张脸格外好看。
他随着人群说笑,穿着简单的黑T短裤也难掩身体精致的线条。
“妈的,这男的好帅!”
我忍不住在心底暗暗咒骂。
他仿佛察觉到了我的目光,抬头望向我。
这时我才注意到他右腿上盘踞着花纹繁琐的纹身,奇怪的是如此传统的图案在他身上却显得格外有感觉。
他紧紧地盯着我,精致的五官配着那双丹凤眼,有种下凡的妖精勾人魂魄的感觉。
不知何时我的耳根开始微微发烫,这才意识到自己看入迷了。
我赶忙拿起桌上的酒杯放在嘴边,借此移开了视线。
“怎么着,有兴趣啊?”
我的小动作还是没逃过何萌的法眼,她八卦的笑容堆满嘴角,用手肘轻轻戳着我。
“别瞎说,就是突然看到陌生面孔,好奇而已。”
我强装镇定地回复她,为了缓解尴尬,我喝了一口杯中的果酒。
嗯!甘甜润喉。
“我也没见过他,应该是别人带过来的,不过有一说一,那男的长得真好看啊!”
何萌舔了舔嘴唇,盯着角落男生的方向说。
没等我开口,一道黑影挡住了我的视线。
我抬头一看,是那个男生。
“我能坐这吗?”
他指了指我身旁的位置,我抬起头看向他,一时竟不知作何反应。
因为距离拉近,他那张精致俊美的脸庞放大在眼前,胸口的项链垂在半空,仔细看还能发现他脖子上的一颗痣。
见我不说话,他便笑着开口道:
“别误会,那边太挤了,我就是想换个宽敞点的位置。”
“可,可以,你,你,你坐!”
反应过来的我赶忙点头示意,因为过于慌张,说话都有些结巴。
见我这样,他轻笑一声坐下,可此时我却不淡定了。
他的音色格外特别,温柔中透着特有的磁性。
尤其是那声轻笑,仿佛一条小鱼顺着轻柔的水流钻进我的耳蜗,刺激的人大脑空白。
“我叫傅星宇,星星的星。”
又来了,他带着笑意的声音再次占据我的脑海,每一个音节都像一道咒语,紧紧控制者我的神经。
“程橙,橙子的橙。”
我尽力克制着自己颤抖的声音,学着他的样子回道。
他没有说话,只是漫不经心地摇晃地手里的酒杯。
冰块碰撞着杯壁发出悦耳的声响,我不由得攥紧了裙角。
这时,何萌突然拉着我走出了包厢。
起身的一瞬间,我看到他的眼睛正深深盯着我。
“程橙,好久不见啊!”
是苏念,他靠在包厢门口,朝我挥了挥手。
“你上次说张然要出国,究竟是怎么回事?”
何萌双手抱胸,有些着急地问道。
“张然说,程冰不是孤儿,那个亲戚好像就是她妈妈。”
“你说什么?”
我愣在原地,仿佛被雷击中一样动弹不得。
我激动地抓着苏念手臂,急切地说。
“这些都是张然亲口告诉你的吗?他还说什么了?”
“橙子你别激动,我们坐下说。”
何萌安抚着对我说。
我们来到了隔壁的包厢,苏念默默点燃了一根烟。
他有些同情的看着我说:“程橙,我接下来的话,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听到这里,何萌的脾气瞬间就上来了。
“你有屁就快放行吗?兜什么圈子啊!”
她一把抢过苏念手里的烟叼在嘴里,着急地说。
苏念有些无语地看了一眼空荡的指缝,叹了一口气说。
“你们分手的前一天,张然给我打电话说了他的打算。
他和程冰半年前就认识了,那天晚上你喝醉后他送你回家,程冰加了他的微信。”
我咬了咬牙,示意他说下去。
“张然并没有看上去那么踏实,你不知道吧,他一心想着出人头地,只是在国内他的水平根本排不上号,所以…”
“所以他就接住了程冰抛出来的橄榄枝,和我提了分手?”
我说出了苏念没有说完的话,他有些心虚地点了点头。
原来他们早就背着我勾搭上了。
而我,作为陪伴他三年的伴侣,被蒙在鼓里,在他已经做出决定离开我时依然沉浸在对这段感情的幻想中。
“张然一直不告诉你他的野心,是他觉得你就是个花瓶,帮不上他什么忙,最重要的一点就是,程冰和他,是相互利用的关系。”
苏念看着我缓缓开口。
“利用?”
苏念点点头,接着说。
“张然为了前途选择离开你,至于程冰为了什么要选择他,我就不清楚了。”
听着苏念的话,我的脑海里渐渐浮现出一个可怕的念头。
这一切的变故发生得太过短暂。
更为巧合的是,所有的事情都是在我妈妈住院后才开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