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瑞家的送宫花,最后一个给林黛玉送去,并不符合薛姨妈吩咐她先给三春再给黛玉,剩下的给王熙凤的顺序。
周瑞家的图便宜,剩最后两支给到林黛玉,表面看是她自作主张,实际是“狗仗人势”,说明王夫人此时对待林黛玉的态度发生了细微的变化。如果王夫人还对林黛玉疼爱备至,周瑞家的肯定恨不得第一个跑去送给黛玉,哪怕路再远她也要去烧这个热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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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贾元春省亲时,曹雪芹借由她修改“蓼汀花溆”为“花溆”,修改“红香绿玉”为“怡红快绿”,揭示了贾元春反对林黛玉支持薛宝钗的立场。随后又借贾宝玉之口讲述“小耗子偷香芋”故事说:“我说你们没见世面,只认得这果子是香芋,却不知盐课林老爷的小姐才是真正的‘香玉’呢。”证实了贾元春的鼠目寸光,和有眼不识真香玉。
贾元春在宫中,如何会对没见过的表妹林黛玉和薛宝钗有如此的“立场”?自然是王夫人进宫时讲说给元春所造成的主观印象。侧面表现出王夫人开始对林黛玉的不满。
王夫人对林黛玉的态度转变,实际源于贾母。这里有两个重要的隐情不得不说。
第一,贾母有意将林黛玉许配给贾宝玉,这件事成为王夫人对林黛玉“反感”的主因。王夫人未必是讨厌林黛玉本人,但她对儿子的姻缘另有想法。薛家进京图谋金玉良姻,显然得到了王夫人的认可和支持。她既然选择了薛宝钗,就肯定要反对林黛玉。
第二,王夫人明显对贾母“积怨已久”,贾母支持的她反对,也是她对林黛玉感情生变的一个要素。
更别提林黛玉当面因宫花怼周瑞家的,于她是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但小人长戚戚,周瑞家的也肯定要搬弄口舌背后告状。王夫人听多了林黛玉的坏话,也就改变了对她的看法。她再转达给女儿元春。元春本就是个不辨是非的,听闻母亲的话先入为主,也就难免支持薛宝钗反对林黛玉了。待到端午节赐节礼,薛宝钗和贾宝玉一样时,元春支持金玉良姻的立场就非常明确了。
贾母尽管明白王夫人的转变,但也不会轻易姑息。林黛玉父母双亡后,需要她这个外祖母替她考量和安排一生。她一个孤女没有娘家靠山,若是嫁给别人,势必无依无靠容易受欺负。但要是亲上加亲嫁给贾宝玉,就是两全其美。贾母既能放心外孙女余生有保障,也对女儿贾敏有交代,关键是林黛玉的出身和教养,正是贾家当时急需的好媳妇人选。
俗话说富贵传家不过三代,贾府彼时已经是富贵三代,明显出现后继无人的情况。如何“树人”就成了关键。
贾宝玉根本不是科举仕途那块料,再逼迫也无能为力。不如从下一代着手安排,改变贾府传家门风,以求百年树人。
王夫人选择薛宝钗,是想着将薛家、王家和贾家结成新的利益联盟,支持“无能”的贾宝玉能够余生做一个“富贵闲人”。身为母亲如此作为无可厚非。但不免短视,不为贾家未来考量了。
从香菱学诗这件事上,曹雪芹就将林黛玉和薛宝钗的能力、见识和心胸做了明确比较。跟着薛宝钗的香菱就是个本分的小妾,跟着林黛玉的香菱则成为一个女诗人小妾,如果将香菱比作贾家儿女,钗黛谁是“好媳妇”,谁具备为贾府培养优秀人才的能力一目了然。
只可惜贾母的高瞻远瞩,无法带动王夫人的鼠目寸光,她对林黛玉是越来越不顺眼。在两件事上表露的无疑。
第二十八回,王夫人见到林黛玉后,询问她之前更换的鲍太医的药吃了如何?谁知林黛玉反馈说也不过那么样,贾母已经给替换回了王太医。
这件小事说明王夫人对林黛玉的关心,流于表面,只是舅母的面子情。而贾母的关心才是呵护备至。这也是王夫人与林黛玉在八十回前的最后直面交流。
第四十回,贾母带着刘姥姥游览大观园,当参观到潇湘馆时,王夫人拒绝了林黛玉为她奉茶,是八十回前她对林黛玉说的最后一句话。而茶为茶礼,是定亲和婚姻的必有之礼。曹雪芹用“拒绝奉茶”这一细节表明了王夫人对林黛玉的拒绝。
王夫人的作为明显,贾母的“反击”随之而至。她因看到潇湘馆的绿窗纱旧了,无视王熙凤在身边,直接吩咐王夫人给换成新的红色窗纱,言外之意是嗔怪王夫人疏于关心外甥女,连窗纱旧了都不知道,更别提还给贴的靠色绿窗纱。
随后,贾母更是不依不饶,在蘅芜苑对着薛宝钗雪洞一般的房间一顿输出,认为薛宝钗的行为太过于“离了格儿”,是薛姨妈教养不足所致。而王夫人真要选择这样的儿媳妇么?
曹雪芹如此行文,就是借由刘姥姥的眼,表明贾母与王夫人婆媳在对林黛玉和宝黛姻缘上的立场的对立。
贾母不管王夫人如何反对,支持外孙女的心不变。她也深知林黛玉只有她一个靠山,如果不能为林黛玉后盾,她将愧对死去的女儿贾敏。
只是贾母也深知她强扭的瓜不甜,她越是支持林黛玉,越会引起王夫人的反感。到出于亲情以及对家族未来责任,贾母也别无选择。真要是怪,也只能是她当初没有选择一个好的儿媳妇,让王夫人进门才有今日的事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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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上观点根据《红楼梦》80回前故事线索整理、推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