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打开腿,别逼我把你绑起来。”
苏今月封后的这天,皇宫被叛军攻破,她被叛军首领楚祁安压在了龙椅上。
“祁安,别这样……”
男人握着苏今月的脚踝,强硬掀开她染血的凤袍,曾经温柔情浓的双眸,如今都是讥讽:“皇后娘娘,三年前,你攀上高枝把我逼离京城的时候,可曾想过会有今日?”
“不是的,我当初赶你走,是太子要杀了你,我没有办法……”
“再狡辩我就把你赐给门外那群糙汉。”
楚祁安话落,抬手呲啦一声,精美的布帛全然破碎。
冷冽的风从敞开的裙摆下灌进去,冷透了苏今月的身体。
她今天逃不掉了。
三年前,她被算出凤命,彼时还是太子的萧谨易拿楚祁安和家人的性命逼她嫁入东宫,她如何对抗?
她忍辱负重,如今好不容易再见到楚祁安,他却连一句解释都不听。
他恨她负了她,又何必用这种方式羞辱?
杀了她有何难?
她用尽全力咬上舌尖,下颌却猛地被人钳住。
楚祁安脸色冷的像冰:“你若敢死,苏家一百三十六口,满门抄斩。”
苏家……满门抄斩……
苏今月蓦地软下了身子,不再挣扎。
三年前,太子萧谨易拿家人逼她一次,没想到,三年后,她最爱的人也做上同样的事……
可她的顺从却并没有换来怜惜,楚祈安看着那双悲伤的瞳子里溢满泪水,眼里的嘲讽却越来越浓。
“怎么,还想像从前那样,哭一哭就让我送上一切?”
他冷笑着将手覆上她的眼,激烈惩罚:“苏今月,你记住!那个爱你的楚祈安早就死了,被你亲手杀死了!”
从黄昏到夜深,苏今月看着敞开的大门,看着殿外走动的人群,看着阳光一点点从她的世界收走……
昏死过去之际,一道厌恶的声音砸下:“从今以后,你不再是前朝尊贵的皇后,而是我大楚的罪奴!”
……
金銮殿惩罚之后,苏今月真的被扔进了掖廷,成了罪奴,做着最肮脏的活。
“苏今月,跟我去把各宫的恭桶送去!”
管事姑姑骂了还不过瘾,又一脚踢过去:“苏今月,你现在可不是高高在上的娘娘,快点!”
苏今月嘭咚倒地,纤细的手腕上骇然是一块块或青或紫的伤痕。
身上没有一块好肉,疼得她整个人发颤。
但她死死咬住牙,规矩匍匐在地:“姑姑赎罪,罪奴马上跟您走。”
她颤巍巍起身,不顾上擦拭破皮渗血的手掌,提着恭桶跟着走。
这些天,被骂被打是常态。
楚祁安恨她,她越惨他越高兴。
只希望他说话算话,别为难她的家人……
送完恭桶,已经到了正午,太阳正烈。
一行人往回走,远处,一辆八抬轿辇就朝他们走来。
管事姑姑又一脚狠狠踢到苏今月腿弯处:“你是什么身份,贵妃娘娘也敢看!还不赶紧跪下!”
贵妃?
祈安刚登基,就纳了后妃吗?
也是,三年前她就该明白,他迟早是要成为别人丈夫的。
可心口的酸涩,怎么都咽不下去。
宫女太监们都纷纷下跪行礼。
苏今月也到墙角跪下,可眼皮不经意一抬,她却僵住,这贵妃竟然是——
她的亲妹妹,苏卿卿!
第2章
妹妹怎么会进宫,还成了楚祁安的贵妃?
楚祁安要报复苏家?
不……
她抖着唇,看向走远的轿辇,她想找妹妹问个清楚,可刚站起身就被管事姑姑一脚踹倒在地。
“没眼色的下贱东西!贵妃娘娘也是你配看的?给我跪这儿,好好赎罪!”
日上三竿,太阳正烈。
苏今月一大早什么都没吃,一盏茶的功夫就晒得嘴唇起皮,双眼发黑。
可没人发话,她就不能起来。
来来往往的宫女太监们途径,都会蔑笑着啐她一口。
昏沉间,她不知道自己撑了多久。
直到听得一道议论传来:“听说皇上点了贵妃侍寝,这会都已经朝贵妃的储秀宫去了。”
如兜头冷水浇下,苏今月骤然清醒。
侍寝?
楚祈安折磨她还不够,怎么还能欺负妹妹?
妹妹是无辜的。
苏今月顾不上罚跪,惨白着脸扶着墙跌跌撞撞朝储秀宫奔去,她得拦下楚祈安……
可刚走两步,她就跌倒在地。
长时间罚跪,她的双膝已经痛的麻木了。
就这样,她连爬带滚,终于在御花园堵住了人。
“大胆罪奴!竟敢阻拦圣驾!”
侍卫拔刀就要砍下。
“住手。”
冷冽的男声传来,苏今月抬头,就见穿着一身五爪金龙龙袍,挺拔俊朗的楚祁安踱步走来。
“祈……不,皇上,是我对不起你,我真的知道错了!”苏今月颤巍巍爬过去,扯着男人的衣摆。
“三年前我不该羞辱您,您有怒气冲我来,怎么样都行,可我妹妹还小,您能不能放她归家?”
“求您了……”
地上的人的长发汗湿贴在脸上,细长的脖子仰着惨白的脸,好像一折就断。
狼狈,却又美得叫人更想作弄。
楚祈安眸光越来越紧,他抬脚勾起苏今月的脸,可出口的话却慢悠悠:“你算个什么东西?又能拿什么求朕?”
苏今月一僵,垂眸不敢看他。
脑海混乱,满是绝望,他已经贵为皇帝,还差什么?
她还剩什么能拿出手?
想着,她极力压着屈辱,卑微匍匐在地,一下一下磕头:“求皇上,允许罪奴伺候您,罪奴一定令您满意……”
楚祈安低笑一声,像是早就等着她这句话。
“既然如此,朕就给你一个机会。”
苏明月被带去了乾清宫。
楚祈安这次做的尤为狠,还不许苏今月咬唇遏止声音。
龙帐摇晃,暧昧的低泣传遍了整个寝殿。
苏明月累得汗涔涔,意识漂浮之际,却被楚祈安一把抱起来,男人敞着衣襟,古铜色双手强势扣住莹白的腰。
他勾起唇恶意问:“我和萧谨易,谁更厉害?”
苏今月一颤,被迫坐下后哭着绷紧身体:“你……是你……”
话落,楚祈安忽然嘲讽大笑,停下动作,一把推开床前的屏风:“萧谨易,你的好皇后说我比你厉害。”
屏风哐当倒地。
露出一个被堵住嘴,五花大绑的人——
萧谨易!
第3章
苏今月忘了自己是怎么回的掖廷,往身上浇了一桶桶水,还是浇灭不了萧谨易那张愤恨却又嘲讽的脸。
他无声在说——
看啊,这就是你熬了三年得来的结果。
苏今月捂着心口的凤凰胎记,颤抖倒地:“楚祈安……”
昏沉的意识仿佛陷入三年前那个夜晚——
她毁了定情信物,在城门下一鞭子抽开她最爱的男人:“楚祈安,我不要你了,你配不上我,我要嫁给太子,做最尊贵的皇后。”
“不想死就滚出皇城。”
那天的雨,下得好大好大。
她眼里的泪没人看见。
楚祈安……
三年,一千多个日夜,她没有一天不想他。
“哐当”一下,忽然的惊响震醒昏迷的苏今月。
她睁眼,天已经亮了。
光晕中,一个穿着五彩锦袍的女人站在不远处,视线上移,看清女人的脸,她恍然以为出现幻觉。
“卿卿?”
“啪——”
“本宫的名讳也是你能叫的?”苏卿卿收回扇耳光的手,眼里的嫉妒和厌恶都快要溢出来。
“敢和本宫抢人,你怎么不去死?”
苏今月颤抖捂着红肿的脸,不可置信望着自己曾经一直疼爱的妹妹,以为自己还在做梦。
可楚祈安的声音却在这个时候响起:“贵妃不是邀朕赏花,来这等下贱的掖廷作甚?”
男人的声音不怒自威,仿佛带着怒气与警告。
可抬眸看去时,楚祈安脸上却是笑的,苏卿卿紧接着撒娇:“皇上,你昨晚明明翻得我的牌子,咱们的洞房花烛夜竟被这个罪奴搅合了。”
“臣妾气不过,就来教一教她规矩尊卑。”
苏今月怔怔望着亲密抱在一起的两人,没错过楚祈安撇来的嘲讽。
原来苏卿卿是愿意的,是她多管闲事了。
脸上的巴掌印好像要烧起来,却听男人吩咐:“既如此,那朕就补你一个洞房花烛,再让这罪奴在门外伺候你,可好?”
苏今月猛地抬头,胸口如被利刃狠狠扎下。
可楚祈安已经搂着苏卿卿走远。
入夜。
苏今月被带到储秀宫寝殿外。
“祈安哥哥,你轻点……”
苏卿卿娇媚的声音不断从门内传出来,苏今月恨不得自己没长耳朵,却只能绷紧身体听着。
月光落下,苏今月的心好像也落入了某个深处,再也起不来了。
这场伺候,一直到天明。
苏今月端着水进去,嗅着满室的暧昧,哪怕心在滴血,却还是端正身体跪在床边,跳不出一丝错。
楚祈安掀开帐,下床接过丝帕,指腹状似无意的拂过她的手心,苏今月骤然绷紧身体,却不知哪里惹恼了男人。
“滚出去!”
他将丝帕往盆里一扔,声音毫无温度。
“是。”
苏今月只能将头垂的更低,战战兢兢端着水退了出去。
退到门边,又听楚祈安吩咐:“贵妃睡了,好生伺候。”
“昨晚贵妃累及,却还念着你给你求了恩典,今晚宫宴,朕允许你去庭前伺候,见一见家人。”
“苏今月,太师府一家子清贵重礼,怎么就出了你这么个薄情寡义的败类?”
苏今月张了张口,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只能俯首跪拜:“罪奴谢主隆恩!”
她确实很想见见爹娘,见见哥哥……想知道苏卿卿到底怎么了?
但宫宴开始后,苏今月只被安排在外围,根本没法见到家人。
眼见宫宴快要结束了,苏今月端着酒盘,急的打算偷偷入内场的时候,却在过道上遇上了兄长。
“哥……”
苏任甲好像也是特地来找她,左右瞧了瞧,见没人注意才将人拉到暗处:“月儿,你受委屈了。”
只‘委屈’两个字,就叫苏今月红了眼眶。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苏任甲顺着她的背,又低了声些,“把卿卿送进宫是为了保住你的性命。”
“等皇上消了气,家里再想办法接你出宫。”
原来是这样吗?
可苏卿卿打她那一巴掌时的嫉恨,不像是假的……
苏今月还没来记得接话,又听苏任甲叮嘱:“卿卿自小被我们宠得娇蛮,天真无邪,根本不知道这吃人宫殿的阴私。”
“你到底在这皇宫呆了三年,卿卿又是为你受罪,你有机会多帮衬她。”
这一席话,听得苏今月五味繁杂。
她现在是罪奴,哪里还能帮得上苏卿卿?
能活着就不错了……
宫宴快结束时,苏今月被打发回掖廷。
路过御花园,扫了一眼身侧的莲花池,她眼皮忽然一直跳个不停。
不安扩散,她加快脚步离去却还是在半道上被苏卿卿拦下:“苏今月,祈安哥哥说要把你赐死。”
第4章
苏今月僵住。
但接着就听苏卿卿恩赐般说:“好在有本宫为你求情,皇上才免你一死,只把你送进我宫里当丫鬟。”
“以后,你就随本宫处置。”
苏卿卿话落,苏今月心头的不安顿时更加强烈。
接着,就见苏卿卿抬手把手上的红玛瑙珠串扯断,珠子瞬间散落,纷纷滚进莲花池。
还装模作样痛心训斥:“大胆罪奴,竟敢毁坏御赐之物,还不滚下池给本宫把珠串捡回来!”
苏今月根本没机会还口,就被人一脚踢下池。
咕噜噜,苏今月栽倒灌了不少水进去。
她刚一浮起来,就又被人按住头浸入水里。
“唔——苏卿卿……”
苏卿卿哪里是救她,分明是要她死!
她拼命挣扎,她不想死。
被逼嫁给萧谨易三年,她受够了屈辱都忍了下来。
现在,也还没有和楚祈安解开误会,如果就这么死了,那她这些年的坚持就都没了意义……
“我不要死……放开……”
苏今月挣扎着,挺着。
就在快窒息呛死的时候,终于岸上传来怒呵:“你们在干什么?给朕住手!”
太监吓得松手,苏卿卿咕噜噜又喝了一口水,咳着终于站了起来。
池水其实只到她的腰间,但此刻她浑身湿透。
月色下,可清晰看清楚她惨白的脸,纤细的腰,颤抖的唇……楚祈安看得眸色越来越暗。
见状,苏卿卿眼中飞快闪过嫉妒,随后却委屈迎上去。
“祈安哥哥,我不忍心见姐姐在掖廷吃苦,好心带她去储秀宫,哪成想她不仅不愿意,还仗着和您从前的情分,把您刚刚送给我的玛瑙珠串抢走扔下池子了。”
“我气极了,才叫人惩罚她……”
苏今月慌极了:“不!不是这样的……”
却被打断:“既然如此,就让这罪奴把珠串捡回来,要是捡不回,就不用上来了。”
楚祈安显然不在意真相如何。
苏今月只能下水捡。
哪怕有月亮,但池水下还是什么都看不清。
她只能强撑着一点点摸索。
楚祈安和苏卿卿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了,等她把珠子找完爬上岸,天已经快要亮了。
膝盖的新伤被池水浸泡了一晚,每走一步都痛得像踩在刀尖上。
从御花园到掖廷要穿过大半个皇宫。
走到一半的路,她湿透的裙摆已经白鲜血染红。
也不知道是不是太疼了,心头那股不安又冒头。
她扫了一眼不远处使臣居住的客殿,下意识加快脚步。
可没走两步,小道上突然窜出了一人,一把紧紧抱住她:“美人!你是特地来找本单于的吗?”
“放开我!”
苏今月累了一夜,根本挣扎不开。
那人轻松将她翻转过来,油腻的脸越凑越近,苏今月忍着干呕的冲动,抬脚就要朝这人下体踹去。
蓦地,一道冷笑自身后传来:“匈奴王风流,在朕的皇宫就这么按奈不住?”
是楚祈安!
“祈安!救我……”
苏今月宛如看见救命稻草,拼命往楚祈安那比昂挣扎,匈奴王呼延朔反而将人搂得更紧:“大楚美人真是一绝,一个送上门来的女人竟然这么漂亮!”
“楚帝,你若是把这个女人赐予我慰问军中,我就和大楚休战三年!”
慰问军中?
苏今月彻底慌了,那不就是军妓吗?
“不!”
话没落音,却见楚祈安睨她一眼,嗤笑道——
“一个罪奴,可汗愿意拿三年休战来换,朕自然答应。”
第5章
苏今月知道楚祈安恨她,但没想到他这么狠心。
她几近惊讶到失语。
匈奴王得了准信,当即叫扛起苏今月往客殿里走,楚祈安眸底一道凌厉闪过,侍卫立马会意,上前挡住人。
“匈奴王别急,这罪奴昨晚惹恼了朕的贵妃,现在得去储秀宫赎罪,等她赎完罪,再给你也不迟。”
匈奴王不愿却也只能不舍的放开手,临了还狠狠摸了一把苏今月的腰:“那本可汗就等着了!”
匈奴王最后,苏今月颤巍巍扶着墙壁站着。
楚祈安朝她走来,气压越低,叫她几乎难以狐疑。
他好像更生气了。
可为什么呢?
他现在随意一句话就叫她生不如死,他还想要怎样?
“苏今月!你以为随意勾搭个人就能离开这?”
男人扣住她的手,眼里有着苏今月熟悉的恨。
她想说自己没有,可还没张口,就在男人的威逼下晕死过去。
……
昏沉间也不知道过了多久。
“小姐,你醒了,你昏迷三天,急死我了!”
秋雨?
她的贴身丫鬟。
苏今月一阵恍惚,她狠狠掐了自己一把才确定不是在做梦,她疑惑的看向粗布短衫的丫头:“我不是让你出宫嫁人了吗?”
秋雨闻言抹起泪来:“我,我听说小姐在宫里过得不好,就求了大公子带奴婢进来的。”
“哥哥来了?”苏今月挣扎着就要起身,“哥哥在哪儿?我得见他!”
她得告诉哥哥她要被楚祈安送给匈奴王。
苏卿卿巴不得她死,但太师府满门清贵,哥哥已经不会眼睁睁看着她变成一个下贱的军妓,污了苏家的门楣。
正想着,门吱呀一声开了。
看着进门来的苏任甲,苏今月心头涌上一阵希望:“哥!”
苏任甲没应她,而是冲秋雨吩咐:“你先出去,我有话和你主子说。”
“哥哥,你能帮我……”
苏今月话没说完,就被苏任甲徒然塞来的一章纸打断:“这是家里给你的,接着吧。”
苏今月疑惑,接过一看,刹那如遭雷击——
断绝关系书!
她颤抖着,薄薄的纸千斤重:“为什么?”
苏任甲叹口气,一脸痛心:“我倒想问问,你为何想不开?”
“就算陛下厌弃你,可你也不能勾引匈奴王,如今你的浪荡之名都传遍了皇城,苏家族老一致决定,将你从苏家族谱除名。”
苏今月慌乱摇头:“不,不是的,我没有勾引人,我是被迫的……”
却又被打断:“从今往后,你自己好自为之吧。”
苏今月浑身冰凉,脑中一片空白。
苏任甲说完就大步离开。
“哥,你别走,别人效……”
苏今月踉跄追了几步,苏任甲却很快没了影。她死死捏着纸张,强迫自己看了一遍又一遍……
却不得不承认……她现在成了一枚弃子。
希望坍塌,她反而一滴泪也流不出来。
从前,她有清贵的家世,儒雅的爹娘,疼她的哥哥,还有……爱她的楚祈安。
为了他们,她嫁给不爱的人,被日复一日折磨,每一天,每一晚,她都想去死……可为了他们,她不敢死。
生不如死过了三年……如今就是这群她豁出一切爱的人,把她逼入绝境。
她苦苦支撑的三年,就像个笑话。
苏今月,就是个笑话……
她解开衣带,挂上横梁,踩上凳子,慢慢吊上去。
活,不容易。
死,难道还不简单?
“嘭”,她踢开凳子。
双腿悬空,窒息骤然传来,她闭上眼睛等待死亡——
这时,“锃”的一声,利刃出鞘,从门外飞入,直直割断了腰带。
苏今月嘭咚掉下来,下一瞬就被一双大手死死捏住下颚,对上楚祈安怒火滔天的眼!
第6章
“想死?”
楚祈安阴沉落音,侍卫当即将秋雨押了上来,抽剑搭上秋雨的脖子。
“既然你要死,那她活着也没用了!”
苏今月瞳孔骤缩,顾不得喉咙刺痛,哭着祈求:“别杀她!我不死了,不!罪奴不敢死了!”
这是世上如今唯一真心待她之人了。
她不能让秋雨受她连累。
楚祈安垂眸凝视着她,逼人的视线压的她死死咬紧下唇才敢直视。
“希望你能记住,你若死了,她就陪葬!”
“……是。”
看着秋雨被带下去,苏今月陡然卸了力,眼眸一点点死寂,她明明望着楚祈安,却又觉得无比陌生。
也无比绝望。
“皇上,你是有多恨我……”
不肯让她死,非得让她苟且活着,最后被匈奴人凌辱?
楚祈安看着她惨白的脸色,半晌心口都没平复过来,大手一紧,更捏得她的下颌红得不像话。
“朕多恨你,马上你就知道了。”
大太监立马识趣将殿中人都撤走。
月色入幕,将女人白皙照的清楚。
一开始她咬牙不吭声,到后来疼的发颤。
“疼……我疼……”
她疼的控制不住发抖,视线模糊,耳畔清晰荡着楚祈安沙哑的警告:“疼就对了,不疼你怎么敢私自去死?”
“记住今晚的教训!”
浮浮沉沉,苏今月好像见到天黑了又亮,亮了又黑。
不知道什么时候睡了过去。
最后她是被渴醒的,醒来天还是黑的。
她下床去喝水,可腿一落地就软倒,正要站起来,却听到一道突兀的呼吸声。
“谁?”
她猛地望向窗边,却对上了一道格外熟悉的阴狠目光。
呼吸瞬间停滞:“萧谨易!你,你怎么会出来?”
萧谨易啧了一声,靠近摩挲上她的脸颊,答非所问道:“我的好皇后,我来接你离开,开心吗?”
苏今月大力的拂开男人的手,声音发颤后退了两步:“你,你别过来……我不会跟你走的!”
楚祈安恨他,但落在萧谨易手中有能好到那里去?
他可是能随手把宫女扔进猛兽笼子的暴君。
“你不走可不行,天生凤命……我还等着你助我东山再起。”
萧谨易不再废话,点了苏今月的穴道,抱着人跃出房门。
外面静悄悄。
掖廷荒凉,平时本来就没有什么人来,夜深更没有人。
苏今月有些绝望,却说不出话,也动不了。
终于,萧谨易七拐八拐,来到更荒凉的冷宫。
而他抬手推门的那一刻,宫墙骤然爆出一群弓箭手!
火把冲天,把黑夜照得亮入白昼。
萧谨易立马把苏今月提到身前:“楚祈安,你要是杀我,苏今月一定死在我前面!”
苏今月抬眼,就见本应在养心殿的楚祈安,气定神闲站在不远处。
“楚祈安……”
他是来救她的吗?
但下一秒,楚祈安却抬手挽弓——
“咻”的一声,那支箭矢朝她的眉心直直射来!
第7章
原来,他不准她私自死。
不是她不能死。
而是要死的要价值……
苏今月闭上眼,迎接死亡。
“噗嗤!”
利箭没入皮肉,却意外射偏,没入肩膀。
苏今月疼得眼前一黑,跪倒在地。
萧谨易趁机逃走。
等她再回过神,楚祈安骇然抓来,冷冽锐利的双眸擒住她:“你觉得你们能走得了?”
他手下越发用力,苏今月疼得连话都说不出,肩膀的血顺着衣服往外渗。
“唔……”
她痛出声,楚祈安看着衣领处的大片红色,蓦地松开手,却依旧面色不善。
他将人带到了养心殿,大太监在路上就派人去召了太医,此时正在门口候着。
“别让她这么快就死了!”
撂下这么一句,楚祈安拂袖就走。
苏今月再也扛不住,直直倒了过去。
噩梦中——
眼前是一片红,苏今月刚一动,就听见金铃铛的响声。
她一个激灵,却发现自己又回到了三年前的东宫!
不!
“萧谨易!你别过来!”
“走开!”
眼前一切扭曲起来,有看不清五官的人影掐着她,她声嘶力竭的喊叫却发不出声音,呼吸越来越煎熬。
是要被掐死了吗?
死了也好……
她早该死了。
她干脆放弃挣扎。
“苏今月!”
愠怒的一声,忽得将苏今月拉出梦境。
“醒了?”
楚祈安突然出声吓了苏今月一跳,却也叫她彻底清醒。
她忙下了榻。
男人将手里的奏折撂下,审视着她:“兵部说,萧谨易朝岭南方向逃窜了……”
他面无表情,苏今月看不清他的心思却感受得到空气里冷凝的变化,刚想说什么,就听他问:“你是不是遗憾没能跟萧谨易一起逃走?”
闻言,苏今月急急跪下否认:“不是!我是被逼的!”
她是想离开皇城,但不是跟萧谨易走。
“被逼?”楚祈安嗤笑一声,“那三年前也是被逼?”
苏今月一怔,没想到楚祈安主动给了她解释的机会。
她忙解释:“我真的没有骗你,三年前,我被算出凤命,彼时还是太子的萧谨易拿你和家人的性命逼我嫁入东宫。”
“但是我们如何对抗得过太子?我逼你走那天,萧谨易就在不远处看着,我越辱骂你他才越会放过你……”
楚祈安听了这么多,依旧没发话。
苏今月试着靠近他,小心翼翼拉着他的衣袍,他也没甩开。
心头一喜,她以为他听进去了,期待说:“你走的一月后,我有写书信给你解释我的苦衷,还有五百两银票,都塞在一个青竹荷包中,托我兄长带给你……”
“住嘴!”
楚祈安忽然发怒,一脚踢开她,:“苏今月!朕以为你经过这么一遭知道错了,没想到你还是谎话连篇!连亲妹妹的功劳都抢!”
苏今月撞到桌子,疼得痉挛。
她惶恐摇头:“我没说谎……”
这又和苏卿卿有什么关系?
“来人!把她拖到慎刑司教教规矩!”
楚祈安说完,拂袖离去。
大太监袁忠不明所以,楚祈安进殿时还心情大好,怎么一会儿功夫就要将人拖到慎刑司去。
他有心开口转圜,却被楚祈安一个冷眼刀来:“还不快去!”
“奴才遵旨。”
很快,苏今月被押送到了慎刑司。
也不知道大太监跟人吩咐了什么,慎刑司的人没怎么折腾她。
若是平常,十个板子打完,能废掉半条命。
但苏今月被罚完后,还能走路。
世态炎凉,家人都不要她,怕跟她沾边,大太监袁忠这分好心,虽然奇怪但却很珍贵。
她出了慎刑司,正想着要不要去道谢,却见一个眼熟的小太监慌张跑了过来——
“秋雨姐姐得知你被拖去慎刑司,说什么要去找皇上求情,告诉他真相,结果冲撞了贵妃被杖毙了!”
第8章
苏今月冲到储秀宫宫门外,远远就看见了倒在血泊里的人。
“秋雨!”
她跌跌撞撞奔上前,扑通跪倒在血人身边。
“……秋雨!”
她抑着发颤的声音,想抱起人,可秋雨身上的肉都被打烂了,她都不敢碰。
这该有多疼?
“对不起,是我连累了你……”
苏今月哽咽着,却见秋雨颤巍巍睁开眼,冲她安抚一笑,断断续续的说:“小姐,不……不怪你……”
“对不起……以后,只留下你自己了……”
“不……秋雨,我去给你叫太医,我去求楚祈安,你一定还有救的,求求你再坚持一下好不好?”
苏今月抱起人,血染了满身。
剧痛直刺心脏,哽咽到只剩下气音:“秋雨,再坚持一下……”
“你不是说你的心上人在宫外等你,你不是说你将来要生一个乖巧的女儿,让我给孩子做干娘……”
“你不是说,现在的苦日子熬过去,以后的日子就都是甜的,不是说我们要好好活下去吗?”
“秋雨……”
可没有人再应她。
怀里的人已经没有呼吸了。
再也不会有人在黑暗里抱着她,心疼说:“小姐别哭,秋雨都在……”1
轰隆隆!
天边忽然响起闷雷,瓢泼的大雨很快浇了下来。
身上的血色很快被冲刷,怀里的人也越来越冷。
秋雨死了。
苏今月呆呆看着皇城的天,漫天的晦暗压得她窒息。
或许,她早该死了的……死在三年前……
刹那间眼神一凛,她放下人,拔下簪子飞快朝脖子扎去——
“住手!”
楚祈安忽然赶来,死死捏住她的手腕。
夺过锐利的簪子,他凝着苏今月脖子上的浅红划痕,不敢想象自己晚来一步会发生什么。
越想,胸腔的淤火越盛:“你又违抗朕的命令!”
这些天,一直软泥一样的苏今月忽得一把推开他:“那你杀了我啊!”
她不要命扑上来,癫狂嘶喊:“秋雨顶撞了你的贵妃就被赐死,你不是说我背叛你,违抗你,我这样的败类你还留着做什么?”
“楚祈安!求你了,杀了我吧!”
楚祈安凝着举止癫狂,濒临崩溃的人,死死握紧手中的簪子。
随后突然出手,一手刀击在苏今月后颈,抱住昏迷过去的人。
“给苏任甲传令,叫他避开匈奴王,秘密来见朕。”
“是!”
……
苏今月再一次醒来,人在马车上。
车颠簸的厉害,面前坐着苏任甲。
“哥?”
她撑着起身,却发现外面是荒野青山,她不可置信问:“哥,你不是说断关系了吗?怎么把我救出皇城……”
话没说完,却被苏任甲打断:“我奉皇上谕旨,把你送去匈奴军营,今月,你自求多福吧。”
苏今月来不及反应,车外就传来哄笑:“快看!楚帝把前朝的皇后送来了,听说这女人是可是第一美人!”
接着,她就扔下马车,被领头一把扛起来:“告诉兵将们,今晚人人有份!”
苏今月倒挂着,脑海一片空白。
她死死盯着马车远去,苏任甲就跟扔垃圾一样,没回头看她一眼。
苏家……
楚祈安……
你们一个个……好狠的心啊。
“嘭!”
苏今月被扔在营帐的兽皮上,她狼狈逃窜,却被粗手一把拽过去,刺啦扯断衣服。
“不!”
第9章
养心殿。
楚祈安的茶盏忽得脱手碎了一地。
大太监忙跪地求饶。
楚祈安盯着那碎片,心口一阵阵发闷:“起来吧,苏今月送进郊外别院了吗?”
大太监持着拂尘,恭敬道:“奴才亲自把人交给了苏任甲,他是苏姑娘的哥哥,想必不会有差池。”
“她情绪激烈,你让太医日日去看……算了,干脆让太医在别院住下吧。”
吩咐完这些,楚祈安揉着眉心,依旧心有不安:“匈奴王要的时疫药方送去了?”
“皇上放心,都送去了。”
见楚祈安还是紧缩眉头,大太监讨好说:“皇上,时疫方子价值不可估量,您拿它换苏姑娘,匈奴王甘之如饴。”
“苏姑娘知道陛下的良苦用心,一定会和您重归于好。”
楚祈安没接,大步流星就往外走:“去备马,她那般疯癫,定要折腾几日,朕去警告警告她。”
不亲眼看到苏今月,他心里总归放心不下。
“是。”
大太监心想,到底是皇上放在心尖上的人,虽然过不了心头那道坎,喊打喊杀,可真等人出事了,皇上还不是乱了方寸。
这不,还自己说服自己,放下骄傲去找人。
快马疾过,到了郊外庄子,楚祈安没等停稳就下了马,看得大太监一阵心惊。
别院庄子里风一过就是一阵花香,院里还养了两只狸奴,正卧在廊桥上看水里的鱼。
楚祈安一眼就知道苏今月能喜欢。
“办得不错。”
大太监才停下憨笑两声,就已经跟不上了楚祈安的步伐,只能看着自家陛下快步进了内殿。
他不由得摇摇头,这世上能如此影响皇上的,也就苏今月一人了。
而楚祈安走到内殿附近,却近人情更怯,下意识放慢脚步。
却在准备推门而入时,听到对话——1
“当年我们瞒着苏今月把她卖给萧谨易,逼她和楚祈安说了那么多绝情的话,没想到楚祈安竟然还在意她!”
“卿卿妹妹,好在有你提醒,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要不是当初楚祈安落魄时,我把那个装了五百两的青竹荷包说成是你的,他未必会封你做贵妃。”
“哥,这只能说苏今月没有富贵命,都嫁进东宫眼看就要封后了,结果成了罪奴,反而连累苏家。”
楚祈安听着苏家兄妹的对话,人已经彻底震住。
逼婚……
青竹荷包……
原来苏今月说的都是真的!
他不但没信,还做了什么?
楚祈安心口如同撕裂,屋内人没有丝毫察觉。
“哥,你违抗楚祈安的命令,把苏今月送给扎营在郊外那批匈奴王的亲兵,要是楚祈安发现了……”
苏任甲冷笑一声:“苏今月不能活!她留在楚祈安身边,楚祈安迟早会查到我们太师府三年前做的事,到时候我们一个都活不了。”
“一会儿我派人放把火,留具尸体在这儿,苏今月就是被烧死的。”
“就算楚祈安以后查到苏今月死在匈奴人手中,那也是匈奴人作恶,把人从别院掳走,跟我们无关。”
话音刚落,门就被猛地踹开——
“谁?本宫不是说了不准进……”
苏卿卿回头看见楚祈安阴鸷的脸,彻底慌了神:“祈、祈安哥哥……”
苏任甲吓得哆嗦,心道完了。
他转身要逃,却被楚祈安抬手一剑,脖颈一热,鲜血喷涌而出!
“啊!”
苏卿卿吓得厉声尖叫。
血溅了楚祈安一脸,可他连眼都没眨。
大太监闻声忙带人冲进来,就听楚祈安震怒吩咐:“看好这个贱人!”
话落,他奔出门,翻身上马:“来人,随朕去接皇后回宫!”
禁军铁骑,纷纷朝郊外匈奴王亲兵扎营处奔去。
尘土飞扬,吓得路人不敢大口呼吸。
楚祈安也不敢大口呼吸,只要一想到苏今月此时此刻的遭遇,他恨不得杀了自己!
为什么就不肯信她一次?
为什么明知道匈奴人的野蛮,非要逞强哪口气,去羞辱她?
今月,苏今月!
一定要等我!
“驾!”
雷声轰鸣,大雨又下了起来。
楚祈安抵达目的地,山脚下,满满一片营帐。
他死死盯着前方,抽出长剑:“杀!”
“遵令!”
禁军铁骑纵马上前,一时间,血流成河。
楚祈安杀红了眼,见一人杀一人,一脸血污闯进一个又一个的营帐。
没看到苏今月的身影,他的心也越发的沉了下去。
今月,今月……
直到将人杀尽,他将目光移向最后一个帐篷。
偏这营帐毫无所察,一匈奴士兵正提着裤子出来,嘴里还啧啧品味着:“不愧是宫里来的女人,滋味就是好!”
话音落下,他的头颅也一同落下。
楚祈安面无表情,手却抖得厉害,连帐帘都没掀开。
他举剑划破帘子,目光锁向兽皮上——
肥硕身躯的男人正压着白皙驰骋,而女人瞪大着眼眸,分明是死不瞑目!
太虐了[得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