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小说——一封遗书

文 / 谭光华（上海） 　　走累了，李洪動坐在一棵柳树下，从怀里掏出一个干锅饼子，开始咀嚼。这时，他听到远处有嘎嘎的鸟被惊吓的叫声。李洪動紧张起来，便钻进灌木丛往外张望，只见日军的马队和步兵飞快地向雉水河方向扑来，很明显，日军开始扫荡了。 　　李洪動下了五道沟的斜坡，沿着齐腰深的麦田往独山方向走。独山下的周大营，处在交通要道上，因此也是日军、国军与抗日游击队在这儿拉锯的地方。但要到卧龙山的联络点杨家店去，这里却是必经之路。 　　李洪動路过村子时，发现这里已被日军占领了。一群便衣，正对路过的行人进行盘查。李洪動偷偷将一只勃朗宁手枪握在手里，藏在下摆之下。一位便衣问他到哪里去，他说到卧龙山去贩山货，并递上路条。便衣看也不看，说，路条是国军开的，不顶用。李洪動说，这儿又不是皇军的地盘，咋不能用？便衣说你他妈的有眼不识泰山呀，整个雉水马上都是皇军的天下,说着将李洪動的包囊夺下，打开了那铁盒子。便衣问，你这钱哪来的？李洪動说，是我贩山货的本钱。那便衣冷笑道，说的好听，你做多大的买卖能用五百大洋，分明是雉水县的抗日捐款，你当我们不知道？带走。李同動见身份暴露，开枪打死了两便衣，跑进了庄稼地里，又穿过一片丛林，向卧龙山跑去。 　　前面就是杨店村，村子里传出烧杀抢掠的凄惨叫声，火光烧红了半边天。看来见不到交通员朱浩了，李洪動心里想。 　　李洪動不敢进村，便向村外的坟地走去。那坟地里，有一座墓碑，墓碑下有个藏匿情报的石洞。这个地方，只有他二人和老郭知道。按照老郭的交待，他将这五百块大洋送到朱浩手中时，要朱浩打收条的。但现在是不可能了，不然，这笔钱就会落入日军手中。所以，他只能先放在这个秘密的情报收取点。 　　李洪動猫腰向墓碑方向走去，“站住！”忽然背后传来了日军搜索的叫声。为了甩掉敌人，李洪動向日军开枪射击，日军举着机枪向他扫来，李洪動不幸中弹，肚子上被击穿了三个枪眼。李洪勳翻身滚到山中的树丛中，用荒草盖住自己的身子，躲过了日军的搜捕。从昏迷中醒来，月儿已爬上了西山。李洪動想，今天可能活不成了，但必须将情况报告给老郭。于是，他借着月光，写下了一封信，然后艰难地爬向坟地，将那五百块大洋藏在了墓碑下的石洞中。 　　李洪動忍着伤痛，一点一点向杨店村爬去，他要争取见到朱浩，让他取钱。但他不知道，朱浩在鬼子进村时已经牺牲了。 　　鬼子抓到李洪動时，他的血已流尽，问他五百块银元的下落，他已经不会说话了，不多时闭上了眼睛。 　　鬼子退兵之后，抗日游击队在城南党支部书记郭铁山的引领下，找到了墓碑下的铁盒子，五百块大洋里面夹着一封带血的信： 　　“亲爱的城南支部书记郭铁山同志：你们看到封信，我已经牺牲了。这一次，我的任务完成得不好。原因是未与朱浩接上头，我也中弹了。为了保护民众为新四军捐的银元不落入敌人手里，我只好将银元放在了我们接头的这个秘密联络点。我是一名小学教师，是党带我走上了抗日的道路，但我又是我父母唯一的儿子。在我学校的宿舍里，有一件新棉袍子，里面装有二十块法币，请组织上转交给我爹。棉袍子留给我爹穿，十块钱给我娘，让她扯布做个新袿子。另十块钱，就作为我最后的一次党费。” 悲极，大家都在流泪。忽然，山林中一只飞出的“苦嗷鸟”，发出痛苦的悲鸣，鸟也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