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张蹲在医院走廊里，手指头快把手机屏幕戳出火星子了。微信对话框里最后一条消息还停留在三天前：“兄弟，我妈的手术费还差八万，下周一前必须交上。”
聊天框顶上“李大海”三个字亮得刺眼。老张抹了把脸，想起上个月同学聚会上，这个开连锁超市的老同学还拍着胸脯说：“有事尽管开口！”
消毒水味呛得他直咳嗽。病房里传来母亲压抑的呻吟，像钝刀子割在他心口。手机突然震动，李大海的名字跳出来时，老张差点把手机摔地上。
“下午三点，观澜茶楼。”
老张提前半小时就到了。服务员第三次过来添水时，包厢门终于被推开。李大海腋下夹着鳄鱼皮包，金表在腕子上晃出一道弧光。
“兄弟对不住啊，最近资金周转......”李大海搓着手坐下，茶壶嘴冒出袅袅白烟，“不过你放心，字据我都打好了。”说着从包里抽出张打印纸。
老张盯着借款协议右下角的红手印，喉咙发紧。条款里明晃晃写着“若借款人李大海意外身故，债务自动免除”，这行小字扎得他眼眶生疼。
“我下个月就......”
“不急不急。”李大海把协议推过来，杯底磕在玻璃转盘上当啷一响，“就是走个形式，你还信不过我吗？”
手术室红灯亮起那晚，老张蹲在楼梯间数账单。手机突然弹出新闻推送：“本市企业家李大海深夜突发心梗......”他手一抖，烟头在裤子上烧出个焦黑的洞。
第二天殡仪馆里，老张攥着借据的手直哆嗦。李大海媳妇红肿着眼睛迎上来，他刚要开口，对方突然塞来个鼓囊囊的信封：“老李交代过，这钱......”
信封里八沓钞票捆得齐整，最上面那张便签纸被老张的冷汗浸透：“兄弟，体检单我早看见了。这钱是哥给你留的后路，好好照顾老太太。协议是吓唬你那帮债主的，哥的超市早抵押了......”
灵堂外春雨淅沥，老张望着黑白照片里熟悉的笑容，突然想起二十年前那个下午。两个浑身湿透的少年蹲在屋檐下，李大海把最后半块烧饼掰成两半：“等哥们有钱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