产房外的电子钟显示凌晨三点十七分，赵明的手指几乎要把签字笔捏断。护士第三次催促时，他盯着手术知情同意书上"可能切除子宫"那行字，喉咙里像塞了团棉花。
"保小。"他说。
走廊尽头的塑料椅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岳母扑过来揪住他衣领："你疯了？小芸还在里面流血！"
赵明别过头，玻璃窗映出他发青的下巴。十天前的画面突然撞进脑海，他躲在医院洗手间撕碎精液分析报告，纸张碎片上"无精症"三个字像烧红的烙铁。
产房里传来仪器尖锐的警报声，助产士举着沾血的手套冲出来："产妇血压骤降，必须立即剖宫产！"
"不行！"赵明的指甲掐进掌心，"顺产对孩子好，再等等。"
护士长推开安全门冲进来，手里举着刚从血库取来的血浆袋："让开！产妇大出血需要紧急输血！"她白大褂下露出半截粉色毛衣，赵明突然想起上周三值夜班的小护士也穿过同样颜色。
那天他在产科住院部走廊撞见妻子时，粉色毛衣正挽着她的手。小芸隆起的肚子把病号服撑得发亮，却仰头对那个年轻男人笑得眼睛弯弯。赵明退到消防通道，听见自己的心跳声盖过了他们的说笑。
"赵明你不得好死！"岳母的哭喊声里，护士突然举着手机跑出来："产妇说要和您说话。"
听筒里传来气若游丝的声音："老公...别怕...其实..."监测仪的长鸣截断了后半句，赵明看着护士们推着蓝布遮盖的推车跑过时，一滴血正顺着车架滴落，在瓷砖上绽开暗红的花。
三个月后的深夜，赵明被婴儿啼哭惊醒。月光透过窗帘缝隙落进儿童房，他望着婴儿床里皱巴巴的小脸，床头柜上的亲子鉴定报告被夜风吹得哗哗作响。那晚他在停尸房掀开白布时，小芸右手还紧紧攥着张折叠的献血证，发证日期正是他们结婚纪念日。
客厅传来门锁转动声，粉色毛衣闪身进来，怀里抱着温好的奶瓶。赵明突然想起那晚电话里没说完的话，冲过去抓住来人的胳膊，奶瓶在地板上咕噜噜滚远。
"那天小芸姐要说的其实是..."年轻护士挣开他的手，从包里掏出个贴着生物公司标志的冷藏箱，"她说等孩子周岁再告诉你，这是用你三年前存的精子做的试管。"
冷藏箱表面的霜花在月光下闪闪发亮，赵明跪坐在地板上，看着鉴定报告最后一页的"亲子关系概率99.99%"，突然发现婴儿的眉眼和自己办公室证件照一模一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