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陈蹲在马路牙子上，盯着地上碎成蛛网的手机屏幕，手指头被碎玻璃碴子划了个口子。这是他这个月第三次摔手机了，前两次钢化膜救了命，这次直接从裤兜滑出来，正面朝下砸在水泥地上。
"换个屏得八百？"维修店小哥把手机推回来，"你这型号停产两年了，原装屏早没货了，要不您考虑换新机？"
媳妇王娟的唠叨声已经在耳边响起来了。上周刚吵过架，就因为他偷偷用花呗给老家装了净水器。房贷车贷压着，闺女下学期的课外班费还没着落，这些他都清楚。可手里这破手机动不动就死机，上周差点错过客户发来的设计图。
鬼使神差地，小陈拐进了商场。最新款手机在玻璃柜里泛着珍珠似的光，导购员笑盈盈地递过来样机："现在分期免息，一个月才还四百。"
那天晚上小陈把新手机揣在裤兜里，旧手机搁在鞋柜上当闹钟。王娟炒菜时问起，他盯着锅里滋滋响的油星子说："同事借的备用机，人家出国了。"
新手机用着确实痛快，直到三天后收到银行短信。小陈蹲在单位消防通道里数零，突然听见身后高跟鞋的声音。王娟举着他的旧手机，屏幕上是分期付款的确认短信，碎成蜘蛛网的裂缝正好劈在"24期"三个字上。
"闺女退掉了机器人兴趣班。"王娟把旧手机摔在他怀里，转身时马尾辫扫过他鼻尖，"她说爸爸赚钱太辛苦。"
小陈整宿躺在沙发上，新手机在茶几上不停震动。客户发来新的修改意见，公司群在讨论裁员名单，通讯录里"老婆"两个字始终没亮起来。后半夜他摸黑给旧手机充电，碎屏角落忽然闪起蓝光——有条未读短信。
是王娟十天前发的：【化验结果出来了，我怀孕了。等你回家商量要不要留。】发送时间是他蹲在维修店门口那天下午三点十七分。
晨光爬上茶几时，小陈正用胶带粘旧手机的碎屏。王娟抱着毯子出来，看见他捧着缠满透明胶带的手机，眼泪吧嗒吧嗒往充电口里掉。
"要不..."小陈抹了把脸，新手机在裤兜里硌着大腿，"咱把新机退了？"
王娟把B超单拍在茶几上，黑白影像里的小圆点像颗没长开的豆芽。"留着吧。"她扯了截胶带粘住旧手机翘起的电池板，"等二宝出生，正好拿你新手机拍全家福。"
小贩骑着三轮车从窗外经过，早市喇叭声飘进来："旧手机换菜刀换剪子——"王娟突然抓起旧手机往外跑，小陈追到门口时，看见她正把缠满胶带的手机捂在怀里，像护着颗刚破壳的鹌鹑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