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度,日本潜艇几乎被神话,被冠以规模大、更新快、技术新、战斗力强等标签。果真如此吗?本系列通过文化、政治、历史、技术的视角,来重新认识日本潜艇。此为第二篇:乘虚而入——政治视角下的日本潜艇!
1945年8月15日正午,日本裕仁天皇向全日本广播,接受波茨坦公告、实行无条件投降,日本成为战败国。冷战开始后,昔日轴心三国在各自认知与美国安排下,开始扮演新的角色。德国彻底反省,专心发展经济,甘心站在战败的胜利国法国后面,不谋求欧洲政治权力。出于遏制苏联意图,分列欧亚大陆岛东西两端的日本与意大利被美国松绑、重新武装,其中意大利的进度更快些,意大利城市的里雅斯特成为冷战最前沿。
按照《日本宪法》要求,自卫队编制与武器均应用于“专守防卫”。具体到海上自卫队,不得编制陆战队,装备航空母舰、核潜艇、远程导弹等进攻型武器装备。为了处理好战败国身份与获得遏制苏联地中海海军的能力,意大利设计建造了直升机护卫舰、直升机巡洋舰等新式舰种,通过新兴的舰载直升机提升航空反潜能力。意大利的成功路径,被日本全盘复制,先后建造了2型直升机驱逐舰、大隅级两栖运输舰。为避免法理与舆论被动,日本始终与意大利步伐保持一定的时间差,开始是10年左右、后缩小到5年左右,确保海上自卫队的扩张有先例、不冒进,让外界默认其发展进攻力量,直至获得进攻型航空母舰。具体到潜艇发展,战后意大利的潜艇发展较为缓慢,德国自用型潜艇则是定位在波罗的海这样的浴缸,综合性能远不如209系列出口潜艇。之所以如此,是考虑到两次无限制潜艇战给欧洲带来的心理阴影。德国因此非常自觉,长期装备205、206型小型潜艇,水下排水量小于500吨。那么,日本战后潜艇为何能得到大幅度发展?从美方视角看,有两条。一是分工负责监视太平洋舰队。冷战时期,日本潜艇长期在宗谷海峡、津轻海峡、对马海峡从事监视活动,牵制苏联海军在鄂霍次克海和南海的战略核潜艇。由于常规潜艇水下航速、续航力有限,日本潜艇的战术是在预设阵地进行伏击,监视周边的苏联海军力量。1978年,7艘涡潮级潜艇全部服役,潜艇总数达到16艘,这个规模一直维持到2010年。之所以如此,日本再次通过计算得知,三大海峡进出口各放1艘,合计需要6艘,再考虑训练与维修,16艘最为“匠人”。2010年,日本计划将潜艇数量增加到22艘,并于2022年实现。之所以扩张,说是为了应对中国不断壮大的海上力量。按照日本的逻辑,面对所谓第一岛链上的宫古海峡、大隅海峡、横当水道、与西水道,这么多口子需要监视,显然需要更多的潜艇。从美国角度看,日本潜艇如同美国在一些海峡水道布置的水下固定声呐一样,是用于水下监听,不过日本潜艇是可以移动的声呐。发现目标后,将信息通报给美军,美军继续采取跟踪、干扰、警告等后续行动,日军继续靠边看。水下监听,就是日本潜艇的核心使命。这么看,美军是不把日本潜艇部队当人啊!二是默认复制美国发展路径。1965年,海自第1潜艇队群成立(吴港)。1973年,第2潜艇队群成立(横须贺)。1981年,海自成立潜艇舰队,编制机关、第1潜水队群、第2 潜水队群、教育训练队,编制与规模已经位于世界前列。当时间进入1970年代,主要大国开始批量装备成熟的核潜艇,日本看了下自己的下半身,还是决心要“振”一下:既然建造不了核潜艇,核潜艇的设备是可以使用的。从政治角度看,复制美国核潜艇的总体设计,合乎美国需要。例如1971年开始服役的涡潮级潜艇,装备大直径舰艏声呐,鱼雷发射管挪到艇体中部——这可是美系核潜艇的重要特征。1961年,美国长尾鲨级核潜艇服役,首次将鱼雷发射管布置在艇体中部。1980年,日本夕潮级潜艇服役,装备鱼叉潜射反舰导弹。1990年,日本春潮级潜艇服役,装备拖曳线列阵声呐。1998年,日本亲潮级潜艇服役,装备舷侧声呐。对于这种模仿核潜艇的常规艇,西方是不是又想起沐猴而冠的段子。此外,海自潜艇的更新节奏,很容易让人联想到美国的核潜艇发展历程:鲣鱼级—长尾鲨级—鲟鱼级—洛杉矶级。从日本视角看,有两条。一是海自与防卫厅博弈的结果。海上自卫队组建时,人员以旧日本海军人员为主,在50年代就提出航母建造方案,并进行到参观美国航母阶段。当航母方案到了防卫厅,文官对海上自卫队的激进方案并不认可,一次次进行否定,理由简单:很难解释航母仅用于防卫。1963年,航母计划不再被防卫厅讨论。此后,海自陆续提出直升机航母、搭载海鹞的轻型航母构想,并未能成为防卫厅议题。防卫厅成立初期,全部是文职人员,落实防御性国防政策。在第一次防卫整备计划中(1958-1960年),决定引进美制陆基反潜巡逻机,落地产品是S-2F反潜巡逻机。在第二次防卫整备计划中(1962-1966年),决定发展潜艇部队、陆基反潜巡逻机,许可生产P-2反潜巡逻机。在第三次防卫整备计划中(1967-1971年),继续优先发展陆基反潜航空兵,引进美制海王反潜直升机。对于美军给予的反潜分工,防卫厅的解决方案是航空反潜。对于海自潜艇部队的发展,文官政府对其不敏感,在恢复潜艇产业外衣下,发展按部就班,优先级在陆基反潜航空兵之后。客观上,文官政府对海自潜艇不敏感、发展干涉度低。日本潜艇在二战中表现“不振”,相信也影响了西服组的判断。鉴于此,海自立即发扬传统——钻空子,获得了操作空间。二是对潜艇作用的理解。二战之前,日本主力潜艇分两种,一种是舰队型潜艇,强调水面高航速,典型如海大-3、6,用于舰队决战。一种是远洋作战潜艇,注重续航力,用途广泛,典型如巡潜系列。第二次世界大战开始后,日本开始加紧建造这两种潜艇的改进型,称为甲级、乙级、丙级。此外,开始建造搭载舰载机的大型潜艇,用来打击美国本土与巴拿马运河船闸,对美国进行战略恐吓。二战后期,日本建造了岛屿运输型、自杀特战型潜艇,妄图挽救败局。在二战中,日本在建造了7.2万吨的大和号战列舰之后,又开始建造水下排水量6000吨的水下航母——伊-400型潜艇。计划建造4艘,每艘搭载3架水上飞机,企图是4艘潜艇万里奔袭,通过12架飞机携带24枚炸弹对美国城市进行战略轰炸,制造恐怖氛围,促使美国走上谈判桌,再续历史辉煌。总体看来,日本对潜艇作用的认识是万能的,既可用于舰队决战,也可用于监视、侦察、补给、特战母艇、对陆轰炸。所以,当航母方案受挫后,潜艇成为海自短期内可以获得进攻能力的重要替代。在政治层面,符合美国遏制苏联太平洋舰队的分工要求,也符合日本对潜艇作用的一贯认知:战略武器。既然找到了政策漏洞,海自后来的操作无甚新意:不断运用新技术、高频次进行潜艇更新,意图起到决战级的“战略”作用,如同当年钻了伦敦条约空子,开心建造重装特型驱逐舰、最上级伪轻巡如出一辙,自以为找到了克服客观定律的“终南捷径”。回头看来,美国对日本的松绑与塑造极具针对性,发展什么舰种、输出什么设备,都已安排地明明白白。日本呢,吃着“扫雷第一、反潜第二”的大饼,觉得好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