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雨村进得葫芦庙寄居,哪里知道葫芦庙是个有进无出的所在,活活被淹蹇在此三年,后得娇杏暗中相助,甄士隐才赠与银元冬衣,他才得以上京赶考而一举成名。
贾雨村是有真才实学的不假,但他生不逢时,处在末世,世风日下,男盗女娼,到处也就灾祸四起——葫芦庙也不例外。
英莲三岁时,雨村得以逃离葫芦庙,但等他高中之后,再来此处寻时,苏州娼门城势利巷人情巷葫芦庙早已墙倾脊摧,整条街也只剩下些许残桓断壁与一众无心无肺的杂草茂盛,故人皆已不知去向。
01原来自他走后,就有几个人心里不净。
甄家家人霍启失去敲诈对家,开始也不太放在心上,因为他以为雨村走后,他和封氏就会回到从前。
但一件事发生后,与一件事发生前的情形是不能相提并论的。有些人在一件事发生后,虽然情势又回到当初,但是个人是如何也回不到当初的,封氏就是这样。
霍启开始还以为时间可以淡化一切,于是耐心等待封氏回心转意,但两年,霍启用尽了耐心。苦闷之余,霍启可能经常到隔壁葫芦庙向深知内情的小沙弥倾诉苦楚。
小沙弥因深知底细,往往不免宽慰一番。然而,不幸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英莲五岁那年的元宵,被拐子拐走,霍启也因此失踪。人情巷谣言疯起,说是小沙弥协助藏匿英莲,致使霍启成功拐走了英莲。小沙弥顶不住压力,于元宵节后的两个月三月十五那天,借炸供之火烧掉了满条街,也投奔霍启而去。
甄家无奈,继失去唯一的女儿后又失去了唯一的家。因不善经营,甄士隐变卖了田产,从苏州携妻投靠了岳父,住在了大如州。
又是两年,当英莲七岁的时候,甄士隐在大如州听到了一些关于霍启和封氏谣言。
原来封氏不仅和霍启同样来自大如州,竟如司棋一样,他们俩是表兄妹,原因有旧,当日霍启才追封氏去了苏州阊门城。
甄士隐彻底顿悟,不仅女儿不是自己的,竟连妻子自始至终都不是自己的。现财产亦被岳父封肃哄骗干净,眼看自己年亦不甲,不知死时怎样,于是心灰意冷,在街上闲逛时,就跟着一僧一道两个和尚执意出家了。
02天地轮回,哪里有做过的事就消散无踪的?
又是两年,当英莲九岁的时候,雨村赴任大如州,还是看到了自己念念不忘的恩人娇杏。
但此时,赠予他银元冬衣的甄士隐此时已出家两年了,英莲还是毫无音讯。雨村得知后,赠予甄家娘子封氏十金,并承诺帮忙查找英莲下落。此外,他还备厚礼求娶娇杏,封氏父亲封肃看见银两,喜出望外,便敦促封氏把娇杏给了雨村。
至此,也算是了结了一桩风流冤案。
而雨村虽才干优长,但他初入官场,未免恃才傲物,因此被上司寻了个空隙参了一本,治了个贪腐之罪被革了职。
雨村被革了职,也不老实在家呆着,而是游历四方,寻找合适的机会再展才华。他光拣有钱有势的人家给别人做西宾。
这不,当英莲十一岁的时候,雨村在林家做家教,便搭上了这样的顺风车。
林如海是贾家的女婿,因妻子贾敏去世,贾母要接他独生的女儿黛玉去养,眼看着雨村失业,林如海知朝廷起复旧员,就安排了雨村与女儿一同入京,由内弟贾政向朝廷举荐。
此后又有贾政内哥王子腾活动,雨村两月后就补了金陵应天府的缺,走马上任。世事轮转,雨村经历过一番宦海沉浮,准备迎接一个新的开始。
在英莲十二岁的时候,雨村官复原职时,而他接手的第一桩案子就是关于英莲的。
雨村一路风尘,飞身下马,却早有一众人更快,早已跪在了马前,请雨村替为申冤。
雨村跨马下鞍,来不及喝一口茶,就已经看见昔日为他送行的小沙弥在招呼他。
雨村心下惊奇,来不及细想,便问缘故。不问还好,一问竟把当日霍启如何拐走英莲,弄了个水落石出。
03原来小沙弥当日协助霍启拐走了英莲,不日就有消息传了出来,原因是有人看见了小沙弥与霍启交接。
无奈之余,当日小沙弥一把火烧了葫芦庙,火势牵延至整条街。因此小沙弥也如贾雨村当初一样,得以逃出生天。他投奔先前出走的霍启,于是安顿下来,还娶了媳妇。
而霍启再无嫁娶,只是守着英莲过起了日子,他父女两人与小沙弥两口子住在一起,互帮互助,也算和谐。
英莲虽吃了些苦,也顺利地长到十二三岁,可以拿出来卖了。当日霍启拐走英莲,小沙弥也是有功的,因此他执意向霍启要一份卖英莲的钱,不然就告发当日之事。
可只有一个英莲,哪够两个人分的。于是小沙弥与霍启计议,将英莲卖与两个主,然后收了钱神不知鬼不觉地跑路。真正可恨的是,霍启竟不知英莲是自己的亲生女儿。
可钱到手后,霍启不知为何,竟不欲卖英莲,打算带着英莲卷了钱跑路。小沙弥得知消息后,悄悄地递信给两个冤家,两冤家半夜赶来逮了个正着,英莲被后来的大冤家薛蟠生拉硬拽地抢了去。
大冤家人称呆霸王,仗着家里有钱京城有人,常横行金陵,谁都不放在眼里,命人将英莲带走。先来的小冤家冯渊哪里肯依,两家争让不下,薛蟠家人稍一用力过猛,竟把小冤家冯渊揍了个命丧当场。
闹出人命,这不就惹了大祸了?可呆霸王后台够硬,谁也不敢判他有罪,直到金陵城官老爷离任,这家案子还压在案头。
一年多过去,小冤家家仆也是有冤无处诉,呆霸王更是糟心为这点麻烦在身,不能清清爽爽地办正事,于是各京城后台开始活动,安排了雨村专来了结此案。
04哪知雨村这一来,正中了下怀。原来雨村苦霍启久矣,实在是想寻霍启伺机报复,无奈久寻无果,不想这日正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于是拍案升堂,问明案情,知小冤家家仆无非赖些想多要些银子,并非为小主人丧命而不平,于是命呆霸王家人赔了些烧埋银子并心理损失费,硬是把一个刑事案件变成了民事纠纷。
然而回过头来,拐子不是逮住了不是?那就与现在作为门子的小沙弥,对着霍启新帐老帐一起算,紧跟着就把霍启收入监牢,永不发放。
结案完毕,雨村才知小沙弥不过跟自己一样,是刚上任两天的新职员。但这小沙弥不仅对英莲拐卖始末一清二楚,还对自己门儿熟——不仅深知自己过去在葫芦庙之事,还对自己今天如何上任应天府一事了如指掌。
这小沙弥看着就不是什么好人,他的存在更是雨村的心头大患,雨村便佯装关怀,寻了个理由把小沙弥充发到苦寒之地,入了军役。
于是,迁延多年的葫芦案才告一段落。
然而,苦命的英莲还要把葫芦案的一根尾线牵得老长,随着另一个家族的牵连而一起覆灭。
在金陵应天府,雨村、小沙弥、霍启,他们每个人都得到了自己应得的,而唯一只是我们不懂成人游戏的小英莲,仍要为他们成人的游戏付出自己一生的代价。
在此,霍启的人生完全划上了句号,他也完成了他作为祸起的使命。只是,葫芦案结葫芦事,雨村、小沙弥、英莲从金陵走向神京后,又会发生一些什么事呢,我们不得而知,只能从贾府的缝隙和脉络中寻找蛛丝马迹,来完成他们人生的句点。
备注:
英莲三岁时,雨村淹蹇葫芦庙三载;
英莲三岁时,雨村离开葫芦庙;
英莲五岁时,霍启拐走英莲,两月后,小沙弥火烧葫芦庙仁清巷;
英莲七岁时,士隐看破红尘出家;
英莲九岁时,雨村到任大如州,求娶娇杏;
英莲十一岁时,雨村到扬州,任教黛玉,黛玉五岁;
英莲十二岁时,黛玉六岁,雨村到任金陵应天府,了结薛蟠冯渊案,贾蓉新婚十六岁,此年九月,秦可卿生病;
贾蓉二十岁,黛玉十岁,英莲十六岁时,秦可卿、林父死,雨村到京上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