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爹赌博酗酒，酒后失手打死了大哥。

我娘疯了一样要杀我爹为大哥报仇！

我眼睁睁看着我娘被我爹打死！

奶奶被我爹活活气死！

我心中升起无尽怒火，灭我光者死！

1，

我有记忆以来就是和奶奶，娘亲还有大哥一起生活。

大哥六岁开始去私塾读书。

奶奶说大哥是家里的男丁，以后要撑起这个家。

家里有什么好吃的都留给大哥。

大哥经常会把好东西藏起来偷偷给我吃。

有一次大哥塞给我一颗鸡蛋，被奶奶发现。

奶奶拿起鸡毛掸子打我。

「你一个死丫头片子，这种好东西你也配吃！」

大哥帮我拦着奶奶，让我跑。

我把鸡蛋放下，撒腿就跑。

大哥拦着奶奶，奶奶不舍得打他。

我在外边待到很晚，天黑，我又饿又怕！

我忐忑的悄悄溜进家门，奶奶没有给我留饭吃。

娘偷着留下来的半块玉米饼塞到我手里 。

娘亲说，爹爹和爷爷去远方做生意，赚钱给我们花。

你爹是个顶好顶好的爹爹。

他很疼爱你们，愿意为你们不辞辛劳的赚钱。

你们长大了要孝顺爹爹。

这年我七岁，大哥九岁。

我爹回来了。

爹爹坐着驴车回来，他下车时腿一瘸一拐的。

奶奶看见爹爹红着眼睛问：

「我儿，你这腿是怎么了？」

「你爹怎么没有跟你一起回来？」

我爹抱着奶奶痛哭流涕：

「我们遇到山匪，我爹被山匪给杀死了，钱都被抢光了！」

奶奶听了这话，当场晕了过去。

自从爹爹回来以后，家里的日子每况愈下。

爹爹不想着怎么去挣钱，只想着一夜暴富。

他每天流连赌场，十赌九输，输了就去喝酒。

他喝了酒回到家开始耍酒疯，动手打我娘。

我娘第一次被打，她带着我们兄妹二人回了娘家。

奶奶提着几个鸡蛋到外婆家接我们回来。

「月娘啊，你男人这些年在外面受苦了，心里憋屈，喝了酒耍脾气，他做的不对。」

「等回去，你想打他，想骂他，都依你，你总住娘家也不是那么回事儿。」

「跟我回去吧！」

我们在外婆家住了两天，舅母已经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

话里话外的嫌弃我们。

「 就你们娘们儿娇气！哪家男人不打老婆？」

「被爷们儿打几下就往娘家跑，真以为自己是千金大小姐……」

外婆生了一儿一女。

大舅在有钱人家做工，十天半个月回来一次。

我外公去的早，外婆性子软弱，她见儿媳妇儿说自己的女儿也只会忍气吞声。

我娘见婆母来接，带着我和大哥回家。

回去之后，我爹跟没事儿人似的，跑到我娘面前，装样子，扇了自己两个嘴巴：

「月娘，都是我喝点儿酒犯浑，你原谅我这一次，我保证以后再也不犯！」

我娘认真的问：「你以后真的不会再犯，不会再打我们？」

我爹赌咒发誓：

「我保证以后绝不再打老婆，如果我再打老婆就让我……」

我奶奶走上前给了我爹后背一巴掌：

「这种诅咒发誓你也敢乱说……」

我爹笑呵呵，「我不乱说，我不乱说！」

我娘失望的回到房间做刺绣，她把做好的刺绣换钱。

我以为这事儿就这么过去了，以后可以过上平静的生活。

我爹说自己会改的。

可是他依旧赌博，赌输了心情不好就喝酒。

每次喝多了都会动手打我娘和我。

奶奶会拦着哥哥保护着他，不让他挨打。

除了开始那次我们回了外婆家，娘亲每次挨打都默默忍受，没有再回过娘家。

她会抱着我哭着说：

「要不是为了你们俩，我早就不活了。」

我说，「娘亲，我们离开这个家吧，离开了以后，就没有人打我们了。」

娘亲眼里含着泪水：

「离开能去哪里？」

「我们没有路引，没有钱。」

「你哥还要读书，跟着我哪有什么前途？」

我眼圈通红，「大哥有奶奶护着，可以不跟着我们，我们两个走。」

母亲眼神瞬间变得凶狠：

「你这个丧良心的死丫头片子，你大哥对你那么好，你竟然想要抛下他。」

「你爹现在只是一时糊涂，他以前是顶好顶好的人。」

「 他总有一天会清醒的。」

我揉着胳膊上的红肿不敢顶嘴。

那要等到什么时候？

我现在才十岁，真的好想快点长大！

长大了我就可以离开这个家。

2，

八月十五的晚上。

我们买好了月饼，等着爹爹回来一起吃。

娘亲说，今天是团圆的日子。

她让我讨好爹爹，这样爹爹会对我们好一些。

爹爹很晚才回来，他拿着酒壶晃晃悠悠的进了家门。

我手里拿着月饼小心翼翼的来到爹爹面前，举起月饼。

「爹爹，这是我给你留的月饼。」

爹爹双眼猩红，他拿过月饼狠狠的朝我脑袋上甩了过来。

「吃吃吃，小贱人就知道吃！」

月饼砸在我额头，我被吓得哇哇大哭。

我娘过来将我护在身后。

「大过节的你发什么酒疯？」

我爹手里拿着的酒壶再次狠狠砸向我娘的头。

砰的一声！

我娘惨叫着栽倒在地上。

眼见她额头上流出血来。

我爹仿佛是地狱里爬出来的魔鬼一般，凶狠的踢打我娘！

我吓得发出凄厉的嚎叫声。

奶奶和哥哥跑出屋门，看到这一幕。

我哥就要冲出去拦着我爹。

奶奶抱住我哥的腰，不让他过去帮我娘。

「栋梁，你爹这会儿正在发酒疯，你过去会被他伤到。」

奶奶死命抱着我哥，他挣脱不出来，怒吼：

「你住手，别打我娘！」

我爹不但没有停手，打的更凶。

「你这贱人，这些年我不在家，你跟别的男人勾勾搭搭，这两个小贱种到底是谁的？」

「要不是娶了你这个丧门星，我也不会将做生意的钱全都输个精光？」

「我爹更不会因为被追债的人找上门，逼的上吊自杀！」

「我的腿被那些人给打断，都是你的错，你是一个丧门星，阻碍了老子的运道！」

娘被打的没有反抗之力，只能缩在地上团成一团。

奶奶听了这话也不拦着大哥了。

她拿起一旁的木棍，狠狠的敲在我爹的后背上。

「我打死你个混球，你不是说你爹是被山匪给杀了吗？」

我爹被奶奶的木棍打的闷哼一声。

他抓住木棍抢了下来， 抬手打了我奶奶一巴掌。

奶奶被打的踉跄出去几步，嗷的一声，「王八羔子，你敢打老娘！」

我爹愣了一会儿。

他烦躁的对我吼道：

「小贱人！嚎什么嚎！老子还没死呢！」

他吼完厚重的巴掌扇在我的头上。

我感觉脑子嗡的一下，小身子扑到地上。

过了好一会儿，我才哭出声来。

我哥冲到我爹身前，抱住他的腿狠狠咬了下去。

我爹疼的嗷嗷直叫！

蒲扇大的巴掌狠狠拍在我哥的背上，啪啪作响 。

奶奶心疼的拿着棍子打我爹，红着眼喝骂：

「畜生！混蛋！你快住手，那是你亲儿子！」

院子里鸡飞狗跳，这种事情每天都在上演，左邻右舍全当没听见，没有人过来拉架。

我娘对我爹失望透顶。

我娘带着我和大哥再次跑回娘家。

第三天，我奶奶领着我爹，到我外婆家，让我爹跪着求我娘回去。

我爹跪在院儿里一边扇自己的嘴巴，一边求道：

「月娘， 我心里是有你的，我只是一喝酒就控制不住自己。」

我娘脸色蜡黄， 头上还包着纱布，脸上青紫交加，她下了狠心说道：

「我要跟你合离，这日子过不下去了！」

没想到第一个跳出来反对的竟然是大舅母：

「月娘，合离了，你住哪儿？」

「你娘家生活艰难，吃了上顿没下顿儿，养不起闲人……」

外婆在一旁默默垂泪。

我娘原本挺直的腰杆儿， 仿佛瞬间被人抽了筋般，没了精气神儿。

我奶奶是个精明的人，她眼见着我娘没有娘家撑腰，硬气起来。

「月娘，不是我说你，哪有你这样被男人打几巴掌就跑回娘家的。」

「你要是觉得我们老孙家不好，你别回去，我们也不稀罕你这个媳妇儿。」

她说着拉起我爹，瞪着三角眼说道：

「儿啊，带着栋梁回去，至于她们母女两个，想在娘家待就在娘家待吧。」

我爹抱着哭闹的大哥离开了外婆家。

我外婆当场晕了过去。

我娘留下来照顾外婆。

我和娘在外婆家变成了最低等的丫鬟。

家里家外做饭，洗衣服，劈柴打水……都是我和娘来做。

还要不断的听舅母嘲讽我们娘俩。

即使这样，我也觉得生活很美好，不用每天提心吊胆的担心挨打，干活儿我愿意！

六天时间一晃过去。

这天早晨，邻居跑到外婆家来报信。

「月娘，你快回家看看吧。」

「栋梁被你男人打死了！」

我娘疯了一样往家跑，我心慌腿抖的跟在我娘身后。

回到家看到堂屋里一块白布蒙着的尸体。

我娘掀开白布， 白布下哥哥满脸是伤，没了生气。

我站在堂屋门口，看到我爹低着头，缩在墙角，一动不动。

我娘趴在哥哥尸体上失声痛哭。

「栋梁！」

「我的栋梁啊！」

「你睁开眼看看，我是你娘！」

我瘫坐在堂屋门口，眼泪模糊了视线。

那个跟我保证长大了会挣钱给我买好吃的哥哥，静静的躺在那一动不动。

他再也不会冲我笑，喊我妹妹，说，哥给你留了好吃的……

我娘哭嚎了一会儿指着缩在墙角的男人，喊道：

「我要去官府告你谋杀亲子，我要让你偿命！」

我爹听了这话身子抖了抖，他连滚带爬的到我娘身边，抱住她的腿：

「月娘，我错了，我不是故意的，你别去官府告我！」

这时奶奶从 东屋一瘸一拐的走出来，她坐在地上哭嚎：

「月娘啊！栋梁已经走了，去告你男人，咱们老孙家就绝后了」

「你不能这么狠心呀！」

「就算你真的去告，我也会为我儿作证，是栋梁自己不小心磕到的头。」

「我不能让我儿被砍头啊！」

我娘气的浑身发抖，她踢开我爹，她拿起桌子上的茶壶使劲砸到我爹头上。

我爹被砸的栽倒在地，他抬起头，眼神凶狠，擦了一下额头的血，用力推了我娘一把。

「你他娘的找死！敢打老子！」

我娘站在桌旁， 被他一推身子栽倒。

她太阳穴磕到了桌角上，双眼暴突，眼睛流出血来，身子软倒到地上。

我爹上去踹了我娘肚子几脚：

「少给老子装死，敢打老子，你给我起来！」

我奶奶大喊着，「别打了，你要把她打死了！」

我爹停下脚来，他见我娘蜡黄的脸，暴突的双眼，以及嘴角和眼角流出的血……

他啊的一声摔坐在地上，向后挪去，抖着手，指着我娘，急急辩解：

「我不是故意的！月娘，我不是故意的！你起来！」

我奶大着胆子上前，他把手放到我娘的鼻子下面，过了一会儿她颤抖着声音：

「人死了！月娘死了！」

我坐在堂屋门口傻愣愣的看着面前的一切。

刚刚还鲜活的娘亲就这么没了声息。

我感觉好冷！

我好怕！

我该怎么办？

我起身撒腿向外跑，我要去找外婆。

我到了外婆家告诉外婆，娘亲和大哥被我爹打死了！

外婆听到这个消息没撑住，一下子咽了气。

舅母打了我一巴掌，恨声骂道：

「你这个小丧门星，白眼狼！害死你外婆，你滚，再也不要上我们家来！」

我被打蒙了，忘记了哭泣。

我浑浑噩噩的又回到家，家里来了好多人。

我奶奶跟大家解释：

「栋梁昨天半夜起夜，在院子里绊倒，摔到了头，就这么没了！」

「我那可怜的儿媳妇儿，眼见自己的儿子没了，伤心欲绝，自己碰死了！」

「我老婆子命苦啊！」

她说着坐到地上一边拍腿一边哭嚎。

我站在大门外想对所有的人喊。

她在撒谎！

大哥是被爹打死的！

我娘也是被爹打死的！

可是我不敢！

我再也没有勇气说出这些话。

邻居们都叹着气离开了我家，没有人追究我爹的责任。

我奶为我大哥买了一副薄关，我娘一副草席，就这样下葬了。

我在家里白天做饭，洗衣服，劈柴，挑水，能干的不能干的我都要干。

到了晚上，我把自己藏在衣柜里。

奶奶一直在吃老本儿。

我一天只能吃上一顿饭，有的时候吃不上饭， 整个人瘦的皮包骨头。

日子就在我胆战心惊间，一晃过去了一年。

这天傍晚，我爹喝的醉醺醺的回到家后摔锅砸碗儿。

我奶奶拄着拐棍在院子里骂：

「你这个混账东西，家里这点儿东西都快被你给砸光了！」

我听见外面的吵闹声赶紧钻到衣柜里。

我不知道我还能不能长大，但我要保证我现在活下去！

随着院子里哐啷一声，谩骂声停止。

我瘦小的身子缩在衣柜里，吓得瑟瑟发抖。

我用力捂住自己的嘴巴，不让自己发出任何一点声音，一双眼睛里藏满了惊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