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裴从闻心底的最后一丝幻想也被协议上密密麻麻的条件所磨灭。
愤满的情绪如洪水决堤般从他涌入他的眼底，几乎要将他摧溃。
嘶啦一声，协议在他手里成了粉末。
在裴母的眼中，她的儿子一向冷静自持。
只因为安心结婚出国而失控过。
这是第二次他为别人如此生气。
裴母想说的话最后还是咽了下去。
裴从闻深吸了几口气，才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既然许欢颜是和自己母亲签下了这份协议。
那么她离开这些事情裴母也一定知道。
他抬眸看着眼前的母亲，眼里带起一丝希翼。
“妈，您应该知道欢颜去哪里了吧？”
裴母看了他许久，她应该是知道的，毕竟许欢颜出国的机票那些都是她负责的。
但是许欢颜当初拜托裴母不要把她的去处说出来。
所以她为难的看向自己的儿子。
“抱歉，我不能告诉你。”
“而且，”裴母苦笑了一声，“就算我告诉了你也没用。”
许欢颜或许也想到了会有这么一天，也许会猜到了她毕竟是裴从闻的母亲，也一定会告诉他的。
所以许欢颜根本就没有去她安排的国家留学。
裴从闻眼里顿时变成了失落。
他从来都不知道，许欢颜会离开的这么决绝，就像她当初突然闯进自己的世界一样。
可裴母除了一丝惋惜外也没有其他情绪，只是试探的问道。
“那你和安心……”
刺耳的铃声突然响起。
接通的一瞬间，裴瑶着急的声音从那头传来。
“哥，你快回来！安心姐出事了！”
等裴从闻回家时，就看到几个异国人站在别墅外。
为首的男人眉目疏淡，冷眼看着眼前捂脸哭泣的安心。
裴从闻一眼就认出来那是安心的前夫。
他连忙走过去，眼尖的裴瑶看着他连忙招手。
“哥，快来！”
问声，几人都朝他看来，尤其是安心的前夫更是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眼里的压迫让裴从闻心里莫名一颤。
裴从闻走到安心面前看着眼前的人。
“贺先生来裴家有何贵干？”
贺远舟看着他冷笑一声。
“我来做什么，裴先生不是最清楚吗，我和安心结婚五年，你一直在骚扰她，说起来，我们能离婚，还少不了你的帮助呢？”
裴从闻莫名所以，他那五年是每周都会出国一次去偷偷看安心，可他一向掩饰的很好，带的礼物那些也是常见的。
贺远舟像是看傻子一样看着裴从闻。
他和安心虽然是闪婚，但一开始也是抱着真心换真心来爱安心的。
直到他完全掌握家族企业，开始清洗家族而忙碌起来，这才忽略了安心。
看着她发的那些朋友圈，他想过要给她解释，结果又被无数个电话所拦住。
也就是这段时间，安心的身边莫名出现了很多在美国见不到的小礼物。
他查了摄像头才知道，原来是裴从闻偷偷把这些礼物放到了他们家门口。
一股无名怒意从胸中燃起。
他把这些礼物全部扔在安心面前，和她爆发了无数次争吵。
最后安心背着他偷偷离婚回国。
贺远舟看着眼前的人。
“裴先生真是好教养，自己都有老婆，还对别人的老婆念念不忘。”
一句话说的裴从闻脸色猛地一白。
“我已经离婚了。”
身后的安心猛地抬头看向他，眼里一闪诧异。
第十三章
从小到大，她都清楚的知道裴从闻喜欢自己，可是自己只把他当哥哥。
在从好友口中得知他要跟自己告白的那晚，她正准备带男友回家见家长。
为了避免尴尬，她才和贺远舟结婚出了国。
或许是结婚太过匆忙，贺远舟一开始的确很爱她，可后来业务渐渐繁忙，再加上外面那些女人若有若无的挑衅和他迟来的解释。
两人的婚姻渐渐出现了裂缝。
她发的那些朋友圈也被裴从闻看了去，所以家外才出现那些礼物。
她知道裴从闻也结了婚，也清楚他这些举动会给两家夫妻带来多大的麻烦。
所以才想着把这些礼物都悄悄处理掉，结果丢的那天被贺远舟看了个正着。
积累的无数矛盾在这一刻激发。
后来她偷偷离婚回国。
父母远在国外，也不能照应她。
正当她想住自家的酒店时，裴从闻不知从哪里得知她离婚的消息跑来找她。
她生性胆小，做过最大胆的事就是偷偷和贺远舟离婚。
面对一直喜欢自己的裴从闻的示好，她严厉拒绝，并表示自己有住处可以去。
但他就想没有听到一样，强硬的带着她回到裴家。
在她以为许欢颜不想让她住进来时，她心里是庆幸的，想着借此就能离开，
谁知许欢颜居然答应了。
后来她房子翻新好了，就趁着他不在家，偷偷搬了出去。
毕竟是多年的好友，她也不想撕掉两人的友谊。
可每次她的拒绝在他眼里都变成了另一种意思。
这无疑让她苦恼，在听见许欢颜和他离婚离开后，心中又成了愧疚。
她就不该回国。
贺远舟看都没看裴从闻，直接将安心从他背后拉了过来。
“安心！”
裴从闻下意识就要去抢，结果被贺远舟带来的保镖拦在了眼前。
“安心，之前的事情是我不对，我像你道歉，我保证以后也不会再出现这些事情了，现在，你要跟我回家吗？”
“至于离婚协议，我申请撤回了。”
“我……”安心满是犹豫。
“安心，不要答应他！”
裴从闻眼里肉眼可见的慌张，他清楚的知道安心那几年因为贺远舟受过的情伤。
她要是再回去岂不是重蹈覆辙。
一旁的裴瑶也不停点头。
“是啊，安心姐，我哥才是最好的。”
安心看着被贺远舟紧紧攥住的手深吸一口气。
抬头看着裴从闻。
“从闻哥，这些日子谢谢你的照顾。”
一句话让眼前的裴从闻彻底破碎。
“安心……”
安心咬着唇。
“从小到大，我的性子都是软弱可欺，不懂拒绝，是你一直在帮我忙，我很谢谢你。如今，我有勇气开口拒绝，却因为害怕，总会在拒绝时哭泣，却在你的眼里成了另一种意思，对于我造成的误会，我很抱歉。”
“欢颜是个好女孩，我也要给她说声对不起。”
“裴从闻，我们以后别再见了吧。”
不知这场闹剧是如何结束的。
人群散去，别墅又只剩下裴从闻一个人。
看着再次变得颓废的儿子，裴母又气又心疼。
气他次次都要因为情伤而变成这副样子。
心疼他的身体又要遭殃，而这次再也没有像许欢颜那样的人拉他出来。
接二连三的打击让裴从闻像是变了一个人。
这些八卦也被网友传到了大洋彼岸。
第十四章
意大利。
许欢颜从画室里走出来时，同行的好友正拿着手机给她看裴从闻的八卦。
“欢颜，快看！”
她边抱着画具边瞥了一眼屏幕，随后哦了一声。
“你就这反应？”
好友不解的看着她，许欢颜无奈的耸耸肩，“不然你要我什么反应？”
圈子就那点，她的事大家也清楚，毕竟当时裴从闻为爱车祸又另娶他人的事闹得轰轰烈烈。
还有许欢颜做的那些事他们也知道一些。
不过他们的反应比起裴从闻身边那群人的反应可是天差地别。
这么好一个人裴从闻不珍惜，非得去纠缠别人的妻子。
真是不要脸。
好友夸张的长大了手臂，脸上愤愤不平。
“要我是你的话，恨不得给他两巴掌！”
许欢颜轻笑出声，从她出国那一刻起，她就不在乎国内那些事情了。
深夜，许欢颜画完最后一幅画时，一道刺耳的铃声突然打破了这份寂静。
是她回国的另一个同学打来的电话。
刚接起那边就传来同学兴奋的声音。
“欢颜，欢颜，我给你说，裴从闻他疯了！”
疯了，她皱起眉。
她这才知道，自从她和裴从闻离婚出国，再加上白月光跟着前夫回美国。
裴从闻就变得颓废起来，整日缩在家里酗酒。
如果是从前她早就给他煮好了醒酒汤。
如今没了她贴心照料，他又莫名想起了她的好，再加上别人对她好的感慨，他想找到她的欲望越发强烈。
可惜她并没有去裴母所安排的国家。
他连她在哪儿都不知道，为了找到她，他连公司都不顾了。
甚至还把当年伤害过她的那些人全都收拾了一遍。
连当初看她不爽的裴瑶也被他强行送到了澳洲。
这一系列疯狂的举动他不是疯了还是怎么样。
许欢颜拨弄着窗台的玫瑰，垂下眼眸。
从报恩那天起，她就只把裴从闻当成一个任务，只想着早点报完恩，早点离开。
出国那天她一开始是想去裴母安排的国家，可想了想，还是在落地后重新买了一张来意大利的机票。
此后她就全心全意的投入到自己的事业中去，根本就没有再关注裴从闻的事情。
如今听到他的事她也只想到一句。
迟来的深情一文不值。
更何况她不爱他，又怎么会在意他的后悔。
许欢颜照旧抱着画板去画室画画，出门就看着自己的好友站在门口等着自己。
接过温暖手上的面包后，许欢颜又把给她准备的生日礼物递了过去。
两人边笑边聊着来到画室，却被告知今天画室里的课被取消，因为有一名很有名的美术大佬要来学校演讲。
她们两人又收起画板，朝学校走去。
阶梯教室里人山人海。
许欢颜和温暖拼命挤了进去，才抢到最后面的两个位置。
随着敲门声响起，教室很快安静下来，当看到来人那一刻，
原本沸腾的教室瞬间安静了下来。
无他，只因来演讲的大佬太好看了。
在艺术这个圈子里，他们见过无数好看的人，却没有一个人比前面的这个男人还要好看。
只有许欢颜看清那人后，突然屏住了呼吸。
只因这个人她认识。
“好久不见了，欢颜。”
第十五章
眼前的人笑眯眯的看着她，让她眼眶不禁一红。
傅长深，是和许欢颜一起在孤儿院长大的青梅竹马。
他又和程月大她几岁。
所以都是两人一起保护她。
只是命运不同，他和程月先后被有爱的家庭收养。
只有她一直留在福利院，最后被裴家资助。
看着眼前的瘦弱的女孩，傅长深眼里满是心疼。
当初在他和程月的照顾下，许欢颜也是一个幸福的小女孩。
只是后来命运捉弄，他和程月先后被人收养。
那个时候大家都小，也没联系方式，三人就这样失去了联系。
这些年他也一直在找其他两人，最后也只找到了程月。
直到后来他从裴家官网看到了一则裴从闻结婚的消息。
他这才知道许欢颜嫁给了裴从闻。
裴从闻做的那些事他也知道，也对她越发心疼，原本活泼开朗的一个人被这段婚姻折磨的落了一身伤疤。
得知她来意大利深造后，他和程月商量着搬来了罗马。
两人聊了好一会儿，许欢颜这才知道他和程月结了婚，两人为了早点见到她，也搬来了罗马。
这一次她再也忍不住泪，扑进他的怀里，想把这些年的委屈都发泄出来。
晚上聚餐遇到程月后，她刚收回去的泪又哭了一次。
三人又聊了好久。σσψ
程月将她喜欢吃的菜端到她面前，又关心道。
“欢颜，那你以后有什么计划吗？”
许欢颜吃完盘子里最后一块牛排，摇摇头。
“暂时没有，现在想到就是先毕业，然后办属于自己的画展或者是找份自己喜欢的工作，至于回国……”
她眼里一闪迷茫。
回国吗，肯定要回去看院长妈妈的，毕竟她和院长妈妈告别那天，她偷偷在自己包里塞了一笔钱。
但是回国又意味着要和裴从闻相遇，想起他做的那些疯狂事情，她的眉头又轻蹙了起来。
夫妻两对视一眼，连忙岔开话题。
“先吃饭吧，以后的事以后再想，我们都会支持你的。”
转眼又是一个深秋，许欢颜也迎来了自己的毕业典礼。
看着眼前的场景，许欢颜感慨万千，迟了五年的毕业典礼终于被她等到了。
“欢颜，毕业快乐。”
“欢颜，毕业快乐。”
……
好友们纷纷送上花束为她祝福，让她眼眶又是一红。
与好友们最后一餐，许欢颜也放开，喝了几杯酒。
苦涩的酒滑入喉间，一股酸涩涌上心头。
想起几人以后很难见面，大家又哭又笑，闹到深夜。
一周后，许欢颜收拾好行李，告别好友和意大利，跟着傅长深和程月回国了。
不是长久居住，只是暂时。
一来是想着回来看看院长妈妈，而来是受好友委托，和他联手办一场画展。
看着两年未见的院长妈妈，许欢颜又是红了眼眶。
院长摸着她的手，听见她完成了学业，实现了自己的梦想，眼里满满都是欣慰。
聊着聊着，院长突然开了口。
“对了，你出国后不久，裴从闻来福利院找过我来问你的下落。”
第十六章
许久为听到裴从闻这个名字，许欢颜一时间有点恍惚。
院长还在她身边继续说着。
“不过看他那个样子，就知道他对你不好，所以我根本就没告诉他。”
和院长吃了晚饭后，她才回到傅家别墅
因为只是短暂回国，所以傅长深和程月直接把她接回了自己家。
见她回来，程月迎了上去，又是关怀又是带着她来餐厅喝汤。
两人又为下周的画展聊了好一会儿后，许欢颜这才回房间休息。
裴氏大楼。
裴从闻看着桌上的照片愣神了许久。
两年了，整整两年，他发动整个裴家的势力都没有找到许欢颜的下落。
看着照片上青涩的人，他嘴角勾起一抹苦笑。
这是他和许欢颜的结婚照，也是他们五年来唯一一张合照。
人总是要等到失去才珍惜。
他现在也懂了这句话。
许欢颜刚离开时，他以为只是习惯了她对自己的照顾，才对她的离开那么不适应。
直到看到她与裴母签的报恩协议以及后面发生的种种事情。
他才知道自己对她的习惯早就变成了喜欢。
只是从前因为安心的存在，所以才会忽略掉这份喜欢。
如今等他承认这份喜欢时，她也早就离开了自己的世界。
办公室的大门被人从外面敲响，随后助理走了进来。
“裴总，明天市中心举行的新人画展邀请您去参观。”
也就是离婚后，裴从闻才发现自己对许欢颜那么的不了解。
当初许欢颜采风回来时他以为她是突然对画画感了兴趣。
后来才知道她从小就在学美术，如果不是为了报恩放弃了出国深造，她早就成了这个行业的一枚新星。
或许是为了解她，或许也是为了更靠近她一点。
凡是在江市举行的画展他都会去参观。
另一边同学已经把这次画展所邀请的媒体和企业家的名单发给了许欢颜，为的就是让她有个准备。
当从名单上看到裴从闻的名字时，许欢颜有一瞬间的愣神。
同学看着她这副模样连忙道。
“要是不想见他，你到时可以不用出来接受采访那些。”
她笑着摇头。
“没关系的。”
从她回国的第一天起，她就知道他们总有一天会遇见，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
更何况，她有什么好害怕的。
她欠他家的早就还清了。
他们现在只是陌生人。
画展当天，络绎不绝的观众顺着指引牌走进了画廊。
裴从闻也走在其中。
这几年他参观了许多画展，对墙壁上这些画也有了一定的了解。
每一幅画都很美，直到这副画的出现。
没有多余的线条，只有满山的风景。
旁边的铭牌上写有这副画的名字。
《自由》
莫名的，他想起了许欢颜。
结婚五年，许欢颜一直都围着他转，二十四小时都在家里等着他。
失去了自我，没有半分自由。
明明是最寻常的东西，却成了她的奢望。
失神间，一道熟悉的女声传入他的耳朵。
他寻着声音望去，一眼就看到了朝思暮想的人。
一瞬间他的世界突然变得一片寂静，满心满眼只剩下眼前的女人。
她一袭长裙，长发利落的挽起，言笑晏晏的向面前的人介绍着自己的作品。
“欢颜！”
第十七章
许欢颜微微蹙眉，还没等自己回头，就被投入一个久违的怀抱，冷冽的雪松香闯入鼻尖。
裴从闻紧紧抱住她，身体不停颤抖。
“欢颜，欢颜，你终于回来了……”
许欢颜刚要把他推开，一道身影却先她一步，一把扯开了男人。
下一秒，她被程月紧紧抱在怀里。
“欢颜，你没事吧？”
许欢颜摇头。
傅长深看着眼前的男人，眼神寒冷。
“裴从闻，你还有什么脸面来见欢颜！”
一看到他，傅长深就会想起许欢颜那五年受过的委屈，心里越发愤怒。
裴从闻张张嘴，还要解释。
一旁的许欢颜就上前阻止道。
“哥，换个地方说吧。”
她并不想自己和好友辛辛苦苦准备的画展被他给毁掉。
二楼的咖啡厅。
傅长深挡在她和程月面前质问着眼前的裴从闻。
“欢颜和你都已经离婚了，你为什么还要来打扰她！”
裴从闻看着傅长深身后女孩冷漠的脸，心像是被人紧紧揪住，疼得他无法呼吸。
许欢颜从来都没有用这副样子来面对过他。
在重新见到许欢颜的那一刻，他心中有很多话想要问她。
可到头来只有一句。
“欢颜，为什么要和我离婚？”
程月翻了一个白眼，这是什么愚蠢的问题。
许欢颜平静的看着他。
“恩报完了，我自然要离开。”
从她签下离婚协议书的那一刻起，她就知道她报恩的事情也会被呈现到他的面前。
“所以这五年你对我的好全都是因为报恩吗？”
裴从闻死死攥住手颤抖着开口。
“是。”
许欢颜还是那么平静，像是想到了什么，接着开口。
“从裴母让我在报恩协议上签下字时，我们的关系就只是报恩。我也时时刻刻提醒着自己，所以在签完字后，我马上准备了一份离婚协议书。”
说起来，裴从闻还是她谈得第一个男人，还没有出社会她就要结婚。
心思单纯的她怕被这五年的假象所迷惑，所以早早就准备了一份离婚协议书。
每每当感觉自己要为他心动时，就会把离婚协议书拿出来提醒自己。
他们之间的关系和差距。
有试着爱上过裴从闻吗。
或许有吧。
可春心刚萌动，他就为了安心一次次抛弃她。
是正常人都会疲惫，何况是她这种报恩的人。
不厌恶他就很不错了。
五年的时间说长也长，长到她以为这辈子也就这样了。
短到只是一瞬间，她就彻底摆脱了他，出了国。
毫无感情却又现实的话一句接着一句，裴从闻的脸色也越来越苍白。
“裴从闻，我从来，不管是以前，现在还是将来，我都没有，也不会爱上你。”
“我们之间，只有报恩。”
他是什么反应，许欢颜也丝毫不在意。
她只想快点处理完这件事，然后下去处理画展上的事情。
裴从闻还想上前拦住他，可傅长深却一直挡在他面前。
他只能眼睁睁看着许欢颜的背影消失在门后。
这场画展并没有被这一个小插曲所影响，最后还是顺利举办。
为了给她庆祝，傅长深和程月专门给她订了一家喜欢的餐厅。
可饭菜还没上来，一束鲜艳欲滴的玫瑰先被送了上来。
“请问哪位是许小姐，这是裴先生送来的花，专门祝贺裴小姐画展顺利举办。”
许欢颜根本就没接过，只是让侍者原路退回。
“麻烦你告诉那位裴先生，我不喜欢红玫瑰。”
红玫瑰是安心钟意的款，她只喜欢粉玫瑰。
第十八章
本来是温馨的氛围一下子僵硬了起来。
侍者拿着手里的玫瑰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见许欢颜久久没有说话，侍者最后还是悄声离开。
可这并没有影响到裴从闻，他依旧是每天送一束粉玫瑰到她的画室。
每一束玫瑰还没进去，就被人扔进了垃圾桶。
又一次画展上，裴从闻专门拦住了她，想问问许欢颜为什么不收自己的花。
许欢颜看了他许久，突然讽刺一笑。
好歹也做了五年的夫妻，他居然对她一点不了解。
“因为我不喜欢你，所以也不喜欢你送的所有东西。”
“裴从闻，我们为什么不好聚好散，我和你离婚了，你不应该是最开心的那一个吗？”
他深吸了一口气，眼睛里像是碎了一汪星光，声音有些抖，下意识就要上前来抓住她的手。
“不是的，欢颜，和你离婚我并没有感到开心，我……”
“我已经习惯你在我的生活里，不，直到你离开后，我才发现我真正喜欢的人是你才对，安心，安心我对她只是出自于年少时的不甘，如今她也走了，我们为什么不能回到从前？”
从前，许欢颜眼里一闪恍惚。
从前的日子每一天都对她来说是折磨，她一点也不想再回到从前了。
她侧身躲过他的手，声音也冷了一度。
“裴从闻，自己听听你刚刚说的话，你对我只是习惯，就像一个保姆一样，只是其他保姆没有像我这样为了你连命都不要。”
“你真的意识到自己是喜欢我的吗，你听听这话你自己相信吗？”
裴从闻的脸色也苍白起来，从十八岁进入裴家起，她还从未见过他这样黯然的时刻。
裴从闻一直都是心高气傲，居高临下的。
如今脸上变得如此难看，不过是因为她没有像从前那样顺着他的话，而是直接戳破他心中最真实的想法。
她没再看他一眼，转身离去。
可刚出画室，她突然接到了裴母的电话。
提起裴母，许欢颜心里只有感恩。
毕竟是裴母给了自己一个报恩的机会，当时许欢颜刚上大学，交了学费后身上所剩无几。
许欢颜也不想欠裴家，能用五年的报恩将裴家投资在自己身上的钱一笔报销。
无疑是最好的方法。
于情于理，她都要上门去看看裴母。
傅长深担忧的看着她。
“你和裴家早已两清，没这个必要再去裴家，万一裴家再为难你怎么办？”
傅长深被收养后，养父母也带他见识了很多豪门里的事，也告诉了他许多道理。
报恩不止这种让裴从闻从情伤中走出来的办法，可裴母却偏偏要一个女孩放弃自己的未来，自己的学业在婚姻里蹉跎五年。
真的是太过恶心。
果然还是被傅长深说对了。
裴母与许欢颜寒暄了一番，便将话题移到了裴从闻的身上，话里话外都是叫她再给裴从闻一个机会。
傅长深其实说的没错，裴从闻的情伤是他自己和安心造成的，却偏偏要她这个无辜之人去把他拉出来，学业没了，前程没了，自由没了。
还美名其曰说是报恩，让她受了五年的蹉跎还要她感激裴家。
世界上哪有这么好的事。
其实当初她也不愿意的，如果她能顺利读完大学出国深造，只是比报完恩迟个一两年，她也能连带利息一起还完裴家的资助。
只是裴母太宠爱自己的儿子了，受不了裴从闻多吃一点苦，所以才迫不及待地把让她拉下来。
自己的儿子的人生不能因为这点小事被毁，但她的人生毁不毁，根本就没有人在乎。
第十九章
裴母看着眼前出落的越发精致的女孩，心里除了满意就是遗憾。
满意的是这样的人做裴家的儿媳妇倒也不错。
遗憾的就是当初裴从闻一心只喜欢着安心，所以才错过了这么一个好儿媳。
不过现在裴从闻也与安心断了，如果许欢颜能重新回来做他们家的儿媳倒也不错。
听完裴母的话，许欢颜没有说什么，只是把早准备的银行卡放在了裴母的面前。
“这里面的钱，是当初裴家资助我的钱的两倍，如果没有那场报恩，我只可能迟个两年，就能连本带息还清裴家对我的资助。”
裴家一向爱做善事，资助的人也不止她一个，每次的钱只是定时打到他们的银行卡上。
这些年，裴家也没去找那些被资助的人，让他们报恩。
可能是自己太单纯了，刚好主动送上了门。
现在她也反应了过来，只是也没那个心思过多去计较。
说完也不再看裴母反应，拿起银行卡走了出去。
裴母先是一愣，心中莫名起了一股怒气，却又想到许欢颜背后的傅程两家后，又只能生生咽下这股怒气。
许欢颜刚出裴家，就与刚回来的裴从闻撞了个正着。
“欢颜，你怎么来了？”
男人的话里带了一丝诧异和惊喜。
许欢颜嗤笑一声。
“裴伯母想让我像七年前一样，放弃自己的前程和事业，继续在你身边蹉跎，浪费年华。”
裴从闻顿时脸色一白，突然就想起两年前自己看到的那份协议。
这五年的报恩里，许欢颜必须放弃一切，全心全意的陪在他左右。
正常人呆个一两年都会疯，何况她要呆上整整五年，再加上他那五年里对她的态度，她这些年的日子可想如此难熬。
痛蔓延到了全身，他攥紧手，喃喃道。
“对不起……”
许欢颜早就没了听他讲话的耐心，看都没有看他一眼，直接与他擦身而过。
或许是她的话的原因，接下来几天裴从闻一直没有来找她。
许欢颜也乐得清闲。
直到这天，傅家宴会，作为傅长深的妹妹，许欢颜也被邀请了过来。
整场宴会，她都被程月紧紧的护在左右，生怕她出一点意外。
“许欢颜，你怎么在这里！”
一道刺耳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许欢颜回头就看见裴瑶直直要朝她冲来。
毕竟是裴母的女儿，裴母也舍不得她在澳洲吃苦，便央求裴父把她接了回来。
看着眼前的许欢颜，裴瑶心中满满都是怨气。
都怪许欢颜！
许欢颜离婚就离婚，还害得她哥哥把自己丢去了澳洲。
整整两年，她才被裴父接了回来。
许欢颜身后就是香槟塔，她下意识想要躲避，却踩空了台阶。
“欢颜！”
程月手疾眼快的把她拉住，扯到自己身后。
裴瑶刹不住脚，直直朝香槟塔撞去。
轰隆一声巨响，宾客齐齐朝这里看来，就看见裴瑶撞倒在香槟塔里。
玻璃碎了一地，她身上也落了一身血痕。
“瑶瑶！”
裴从闻听到声音后连忙赶了过来，想要将她抱起，刚一碰到她，裴瑶就痛呼出声。
一旁的程月上下检查了许欢颜一遍，确定她没事后，才转身看向地上的裴瑶。
“裴家真是好教养，莫名奇妙就冲上前来撞欢颜，我们欢颜招你惹你了吗？我要是记得不错，两年前，好像也是裴小姐和一群人把我们家欢颜推倒在了香槟塔里。”
第二十章
听到这里，裴从闻伸出的手停滞在了半空，神色复杂的看着程月背后的许欢颜。
许欢颜看着眼前的狼藉，脸上满是讽刺。
面对旁人的指指点点，裴瑶脸色更红，也顾不得其他指着许欢颜道。
“都怪你，要不是你我怎么会被送去澳洲！”
本来以她的家世，去澳洲也能过得顺风顺水，谁知裴从闻铁了心要给她一个教训，还断了她的卡，每月她只能靠裴母的那点救济艰难的过着日子。
“怪我？当初是谁瞧不起我，嘲讽我，又是谁把你送去澳洲的，自己都没有想清楚，还把错怪在我身上。”许欢颜冷冷道，“裴瑶，你是不是把什么东西落在澳洲了？”
听到许欢颜暗里骂她没带脑子，裴瑶就要站起来继续发狂。
“够了！”裴从闻回头看着一旁的裴瑶，话里带着警告，“澳洲你还没呆够吗？”
“哥！”
“你居然为了许欢颜这么说我？她到底哪里好！长得跟矮冬瓜一样，要身材没身材，要气质没气质，一个孤儿……”
“啪！”
许欢颜突然上前给了裴瑶一个巴掌。
“我就算是孤儿又怎样，总比你这种没教养的人好！”
她转头看向裴从闻。
“裴从闻，管好你家的人！”
裴从闻攥紧手，神色冷峻的吩咐着一旁的秘书。
“宋年，把小姐送去医院。”
宋年不再犹豫，连忙上前一把捂住裴瑶的嘴，将她拖了出去。
“欢颜，”裴从闻一脸愧疚，“今天的事，抱歉……”
“裴先生是道歉错了对象吧。”许欢颜语气疏离，她看着被管家匆匆叫来的傅长深，“今天是傅家的宴会。”
傅长深在来的路上就已经从管家口中知道了事情的大概经过。
他走过来看都没看一眼反应过来跟他道歉的裴从闻，只是关心的看着自己的妻子和妹妹。
“没受伤吧？”
见两人摇头。
傅长深才看向裴从闻。
“今天的闹剧，我的助理会跟裴先生商量赔偿的。”
说完便让一旁的管家送她们两上楼去休息。
这场宴会并没有因为一个小插曲而被毁掉。
直到深夜，裴从闻才和傅家管家商量完赔偿后才回到裴家。
这才发现裴家灯火通明。
保姆见他回来，连忙上前着急道。
“少爷，您去劝劝老爷和夫人吧，小姐她毕竟还小……”
裴从闻边听着边走进大门，一眼就看到裴瑶跪在地上，脸上还有几个巴掌印。
而另一边的沙发上。
裴母垂眸小声哭泣着，裴父手里拿着鞭子一脸怒气的看着裴瑶。
“我看你这些年被养歪了！许欢颜是什么人，傅家是什么地位，你也敢去惹！”
裴家产业大多在国外，所以裴父也常常留在国外工作，家里的大小事一应有裴母照料。
直到今年裴父才把重心转移到了国内。
听完管家说的这些年他们做的事情，裴父眼前是一黑又一黑！
“既然你不懂规矩，那你就呆在澳洲，这辈子都不要回来了！”
“爸！”跪在地上的裴瑶尖叫出声，一旁的裴从闻也连忙走了上去替她解围。
“爸，妹妹还小……”
“小什么!二十多岁了，做事还是不经过脑子！你也是！脑子除了情爱还有什么！”
一旁的裴母见自己的儿女被骂，忍不住维护。
“裴城——”
裴父听见裴母的声音，这才想起把裴母也忘了。
“还有你，慈母多败儿！”
一听到自己精心培养的儿子为了一个女人两次车祸进医院，还整天要死要活的，眼里好不容易熄灭的怒火又燃了起来。
“他们两个不懂事，你也跟着胡闹，你儿子为了一个女人要死要活的，你就让他去死！裴家不是没有别的孩子，非得毁掉一个女孩五年的青春和前程，你女儿也是，这个年纪什么不学，非要学那些坏的东西，不尊重自己的嫂子不说，还要欺负自己的长辈！你这些年究竟在教什么！”
裴从闻听见自己母亲和妹妹被骂，心里越发不忍，可裴父一个眼神就让他定在了原地。
“和你妹妹滚到书房去，一会儿再收拾你们！”
第二十一章
空荡的客厅只剩下裴父和裴母两人。
裴父看着这个续娶的妻子，眼里满是失望。
在出国前，他知道自己会很忙，所以把一直跟着自己的助理和管家留下来帮她处理国内的事情。
可没等他在国外呆上一个月，助理和管家纷纷来投奔他。
一问才知道裴母新官上任三把火，第一时间就把他们两人辞了，换上了自己的人。
后来他在国外听说了裴从闻两次为白月光出车祸，又丢弃自己妻子的事情。
他这才意识到裴从闻被裴母在无形中养废了。
他们裴家人一向狠戾果决，绝不会被感情所阻扰，永远都是以家族利益为先。
哪怕受再大的情伤也能很快自己走出来，而不是要靠一个女人五年的帮助。
而裴瑶这些年也横行霸道，在校霸凌同学，而裴母却只给了一笔钱打发那些被霸凌的人，根本就没有说过裴瑶一句重话。
这也导致许欢颜嫁进来后，被兄妹两这么欺负。
而裴母这个家长根本管都不管。
“往后我就呆在国内，你身体不好，就去山庄上疗养吧。”
一句话就给裴母的余生判了死刑。
她流泪满面的看着眼前的男人。
“你就这么恨我吗？”
裴父看着眼前的妻子。
“如果我真的恨你，早在我回国那天，离婚协议书就已经放在你面前了。”
说完他也不再看裴母的反应径直走到了书房。
书房里，裴从闻和裴瑶看着面前的父亲，沉默不语。
在兄妹两的记忆里，父亲一直都在国外，很少回来，他们两个更与裴母亲近一些。
书房里的气氛一度压抑。
墙壁上挂钟的时针转了一圈又圈，裴父才沉着脸开口。
“裴瑶，你以后就在澳洲呆着，护照那些我会让人给你收着，没我允许不准回国。”
“至于你，”裴父抬头看着眼前的儿子，眼里除了失望还是失望，“为了追一个女人，你看看公司的财报好不好看？”
“从现在开始，总裁一职位让你二伯家的儿子先坐着，你给我从基层开始干起，什么时候有能力了再说总裁的事情。”
“你们两的卡全部冻结，每月我的助理会给你们打一万的生活费，股份也暂时收回，等你们什么时候真正懂事了再说。”
裴父每说一句话，裴瑶的脸色就惨白一分，旁边裴从闻没有说话，可垂在身侧的手却紧紧攥着。
裴氏总裁被换一事很快席卷了整个圈子。
程月边兴冲冲的给许欢颜讲着边帮她收拾着行李。
“你这才回来没一个月，又要回意大利吗？”
许欢颜将最后一件折好的衣服放进箱子里。
“不走不行啊。”
本来她回来只是为了陪同学举办一场画展，画展举办完后就该离开的。
可傅家家事繁琐，傅长深夫妻两只能先在国内呆着，等事情处理完后再去国外找她。
而且如果她不走，那就注定会遇到裴从闻。
如今他不是总裁，空余时间也更多，她也实在没有那个精力跟他继续纠缠。
第二十二章
许欢颜关上行李箱提起放在门口。
程月连忙走了过来，一脸好奇的盯着她。
“你还记得安心吗？”
许欢颜手一顿，安心？
她已经好久都没有听到过这个名字了，只记得安心当时是跟着前夫回美国了。
后续发生了什么她也没那么闲去过问。
程月点点手机，打开了美国那边的娱乐新闻，递到她眼前。
“安心流产了。”
许欢颜猛地睁大了眼睛，看完了新闻才知道，安心跟着前夫回国后，过得不算很好。
虽然有前夫护着安心，但贺家人对于她的行为很是不满，指指点点下，安心失魂落魄从楼梯上滚了下去，而偏偏这时又曝出了贺远舟和别的女人的绯闻。
种种因素下，两人又爆发了争吵。
后续如何他们也不知道。
程月收起手机，因为傅家和贺家也有来往，安心知道许欢颜是她妹妹后，拜托她替自己更许欢颜道个歉。
许欢颜听完她的话沉默不语。
按理说她和安心本该一直毫无交流，她嫁给裴从闻的时候，安心已经结婚出国了。
如果不是裴从闻一直在她和安心之间摇摆不定。
她们也不会走到这种地步，说来说去，还是该怪裴从闻。
得知许欢颜要回意大利，而且以后都不回来后，国内的好友为她送行。
包厢里，红酒空了一瓶又一瓶。
他们还是觉得不尽兴，又辗转到会所。
她因为怕程月担心，也没跟着去下一场。
和好友挥手告别后，她站在路边，正准备打车回家时，一道喇叭声从旁边响起。
“欢颜，上车吧。”
看清车里的人是裴从闻后，她下意识的蹙眉往后退了几步。
可对方却是一副她不上车就不走的模样，他车的后面也停了好几辆车在按喇叭。
最后许欢颜坐上了后座。
裴从闻笑笑没说话，发车离去。
直到车熄火停在傅家外面，两人也一句话都没有说。
正当她道谢后准备下车时，前面的裴从闻突然叫住了她。
“欢颜。”
许欢颜握住车把手的手愣了愣，她不解的看着眼前的男人。
“欢颜，如果没有那场报恩，没有安心，我们还会不会在一起？”
他的话里带着一丝期盼。
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许欢颜笑出了声，一字一句道。
“从你对安心念念不忘这么多年来，我们注定没有结果。”
从后视镜里，他清楚的看着车后座的女人是怎样的冷漠。
“而且就算没有这些，我们也不可能在一起，作为一个丈夫，你对我一点都没有了解过，不知道我的忌口，不知道我的电话，也不知道给我送礼物。”
“你从头到尾都没有在意过我，认为我可有可无，只是因为我这五年拼命的对你好过，所以你才对我的离开感到不习惯，那并不是真正的喜欢。”
“真正的喜欢是什么？”
“是从一而终，是真心换真心，是能清楚的记得我的每件事，是确定要和我白头到老时就把所有不利的因素全部铲除，能坚定的站在我这边，相信我，维护我，听我解释，在我们产生误会时，不会没有长嘴巴，在我出事情时能坚定的毫不犹豫地选择我。”
“这些事，你哪一点能做到。”
从小被精心培养的少爷，只想着别人能去爱他，从来都没有想过自己如何去爱别人。
但凡裴从闻能知道一点，他就不会在自己已婚情况下一次次出国去找白月光，也不会在白月光结婚情况下，一次次偷偷去安慰她，给安心他们夫妻造成不必要的误会。
第二十三章
许欢颜根本不在意他的反应，还在继续说着。
“如果没有这场报恩，我们根本就不会遇见，我会有我自己的人生。”
裴从闻愣愣的看着她，苦涩溢满喉间，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后还是没有说出口。
只是默默的看着她开门下车。
就当许欢颜要进别墅时，一道远光灯猛地照到她脸上，她下意识的抬手要遮挡眼睛。
却听见一声尖锐的刹车声和裴从闻的慌张声。
“欢颜！”
这场车祸的罪魁祸首是裴瑶，如今的她早被不甘冲破了头脑。
一想到这一切都是许欢颜造成的，她便什么都顾不得，挣脱保镖的束缚，开着车就朝她撞来。
谁知却被眼疾手快的裴从闻推到了一边，除了一点轻微的擦伤外，再无其他的伤。
反倒是裴从闻，因为裴瑶一直在踩油门。
裴从闻不仅双腿残疾，还在icu里躺了一个多月。
还没等程傅两家出手。
得知这一消息的裴父直接把裴瑶送进了监狱，至于什么时候出来那就不清楚了。
住院这段日子，许欢颜也曾去看过裴从闻，毕竟是舍命救下自己的人。
看着浑身插满呼吸管的人，她长长叹了一口气。
眼神里满是复杂。
当时她在车上说的那番话裴从闻终究还是听了进去，可对她来说还是太迟太迟。
裴从闻之所以救她，不过只是迟来的补偿。
许欢颜看了他很久，最后才起身离去。
因为她出车祸的缘故，原本回意大利的计划不得不被退迟。
此后的几个月，她一直都在傅家养伤。
某天清晨，许欢颜听说裴从闻醒了。
在得知撞自己的人是裴瑶，并且自己双腿残疾后，他并没有什么反应，反倒是格外安静。
直到这天，许欢颜重新收拾自己的行李。
却从抽屉里找到了一枚戒指。
这时当年她跳海时找到的戒指，后来裴从闻用这枚戒指和她求了婚。
七年的时间里，戒指因为保养不当，上面镶嵌的钻石早已脱落，戒身也生了锈。
她摩挲这枚戒指摩挲了许久，或许当初裴从闻在车上问她的问题，这枚戒指才是最好的答案。
这五年的婚姻里一直是她在单向付出，他在享受她付出的成果。
没有双方的精心经营，他们的婚姻早就如同这枚戒指一般，生了锈。
所以不管有没有那些外在因素，他们的婚姻没有他的付出，根本就走不到终点。
她将戒指放回盒子，让管家转交给裴从闻。
裴从闻看到这枚戒指时，愣神了许久。
在他的记忆里，他并没有送过许欢颜任何礼物，唯一一套首饰还被她转送给了安心。
来看望他的好友看到这枚戒指后突然惊讶道。
“这不是当初我们打赌时，丢下海里的那枚吗？”
他直直着手中的戒指，突然也想起了那天。
那天他们为了赌约，将这枚戒指丢进了海里，承诺谁带来的女伴能找到，城北的那块地就归谁。
虽然是个赌约，但是他们还是贴心的把戒指死死绑在鱼线上，用海竿甩进海里。
可即便如此，还是没有一个人敢跳下海。
除了许欢颜，她神色淡淡的问着提出这个赌约的人这个赌约是不是真的。
得到对方准确回答以及按下手印的土地转让书后。
她毫不犹豫的跳下了海。
看着娇小的人被海浪吞噬后，他抓着栏杆的手骨一下变得泛白。
第二十四章
从未有过的慌张涌上心头，那一瞬间他都想跟着她一起跳下海。
可下一秒，她从海里冒了出来，手里紧紧攥着那么戒指。
将人死死抱在怀里的那一刻，他满满都是害怕还有一丝莫名的情绪。
害怕她消失在那片海里。
直到如今，他才知道那丝情绪是喜欢，是爱。
原来他早在许欢颜跳海找戒指的那个时候，就已经喜欢上了她。
迟来的悔意席卷全身，他捂住自己的脸痛哭起来。
管家直到深夜才回到傅家，跟着管家一起回来的还有一车的礼物。
许欢颜不解的看着这些礼物时，管家连忙跟她解释道。
说是裴从闻看到那枚婚戒后哭了好久，最后打电话让人准备了一车厢的礼物。
说是给她的补偿。
许欢颜看着那堆礼物好久，最后还是一个个的拆开。
也就在这时她才发现裴从闻补偿的礼物包含了她的一岁到十八岁，此外五年婚姻里的生日，纪念日，新年，七夕，情人节等他都准备了相应的礼物。
每一样都是她喜欢的。
只需要一个电话就能搞定的事情，他迟了整整七年。
她放下最后一个礼物起身看着管家。
“都拿去卖了，所得的钱都捐给福利院吧。”
离别的日子越来越近。
这一分别也不知道何时才能相见，所以傅长深和程月推掉所有的事情陪她逛遍了整个城市。
从海边的日落到摩天轮的最高点，从街边的糖葫芦再到高级餐厅的餐后甜点。
这是许欢颜二十多年来过得最开心的一段时间。
程月边往她碗里夹菜边劝道。
“多吃点，去了国外想吃这个味道就太难了。”
虽然他们给许欢颜安排了厨师和保姆一起跟着过去，可想要在异国他乡复刻出一模一样的味道，根本不可能。
许欢颜乖乖点头，一口口吃掉程月夹过来的菜。
在机场告别那天，许欢颜见到了许久没见过的裴从闻。
不知他来的目的，傅长深和程月警惕的把她护在身后。
看着坐在轮椅上的男人，她一闪怜悯。
可他却像没开见一样，笑笑道。
“欢颜，再见。”
再次回到意大利，许欢颜没有回以前的公寓，而是住进了傅长深夫妻俩为她准备的别墅。
带来的两个佣人很快打扫起了房子，厨师也给她做起了饭菜。
接下来的一周，她除了和很久没见的朋友聚餐外，就是去寻找场地举办画展。
虽然忙碌但也过得开心。
直到这天晚上，她接到了一个电话。
不是傅长深打来的，也不是程月打来的，而是院长妈妈。
院长妈妈说裴母去世了。
院长并不清楚她和裴家之间的弯弯绕绕，只是觉得裴母资助了她，如果可以也回来去送裴母最后一程。
最后她还是回了一趟国，看到裴家挂满缟素的模样，她心也跟着沉重了起来。
毕竟也是资助过自己的人，来看看也无所谓。
进了灵堂，许欢颜也看到了很多被裴家资助过的人。
他们点点头却毫无交流。
电话里，院长也跟她简单说了一下裴母的死因。
本来身体就不好，被裴父送去山庄疗养后，身体越发虚弱。
裴瑶进监狱的事和裴从闻残疾的事也被瞒得好好的。
直到那天裴母心血来潮，想跟裴瑶聊聊天，毕竟在裴母的记忆里，裴瑶只是被送去了澳洲。
可电话拨过去久久没有人接听，慌乱之下她问了保姆。
保姆这才支支吾吾说了出来。
进监狱的人怎么能接到她的电话呢。
气急攻心之下，裴母心脏病复发，当场没了呼吸。
第二十五章
进了灵堂后，许欢颜一眼看见满头白发的裴父还有坐在轮椅上神色麻木的裴从闻。
她拿着菊花站在裴母的遗像前鞠了三个躬，把菊花放在了遗像面前，看着裴母的遗像愣神了许久。
对于裴母这个人，她心绪是复杂的。
说感恩吧，裴母毁了自己五年的青春。
说恨吧，裴母又资助了自己，让自己能继续读书。
不过人死不能复生。
过去的一切都随着裴母的死而烟消云散。
许欢颜最后看了裴母的遗像一眼，才走到裴父面前微微鞠了一躬。
“伯父，节哀。”
裴父点点头，却什么也没说。
她又走到裴从闻面前，看了他许久才轻声道。
“节哀。”
裴从闻苦涩一笑，也是什么都没有说。
因为是直系亲属去世，所以远在监狱里的裴瑶也被狱警带了出来。
经过监狱这一遭后，裴瑶的脸上再也没了蛮横。
全身上下只有麻木。
就连看到她时也是毫无波澜。
直到见到裴母的遗像，裴瑶突然跪在地上嚎啕大哭。
“妈！”
旁边来吊唁的宾客也不忍心的侧过了头。
江母下葬那天，天下起了小雨。
裴母去世，其他世家也派人来吊唁。
也就是在这天，傅长深和程月才发现她偷偷溜了回来。
不过也没说什么。
但她还是跟两人解释了一番。
程月抱了抱她。
“要是你是被威胁的，我们也不会放过他的。”
墓地里，程月和许欢颜共撑着一把伞，看着裴母的棺材缓缓放进地下。
旁边裴瑶痛哭的快要晕厥过去，身后两个狱警死死拉着她。
安葬完后，吊唁的宾客一一离去。
她和程月走在最后说着接下来的计划。
“欢颜。”
裴从闻突然从身后叫住了她。
许欢颜回头，就看见他淋着雨看着她。
“能陪我走一段吗？”
程月担忧的看着她，只要她皱皱眉，程月就立马替她婉拒。
许欢颜握紧了伞，最后又松开。
雨越下越大，她撑着伞走在裴从闻身边，赶来的裴家管家也一边给裴从闻撑着伞，一边推着他往墓园外走去。
“欢颜，我没有家了。”
管家推着轮椅的脚步停了下来。
许欢颜也停下脚看着他。
母亲去世，妹妹入狱，自己残疾，父亲为了培养新的继承人也许久没有回过家，就连这次葬礼也是最先离去的。
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也发现自己无话可说。
能说什么呢？
他们这些年来的相处方式不也是这个样子的吗？
或许也是想到了这么一点，裴从闻也突然苦笑出了声。
“如果能够重来，该多好。”
这样他就能全心全意的爱她，保护她。
他们就不会走到这一步，
他也不会孤独终老。
可惜世界上根本就没有后悔药。
“裴从闻。”
雨声隔绝了外面的杂音，他第一次如此清晰的听到许欢颜的话。
“人生没有后悔重来的机会，我们只能往前走。”
不管是他，还是自己。
只能一直往前走。
他们之间不会有重来的机会。
这是离婚的第三年，他们之间终于能第一次如此平静的说说话。
“我们好聚好散吧。”
刚重逢时，她就这样跟他说过，那时他满心都是如何把她重新追回来。
根本就没有听懂她话里的告别。
雨突然停了。
她也收起伞朝大门外走去。
“以后，别再见面了。”
她的背影渐渐消失在了他的视线里。
好。
再见了，许欢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