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和远方的生活,怎么AI先过上了?

新世相 2024-08-21 18:36:48

Sayings:

今天的文章开始前,我想先分享一张最近刷到的图。

有点恍惚:AI 猝不及防地闯进人类生活不说,闯入的方式还和想象的不太一样。

跟人一样聊天、恋爱就算了,早先被我们标为人类独有的精神和艺术领域,也成了它们进军的地方。

但无可回避的是,在艺术领域,AI 正在遍地开花,一些关于表达和创作,创意和想象的秩序与标准,正在被重新定义。

新奇兴奋之余,我明显感受到了周围世界的慌张:

AI威胁论是真的吗?

AI会取代创作者吗?

AI会杀死艺术吗?

AI创作流行,人的独特性会被抽空吗?

我们带着这些疑虑,邀请科技和艺术两个领域的 8 位从业者一起,进行了一次破题讨论,并记录了下来。他们中有艺术家、内容从业者、策展人、AI 企业家(MiniMax),你可以在这里听到不同的声音。

AI 入局后,艺术和创作者们会迎来什么样的未来?人要去往何处?

这或许会成为我们思考的起点:

我们如今应用得比较多的一种说法,是把艺术分为大写的艺术(Art) 和小写的艺术 (art)。

按小写的艺术范畴, AI 只要有个图像,有某种感官性的东西能出来,那当然可以算小写的艺术。

至于是不是大写的艺术,那要看具体的作品它是不是符合纯艺术发展的脉络。

AI 创作出的是一个图,图不等于绘画。

图是一个投射到平面上的意图,而画是一个实践的过程。有一笔在先,有一笔在后,有一笔被改掉,有一笔被覆盖,有一笔错了,又一笔把它改正回来,这是绘画有意思的地方。

AI 是理性地、有秩序地生产一些东西,但是艺术往往是人的大脑中无秩序和感性的那部分的产物。本质上,这两者是相矛盾的。

我们在网上见过人跟 AI 谈恋爱。它在尝试塑造一种很感性的人的状态,但我觉得那是一种表演,或者是一种巧合。

我不认为它有可能会变成艺术。

它是一个类似预制菜的东西。你不会觉得预制菜里能诞生出伟大的艺术。

人对艺术的欣赏,最核心的还是对生命的欣赏。我们在欣赏八大山人、梵高、达芬奇时,是在欣赏那堆颜料背后的那个人、那个心灵,而不是一堆颜料的排列组合。

先不要瞧不起预制菜,米其林三星的厨师很多也喜欢吃四川泡菜。四川泡菜其实是人类历史上最悠久的预制菜之一。

好的 AI 作品和好的人类作品是一样的,如果一个作品打动了人心,它就是有艺术价值的作品。

我觉得它必须是人的作品,必须是在人的理性和感性推动下产生的。

如果有一天 AI 工具完全脱离了人基本层面的思维,可以随机地产生作品,在我看来它就不是艺术。

其实今天的 AI 艺术是伪命题。AI 作为一个新的物种,或者是一个智慧生命来参与艺术这件事暂时是不成立的。

一个艺术门类的出现,一定是先有文化的深度。不能说今天刚发明一个东西,明天就有文化了,后天就有艺术品了。

但我觉得 AI 艺术未来一定会成为一个艺术门类,只是时间维度会拉得很长。因为它需要工具的普及化,只有普及化了,形成一种文化,才有美学的诞生。

AI 现在很像一个小丑。

如果在一个摄影比赛里,就拿摄影的标准去看它,如果是绘画圈层,又要把它拉到绘画上聊。到底以什么样的美学标准,或者说艺术标准来评判它是不是个好作品?没有人说得出来。

其实现在大家用 AI 来创作,像是在跟一个黑盒子合作。

大部分使用 AI 创作图像的人,并不真正意义上理解在底层的技术层面发生了什么。他们能看到的是,我给它一些指令,一些词语,一些想法,AI 会基于某种复杂、整体的运算和工作,给我一些在我预期之内或预期之外的结果。

它充满了随机性。

它最大的特点是:它就不是人,它没有意识,它在模仿人。

一个 AI,用灌输给它的信息源来创作,就像是用游泳池里的水解渴。那里面谁的洗脚水都有,谁的汗都有。

模仿的终点不一定是模仿。

很多人类小朋友的学习也是从模仿开始的。毕加索有一句名言, good artists copy great artists still。模仿是第一步,如果我们能够模仿到精髓,模仿到超越,就创造了更好的艺术。

AI目前模拟的感觉像是一些电子游戏或者科幻电影这两种图像,它的那种对比度或者人物的造型,都有相对的范式,可能看起来就是有点雷同。

但我觉得这个不是问题,这种被动式的、机械的算法升级速度很快的,它慢慢可能掌握点新的关键词,就能抓住艺术史中一些隐蔽的角落。

我自己的认知其实是我在 Co-create,就是在跟一个有灵魂的、有创造力的、效率极高的合作者进行碰撞。有点像两个作曲家一起在做 jamming(即兴演奏)。

在艺术,尤其是偏视觉艺术的领域,以前是很难做到不同的艺术家碰撞的。现在跟 AI 反而可以达成很好的合作。

我比较担心的一点是,当我们使用这个东西时,我们会让渡两种能力。一个是构思的能力,一个是塑造的能力,一个是属于我们心智的对象,一个是属于我们肉身的对象。这两种能力恰恰是艺术创作里的核心能力。

如果这两个部分是使我们创作有快乐的原因,我们把它们交给了 AI,让它完成一个看似很好的作品。它做得越好,我的快乐越少,我的能力越下降。我不知道人在哪里,人被抽空了。我们活着的意义会被抽空,我们创作的快乐,哪怕失败的那种沮丧也会被带走。

我不愿意让渡我的能力给 AI。

AI 一定是强大的,因为它是人类历史上诞生过的效率最高效的工具,没有之一。这种工具一定会改变整个社会形态,社会形态一旦改变,就会建立新的美学、新的观念,在这之下一定会诞生新的艺术。

AI为艺术创作带来的一个优势在于,我们可以根据故事的内容来自由地选择画面风格,让风格更好地服务于叙事,拓宽创作的自由度,甚至创造出全新的艺术形式。

“SUNO”刚上线的时候,我有请它给我的孩子们写一首歌。把孩子们的名字都输进去,它三秒钟就写了一首连曲带词的歌,非常美妙。在过去我是不可能做到的,因为我没有学过音乐。

我们最新一代的所谓的 generative AI (生成式AI)是前所未有的,它颠覆的是创造力这件事儿。

找个油画系的学生说,“你给我画一张油画,有倪瓒的感觉”,他哪画得出来?

但 AI 我可以告诉它,你给我来 50% 的倪瓒,再给我加 40% 的董其昌,还有一点点伦勃朗。你可以在 80% 的透纳的基础上给我再来一点点王蒙,再来一点透纳加黄宾虹。

AI 的学习能力肯定是比美院的学生强的。我认为优秀的学生应该积极地把自己 AI 化,他得扩容自己的数据库,学习 AI 的一些工作。

我能想到的一个关键词叫做“机械飞升”。机械飞升这个概念其实是通过 AI,把人类的感知边界以及人类的进化边界进行拓展。

AI 如果真的能够表达出一个我们以前没法想象的世界,或者艺术效果,它会拓展我们的整个边界,无论是认知的边界还是想象力的边界,然后让人类进化再往前一步。

AI 可能是人类历史上遭受恶意最大的工具了。计算机刚出现的时候, PPT 刚出现的时候,没有人这样恶意去攻击它。

大部分人对 AI 有恶意的原因是,你把它当成一个生命看。

我觉得人恐惧的永远是一个东西,就是未知。

像 AI 这样的科技,它像一个庞然怪物一样,好像 come from nowhere,然后就可以口吐莲花,说出我们说不出的话,讲述我们想不到的道理。对于这样一个充满智慧的庞然怪物,人的恐惧是非常合理的。

我们不要污名化 AI,也不要太神化 AI。

AI 缺少我们对人性细微的体察。

想点子他们比我们厉害,但是它没能力去做走心的、感人的极其微妙的东西。而且 AI 想要创造的欲望,是我们给它的。

到现在我还没见过一个 AI 自己想要画画。它能画画,但是它没想画画。

AI 于艺术家来说是一杆新的笔或者是创作工具,而不是真的要取代艺术家或者改变艺术的本质。

只要人类还有创作艺术的想法,有这样的愿望,这个本质是不会改变的。

一两百年前,第一张照片是 1822 年尼艾普斯拍的,当时摄影术出来后,画家是很恐慌的,因为他的一部分工作被抢走了,风景画家和肖像画家基本上失业了。

当时很多画家的第一反应就是恐慌,和今天面对 AI 大家的恐慌一样。第二种人就是打不过敌人就加入,当摄影师去,第三种人就想对抗,开始想我们怎么才能画出一种摄影取代不了的绘画。于是出现了梵高,高更,毕加索,马蒂斯。所以,摄影是推动整个现代主义绘画运动的主要力量。

我相信 AI 今天也会起到相同的作用。

艺术家的怀疑可能只是一种对工具的路径依赖。

有一个观点是好玩的,就是每次有新的艺术生产工具出现的时候,大家都会怀疑这个东西能不能创造艺术,摄影能不能创造艺术,有声电影能不能产生艺术,他们都在被质疑中慢慢形成了自己的独特性和风格,最终创造了今天了不起的艺术。

在策展人的视角,如果真的有一天,所谓真正的AI艺术出现,它的观众是人类中心主义的我们吗?它的展览是实体展览吗?肯定跟我们人类想的艺术不一样。

我肯定没有资格去策这样一个展。

我有一个比较典型的例子:在 1970 年代有一个艺术家,哈罗德·科恩。他有一个机器人助理,他给他取名字叫ARRON。科恩本来的创作其实是偏抽象画类,他就把自己的绘画作品交给这个机器人,他们作为创作伙伴,共事了二三十年,创作了很多作品。

我是觉得我们应该尽快把一些多余的工作,一些本来就不应该由人类来干的事情交给 AI,腾出时间想一想,人可以去干啥 AI 取代不了的事情。

查资料这件事本来就不应该由人类来干,人家 AI 干得比你好,AI 的记忆力也比你好。

如果把 AI 理解成一种艺术创作工具,那它就和石头、毛笔、麦克风没有本质的区别,都是艺术创作的工具。它是可以拓展我们创作的可能性和多元性的。

如果有足够多的普通人、艺术家或者行业从业者来用这个工具进行探索,进行一些小规模的创新,我们肯定会发现有一个天才级的作品或者天才级的艺术家涌现出来。

这是一个时代的产物,而不是一个人的产物。

我们今天应该努力,只有让美术学院的每一个人都掌握了AI,他们才会去画 AI 时代的绘画。

AI 时代的绘画会有两种,一种是用 AI 的绘画,一种是对抗 AI 的绘画,在 AI 穷尽的地方,我们开始一种叫做绘画的事业,这才会诞生不同的艺术家。

我最近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就是 AI 作为工具出现之后,人和人之间的区别和独特性到底来自哪?

我觉得艺术的标准很可能建立在独特性和不同上面。

人会天然地追求自己的独特性,这个时候,艺术就又会发生。

【写在最后】

我们很难预估:AI 会给艺术带来什么样的未来?

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变化一定会发生,它一定会和已有的创作方式、美学标准有不同程度的缠斗。

可能是冲击,可能是融合,也可能是互相抵抗,但这本身就是艺术迭代和发展的一环。

美国人文主义技术、哲学学者刘易斯·芒福德说过,技术只是人类文化中的一个元素,提出要求和保证做到什么,这是人类的精神任务。

AI 的盛行,并不一定是掩盖和模糊掉“人类精神独特性”的过程,某种程度上,它也可以是一种对于“人类精神”的重新定义和聚焦,因为无论它如何变化,创作和定义的主体性,依然在人本身。

AI的入局,其实倒逼着我们主动思考:艺术是什么?人的独特性又是什么?

我们需要思考,需要发出声音,需要找到那个最大公约数。这也是我们想要不断和不同领域的人类建立同盟,发起这样的讨论的原因。

技术的每一次前进,都在推动着我们追问和思考,人类要迎来一个什么样的未来?

我们相信,人类精神更丰富的面貌,会在这样的追问里被发现。

这都是因为AI刚刚起步,任何现在进入这个行业的人都可能很快成为开创者。无论开发什么样的AI系统,只要利用该系统做一些工作,都可以算是开创了一个先河。

——凯文·凯利 《5000天后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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