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大队是一个历史悠久的空军单位,曾在抗美援朝战争时期参与过著名轰炸大和岛的行动,并且立下了巨大的功勋。
1951年8月,随着第五次战役的结束,朝鲜战场的运动战从此偃旗息鼓,而阵地战则取而代之。8月8日,美军发动夏季攻势。为了瘫痪我军前沿补给,美军集中空军发动了所谓“绞杀战”,决心不让一粒米、一粒子弹进入三八线。
为了获取我军的情报,美军在距离鸭绿江口仅70公里的大和岛、小和岛等地建立了情报站,架设了大功率雷达、对空台和窃听设备,成为敌人搜集我方情报以及指示敌机轰炸我交通线的一个据点,可谓是插在我方侧后的一把尖刀。
为了拔掉大和岛这根刺,我军决定采用空地协同的方式,狠狠地打击敌人。空军司令刘震决定让刚刚成立不久的空8师出马,以某团2大队的9架图2轰炸机,摧毁美军在大和岛上的情报基地。
首战必须成功,志愿军空军做了充足的准备。11月2 日,志愿军空军第 2 师和第 3 师,以拉 -11 和米格 -15 飞机各 4 架,对椴岛、小和岛、大和岛进行两次照相侦察,查明了岛上的部署和工事情况 ,为登岛作战提供了重要情报,这也是志愿军空军在朝鲜战场的第一次照相侦察任务。
11月6日,志愿军空军整装待发,9架图2轰炸机各携带100公斤爆炸弹8枚,100公斤燃烧弹1枚,全部使用瞬发信管,突击目标时,采用水平轰炸。
为了掩护轰炸机大队,空2师的16架拉11战斗机以及空3师的两个米格—15歼击机团,也参与了战斗。
接到任务后,空8师一片欢腾。抗美援朝战争开始之后,一直是美军在我军头顶上轰炸,而这次却风火轮流转,该我们的空军出马了。这将是志愿军轰炸部队第一次用炸弹招呼这些入侵者。
在战前练兵之中,2大队的官兵们士气高涨,18枚炸弹全部命中了标靶,为此次任务开了个好头。
起飞前,空8师师长吴恺亲自在空联司指挥,政委葛振岳带领千余名官兵欢送我军出征,要求我们“打出志愿军的威风来。”政治部主任崔林当场作诗:“丘丘小岛是敌巢,神鹰到来哪里逃,空中健儿多英勇,坚决打响第一炮。”
在战友们的欢送声中,大队长。韩明阳的飞机首先起飞,9架轰炸机组成楔形队形,高度2000米,速度360公里每小时。随后16架拉11战斗机以及24架米格15战机与轰炸机群会合,一切都在按计划进行。
在距离大和岛只有五分钟飞行距离时,韩明阳向前指呼叫:
“灯塔,灯塔,我是英雄一号,请允许我们按计划执行任务。”
前指指挥员立即下令:“英雄一号,英雄一号,我是灯塔,可以执行任务。”
随后,9架图2轰炸机立即展开了队形,对准了轰炸目标。就在这时,在轰炸机周围出现了多多烟团,很显然这是敌人的高射炮。此时机群距离敌人还有3分钟的距离,韩明阳对所有参与攻击的轰炸机下令:
“紧紧编好队形,坚决消灭敌人,为中朝人民报仇!同志们,冲啊!”
在敌人高射炮的“欢迎”之下,我轰炸机群开始向敌方目标投弹,复仇的炸弹离开了弹仓,整个机群的81颗重磅炸弹就像长了眼睛一样在敌人的指挥机构爆炸开花。随后,轰炸机的机关炮也开始向敌射出一排排炮弹,敌人的高射炮纷纷哑火。
这次轰炸很成功,81颗炸弹命中了72颗,炸得敌人的基地房倒屋塌、火光闪闪,整个指挥部都笼罩在冲天的火焰之中,到处都是死尸和瓦砾,连岸边的两艘登陆船也炸开了花。
首战的胜利,让大伙儿都很兴奋,护航歼击机大队长张华副团长兴奋地说:“炸得好啊!祝贺你们,英雄一号。”
前指指挥员甚至连代号都忘记叫了:“英雄一号炸得好,陆军同志为你鼓掌了!”
根据事后统计,岛上一共有56处房屋,被摧毁了51栋。炸死敌人作战科长和海军情报队长以下60余人,烧毁粮食20吨,各种枪炮弹药15万发,登陆船两艘。我机未遭拦截,没有损伤。
美国人一开始并不相信,我军对他们进行了轰炸,竟以为是苏联人干的。美联社当天就发表社论:“这次袭击不会是中国方面来的。”《纽约时报》亦刊登文章:“这次战斗,小分队驾驶新型轰炸机进行了成功的轰炸,看来不是亚洲人干的。”
但到了后来,美国军史也不得不承认:“中国人进行了一次成功的轰炸。”
由于我军完成了“零伤亡,几乎全命中”的辉煌战绩,上级给某团2大队集体记二等功,给韩明阳记了个人二等功。
第一次轰炸后,志愿军第 50 军分别于 7 日、8 日、17 日、24 日相继攻占大加次岛、小加次岛、蝶岛、艾岛、炭岛等岛屿,志愿军渡海登岛作战连连告捷,各岛屿上的残敌闻风丧胆,纷纷逃往大、小和岛。残敌与增援部队在大、小和岛继续顽抗,再次建立指挥机构,不时派出军舰到大、小和岛附近活动,炮击驻守椴岛的志愿军部队。
为扫清岛屿外围敌舰,给登陆部队夺取大、小和岛创造有利条件,志愿军空军决定组织第二次轰炸行动,计划夜间轰炸大和岛附近敌舰,该建议被中朝空军联合司令部采纳。而这一次,是夜间轰炸。
11月29日,我军再次对大和岛发动轰炸。而这一次的主角并非2大队,而是空10师某团的夜航大队,其目标是游弋在大和岛海面上的敌方战舰。然而由于是夜晚,搜索和识别十分困难,只能对疑似目标进行轰炸,因此轰炸没有取得预期的效果。
11月30日,我军已决心攻占大、小和岛。我军决定于当日发动第三次轰炸。执行这一目标的,是空8师某团的1大队,大队长为高月明。
然而第三次轰炸大和岛,却成了我国空军最惨痛的一次教训。我军轰炸机部队建立于1950年,是一支极其稚嫩的部队,非常缺乏经验,甚至不知道进行轰炸任务是要严格保密的。
在第三次轰炸大和岛之前,基地用高音喇叭不停地宣传鼓动,军歌响亮个不停,部队的士气虽然十分高涨,然而情报却完全泄露了。在北朝鲜境内,到处都是南朝鲜派去的间谍。如此大张旗鼓地宣传,让这次任务几无秘密可言。
与此同时,空八师对于作战计划没有任何地更改,而是萧规曹随,完全按照第一次轰炸大和岛的计划来进行。
第一次轰炸大和岛,我军断掉了敌人的情报基地。而这一次,我军准备摧毁美军的指挥基地。30日14点19分30秒,9架图2轰炸机从安东江桥出发,直扑大和岛。这个起飞时间比预定提前了30秒。
由于提前起飞,编队集合过程中,带队长机转弯太早,编队至凤凰城草河口上空时,比预定时间早了5分钟,没能与16架拉11战斗机在预定地点会合,直到凤凰城以南才与其合编为规定的战斗机队形。
15点07分,联合编队通过安东和浪头机场之间,比预定时间以前了4分钟,这导致机群没能与米格15战斗机会合。而这一失误,是致命的。5分钟后,悲剧发生了。
15点12分,当编队飞过龙岩浦,蔚蓝的大海映入了眼帘。就这时,云层中出现了4架喷气式战斗机。一开始编队以为这些飞机是前来接应的米格15战斗机。紧接着,又发现8架、16架、30多架飞机从云层中飞了出来。大队长高月明看见对面飞机的标志——蓝色五角星,不由地大叫起来:“发现敌机!”
前指指挥官吴恺迅速回答:“坚决前进,完成任务。”既这样,激烈的空战打响了。
敌机主要是有先进的F86战机组成的,而我方负责护航的,则是落后的活塞式战斗机——拉11。无论是速度、机动性还是火力,都远远不如敌方。只有米格15战斗机,才能堪堪与F86对敌。没有先进战机进行掩护,图2轰炸机只是待宰的羔羊。
很显然,由于我军保密工作没有做好,敌军机群早就在大和岛附近等待多时了。激烈的战斗,在仓促间打响了。
面对悬殊的敌我对比,高月明沉着指挥:“把队伍拉紧,沉住气,坚决打,我们一定要完成任务。”在电报中,同志们也相互鼓励着,7号机的通信员侯重建在机内通话:“同志们,勇敢、沉着就是胜利。”8号机的吴良恭喊道:“狠狠地打,小心自己的飞机。”
就在这时,敌机从四面八方扑了过来,试图冲散我军的混合编队,实现各个击破。但我军沉着应对,始终保持着的队形。图2轰炸机的机炮与护航的拉11歼击机一起,编织出密集的火网。
在敌人疯狂地夹攻之中,通信射击长刘绍基的座舱被打破,面部负了伤,他仍坚持向敌机开火。一架F86战机拖着尾烟坠入了海面。从此创造了活塞式轰炸机击落喷气式歼击机的先例。
我军的拉11战斗机也没闲着,虽然性能比不上敌机,但他们上下翻飞,与敌殊死搏斗。其中王天宝先后6次射击,成功击落了1架F86战机,创造了活塞式战斗机击落喷气式战斗机的纪录。不久之后,徐仁堂也驾驶拉11战斗机击落了1架F86战斗机。
虽然空军打得英勇,但数量和质量的差距是难以弥补的。我军的图2轰炸机一架接一架地坠落。其中毕武斌驾驶的04号飞机已经中弹,燃起了大火。他和机组人员决定放弃生的希望,英勇地向大和岛冲去。在巨大的爆炸声中,04号飞机的四名机组人员献出了他们年轻的生命。他们是飞行员毕武斌,领航员李祥华、通信员周先余、射击员何国基。战后战友们在挽辞中写道:“大和岛上神鹰坠,空军出现董存瑞。”
在敌人的猛攻之下,9家图2轰炸机中有4家被击落,护航的拉11战斗机也有3架被击落,一共有19个飞行员牺牲。在坠落的轰炸机中,仅有左僚机的领航员陈海泉幸存。
就在这时,我军的24架米格15战斗机飞临了战场。敌机见状,慌忙逃出了战场。而高月明则带领剩下的5架轰炸机,完成了轰炸任务。
此战之中,我军飞机和人员损失大大高于敌方,这是个沉重的教训。回到基地后,庆功宴的椅子有一半是空的,高月明等人见状,皆伤心流泪,一口菜也吃不下去。
11月30日晚,第50军第148师向大、小和岛发起攻击,于12月1日18时许占领岛屿。在志愿军空军的配合下,自 11 月 5 日开始至 12 月 1 日,志愿军第 50 军对鸭绿江口至清川江口之间的沿海岛屿,连续进行了 4 次渡海攻岛作战,先后攻占椴岛、艾岛、炭岛、大和岛、小和岛、大加次岛、小加次岛、牛里岛、云雾岛等 14 个岛屿,共歼灭武装匪特 570 人。
三次轰炸大和岛,我军的胜利是辉煌的,但教训也是惨痛的。在第一次轰炸之中,我空军2大队圆满完成了作战任务,将敌人的基地化为一片瓦砾,第一次展现了我军轰炸机部队的实力。
但在第三次轰炸之中,我军却中了敌军的埋伏,遭受了惨重的损失。后来2大队队长韩明阳总结了此次轰炸失利的原因。
首先,我军在战术上墨守成规。我军第一次奇袭大和岛后,美军情报机关数次电询我轰炸情况,派人到大和岛向当地居民盘问我机来向、航线高度、机种、架数,并勘察弹坑。很显然,敌人已经对我军轰炸引起了重视,然而我军没有及时更改战术,照搬了第一次轰炸的作战方案,结果为敌所乘,中了埋伏。
其次,第三次轰炸时,部队上上下下,缺乏敌情观念,第一次轰炸没有遇到敌机的阻截,使部队产生了麻痹大意的思想。战前大张旗鼓,且没有进行抗击敌机的准备。因此遇到敌群的攻击之时,我军只能仓促应战,使敌人偷袭得逞。
最后,我轰炸机群没有重视时间和协同,本着宁早勿晚的思想,没有严格遵照时间,推迟了与拉11歼击机的会合,完全错过了米格15战斗机的保护。空联司指挥员经验不足,没有令轰炸机消磨掉提前的时间,也没有令空3师的米格15战斗机提前起飞,导致协同动作完全失调。没有米格15战斗机的掩护,F86战机自然可以予取予求。
韩明阳认为:
“古今中外的军事家都强调,任何一个作战方案,包括最成功的战力,都不能使用第二次。否则,必以巨大的代价证明你的指挥错误,空8师犯了军之大忌,教训深刻。”
后来空军司令刘震也说时任志愿军空军司令员的刘震总结:
“由于缺乏经验,组织不周密,轰炸机群出航早了几分钟,事前也未向志愿军空军指挥所报告,担任掩护的空 3 师歼击机与轰炸机混合编队之间的协同未能搞好,加上敌我兵力悬殊,致使我机遭受较严重损失。这是血的教训。”
我军自建军以来,就是一支常胜之军。但是常胜并不代表不会打败仗。当我军好就好在实事求是,善于总结教训,反省自己的失误。
首次轰炸大和岛,展示了我军初生牛犊不怕虎,敢与世界最强空军比高的勇猛精神。但是第三次轰炸大和岛,也显示出我空军的稚嫩和经验不足。这是必须要付的学费,这是最宝贵的经验。
事后的发展也证明,那些轰炸大和岛的空军英雄的后辈们,没有辜负祖国对他们的期望。他们仍旧像他们的前辈们一样勇猛,他们以大无畏的革命英雄主义精神,冒着坠毁、被击落的风险,低空突防外国战舰,成功地将外军逼退。
更难能可贵的是,在勇猛之中,我空军二大队还显露出一种缜密的气质。面对敌军先进的情报体系,我军竟以亚音速的轰6K轰炸机突入敌军防御圈的腹地,敌人竟然毫无察觉。换做是真实的战场,就算敌人是超重型航母也将失去战斗力。
很显然,我军行动的保密性,战术的先进性,已经上升到了一个新的高度。而这些成就,是我空军烈士用鲜血换来的。他们的后辈们,继承了他们的前辈的意志,也为牺牲的烈士雪了耻。
前车之鉴,后事之师。我二大队的功绩是振奋人心的,而志愿军空军战士们的英勇事迹也要成为我们心中永远的丰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