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三彩中的马家喻户晓,“蓝釉点彩驮骡”你见过吗?

聚速聊社会 2024-10-30 03:23:27

“三彩腾空马”为西安博物院的明星文物,该院西门内骑马腾空的大型雕塑便是以它为原型雕刻,多年以来已被西安市民和往来的观众熟知。但很多人可能不知道,跟这件一级文物出土于同一个墓葬中的另一件三彩——“蓝釉点彩驮骡”也很珍贵,它不但跟“三彩腾空马”一样拥有珍贵的三彩“蓝釉”,还运用了中国传统陶瓷中的“点彩”技术,此外这件文物的主体是 “骡”,显得更加稀少珍贵。

蓝釉之贵

“三彩腾空马”马背上的胡人蓝衣少年身上的蓝色釉,令观众印象深刻。而“蓝釉点彩驮骡”全身的蓝釉和点彩技术,以及罕见的骡身形态,也成功吸引了较多参观者的目光。

三彩腾空马,西安博物院藏 张倩 | 摄

西安博物院副研究员杨宏毅注意到“蓝釉点彩驮骡”和“三彩腾空马”出自同一个墓葬——都是1966年出土于西安市莲湖区西安制药厂的同一座唐墓中。

这件“蓝釉点彩驮骡”位于西安博物院第二展厅,馆方特意给了一个独立C位展柜。骡通高26.5cm、长33cm,它短耳直竖,作低头负重前行状,置于一长方形踏板上。骡体施蓝釉,间有褐色斑纹,行囊施黄、白、蓝三色釉。背上有鞍鞯,鞍上驮一沉重行囊,神态和肌肉健壮的腿部均雕刻得细致传神。

蓝釉点彩驮骡,西安博物院藏

它的蓝釉如同深邃的夜空,闪烁着神秘的光芒。杨宏毅介绍,这种蓝釉的制作,需要一种名为钴的金属,而在中国,钴的发现和使用,要追溯到公元8世纪。那时,波斯商人通过丝绸之路,将这种珍贵的金属带到了中原,使得三彩中的蓝色釉,有了“三彩贵蓝”之说。

蓝釉点彩驮骡局部 图 | 胡繎

耀州窑博物馆名誉馆长禚振西认为,也正因为“三彩贵蓝”,所以保存在陕西的多件三彩器,也是在其他颜色铺底后,再用氧化钴(蓝)来进行局部“点彩”。而“三彩腾空马”马背上胡人少年的蓝衣,以及“蓝釉点彩驮骡”的整个骡身,则是在胎体上直接用氧化钴(蓝)大面积施蓝釉铺底后,再用其他如氧化铁(红)、氧化铜(绿)来“点彩”,这两件文物的蓝釉使用较“豪横”,凸显了它们的珍贵。

蓝釉点彩驮骡局部,图 | 胡繎

禚振西还提出,针对钴蓝釉陶瓷研究,来自希伯来大学的教授麦瑞姆女士特意来到陕西跟她进行交流,对话中麦瑞姆教授提出了一个引人深思的问题:为什么唐代中国不使用本土的蓝色颜料,而是选择了来自中亚或西亚进口的钴蓝料来制作唐三彩?这个问题触及了唐代陶瓷艺术与外来文化交流的深层次联系。

禚振西解释说,唐代是中国历史上一个对外开放和文化交流非常活跃的时期,唐三彩的钴蓝釉料,从波斯进口,属于高铁低锰型的“苏麻离青”,这种原料有独特的色泽和装饰效果,深受唐代人的喜爱。“苏麻离青”和源自苏门答腊国、南渤利国的高猛低铁型钴料,以及中国蓝、青金石、石青、花绀青有明显区别。

当唐代的工匠们在制作唐三彩时,胎体需高温烧制,釉面需二次低温烧制,“苏麻离青”钴蓝料的使用,正是这种技术与外来文化交流相结合的产物。这种对外来材料的采纳和创新,体现了唐代文化的包容性和创新精神。

蓝骡“出彩”

除了选用蓝釉“加身”使这两件文物“显贵”之外,相比“三彩腾空马”,“蓝釉点彩驮骡”显得低调许多,更让人想不到的是,它竟然不是马,而是骡子。

唐三彩题材中,马、骆驼较为常见,而驴、骡类非常少见,并且周身施蓝釉的骡子,更是罕见的实物精品。

蓝釉点彩驮骡 图 | 胡繎

骡子是马和驴的杂交品种,继承了双方的优点,有马的力气、驴的耐力,可忍受极端天气、可翻山越岭,唯独没有驴脾气,性情温顺善解人意,一般用来拉车和驮物。

除了这件珍贵的“蓝釉点彩骡”,西安博物院还保存着的“唐三彩骡”,2002年出土于西安市长安区郭杜镇31号墓。当时共出土3件(组)形制、尺寸基本相同,通高10.2厘米、身长16.6厘米,皆头向前伸,两耳竖直,长颈,臀部浑圆,四肢粗壮,站立在“回”字形长方踏板上。

唐三彩骡,西安博物院藏 图源 | 《陕西省志·文物志》

其中两匹骡子俑低垂着头颅,目光投向地面,似乎在沉思着古道上的风尘;而另一尊则昂首挺胸,张开嘴巴,目光坚定地望向远方,仿佛随时准备踏上新的征程。它们的身上都施以紫褐色的釉彩,点缀着稀疏的黑色斑点。遗憾的是,其中一匹的釉面已严重剥落,显露出岁月的痕迹。这些骡子俑不仅是唐代陶瓷艺术的瑰宝,也是那个时代生活风貌的生动见证。

在西安出土的蓝釉三彩中,除了少见的骡类三彩俑,还有驴类三彩俑的身影,同样出土于西安的“蓝釉三彩驴”,目前被珍藏于中国国家博物馆,向世界展示着中国古代文明的辉煌。

中国国家博物馆珍藏的蓝釉驴,陕西长安郭杜出土

这件三彩陶驴全身施蓝釉,鞍鞯勒饰俱全,形态生动,虽未提腿扬蹄,但昂首的姿态及抖擞的精神,似乎正引颈长嘶,备鞍待发。

在唐朝,虽然马儿跑得快,但承重能力差点,而且贵,驴子骡子又便宜又实用脾气还好,所以上至国家行军打仗、下至平民百姓日常劳作,还得靠驴、骡运输驮物,司马迁写《史记·匈奴列传》时,驴被认为是匈奴之“骑畜”,到东汉时已成了普通家畜。

难解之谜

西安博物院“蓝釉点彩驮骡”和“三彩腾空马”不仅因其精湛的工艺和稀有的蓝釉而备受珍视,巧的是这两件国宝级文物出土于同一个墓葬,遗憾的是墓主人的身份成了一个未解之谜。

禚振西曾提出一个引人深思的假设“能拥有两件全身蓝釉三彩的人,身份一定不简单”,这个假设像一颗种子,落在了杨宏毅的心中生根发芽,他一直努力揭开这层神秘的面纱,想要找出这两件蓝釉三彩的主人。

杨宏毅像一位侦探不放过任何可能的线索。他查阅档案资料、调阅馆藏文物数据库、跨单位打探当年承担发掘的单位领队、向多位已退休多年的考古工作者打听当年的发掘细节。然而,尽管他竭尽所能,却始终无法找到那份关键的发掘简报。

在多种方式都未果的情况下,杨宏毅改变了研究思路。“既然无法取得第一手的发掘简报资料,那么能不能从这个墓葬周围的墓葬入手?”他这样想着,并查阅大量该墓四周的唐墓资料。

同时期、同地区的唐墓都有哪些?出土过三彩器特别是蓝釉三彩器的有哪些?有明确的墓志、符印等能证明身份的有哪些?带着这些问题杨宏毅关注了与1966年西安制药厂唐墓地理位置相近的西安西郊热电厂唐墓M63、西安西郊中堡村唐墓、杨家围墙唐墓M1,甚至更北侧的三民村唐墓群、枣园唐墓群,以及西安东郊的唐神功元年(697年)康文通墓M2。他想通过对比同一时期、同一地区或相似社会背景下的这些墓葬的规模和随葬品,来推测西安制药厂唐墓可能的情况。

西安西郊热电厂唐墓出土“玩具”三彩器 张倩 | 摄 西安西郊热电厂唐墓出土“玩具”三彩器 张倩 | 摄

由于西安西郊发掘的唐墓多数以抢救性发掘和基建工程发掘为主,主动发掘较少,而且西安西郊发现的多数是中小型平民唐墓群。如西郊枣园地区清理的27座唐墓和三民村地区清理的7座唐代小型墓葬的墓主,可能都是唐代的中下层社会成员。

杨家围墙当时共发掘了10座唐墓,其中M1墓葬保存较好,出土了陶俑、釉陶和瓷器等文物,杨家围墙唐墓和西安制药厂唐墓都显示出了与外来文化的交流。杨家围墙唐墓M1中的“三彩提梁扁壶”具有草原民族特色,而制药厂唐墓中的蓝釉可能源自外来的钴料。

图源 | 西郊杨家围墙唐墓发掘简报

杨宏毅推测,杨家围墙M1墓主可能为庶民或低品级官员,而西安制药厂唐墓出土的“蓝釉点彩驮骡”“三彩腾空马”墓主可能较为富裕,能够负担得起昂贵的蓝釉陶瓷。

东郊康文通墓,是大型前后室砖墓,该墓墓志显示了康文通出身豪门望族,但其本人并非高级官吏。虽然墓葬采用了双室砖墓,但随葬的描金彩绘三彩天王俑、镇墓兽和文武官俑等高等级墓葬的丧葬元素,这些陪葬品显然不符合其身份,被认为是“僭越”。也有专家分析认为,康文通家族作为地方豪族,可能因“首膺义旗”“地方势力”“武周时期”多重因素的角力中,故呈现出特殊的墓葬面貌。

图源 | 唐康文通墓发掘简报

杨宏毅推测,西安西郊制药厂墓主的身份,是否与康文通家族类似,属于当时的权贵家族或与李唐王朝有密切联系的地方势力。墓主也可能在政治上有显著地位或贡献,或其家族在地方上有较大的影响力。所以,墓主才有可能享有较高的社会地位和政治待遇,这解释了墓葬中出土的高等级三彩器,尤其是蓝釉点彩驮骡等珍贵随葬品的存在。

尽管我们目前无法确切知道“蓝釉点彩驮骡”和“三彩腾空马”的主人,但通过对这些相邻墓葬的研究可以尝试推测,“蓝釉点彩驮骡”“三彩腾空马”的主人可能是唐代社会中的显赫人物。这些蓝釉三彩不仅是唐代陶瓷艺术的杰作,也是那个时代文化交流和贸易繁荣的见证。

图文来源:文物陕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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