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如此伟大,为何“毒”里却有“母”字——隶变字形,不可强解

作家老沈的文笔 2025-03-01 10:50:34

网上,有不少关于“母亲如此伟大,为何‘毒’里却有‘母’字”的讨论。

众说纷纭——比如,说“毒”下的“母”字其实是“毋”,为“禁止”之义。

真没那么复杂——现在这个“毒”字,是秦汉隶变对篆体改造后,形成的“上主下母”形体——篆体虽也是上下结构,但“上”和“下”的“分界处”却不同。

《说文·屮部》收篆体“毒”字,解曰:“毒,厚也。害人之草,往往而生。从屮,毐声。”

按许慎说,“毒”是形声字,篆体的上下结构“分界”见下图。

(小篆“毒”字为上下结构,红线处是“分界线”)

古人,对“毒”的字形变化,知之甚详。

《广韵》:“毒,本作(上屮下毐),今经史并省屮,作毒。”

把“毐”这个“声旁”部首硬拆开来,非要解说出“毒”下何以为“母”,无论依据“训诂学”的哪条规则,都是说不通的。

或曰,“毒”音“dú”,“毐”读“ǎi”,怎么能说“毒”是形声字?

段玉裁《说文注》就此做了解释:“毐在(古韵十七部)一部,毒在三部,合韵至今。”

“毒”,汉代依然可读为“dai”,与“毐”同韵。

《汉书·地理志》:“多犀、象、毒冒。”《注》:“师古曰:毒音代。冒,莫内反。通作玳、瑇。”

“毒冒”,即现在的“玳瑁”,古亦作“瑇瑁”。

回到《说文》对“毒”字的释读。

就此,段氏《注》解说得很好——他说,屮(chè)不是艸,很多人把屮说是“艹字头”,这是错的。屮是草木生长的一种状态,上下茎通、左右枝叶。他进一步说,许慎讲“毒”是害人之草往往而生,就是历历而生,很繁茂的样子,因此从屮,训为“厚”,这是“毒”的造字本意。

由此,更易理解“毒,从屮,毐声”的含义了。

还需注意的是,《说文》解说“毒”字,还有“后半段”——收录了古文“毒”。见下图。

其曰:“古文毒,从刀、䈞。”

段玉裁《注》:“从刀者,刀所以害人也。从䈞为声,䈞厚也,读若笃。”

“䈞”,为“篤(笃)”之本字,后“笃”行而“䈞”废。

而“䈞”,“上竹下畗”,即繁茂、高厚也。

《周易·师卦》:“以此毒天下,而民从之。”《注》:“毒,役也。”

《道德经》:“亭之毒之。”《注》:“亭以品其形,毒以成其质。毒,徒笃反,今作育。”

“高厚”,从上治下,或化也育也,亦称“毒”。

这就与“毒”里是否有“母”更不相干了。

中国现在使用的、延绵数千年的文字,称为“汉字”。

汉字发展,包含了两大阶段——秦皇以小篆统一了六国文字,小篆包括之前的文字,皆属“古文汉字”;自秦至汉,完成了隶变,隶书之后的汉字都为“今文汉字”,包括现在的现代汉字。

隶变是汉字的一次重大变革和转折。

(现在所谓的“春字头”,在篆体里本不相同)

具体来说——

第一,解散篆体,改曲为直。

隶书不再考虑是否象形,而是把古字“随体诘诎”的线条,基本分解或改成平直的笔画;使圆转不断的线条,变为方折的断笔,形成点、横、竖、捺、钩、折等笔画,从而大大有利于书写。

第二,偏旁分化和偏旁混同。

隶书里,独立成字和用作偏旁的写法,与古文汉字明显不同。同时,隶书以求简便,把某些生僻的或笔画较多的偏旁,改成形状相近,画较少,又比较常见的偏旁。

“毒”字下面的“母”就是这么变化而来的。笔,“毒”字的变化,也体现了这个原则。

第三,结构简省。

隶书往往把古文汉字的两笔并为一笔,或是把两个以上的偏旁或偏旁所包含的部分合并起来,改成较简单的便于书写的笔画结构。

隶变过程中,“毒”字的变化,即《广韵》所云“本作(上屮下毐),今经史并省屮,作毒。”

这恰好是前述隶变“规则”的体现。

若要硬生生按隶变之后的汉字笔画“以形识字”,比如以各种说法解说“母亲如此伟大,为何‘毒’里却有‘母’字”,皆不外是“缘木求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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