浣溪沙·大观园试才题对额（新韵）

翟海潮

亭馆楼台景致佳，拟联题句笔生花。编新述旧似通家。

严父拈须心默赞，清流拍掌口随夸。怡红公子展才华。

【品评】翟海潮

第17回，为迎接元妃省亲，贾府倾力建造大观园，其景致秀美繁杂，如果放在省亲时一并介绍，叙景未免会冲淡言情。因此，曹公精心营造了“大观园试才题对额”这个情节。

大观园告竣后，贾政带了一帮清客游园题额，正巧路上撞见宝玉，便命他一起随往。进了大门，果然景致新鲜，怪石峻嶒，沿一羊肠小径达山口留题处，宝玉题曰“曲径通幽处”，大家一致赞同。

贾政笑道：“不可谬奖。他年小，不过以一知充十用，取笑罢了。再俟选拟。”继续行走，又见清流从花木深处曲折泻于石隙之中，前面飞楼插空，雕甍绣槛，皆隐于山坳树杪之间。宝玉道：“莫若‘沁芳’二字，岂不新雅？”贾政拈髯点头不语。众人都忙迎合，赞宝玉才情不凡。接着宝玉又撰一联：“绕堤柳借三篙翠，隔岸花分一脉香。”贾政听了，点头微笑。

宝玉每到一处，都有自己独特的看法。在“曲径通幽处”，他说“编新不如述旧”；在沁芳亭，众清客们述古，他则觉得“粗陋不雅”，应拟更“蕴藉含蓄者”；在潇湘馆，他题曰“有风来仪”，认为“这是第一处行幸之处，必须颂圣方可”，他把众清客所拟都视为“板腐”。

贾政喜欢稻香村，一见便未免勾起了所谓“归农之意”，但宝玉却以为不及“有风来仪”，认为“此处置一田庄，分明见得人力穿凿扭捏而成”，气得贾政喝命“叉出去”，可转身又喝命回来再题一联。在蘅芜院苑，面对着贾政不识的满阶异草，他一口气说得出许多植物花卉的名目。

而贾政每到一处，总是摆出一副父道尊严面孔，一会儿指责宝玉：“未曾作，先要议论人家的好歹，可见就是个轻薄人”；不时又一声渐喝：“无知的业障！你能知道几个古人，能记得几首熟诗，也敢在老先生前卖弄！”宝玉说话，他喝道：“谁问你来！”唬的宝玉不敢再说；宝玉在旁不敢则声，他又喝道：“怎么你应说话时又不说了？还要等人请教你不成！”

一路行来，最后大家来到怡红院，院中点衬几块山石，数本芭蕉、一棵海棠。宝玉道：“依我，题‘红香绿玉’四字，方两全其妙。”贾政摇头道：“不好，不好！”众人从这里回去，贾政亦将宝玉喝退。

大观园描写的成功，在于作者善于布置穿插，正如脂批所指出的：“诸钗所居之处，若稻香村、潇湘馆、怡红院、秋爽斋、蘅芜院等……所谓会心处不在乎远，大抵一山一水，一木一石，全在人之穿插布置耳”。

“题额”一回，相当于对宝玉一次苛刻的考试，既有父亲严厉的评判，又有众清客的评点。曹公处处把宝玉与贾政及众清客对比描写，宝玉才思敏捷，开怀议论，充分展示了他的聪明才智；而贾政的严父风范和迂腐性格以及众清客的帮闲凑趣面目也描写得栩栩如生。

注：翟海潮、范文义、刘承彦主编的《诗画品红楼》一书已于2021年1月由北京出版社出版，当当、京东、天猫有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