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我老公谢雨轩的生意最近颇为顺利，我们摆了一桌丰盛的饭菜，一家人围坐在一起打算庆祝一下。
在这喜气洋洋的气氛中，我婆婆曹馨月突然站起身来：“家里的各位啊，我这有个喜事儿要告诉大家。”
她说着，脸红扑扑的，还伸手去戳了戳一脸懵的我公公。“我前两天往医院跑了趟，医生说咱家明年春节能多个人了。”
“行啊，爸妈，你们真行！”谢雨轩看起来开心极了，“不过，怎么这么突然？”
曹馨月笑得比谢雨轩还要灿烂，“我看今天大家都挺高兴的，一时心血来潮就说出来了，好事要大家分享嘛！”
公公坐在那儿没有搭腔。我也默默地坐在一边，觉得这场面有点异样。
我心里十分清楚，公公由于身体原因，早就不能再有孩子了。但这事只有我知道，因为当时是我替公公去取的体检报告。
“谢雨轩，你真的要当哥哥了？”我试探性地说了一句，脸上的笑意有点勉强。
曹馨月得意地抚摸着自己的肚子，“对啊，轩轩和你结婚这么些年，你们两个忙，生孩子的事一直没动静，我跟他爸就想，不如我们来生一个，大家都热闹点。”
她顿了一下，似乎是在确认我和谢雨轩的态度，“医生都说了，我和他爸身体还行，家里也能负担得起，不就是多个小孩嘛，以后就麻烦你们俩多照看点了。我们俩可都老了，到时候还得靠你们呢。”
谢雨轩似乎很高兴。不过，我可是心里堵得慌，这事儿怎么想怎么不对劲儿。别的不说，就这话音一出，不就是在怪我没给家里添丁添口吗。
而且她这番话不就是间接地说，不管这个孩子随便哪儿来的，都得是我和谢雨轩的责任？
这顿饭真是吃得我心里五味杂陈啊。
2.
几天前，曹馨月在晚餐时兴冲冲地宣布她打算再请一名佣人，专门伺候她和腹中即将诞生的孩子。
重点是价格不菲，每月要一万二！
她眉飞色舞地要我跟谢雨轩出这笔钱。
“妈，我们家不是已经请了家政了嘛？”我不悦地回道，心底不满她的这一决定。
“孙念念，只有一个佣人忙不过来，”曹馨月不以为然，“而且我这年纪生宝宝，必须要人贴身照看。一个家政忙得过来吗？你又常常在外忙，难道家务能指望你？”
我望向谢雨轩，希望他能站出来反对这显而易见的不合理决定，但他只是默然低头。
“这不是明摆着浪费么！”我控制不住地吐槽。
“浪费？”她笑了起来，“连你一个大闲人都养了，多出钱请人干活儿有啥不行？而且，轩轩挣那么多钱，家里连个继承的人都没有，难道合适吗？”
我简直不敢置信她的逻辑。
谢雨轩坐在一旁，一句话都插不进，像个木头人样子，只顾着搓着他的手指。
“谢雨轩你就没个意见？” 我的音量提高了。
他终于抬头，但眼神闪烁，“既然妈都这么说了，那就这样吧。”
“就这样？！”我感到一股怒火，“你听没听明白你妈什么意思？我俩还在这儿，你妈就觉得我们没用了！”
突然，谢雨轩一声怒吼，拍桌而起：“孙念念，你说话注意点儿！她是我妈！”
显然，他对我的态度极为不满。
我心里直翻白眼，这么多年他一点也不懂得取舍，还是个十足的妈宝。
他未出生的“宝贝弟弟”背景这么诡异，他却毫不在意，还对我大声嚷嚷。
“好，那我不管！” 我反唇相讥，“你们宋家的事我不干涉！”
怒火中烧，我也站了起来，毫不留情地掀了桌子，桌上的碟子碗筷哗啦一声扑向对面。
老太太灵巧地避开了飞来的盘子。
而谢雨轩则被烫呼呼的菜汤与菜渣溅了一身。
“谢雨轩！咱俩的日子我过够了！我们离了吧！”
3.
冬日的寒风凛冽，我转身踏出了那道门。
他妈简直是不可理喻，也不想想，若不是我年复一年地在人脉里给谢雨轩撒网，哪来他今天的“那么多钱”？
对于这个家，我倒酒添菜，他亲朋劳病，我都挑大梁。反观我自己得了什么？在他们眼里，我始终不过是个外姓人，尤其是个不能延续香火的外姓人。
说实话，我真的不在乎跟曹馨月的口水战，但谢雨轩的默认让我瞬间燃起怒火。我现在只盼马上跳上我的车，离开这满是指责与责任的空气。
“等等我，念念，我......” 听那声音像是他，我却不想停下。终究，我在他紧张的手掌力量下停住了步子。
他喘息着开口，“我……我真的没法子，她给你压力我看不过去。但是如果我不答应她，娘肯定又去找你茬。”
“噢，所以你解压力的方法是把它加身到我这儿来？” 我冷笑出声，这逻辑也是奇特。
听我这么说，谢雨轩的神色立刻变得惶恐，他就这么跪在了地上：“念念，给我一次机会吧，给我一次改过的机会。”
谢雨轩，他那呼天抢地的模样，多半应该是真心。我深深明白，他太过软弱，总是在我和他妈之间游移。
可是，最后，不还是只有我能帮他？
“行了，少在这儿丢人现眼了，让人看着以为我多凶。”我声音冷淡但心里却是一阵柔软。
他立刻抱住了我。“老婆你最棒了！”他笑着，嘴唇不停在我的脸侧寻觅。
我安抚着他的背，脑子里却构思着接下来的计划。这事儿不能就这么算了，必须要弄个清楚。毕竟，若真的这家里要加个人，我得知道到底是谁的种。
4.
深夜，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意全无，思绪如潮水般汹涌。
公婆的那件荒唐事，我实在想不明白。
通过我多年打拼积累的关系网，想探查一些隐密的真相本不费吹灰之力。而这一回，调查结果出乎意料地平淡。老太太的生活圈无可挑剔，周遭的人再普通不过，不曾有哪一个能与她肚子里突如其来的新生命扯上关系。
我决定更深入地探查。奇怪的是，老太太总是选择在一间不起眼的小诊所挂号，而不是周边那些名声在外的大医院。就这一点，便足以引起我的怀疑，她为何非得去那个看起来就不是很正规地方？
我的疑惑并没有持续太久。很快，朋友们就把关键信息递到我的手上。老太太那个肚子，竟是人为操控的结果！
全然被瞒在鼓里的公公，一直沉浸在虚荣的幻想中，而真相却刺痛人心。但为何老太太非要这么做？明明谢雨轩对她言听计从，何苦还要走这一步？
我决定当面问谢雨轩。
当黑夜笼罩，我们两人正准备入眠时。
“谢雨轩，我有话问你，你清楚你妈妈肚子的情况吗？”盯着被子的凸起，我追问。
他愣了愣，随即玩笑道：“什么情况？不就是要给我添个弟弟吗？”拿起手机假装滑了滑，迅速岔开了话题，“别瞎琢磨了，睡觉吧。”
但我无心睡眠，眼前的事实迫使我不得不追问下去：“我刚从朋友那儿听说的，你妈这胎是借了医术的手段怀上的。”
他一下翻身，背对着我，烦躁不安：“孙念念，别总想这些没用的事，我妈愿意干什么就干什么。”
看着他那结实的背影，我知道我再问也问不出什么。他这种态度，只能说明一件事——事情远没有我想得那么简单。
心中的疑团如猫爪般挠着我，我是绝对要查个水落石出的。我得亲自出马，弄清楚这背后隐藏着的秘密。
5.
当太阳勉强爬上天空，那刺眼的光芒还没能温暖我的心。家里却是一片热闹，曹馨月像个将军一样下达命令，那可怜的新佣人东奔西跑，累得喘不过气来。房间里充斥着她那锋利的声音，一阵阵敲打我的神经。
我倒是有些同情那个新佣人，她的工资赚的可都是辛苦钱。
耳边的嘈杂让人心烦，我难以忍受这早晨的喧嚣，开口说道：“妈，你这样搞得大家都没个安宁，能放轻松点吗？”
曹馨月一回身，盯着我，嗤之以鼻：“我做什么需要你来教？这个家里轮不到你来批评我。”
这种优越感挂在她脸上，真令人恼火。
趁着房间里没了其他声音，我开门见山：“妈，我就不明白。咱们家的下一代，总该是来历清楚的吧。”
只见她一阵讥笑：“来历清楚？你的意思是说我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我的孩子就是宋家的血脉，你给我好好记着。”
但我的心里明镜似的，父亲早就没有了生育的可能，那么这孩子怎么可能跟宋家的血统相连？
我看她自信满满的样子，我心里其实早有数：“妈，这孩子显然和爸爸没关系，非要我证明给您看才清楚吗？”
面对我的诘问，曹馨月原本还笑地得意的面孔一瞬间僵硬，但她很快又装作若无其事：“随便你怎么说。反正我已经告诉你，这是宋家的孩子。”
到底是什么支持着她的自信？孩子是通过人工方式怀上，公公不可能是孩子的亲生父亲，而她却说是宋家的……等等！宋家的？
我的脑海里闪过谢雨轩之前的回避，他那莫名其妙的态度，好像在对我说……
我的腿一软，身体开始摇晃：“难道说……这个孩子是……”
曹馨月目露得意：“你还需要我亲口告诉你吗？”
我的心陡然间空了，突如其来的恶心感袭来，让我把五脏六腑都倒了出来，吐在了曹馨月的身上。
她咒骂着推开我，可我已经提不起兴趣去搭理，直接冲出家门，奔去找谢雨轩问个清楚。
愤怒地推开他办公室的门，我开门见山地问：“说，谢雨轩！你告诉我，你是不是那孩子的爹？”
他震惊地站起来，眼神里充满了惊慌失措：“你胡说八道些什么呢？这种话你怎么能乱讲？"
我几乎是在吼叫：“真相，谢雨轩，我要的是真相！告诉我这是不是真的？”
谢雨轩脸上的慌乱渐渐消退，变为一个无奈又沉重的表情。他沉默了好一会，终于低声道：“是的，但请你理解，事情不像你想象的那样。母亲只是帮我们代孕，宝宝名义上是我们的家庭成员，这对我们都没有伤害。”
我根本听不进去。我觉得我所相信的一切都在这一刻崩塌了。我的家，我的丈夫……都成了最荒唐的笑话。我感到世界在我脚下旋转，然后一切变得模糊，接着就是一片黑暗。
等我再次睁开眼时，我已经躺在医院的病床上，谢雨轩紧张的脸就在旁边：“念念，放轻松，听我说，你也怀孕了。”
听到这句话，我再次昏了过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