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车祸那天,丈夫带着他的初恋逛遍了游乐园。
摩天轮上,丈夫挽着初恋的手,深情款款。
「我明天就要离婚了,我们在一起,好吗?」
可当我死后,他却在我坟前,亲手杀死了他的初恋。
1
「我在忙,有事你自己处理。」
这是我车祸死前,丈夫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
等我再次醒来,那股令人发呕的血腥味终于消散。
可一并消失的,还有我的身体。
直到此刻,我才发现自己死了,化作灵魂飘荡在郊区的公园里。
「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
还不等我反应过来,一道熟悉的身影便映入了我的眼帘。
远处,只见一个男人穿着一身卡其色大衣,棱角分明,剑眉星目,缓缓朝着我走来。
我看着对方的模样,下意识地喊出了声。
「叶黎?」
来人正是我结婚三年的丈夫,叶黎。
今天本是他的生日。
我开车预定好晚上的餐厅后,便准备开车去取蛋糕。
可途中却出了意外,和一辆卡车相撞。
在我死前,我用尽全身最后一丝力气,掏出手机打给叶黎,却只收到他一句在忙,便匆匆挂断了电话。
直到我被救护车接走,他都没再回过我消息。
当时我以为他又在公司和客户谈着什么重要的合作,可他这副打扮,显然不像是在谈什么公事。
我顺着叶黎的视线看去,只见对面长椅上坐着的女人站起身,将手中的玫瑰递给了叶黎。
一袭洁白的连衣裙,衬的那捧红玫瑰显得愈发娇艳。
「叶黎,生日快乐!」
我看到那人的模样,心里却顿时咯噔一声。
那张脸我认得。
正是叶黎的初恋,乔心!
他们曾是校园内有名的模范情侣。
后来乔心不知为何突然抛下一切消失,我才得以和叶黎在一起。
看着公园里盛装打扮的二人,一个荒谬的想法逐渐在我心中生根发芽。
难道……
叶黎跟我撒谎,就是为了跟她私会?
即使只剩下了灵魂,可此刻,我只觉得自己的身体一阵麻木,一股儿没由头的寒意,席卷了全身。
可这样荒唐的念头,很快便被我掐灭。
当初乔心靠着借贷创办了一家公司。
可她经营不善,公司很快入不敷出,欠了一屁股债。
等到银行来要债时,乔心却彻底人间蒸发,没了消息。
那时叶黎才知道,乔心将他填成了法人背锅。
而我也是在那之后,在便利店的角落,遇到了吃着别人剩饭的叶黎。
我不顾家人反对,选择和他在一起,起早贪黑为了还债打拼。
公司业务忙的时候,我甚至一连三天,只休息了五个小时,陪客户喝酒喝到去医院洗胃。
这才让叶黎从泥潭重走出,甚至还让他成为了业内小有名气的总裁。
而我自己,却也因此累垮了身体,三天两头就往医院跑。
这三年,我的付出,叶黎全都看在眼里。
他又怎么会背叛我,去跟当初抛弃他的乔心搞在一起。
这里面,一定还有什么隐情!
果然,面对乔心递来的玫瑰花,叶黎只是冷着脸瞥了一眼,并未接过。
「我已经跟你说过好几次了。」
「你创立的公司,说扔下就扔下,这三年,你知道我为了它,牺牲了多少吗?!」
叶黎的身体微微颤动,倔强地咬紧嘴唇,像是一头受伤后,充满戒备的野兽。
我的心却跟着不由地一颤,抓住了他话中的重点。
好几次?
难道在今天之前,他就已经瞒着我,跟乔心见过面了?
面对叶黎的责问,乔心却是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捂着胸口沉声道:
「叶黎,我当初真不是有意丢下你的。」
「只是……我当初得了肝癌,这才不想连累你,打算一个人慢慢等死。」
「可没有你的这三年,我简直比死还要痛苦。」
「叶黎,以后我们再也不分开了,好吗?」
似乎是怕叶黎不相信,乔心更是从怀里掏出了一张诊断单。
上面写着患者疑似肝癌中期。
而我看着乔心脸上那故作深情的模样,下意识地便骂出了口。
「她在撒谎!」
就在去年,我在和客户应酬时,就碰巧在KTV遇到了乔心。
那时,她身边还坐着两个陌生的男人,几个人纵情歌舞,大口地喝酒,丝毫不像是一个得了肝癌的人。
可直到话说出口,我才猛的想起来,对方是听不到的。
而叶黎望着乔心手中的诊断单,身体一颤。
虽然并没有说什么,可他的薄唇却绷紧了。
见状,乔心顺势一步向前,拉住了叶黎的手,露出了一抹笑容。
「叶黎,你还记得我们在一起时,你做梦都想去的那家游乐园吗?」
「我们今天一起去,好不好?」
叶黎却什么都没有说,只是默默甩开了乔心的手,背过了身子,看不清他的表情。
看着乔心那有些疑惑的眼神,我冷笑一声。
她不知道,叶黎最讨厌的地方,就是游乐园。
我们结婚一周年那天,我就偷偷准备了两张游乐园的门票,想带他去游乐园放松下心情。
可叶黎只是在门口看了一眼,便将票扔在地上,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我累了,姜时。」
「公司还有事要忙,下次别带我来这种幼稚的地方了。」
自那之后,我便始终摆出一副成熟稳重的模样,希望能给叶黎更多的安全感。
而这乔心突然现身,死缠烂打就算了,还不停地在叶黎的伤口上撒盐。
以叶黎这么成熟的性格,怎么可能会答应她的邀请。
我冷笑着,正准备看乔心如何吃瘪。
可叶黎的话,却如同一道晴天霹雳,轰的我大脑一片空白,所有的思绪都在一瞬间碎成了渣。
2
「三年前的约定,你为什么现在才履行?」
叶黎突然大吼一声,双眼布满血丝,死死地盯着乔心。
看着叶黎露出如同小孩子般委屈的眼神,我几乎不敢相信我的眼睛,如同石化般愣在了原地。
整整三年,我只见过叶黎这副样子两次。
一次,是我们初遇时,他在便利店里红着眼拿走别人的剩饭。
一次,是现在。
三年来,他从未在我眼前哭过或者委屈过一次。
可直到现在我才发现,他从来不是觉得我幼稚,也不是没有安全感。
他只是恨。
恨带他去游乐园的是我,而不是乔心。
恨陪在他身边的,不是他心心念念的乔心!
而乔心看着叶黎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随即露出一抹释怀的笑容,直接扑到了叶黎的怀里。
哪怕叶黎始终没有开口说过一句,乔心依旧笑得很开心。
那感觉,仿佛是将整个世界抱在了怀里。
就连零零散散走过的路人,都纷纷为这感人的一幕献上祝福。
而我看着紧紧抱在一起的二人,只露出一抹惨笑。
从始至终,原来,都是我一个人的自以为是。
自以为我们彼此相爱,自以为我燃烧了一切,就能融化他那个冷若冰霜的心。
可到头来才发现,他的心始终是热的。
只是,从来没有我的位置罢了。
半响,叶黎才依依不舍地从乔心怀里松开。
「我当时还以为,你抛弃了我。」
「怎么会,我发誓,今后哪怕是死,我也不会和你分开。」
听着乔心的肉麻情话,叶黎眉头轻蹙,赶忙捂住了她的嘴,不容置疑道:
「以后不许你说这种话了。」
叶黎神情严肃,似乎生怕下一秒,他的乔心就会离他而去。
「放心,叶黎。」
「我这次回来,就是来弥补我们的遗憾的。 」
乔心温柔地摸了摸叶黎的脸,递给了他游乐园的门票。
「我们走吧。」
接过门票,叶黎此刻早已沉浸在了失而复得的喜悦之中,笑着点了点头。
「她有问题!」
「傻子,她有问题啊!」
我用尽所有力气,拼了命地朝叶黎叫喊。
可生死之间的壁障,又岂是我几句话就能撼动的。
等到排队时,叶黎接了个电话,连忙从包里取出笔记本电脑。
「乔心,你先等我一会儿,我有个项目书需要紧急修改下。」
「放心,不会耽搁我们的。」
说罢,叶黎便像是青春期刚恋爱的少年一般,抱着电脑匆匆跑向了一旁的咖啡厅。
乔心依旧微笑地注视着叶黎,直到他的身影彻底消失,乔心眼神中的深情也随之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抹疯狂。
只见乔心坐在长椅上,自顾自地翻起了叶黎的手机。
而我看着她轻车熟路地输入密码,我的心像是被谁狠狠地攥紧,几乎快要喘不过气来。
当初叶黎为了还债,就连自己的手机都给卖了。
而现在这部手机,是当初我省吃俭用,兼职找了份夜班的工作,靠着每天只睡四个小时才换来的。
也是因为那段日子太过拼命,我的身体情况这才每况愈下。
可在叶黎收到手机的那天,冷淡如他,也激动地抱住了我,深深地给了我一个吻。
而叶黎设置密码时我也瞥了一眼。
是一串毫无意义的数字。
当时的我,已经沉浸在幸福之中,也就并没有多想。
现在看来,那串密码,很可能就是乔心的生日。
可下一刻,屏幕上却显示出一行冷冰冰的文字。
「密码错误,请重试。」
3
乔心那精致的五官,一瞬间有些扭曲。
显然她也没料到,三年过去,叶黎竟然早就换了手机密码。
沉默片刻,乔心抓了抓头发,皱着眉头输入一串数字。
0527。
那是公司顺利还清负债的日子。
那一天,是我这三年来,见到叶黎最开心的一天。
平日里不苟言笑的他,甚至对我都喜笑开颜,破天荒地和我一起吃了次烛光晚餐。
下一秒,叶黎的手机被乔心成功解锁。
一瞬间,过往我和叶黎的种种回忆在我脑海中不断闪过,可我脸色却越来越难看。
她怎么会知道这个密码?
思索片刻,我旋即苦笑一声。
也是。
这是乔心创立的公司。
叶黎替她还清了负债,成功守住了他们当年创立的公司,守护了他们爱情的见证。
而我,只是一个附带的工具人。
生活了三年,叶黎似乎,从未对我动过真情。
就像是应付学生作业的老师一般,潦草地给我的感情打了个勾。
等到我回过神来,乔心早已在叶黎的手机上翻动起来。
手机的壁纸,是我和叶黎的结婚照。
照片里,我被叶黎抱在怀里。
冷淡如他,那天也红了脸,将我抱在怀里,笑的像是一个吃到糖果的小孩子。
乔心只是看了一眼,便皱着眉头,换掉了手机壁纸。
而后更是直接打开了手机相册,将我和叶黎三年来为数不多的合照全部删除。
像是有洁癖一般,要将属于我的污渍全部抹除。
正当乔心操作时,一个电话突然打来。
「喂,这里是市医院,您妻子……」
一听是我,还不等对方说完,乔心便挂断了电话。
我死后,随着时间流逝,记忆也逐渐模糊。
更多的,只剩下了在我潜意识里,最重要的回忆,这三年我和叶黎的感情。
所以一时间,我也不太理解,乔心为什么要这么做。
是出于嫉妒,又或是别的什么?
正当乔心专心翻着手机时,叶黎却突然拍了拍乔心的后背。
「乔心,你在做什么?」
叶黎冷不丁的出现,顿时吓了乔心一大跳,一个踉跄,直接从长椅上摔了下去。
「叶……叶黎,你回来了怎么也不说一声?」
乔心神色慌乱,显然没料到,叶黎会回来的这么快,就连语气都有些不自然。
可看着更换掉的手机壁纸,叶黎眸光微动,嘴唇张了张,最终也没有说什么。
反倒是蹲在了乔心的身前,从包里取出了一张创口贴。
「别动!」
「你手刚刚划破了,我帮你处理一下。」
只见叶黎笨拙地为乔心清理着伤口,像是哄小孩一般,耐心地吹着伤口,似乎生怕乔心会痛。
我远远望着叶黎那小心翼翼的模样,内心更是一阵酸楚。
这三年里,不论我出什么事,叶黎从来都是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
我生日那天,冒着大雨,浑身湿透地赶到机场,只为了能留住公司的大客户,拿下竞标。
合作很顺利,可我却在赶回公司时,被一辆超速的汽车撞断了右腿。
直到被送进医院手术,叶黎也只是淡淡地瞥了我一眼,便拿走我身旁的合同回到了公司。
自那之后,每当下雨时,我的右腿都会隐隐作痛,希望叶黎能替我按摩一番。
可他也只是冷漠地将我推开,说他现在没空管我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我当时以为,他只是事业心太强,不太顾家。
可乔心只是从长椅上摔了一下,他却紧张地像是丢掉了什么至宝一般,像是要失去整个世界一般。
他哪里是看不到我的付出。
他只是不想接受,那个对他付出的,并不是他爱的乔心。
之前我一直不明白,他为什么总对过去那么敏感。
每当我试图开口询问乔心的事情,就好像是触碰到了什么禁忌的雷区一般,总免不了和叶黎大吵一架。
可看着他牵着乔心的手,快步向游乐园走去,我顿时明白了一切。
乔心,是他的初恋,也是他的一切,是他心里的白月光。
以至于除他之外的任何人,都没有资格去玷污他心里的那些回忆。
游乐园里,叶黎像是个孩子一般,尽情地和乔心在游乐园里玩耍。
叶黎像是要一口气弥补这消失的三年一般,旋转木马,过山车,海盗船……
那些他曾经嗤之以鼻的幼稚游戏,此刻他却和乔心玩的不亦乐乎。
乔心也注意到了这一点,疑惑道:
「三年了,她都没陪你来过这里吗?」
「她这样算什么妻子?光顾着压榨你,让你工作,都不懂得陪你放松。」
听着乔心的训斥,叶黎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没有说话,避开了这个话题。
等到乔心去上厕所时,叶黎似乎才觉得有些亏欠,默默打开了手机,点开了我的头像。
「今天公司太忙,我可能要很晚回去,你回去先休息吧。」
看着叶黎当着我的面撒谎,我却再也提不起气来,只是苦笑着摇摇头。
三年来,他从没有主动给我发过一条消息。
永远是我腆着一张脸去找他,最后得到他冷冰冰的一个嗯。
我本以为,他会心有所愧。
没想到,三年来,他第一次主动给我发消息,就是为了别的女人骗我。
换作以往,不论什么时候,在做什么,我都会秒回他的消息。
叶黎夜早已养成了习惯。
可我已经死了,此刻自然没有人回应。
足足五分钟过去,叶黎见我没有回复。
叶黎像是做了坏事,恼羞成怒了一般,激动地朝我宣泄着情绪。
「姜时,你不回消息,是在跟我甩脸色吗?」
「我没告诉过你,我正在和客户谈合作?」
「你不就撞个车,又不是因为我你才撞的,你跟我生什么气?」
「一分钟,再不回消息,你就永远别回这个家了!」
看着他气急败坏地给我发了一连串的消息,我不由苦笑一声。
在他眼里,似乎我才是当年害的他背了一身债务,流落街头的罪人一般。
不过我已经死了。
从今往后,我都不会再打扰他的人生了。
几分钟过后,眼看我始终没回复消息,叶黎气得直接拉黑了我。
「跟我装死是吧?」
「有本事,你就装一辈子!」
「叶黎?」
乔心已经赶了回来,叶黎似乎是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赶忙整理了下衣服,而后牵起了乔心的手,摇了摇头。
「没事。」
「我们继续吧。」
这之后,叶黎像是为了报复我一般,拉着乔心发了疯一般地玩了各种项目。
不过却并不像之前那般开心,反倒是有些心不在焉,时不时地打开手机瞥上几眼。
就连排队轮到他时,他还愣在原地盯着手机。
眼见我一整个下午都没有回复,也没有给他打来电话,叶黎的脸色顿时冷了不少。
「我把你拉黑,你就不知道给我打个电话吗?」
「真是无理取闹!」
在这之前,我和叶黎也因为一些事吵过架,被不止一次拉黑。
但最终,我都会主动低头,跟他打电话认错。
不过现在,我已经死了,他不会如愿了。
「叶黎,轮到我们了。」
直到乔心将他拉上了摩天轮上,叶黎这才回过神来,和乔心谈论着各自三年来的经历。
很快,叶黎便一脸兴奋地聊着他们过去校园里的回忆,聊着毕业时创立的公司,聊着未来的规划。
可却是像在刻意回避一般,唯独没有聊到我的事。
似乎这三年来,我只是一个不存在的隐形人。
好像在他心里,我才是他和乔心多年感情里,那个卑鄙无耻的第三者,不配出现在他的世界里一般。
看着摩天轮里你侬我侬的二人。
我这才猛地发现,他不是因为公司太忙,没时间经营感情,更不是什么事业心,工作狂。
他只是想,用心守护好乔心留下的东西。
那家乔心成立的公司。
我惨然一笑,忽觉人生失去了意义。
这三年,他从未提及乔心。
可做的每件事,却都是为了乔心。
他的一切,全部献给了他创立的公司,没有我的位置。
我突然有些好奇。
那时,叶黎跪下向我求婚时,究竟庆幸的是我们的感情,还是乔心的公司,终于有了救星。
但这个问题,已经没有了意义。
等到摩天轮转到最高处,乔心突然站起身来,从兜里取出了一条廉价的领带,笑着递给了叶黎。
「叶黎,喜欢吗?」
我看着乔心手中那廉价的领带,嗤之以鼻。
曾经的我,拿出全部身家,才凑够了钱给叶黎买了一条名牌领带,方便他在外面应酬交际。
可即便如此,叶黎也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收下了它。
不论在家还是在公司,从来没有戴上过那条领带。
可叶黎只是低头看了眼手机,发现我仍旧没有回复后。
他深吸了一口气,犹豫一番后,亦然将那条领带戴在了身上。
「乔心,我明天就和她离婚。」
「房子,车子,我都可以不要,我只想和你一起,好吗?」
叶黎一字一句,像是一把把利刃,不断刺入我那千疮百孔的胸膛,好似要流干我最后一滴血,才善罢甘休。
可面对叶黎的告白,我却看到乔心的眼眸内,却闪过一丝不快。
嗡嗡!
正当空气有些沉默时,叶黎口袋里的手机,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
「是姜时的丈夫吧?你妻子抢救无效死亡,麻烦来医院签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