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休在家生活，那天从妹妹家回来后，我直接去了母亲坟前！
那一年把母亲送走后，我就把家门上了锁，和孩子们都在外地生活，和妹妹之间，其实来往的也不是很多，她一直在老家生活，照顾孙子，日子也算是忙碌，我们也只有逢年过节的时候才会在家里聚一下，不过这几年，妹妹身体也不是很好，很多时候，都是让她的孩子来我们家走动，她是很少出门了。
这一年我退休，本来孩子们是想让我在城里生活，说实话，自从母亲走了之后，我的那个老家就很少住人，也懒得收拾，那宅子早就是破败不堪，杂草丛生，可我还是觉得，应该是回家看看，那里毕竟是我的老家。我是一个人回去的，没有让妻子跟着我，在家住了一段时间，那天心血来潮去看望妹妹，在路上的时候，忽然间就理解了当年母亲的心酸，也理解了当年母亲的执着。
1.
妹妹就嫁在我们镇上，离家不算是很远。
当年妹妹是可以嫁的更好，只是离家远了而已，1200公里外。当年母亲一听就哭了起来，她说什么都不放手，算是以死相逼吧，最后妹妹也是心软下来，终究是留了下来。
我们父亲走得早，我和妹妹是母亲一手带大的，在那个年代，母亲其实是可以改嫁的，可以不用那么辛苦，但是母亲总是觉得，如果带上我们，会担心后爸对我们不好。不带走我们，又担心我和妹妹过不好。她说，要么改嫁就嫁的好一点，让孩子们过得好一点，要么就不改嫁，我们娘仨在家里生活也能够熬的下去。
母亲一个人带着我们俩，那个时候奶奶还在，不过她身体不好，相当于是母亲一个人照顾我们三个人。
我还有大伯二伯和一个姑姑，但大家都是属于那种自身难保的状态，就算是大家想要帮我们，也是无能为力。
就只有农忙的时候，大伯二伯会过来帮助我们收割庄稼，再拉到场里去打出来，其他的时候，还是我们几个人在家里生活。
日子，可见一斑。
后来我们都结婚了，日子忙碌起来，母亲就在家照顾我的孩子，我和妻子一直在外地工作。一年，也就回来一次，一次，可能就是住半个月。
老宅子，始终没有翻新过，那个时候兜里确实没钱。
忘记是哪一年了，夏天的时候母亲给我打电话，是哭着给我打的电话，说家里漏雨，让我赶紧想想办法。
房子是好多年前的了，我之前换过好几次瓦片，但还是漏雨，翻新房子吧，又没钱，我最后就给房子加了铁皮，这下好了，再也不用担心漏雨的时候，就是夏天，容易热。
我不在家的时候，妹妹会偶尔去看望母亲，两个人就在家门口说说话，有时候妹妹去，可能就是给母亲做顿饭，或是洗洗衣服就走了，这样的日子，也持续了几年。
母亲最后的几年，脾气变得很倔，她会自己一个人骑着车子去舅舅家。那一年的八月十五，母亲一个人骑着电瓶车去了，结果走到半路上，车子就没电了。
她一个人坐在路上，却实在是没有办法，而且那路也是被大车压的不成样子。
四下无人，周边全是庄稼。
万幸，那天中午我给母亲打了电话，我听出来她的声音有点不对劲，就赶紧问她是怎么回事。
听完之后，我吓得不轻，于是赶紧给舅舅打电话，让他出去找一下母亲。
经过这件事后，我再三的跟母亲说，以后不要再独自一人去舅舅家了，再说了，年纪这么大了，干嘛非要出去走走？在家不好吗？等我回家了，我带着你去不行吗？
母亲像是犯了很大的错一样，不说话。
良久，母亲慢慢的说“我就是想过去看看，我也不知道车子没电。”
2.
母亲最后的几年，虽然身体不是很好，但也会时不时的去看舅舅，每次去都是带点鸡蛋，或是带着牛奶什么的。
路不算是很远，大概是10里地的样子，对于年轻人来说，可能就是一脚油门的事情，但对于母亲来说，那实在是太路途遥远。关键是，如果车子坏在半路上，任她哭天喊地，都是没有办法。
我总是劝母亲老老实实在家，等我回去了就会带她去见舅舅。
但终究是老人不听劝，偶尔去一次。
母亲临终的时候，嘴里还一直念叨着舅舅。
舅舅也想来，但是年纪大了，走不动道，孩子开车去请，刚到家门口的时候，母亲也闭了眼。
那晚，舅舅哭的悲伤，嚎啕大哭。
很难想象，一个80多岁的人，在屋里哭的喉咙沙哑是什么状态。
母亲走了之后，我就很少回家，清明节的时候，也是妹妹一个人去给父母上坟，我只有过年的是才会回家。
这几年，妹妹身体也不好，过年的时候，都是外甥过来的，我们吃个饭，说说话，也就算是把年给过去了。
以前没觉得过年有什么，只是当家里老人不在了，当自己的兄弟姐妹不来了，就会发现，这个年，是一点年味都没有，就像是在放假，又像是回家做任务一样。
一点意思都没有。
慢慢的，我也退休了。孩子们一直想让我留在城市里，还说老家的房子都很久没人住，家里也没啥熟悉的人，干嘛回去呢。
但我终究还是回去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年龄大了，最近做梦总是梦见小时候，梦见过去的点点滴滴以及那些熟悉的发小。
我想，这应该是想家了吧。
不过回到老家生活，也不是我想象的那样。老家几乎是没什么人，曾经的那些发小，要么还继续在工地上干活，要么就是跟着孩子们出去生活，老家，不知不觉就变得没有那么热闹。
甚至，有点冷清了。
我刚从外面回来的时候，妹妹来看过我。我们就坐在家门口说闲话，偶尔有一个人路过我们的面前，便打个招呼，别的再也没有了。
妹妹叹息“你们男人在老家还有个发小，我们女人呢，当年在一起玩的人，都嫁到别的地方了，自从结婚之后，就再也没有见过面了。”
这句话出来，我也忽然觉得，老家对于出嫁过的女性来说，还是挺不友好的，尤其是在父母都走了之后，如果家里连个兄弟都没有，那她在回来，住哪？去哪吃饭？跟谁说话呢？
没有了。
3.
我一个人住在老家，平时就在村子里溜达。
这段时间，有老邻居过来送蔬菜，那些都是他们自己种的。这些老邻居，在村里生活了一辈子，没有出过村。他们年纪大了，哪也去不了，就在家里种菜生活，见我在家，就过来送点蔬菜什么的，有的人还给我送了很多包子和馒头，那都是他们自己手动蒸的。
在外打工的时候，经常失眠，回家这段时间，还真别说，睡得很好，至少来说，没有再失眠了。
只是一个人在家，确实是无聊，身边也没什么人。
那天，我忽然心血来潮的想要去看妹妹，早上吃过饭，就早早的过去了。
那个年代，我们都是步行走亲戚，不过一般都是妹妹来我们这，我去妹妹家不多。
记得有一年我带着母亲去妹妹家，走的是一条大路，结果母亲就慌张了，非说我走错了路，简直是胡闹。
她指了一条路，说应该是走那一条，比较快。
母亲说的那条路，确实快很多，只是那是小路，以前走亲戚靠两条腿走路，为了节省时间和少走弯路，我们才走的小路。
同样的事情，也发生在去舅舅家的路上，每次母亲都说我常年不在家，连去舅舅家的路都忘记了。
孩子们总是调侃我，说我不知道去亲戚家的路了，还不如我母亲呢，虽然年纪大，但记忆里都是去亲戚家的场景。
这一次，我还是走大路去的妹妹家。
一路上看到什么村子，就想起来当年和它有关的事情，拐了什么弯，也会感慨当年走在这里发生的事情。
到妹妹家的时候，我喊了一嗓子，妹妹从屋里出来，看到我之后，便惊讶的说“你咋来了？”
“我来看看你不行吗？好多年都没有来过你的家了。”
说话间，我们就进了屋。
这是妹妹的家，是她结婚之后，离开我们共同的家之后，有的一个家。
我忽然间就有一种错觉，这种错觉是分裂的，是分割的，眼前的这个人，就是我的妹妹，我们在一起生活，吃一个锅的饭，睡在一个屋里，有着共同的姥姥舅舅和姑姑婶子等亲人。
但就是因为我们彼此结婚了，慢慢的，就分开了。
这难道就是长大的意义吗？
我不清楚，也说不上来，就感觉很奇怪。
中午，妹妹做了饭，我们吃过之后，就在院子里晒暖。
我想着以为，这种感觉会像是在老家的那种，但我并没有睡着，只是觉得不自在。
或许这不是我的家吧。
但想象一下，当年妹妹嫁过来的时候，她身边，也没有家人啊，她是怎么过来的呢？
4.
从妹妹那回来，一路上我都在沉默。
也忽然间就明白当年母亲的执着。
母亲不让妹妹远嫁，或许就是为了这一天吧，她或许想着，我们没有了父母，兄妹之间才是最亲的人，如果她远嫁了，我们见面就比较费劲，那晚年，一定是孤独的吧。
我也忽然就明白了，当年母亲哪怕是年龄大了，也想着去舅舅家看看，那不是倔，也不是没事找事，那就是想家人了。
那是她的娘家，是生她养她的地方，那个村子，有她最牵挂的亲人，而且还是这个世上，唯一的和她一个爹娘的人了。
她想去，那是因为思念家人。
想着想着，我忽然间就想去母亲的坟前，坐在那里，跟她“说说话”。
其实自从退休之后，我回到老家，有时候也会去坟地里看看，什么也不做，什么也不说，就在母亲的坟前坐着，有时候能够从下午一直坐到傍晚。
心里很安逸，很舒服，甚至是无比放松的。
这一次从妹妹家回来，我真的是好想念母亲，感觉有很多话要跟母亲“说”，想着想着，眼泪就流了出来，等一下，先去坟地里“看看”母亲再回家吧。
我也很庆幸，一来是庆幸妹妹没有远嫁，二来是庆幸自己回到了老家养老，而不是跟着孩子们在外地，如果是那样的话，估计失眠是常有的事情吧。
老家，那是根，树高千尺，落叶归根啊！
母亲，一直在家“等”着我回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