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7年10月21日,刘伯承赶到娘子关以南的柏井国民党友军第三军指挥所,军长曾万钟向他吹牛说:
曾万钟
“我军守军凭借窑洞式半永久性工事和钢骨水泥永久性火力进行防御,娘子关的守军随时准备出击支援,这样部署,日军是难以从娘子关突破的。”
刘伯承却摇了摇头:“日军肯定也知道从正面攻不下娘子关,如果他们来个避实击,往南迂回,袭击你们右翼,那就麻烦了,你们必须火速派兵占领,严防日军偷袭。”
曾万钟并没有接受刘伯承的建议。
果然不出刘伯承所料,日军在正面进攻娘子关失利后,派出第四十旅团5个大队进行右翼迂回,迅速占领了石门。
当晚,向南迂回的日军发现了集结在附近的第三八六旅第七七一团。
日军故意避开大路、从谷底小沟秘密通过,绕过第七七一团的警戒线,然后突然袭入第七七一团的阵地。
当时,夜袭夜战是红军—八路军的拿手好戏,因为夜袭对军队的组织度和纪律性要求很高,国内军队中只有红军能做到,所以红军在内战期间一般不会加强夜间戒备。
他们不知道,鬼子兵素质很强,而且也擅长夜战,在忻口战役中,国民党军屡屡丢失重要山头,就是吃了被鬼子夜袭的亏。
在鬼子夜袭下,第七七一团仓促应战,且战且退,被迫分散撤出了阵地。
这时,刘伯承恰好赶到,立即指挥随带的部队投入战斗。
日军受到生力军意外打击,大为惊讶,而且当时是夜晚,指挥官也看不清八路来了多少人,于是见好就收,捞一把就撤。
第二天,第七七一团夜间被冲散的人员陆续返回来了,一清点,损失了三四十人。
刘伯承严肃批评了他们疏于警戒、遇袭失措的缺点,同时也指出了他们的强韧性好,尽管被敌袭击溃乱不堪,但仍能于一天之内迅速收拢起来。
并指示他们开到营庄、马山一带集结,准备配合第七七二团伏击敌人。
安顿好第七七一团后,刘伯承交代李达:“部队遭敌突袭,这是个教训,责任应该由我们承担,你再把情况核实一下、我要给周副主席写检讨。”
不过,经此失利,刘伯承也敏锐发现了战机,高兴地对李达说:“有肥肉送上门了。”
刘伯承判断:这次日军能分出部分兵力夜袭八路军,说明七已有相当部分兵力从娘子关右翼迂回,而日军为了维持迂回部队的攻势,必然要给其送补给。而运送补给的车队必须经过七亘村。
刘伯承决定在七亘村打一仗、钳制日军的迂回进攻,掩护娘子关友军。
七亘村是理想的伏击战场,它是井陉——平定小道的必经之地,从七亘村往东正好是10里峡谷,地势十分险峻。
刘伯承经过实地调查,选中了这个伏击阵地,随即命令第七七二团第三营进至七亘村附近待机。
七亘村峡谷
次日拂晓,测鱼镇日军的辎重部队在200多步兵的掩护下,向西开进。
9时许,日军进入伏击区第七七二团第三营放过敌人的前卫部队,向它的本队突然发起火力袭击。
地形选得实在太便利了,陡坡顶上的机枪、步枪“哗哗”地往日军的人堆里倾泻着子弹,手榴弹只消打开保险盖,垂直往下放。
日军顿时像炸了窝的马蜂似的乱碰乱撞,死的死,伤的伤,有不少被挤下了深沟。
有几名日军被战士们压到,断崖边,战士们边喊边示意他们缴枪投降,日军竟不理睬,端着刺刀反扑上来战士们毫不留情地击毙了他们。
两个多小时后,枪声、喊杀声渐渐沉寂下来日军除少数逃回测鱼镇外,其余全部被歼:
战士们兴高采烈地打扫着战场——枪支弹药最先成为他们手中的战利品,机枪、步枪、长枪、短枪好枪,统统收拢起来。
武器是战士的第二生命,严酷的战争实践使他们懂得了这个真理。
也有不少人迫不及待地穿上皮靴,戴上钢盔,身上披上了黄呢大衣,有的嘴里还学着叽里咕噜的日本话。
八路军打胜仗的消息很快在七亘村一带传开。附近的村民抬着大肥猪,送到第三八六旅旅部,给八路军庆贺胜利。
当天,刘伯承得到情报:正太路西段的日军正向东运动,娘子关右翼的日军也正继续向旧关抄袭。他很清楚日军的意图是急于要打通正太路、从背后威胁太原。
据此,刘伯承判断七亘村仍然会是日军进军的必由之路,因为舍此别无通道。
再从日军目前的作战特点来分析,他们屡胜之后骄横得很,通常发一股牛劲,向预定的目标执拗地突进,毫不理会一些小的损失。
况且根据“用兵不复”的原则,他们万万想不到八路军会在同地点重复设伏,于是、断然决定还在七亘村给日军一个突然打击。
为了迷惑日军,当27日日军派兵到七亘村来收尸时,刘伯承让第七七二团主力当着日军的面佯装撤退,造成七亘村无兵把守的假象。
实际上第七七二团第三营绕了一圈又返了回来,集结在七亘村西改道庙公路南侧山地里
28日晨,敌人的辎重部队果然循原路过来了,前后有100多骑兵、300多步兵作掩护。
他们毕竟吃过亏,一路加强了搜索警戒,遇有可疑处便发炮轰击。
到了七亘村附近,他们更加小心翼翼,朝村里村外进行了反复的炮击。
第七七二团第三营的指战员们隐蔽在灌木、草丛和石洞里,沉着镇定,不发一枪。
11时许,日军进入了伏击地域。第七七二团第三营的机枪、步枪一齐响了起来,组成了严密的火网。
这次日军已有精神准备,一遇打击便就地组织抵抗。第三营在兵力不占优势的情况下,仍英勇出击,将日军截成两段。
由于负责增援的第二营因天雨路滑,没能按时赶到,因此第三营没能将敌全歼。
战至黄昏,敌人乘夜色朦胧,突围而出,一部向西逃往平定,大部向东退回测鱼镇。
这次伏击,击毙日军百余名,缴获骡马几十匹,又牵制了敌人,使困在旧关以南的曾万钟部一万余人,从敌人的包围中解救了出来。
在战利品中,找到了一份山西省地图和华北军用地图,刘伯承想起在阎锡山那里碰钉子的事,愤然地说:
“没想到日本人用中国印的地图打中国人,怪不得阎锡山那里说没有地图了,原来是跑到日本人手里了。”
第一二九师的两个团毕竟无法挡住数万日军的强大攻势,他们的积极战斗只能最大限度地起到牵制、迟滞敌人的作用。
就在七亘村第二次伏击战同一天,日军攻占柏井,威胁娘子关与旧关国民党守军的侧背。娘子关防线上的国民党13个师惧怕后路被切断,争相撤退。
日军乘势尾追,29日占领平定,30日占领阳泉,11月2日占领寿阳.
娘子关的陷落,使忻口守军陷于腹背受敌的困难。坚守了23天的忻口,于11月3日放弃,晋北、晋东战局陡然恶化,不过,这又给刘伯承送来了战机。
10月30日,刘伯承率第三八六旅进至昔阳以东地区,准备侧击经九龙关西犯昔阳的日军第二十师团。
当时,日军第二十师团又使出了惯用战法:主力从正面进犯昔阳,属下第一三六联队的一个大队从南侧小路迂回策应。
刘伯承决定避开主力,打敌人迂回的一个大队,他认真查对着地图,目光停在昔阳以南的黄崖底一带。
他对李达说:“这一带地形复杂,正是伏击的好阵地,特别是黄崖底,它的位置正卡在河谷里、离大路很远、敌人又只有一个大队……”
李达心领神会,说:“师长说让哪个团担任主攻呢?”
刘伯承说:“让第七七一团打吧自从上次遭袭击挨批评后,他们还没正经打过一仗呢,指战员们早憋不住了。”
说完他又交代李达:“先别忙通知部队,情报、地形要搞准确、情报叫侦察科再去核实一下,地形叫作战科实地去勘察一下,然后来向我报告”
不久,侦察敌情和勘察地形的人员回来报告:敌情无变化,地形跟地图一致,利于伏击。
刘伯承于是下令:第七七一团主攻,第七七二团掩护,准备向伏击地域开进。
11月1日,刘伯承把师指挥所开设到黄崖底附近一个山顶的后侧,他拿起单筒望远镜朝伏击地域看去:
在这里伏击,视野廓大,射界开阔,既便于隐蔽,又利于防守。相反,敌人在狭窄的沟底无法展开队形和火器,只能被动挨打。
他要参谋接通第七七一团和第七七二团的电话。按照作战部署,第七七一团将占领黄崖底以南阵地,尔后派出小分队与敌保持接触,把敌人引诱到黄崖底予以歼灭。
第七七二团则隐蔽集结在黄崖底以东的巩家庄待机,准备协同第七七一团聚歼敌人。
电话接通后,他分别向第七七一团团长徐深吉和第七七二团团长叶成焕询问了准备情况和部队士气。
刘伯承表扬他们动作迅速坚决,叮嘱他们明晨6时前一定要进入伏击位置,打响前要沉着耐心,打响后要注意协同。
徐深吉
第二天,太阳刚刚露头,日军的纵长队形从南界都方向出现了。
第七七一团按预定计划,派岀一个小分队向日军突然射击,吸引日军。
小分队打一阵,走一阵,直把日军引到凤居村前,自己则退到村西北高地扼守。日军恼羞成怒,组织力量轮番攻击,但都被打了回来。
日军久攻受挫,变得十分沮丧和疲惫,午饭时分,他们撤到黄崖底河滩集结,休息吃饭。
刘伯承见时机已到,下令开火。全线的枪炮一齐轰鸣起来,第七七一团正面纵射,第七七二团侧面斜射,铺天盖地的交叉火网罩向敌群、正端着饭盒的日军被打得蒙头转向。
不过,日军战斗力确实强悍,远非国民党可比,一般国军在吃饭时受此突袭早已溃不成军,而日军居然还能集结全部人马和火炮发动反击。
暴雨般的炮弹倾泻在第七七一团前沿阵地上,黄土都全部翻了过来。第七七一团的战士们机灵地疏散到一旁。
日军以为前沿阵地上的八路军都打光了,步兵嗷嗷叫着往坡上冲,战士们跳到被炮火毁坏的掩体里,甩出一排排手榴弹,炸得鬼哭狼嚎的日军又退回了沟底
敌人连续反击失败,就利用土坎和依托窑洞抢修工事,又联系了二十师团主力,准备固守待援
由于直上直下的陡坡不利于出击,加之兵力对比上第三八六旅也不占绝对优势,用近战手段彻底消灭黄崖底的日军已不可能,但给日军以最大限度的打击是完全必要的。
刘伯承下令:“集中全部火力,猛烈杀伤敌人!”坡顶上两个团的迫击炮、轻重机枪重又交错着响起来,组成了一阵急促的弹雨、打得敌人抱头鼠窜。
20分钟后,刘伯承下令停止射击,部队迅速撤出了战斗
这一仗,共毙伤日军300余人,骡马200余匹,第三八六旅仅伤亡30余人。
这是一个以小的代价换取大的胜利的典型战例,刘伯承以后在总结作战经验时曾多次提到它。
日军对这一仗所受到的打击,异常惊恐,谈虎色变,一个日军随军记者曾为这一仗写过专题报道,他用“过天险黄崖底”这样醒目的标题进行了描述。
这时候,徐向前副师长率第七六九团开到昔阳附近,第一二九师的3个团胜利会师。
11月7日,刘伯承和徐向前、张浩率第一二九师到广阳以东的户封村附近设伏,给由沾尚镇西进之敌一个联队以沉重打击,歼敌250名。
从七亘村到户封村,刘伯承指挥第一二九师接连进行了4次胜利的伏击战一以后,他把这些战斗称之为“重叠的待伏”。
第一二九师在昔阳等地的伏击战,予敌以严重打击,迟滞日军第一零九师团的行动达一周之久,从而掩护了防守娘子关和忻口地区的国民党友军安全撤退。
由豫北急调来山西准备布置榆次防御阵地的国民党第二十军团司令汤恩伯,途中见到大批溃散败兵南下,风闻日军已兵临太原城下,率部开到榆社就不敢前进。
11月4日,他专门打电话给刘伯承:“刘师长,你们那里的情况怎么样?沁州方向、西河底有敌人来,对我们左侧背威胁很大呀!”
汤恩伯
“我们师部就设在西河底,你的左侧背很安全”刘伯承回答。
“我的右侧背有没有情况呢?”
“你尽管放心、右侧背也没有敌情,从从石家庄到太原,都有我们的部队。”
“刘师长,目前战局混乱,我想听听你的高见,能否请你到榆社来一叙。”
“好的,我一定前来请教汤将军。”
11月18日、刘伯承和张浩到榆社会见汤恩伯,一见面,汤恩伯就欣喜地说:“你们的游击战打得好啊!日本人吃不消,它的攻势被挡住了。”
“只要大家齐心协力,日本人是可以打败的”刘伯承话中有音。
汤恩伯口里只是说:“承教,承教。”第三天就率部退到长治、晋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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亦可称之为军神
合作真愉快
无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