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悠炊烟里的稻米之香

中国雅茶文化 2024-09-30 05:09:56

老家在青衣江畔,属传统稻作之乡。时值稻子扬花的时节,我又一次踏上这片阔别已久的土地。伴着蝶舞蜂飞,默念着“稻花香里话丰年,听取蛙声一片”,山野清风和着稻花馨香缓缓流过心田。漫步田垄陌上,稻子在一片蛙鸣虫唱声中茁壮成长,心底不禁生出一丝苍凉。可以说,我是赤足沐浴在稻香之中长大的。

大千世界,风物万象,惟有水稻这种农作物,在我的记忆中永生难忘,唐人李绅五言律诗《悯农》“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质朴如石,妇孺皆知,让人轻吟再三,早已渗入华夏农耕民族心灵深处,化作良知与感恩之情。从记事时起,我就知道,我们赖以生存的粮食是多么来之不易。从犁田耙土,到播种育苗,从拔秧插禾,到耘草驱虫,从含苞吐穗到谷子金黄,从开镰割稻到脱粒归仓,这中间要经过多少繁琐工序,付出多少繁重劳动,流下多少辛勤汗水。

记忆中,我所在的乡村塆几乎找不出一片空闲的土地,漫山遍野弥漫着庄稼的碧绿和苍黄,绝大部分田地种植和收获着双季稻谷。父辈们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用汗血浇灌着脚下的每一寸土地,有那么一段时间,他们的付出与收获绝对不成等比。那时我们一家三代几口人,一日三餐不是红薯饭就是红薯粥,偶有高粱米,也必然是与红薯干掺合着吃,能够心满意足吃上满满一碗纯净的白米饭当属奢侈,以至于很长一段时间我搞不清家乡的主食到底是红薯还是稻米。

我不知道父辈们守望大片农田依然吃不饱饭的原因,但我知道他们所从事的农业劳动的繁重与艰辛,小小年龄的我,自觉用稚嫩的肩膀,幼小的身躯去承担自己力所能及的家务或农活,努力适应社会中的各个角色,割草,喂猪,放牛,砍柴,拾稻穗,捡粪,洗衣,烧饭……,从这些琐碎的生活实践里,我们不仅学会了生存的智慧和技能,也从泥土的亲近中享受到自然所赋予的纯净与旷达。为着悠悠炊烟里的稻米之香,日月光华里,人们盼望着早早开镰收割的那一天。一年一度的“双抢”,无疑是家乡最盛大的农事,家家户户必须严阵以待,全员出动。

他们割稻,碾谷,犁田,插秧,抢收抢种,无缝衔接,晨昏不辨的田野上到处攒动着紧张劳作的身影,镰刀在挥舞,机器在轰鸣,农人在唱和,喧嚣的声浪让日子弥漫着激情与亢奋,这是水稻的节日,也是大地的节日。人们用血肉之躯,在短短二十天时间里就让大地褪去金黄,重披绿色新装,疲惫的脸上挂满了丰收的笑意,甜甜的笑意。

在上晒下蒸,热浪滚滚的稻田上,我和我的童年伙伴们也没有闲着,打着赤脚,露着臂膀为父母打下手,敲边鼓,抱谷子,扯秧把,捡稻穗,忘了水蛰的啃啮,忘了蚊蝇的叮咬,汗流浃背,腰酸背痛也在所不惜!黄昏来临,劳累了一天的我们,一头扎进门前的池塘里,洗去满身的污泥与疲乏,回家吃一顿可口的饭菜,躺在竹床上数着满天的星星,沉沉睡去。时间如风,岁月如梳。曾经在滚烫的泥田里捡拾稻穗,在高高的稻草垛上翻晒童年的心事,在清凉的池水里打扑棱,在开满野花的田埂上放牧耕牛……这一幕幕场景,对于当下的孩子来说可能只是遥远的想象了,但对我来说,却是刻骨铭心的记忆。

悠悠炊烟里的稻米之香,我曾在一篇追忆性的文章里感叹过……父亲手中的镰刀在风中挥舞,腰背在稻丛中一起一伏。三伏天的骄阳炙烤,衣衫的前胸与后背早已被汗水浸透,干了又湿,湿了又干,最后形成了由盐渍铺就的白色图案依稀可见,这是烈日与夏风合谋后的杰作……目送他默默劳作的背影,就像一台不知疲累,运转精良的机器,我感到一种无以言说的伟大和悲酸。在那个并不遥远的年代,在乡下像我父亲一样从事着对我来说,近乎极限的劳动而内心平和,外表沉静的农民实在太多,太多。我既震惊又迷惘,这到底是一种怎样的精神张力支撑着他们呀!我能走出父辈们的汗血轮回吗?一次次的扪心追问,我的未来在哪里,从那时起,少年的天空里,也有了他最初的人生方向。

我的童年里有过蝉鸣虫唱酝酿的梦,也有过稻花熏染的芬芳,有过艰难苦涩的生活回味,更有少年志在远方的憧憬与向往,但无论如何,我都要感谢曾经的稻乡,那是远方游子灵魂的原乡,那发散于泥土上的稻花之香,不仅赐予我今生受用不尽的灵性,更像寒夜里的一窗灯火,将我余生照亮。夜永风高天四垂,清谈徐步吐霏霏。光摇天地星辰动,影落云山骨相寒。万里无云秋气肃,百年明月此时看,举杯且尽今宵醉,莫问明朝有底欢。(王仕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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