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淮恨我。
他说我身为师尊不救自己的徒弟，害的小师妹死了。
他不知道的是，为了救他，我也中了同样的毒。
当着众人的面他把我打得吐血。
“你怎么不去死！”
如他的愿，我死了。
他却疯了，入魔屠了整个万花谷。
【1】
“师尊，师尊我求你救救师妹吧”应淮跪在地上向我苦苦哀求。
我坐在石凳上没说话。
“她好歹也是你的弟子。”
“你是六界第一剑仙，你一定有办法的对不对！”
两个月前，云芽和应淮误入万花谷。
那个地方不属于六界，乃是在天界与魔界交壤之隙中，一年只会出现一次。
它名字虽美好，但却是至凶之地。
一得生，二将死，三现白骨，四作灰。
基本上是有去无回。
两人捡回了命，云芽却吸入谷中瘴气中毒。
短短两个月青丝成白发，皮肤上冒出的枝桠吸走了她的生命力。
“万花谷毒难解，以骨作土，以肌为养，开出血花之日，正是被寄生者殒命之时。”
云芽活不了，血花寄生需吸收灵气，而当宿主灵气不足就会吸走她的生命力。
“师尊你先用灵力供小师妹活命好不好，我明年一定去谷里求得解药。”
应淮扯着我的袖口，眼里的泪水就要夺眶而出。
“回去吧。”
我也救不了。
因为我啊，也活不了多久了。
“我恨你！”他用憎恶的眼神怒视我。
阿淮，我心里好疼啊...
【2】
神君把我叫到大殿里，递给我一个瓷青瓶。
“这个可以暂时抑制血花生长。”
我打开瓶子，里面是一颗朱红色的药丸。
“这是由我的心头血制成的，可以暂时作为血花的养料。”
“晚棠，明年谷门开，我一定能帮你找到解药。”
“多谢神君”我收下了药瓶。
“一定不能让别人知道你中了万花谷毒。”
我点点头。
在找到新的剑仙之前，我的病，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要是他们知道六界第一剑仙修为近废，那必定会天下大乱。
他看着我欲言又止，踌躇片刻还是作罢。
【3】
我晚上回到绝情殿就去找了云芽。
应淮也在。
他没有像往常那般唤我师尊，冷冷地看着我。
“你来干什么？”
我把瓷瓶里的药丸倒出来准备喂给云芽。
“给我”他一把将药夺过去塞进嘴里，用灵力化作化作水雾贴上云芽的唇渡了进去。
我心里一阵酸涩。
可我是师尊，怎能对弟子动情。
“这个药吃了可以抑制血花生长”我开口道。
应淮也缓和了脸色。
“谢谢师尊。”
我坐在床榻旁，心疼地抚摸着云芽的脸。
还记得她第一次叫我师尊时，还是个没到我腰高的小姑娘。
我看着她一步步长大，于我来说，她和应淮，是我最重要的人。
云芽，师尊对不起你。
那日我赶过去正是关谷之时。
我费尽半生修为才将门撑起，进去就看见昏倒的云芽。
我先将她带了出去。
回来在一棵梨树下找到意识不甚清醒的应淮。
为了躲避树林的瘴气，我用仅剩的灵力将他护起来，自己却不慎吸入。
当他温热的鼻息洒在我脸上时，我闭上了眼，仔细感受着唇齿间的柔软。
“师妹…”
泪水自脸上滑落，我只能将所有情绪都发泄到这方天地。
“我爱你”我第一次觉得我是那么卑劣无耻，借着云芽的身份诉说自己无法表达的爱意。
直到现在，应淮都以为把他带出万花谷的，是云芽。
【4】
云芽死了。
在吃了药丸的第二天，悄无声息地化作漫天花雨。
应淮目眦尽裂地冲我吼道：“慕晚棠，这就是你给小师妹吃的药！”
药没有问题。
只是药还没来得及发挥作用，血花就开了。
“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这个恶毒的女人！”
阿淮你不要说了。
我的心好疼。
比把血花的枝桠亲手剪断还要疼。
他不再喊我师尊，不再让我教他剑法，不再与我交谈。
“我要去万花谷。”
这是这段时间他跟我说的第一句话。
我斩钉截铁地拒绝了。
“我只是来告知你一声。”
没有办法，我背着剑就追出去。
应淮此去只有死。
【5】
“滚开！”
他轻而易举就破开我束缚。
“应淮！听师尊的话，不要去！”我劝他。
“这是唯一的机会！万花谷的琉璃莲可以复活师妹。”
我心里一惊，应淮这是去偷看了禁书！
“孽徒你胆敢翻看禁书！”
应淮掌风凌厉，一掌打在我身上。
我催生灵力，喉管涌起一股腥甜却又生生压了下去。
我只能速战速决。
剑出！
长虹剑发出惊啸声刺向应淮。
他的剑法一招一式都是我教的，而现在，他却用来对付我。
他是铁了心要去，招招下死手。
这样耗下去不行。
我闭上眼，调用丹田里用来抵抗血花的灵力。
长虹剑迅速化作软刃将他紧紧束缚起来。
我把他带回绝情殿锁在房间里。
一口血从我的嘴里喷出来，在接触到空气的那刻化作血色花瓣。
我掀开袖子发现前几日才削掉的枝桠又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冒了出来。
以灵力做刃，我咬紧牙关一把削掉它们。
血花是寄生在骨，碰一下都宛若刮骨更别说直接削掉。
疼痛游走在全身百骸，我倒在地上大口喘气，泪水止不住的流。
今日动用灵力，血花已经有点控制不住了。
不知道我还能撑多久。
阿淮，让我再多陪陪你吧。
【6】
应淮彻底死心了。
他没有再提琉璃莲的事。
我们师徒二人彻底没了话。
他喜欢在日出时练剑，在有风时赏花，在落日时看云。
而我喜欢看着他。
在每个不被发现的角落悄悄看着。
无聊时看，开心时看，病痛时看。
我把每一面都当成最后一眼。
似乎多看点，以后才不会有遗憾。
血花生长的速度越来越快了。
神君说，他物色了一个剑仙，只不过还在考虑中。
我自然是开心的，因为我撑不了太久了，生命在慢慢流逝。
“三日后的师徒比武大赛你不参加”神君来绝情殿找到我。
按照天界的惯例，师尊和弟子每年都要进行切磋。
只是今年，我怕我连剑都拿不起。
“好”我估摸着应淮也不会参加。
毕竟现在我成了他最恨的人。
【7】
师徒比武大赛开始了，出乎我意料的是应淮也来了。
“哎，晚棠你怎么不参加”玉衡仙尊打趣我，“难道你发现新的剑道怕我们给学去了？”
“不想参加罢了”我淡淡开口道，与坐在另一侧的应淮对上视线。
说是比武大赛，其实是看看小辈们的资质。
师傅们也不会下狠手，只是点到为止。
今年只有我没参加。
“哎，你徒弟看上去很失落，你真的不参加吗？”
我顺着玉衡的手望过去，应淮背着剑站在看台边缘，背影显得落寞而孤寂。
我摇摇头。
“不了。”
比武大赛接近尾声，应淮突然站了出来。
“我和师尊还没过招。”
神君眉头皱起一脸不悦地开口：“比武大赛已经结束。”
“人不没走吗？”应淮示意在场所有人都看着呢。
他飞身一跃就落到了比武场上。
“师尊，请赐教。”
所有视线都落在我身上。
“我跟你比”神君站了起来。
“我来吧”我把剑放下。
周围一片哗然，剑仙比武竟然不用剑。
应淮举起剑向我刺来。
他的修为有进步了，准确来说是飞速进步。
我不反击，只是在躲。
被我躲得烦了应淮怒道：“你怎么不还手！”
剑气更是如狂风暴雨般袭来。
我渐渐招架不住，面露倦色。
应淮看准时机飞身上前。
“是你害死了师妹，你怎么不去死！”
我亲手赐予他的万仞剑，此刻穿透我的肩膀。
鲜血顺着剑身流出，滴在地上变成瓣瓣血花。
我心道不好掐了个掩物诀，花瓣瞬间变成流动的液体，但刚刚的一切被应淮尽收眼底。
他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
“刚刚那是什么？”他的声音颤抖。
他松了剑，手抚上我的伤口。
“师尊，你告诉我刚刚那是什么？”
他只在云芽那里看到过滴血成花。
“告诉我啊！你怎么会中万花谷毒！”
神君冲过来一掌将他击飞。
“晚棠你还好吗？”
意识逐渐模糊，在昏迷前，我看到了应淮错愕的表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