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令狐伯光

之前写了两篇关于《小丑》电影的文章，结果评论反响还挺不错的，今天继续写一篇。

《小丑1》其实被高估了，它就不是个多么涉及社会政治的电影，主要呈现的就是亚瑟的精神状态，《小丑2》其实也算延续的这个角度，如果他继续呈现那种癫狂的心理的话，那至少在这个方面还是很小丑的。

导演想呈现那种个人与社会期待的错位也不是不行，但拍摄技巧在这一部太差了，观感很难看，花了2亿不知道花哪去了，和《小丑1》差距很大。 另外，漫画小丑其实也不是多么底层的家伙，哪怕最知名的致命玩笑也说不上他遭受了多少社会打击。

那一篇主要还是围绕小丑和蝙蝠侠的现在展开的，小丑核心一直是个混沌邪恶的反社会乐子人，和人性关联更大，和那些建政人真的没啥关系。导演也确实很有自知之明，知道第一部概念走高了，什么都提一嘴但内核却仍淡如开水。

于是第二部索性不装了，摒弃一切多余的包装，将第一部被众人戴上的皇冠一脚踢掉。

所以我们将会看到一个脆弱，无助的亚瑟被推上了台前，当“小丑”作为一种狂热的期望被过多的投射到这位懦弱的精神病人身上时，当大家发现台上的聚光灯下只是这么一个可怜蛋时，本作带给粉丝的只会是失望。

将神解构为人确实老套，但却是十分有效的，至少它扎破了前作过于膨胀的假象，回归平庸的本质，也算是让小丑闹剧得以善终。这部和前作的评分平均一下，才是这两部作品该有的评价。

我最不喜欢的《小丑2》不在于否定了亚瑟，而是这部电影最后基本上否定了小丑这整个角色。在导演的思考中，不只是亚瑟做不了小丑，而是普通人就做不了小丑，第一部是唤起了普通人心中的小丑，把小丑的癫狂归化到社会的癫狂。

这个时候小丑是谁已经不重要了，因为在一个病态的环境中任何人都是小丑，但是到了第二部当中，导演却选择否定前面的一切，让小丑落回最初大众印象中的普通而又无趣的精神变态形象中，这样的走向确实就是up口中的“导演在大赚和小赚之间选择了有钱不赚“。

这个剧情是纯正的现实主义，但是又偏偏选择意识流的表达方式，这样确实出人意料，但是很低级，很无聊，很割裂，很大一坨。

当初（2019年）《小丑》在北美能成为爆款，主要倚仗两点，一为反派正写，二为情绪共振。这部作品成功将DC宇宙的超级反派，还原为无望的底层人，讲他如何被现实逼入死角，最终“蜕变”成反社会人士，并被街头暴民们奉为精神偶像。

此中的愤怒情绪，也刚好命中了美国底层劳工阶层（即Trump支持者）的潜在心理。

《小丑1》里关于人民的叙述一直都是，人民是乌合之众，人民需要英雄。如此绝望的需要，所以谁都可以，哪怕是个疯子也可以，或者说人们希望他是疯子。如果看西方今天的左翼运动，如果放在美国，那就是底层蓝领白人如此绝望以至于选特朗普。

又如MAGA共产主义所说，是不是特朗普不重要，甚至特朗普这样疯就是他们需要的，这就是今天美国政治绝望的现实。 亚瑟是被人拱上位的英雄，他并没有自觉，只是被动的卷入。 在结局里诞生了真正的小丑。也可以说暗示懂王就是初代小丑，最后会被自己的拥趸杀死。而真正的小丑就此诞生，懂王成为先知。

这一整套其实就是新保守主义的叙事，导演在第二部里延续这个叙述，最后是对变成普通人的亚瑟的同情。所以我觉得《小丑2》并没有改变《小丑1》的叙事，不如说这一部是更明确的反动和嘲笑人民运动（我们不能带入自己）。

如果有人觉得1和2矛盾，那只能说1里的部分拥趸正是绝望的需要英雄的小丑们；而2里其实说的也没错，人们幻想中的亚瑟永远成为不了小丑，他或者任何人都没有这个能力，但是导演就是不敢说共产主义，所以他别扭，他看起来难受，他故事都说的很清楚了，但是不敢说。

总之，《小丑》的成功在于同时满足了审美需求和社会更普遍的情绪价值。 但到了《小丑2》，导演托德·菲利普斯几乎是把前作累积的好感，全都抛弃了，相当于平地抠饼、荒地造山。这样做的后果是，漫画粉（目标受众）更不满意。

因为这部作品将小丑进一步祛魅，不仅和高智商犯罪者毫无瓜葛，简直被塑造成了一无是处、垂头丧气的懦夫；更费解的是这部电影将前作刚刚点燃的底层情绪，也瞬间浇熄，并且调转枪口，大声宣告：

我跟你们原本就不是一头儿的。我要讽刺的就是你们这群暴民，这简直是自毁长城。

所以这部电影在北美大扑街，实属“咎由自取”。比较起来，反倒是中国观众因为语境不同，骂得更单纯。

小丑跟DIO其实有相似的底色（就是JOJO里面那个DIO）。 他们是作为“恶人的救世主”存在的。 不去批判三观什么的，喜欢他们的人，就是喜欢他们那种可以做自己的张扬肆意。 本来大家生活就很苦了，也不敢真的做坏事，所以很羡慕那样的人，即便是知道他们是坏人。 本来喜欢反派，就是喜欢那种反抗精神，而不是喜欢他们作恶。 导演却故意当头一棒，对观众说：反抗什么反抗，你看反抗到最后，还不是一个平凡的小丑（字面意义那种小丑）。

这才是《小丑2》让我觉得最不舒服的地方：感觉上位者高高在上‘教育’我，还‘侮辱’我。 有的观众说，觉得导演把观众“拉回现实”，是一种艺术手法，觉得那样很好。 我只能说，呸……老子现实里唯唯诺诺，还不准在电影世界里爽一下了？

现在上位者连小百姓爽一下都不允许了，就非得我做梦都得当牛马是吗？？ 别把什么现实主义当借口。谁看《小丑》是来看现实主义的。 他想拍，就拍别的故事。又要蹭小丑IP，又要自以为是教育观众要现实，这才是最恶心的。

我忽然冒出个想法如果《小丑1》不曾存在过，双重妄想直接就是第一部，说不定也不错 故事就从精神病院里受审前的亚瑟开始，我们的目光随着亚瑟，看法庭上的交锋，看哈利奎因对他的引导，从他人的叙述中拼凑亚瑟的过去，猜测亚瑟究竟是披狼皮的羊还是披羊皮的狼，最后发现亚瑟只是个对生活无能为力的底层人。

而所谓的JOKER则诞生于他人的幻想、诞生于亚瑟燃烧后的灰烬，END 现在就是有第一部在前面，我对亚瑟这个角色的预期，就是他在第一部结尾已经看穿了他所处环境的残酷，通过拥抱疯狂找到了自我。

但第二部中的亚瑟甚至不能说打回原型，第一部前期的亚瑟还有努力生活的积极一面，第二部中的亚瑟既无法相信正义或法律为自己犯下的命案伏法，也无法痛快领死并正面批判现实，而是在原地emo,面对各方抛来的一点点希望首鼠两端，兜兜转转最后倒在原点，相当的窝囊。

我个人观影感觉，整部电影没有锋利的批判现实，也没有传统超英衍生电影的爽点、当音乐片看又比《马戏之王》《悲惨世界》低一到两个档。

如果说导演目的就是用这种方式在戏里戏外打破对小丑、对小丑ip的幻想，那倒确实伟大了。

导演才是真正的小丑，主演是真正的小丑，大家熟悉的那个艺术形象小丑，反而不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