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1年的北京京剧团练功房,11岁的于荣光被师傅用藤条抽得满地打滚。作为京剧名家于鸣魁之子,他本以为能轻松继承父亲衣钵,却不知武生行当的残酷——每天五小时倒立、十趟虎跳前扑,练功服上的汗渍从未干透。
“那时候我恨透了父亲,直到看见他在后台偷偷抹泪。”多年后于荣光回忆,父亲深知戏班苦楚,却更怕儿子成为街头混混。正是这份狠心,锻造出他利落的身手:1982年香港导演徐小明在京偶遇其演出,当场拍板邀他主演《木棉袈裟》。
1984年内蒙古零下30度的片场,26岁的于荣光裹着三层棉袄仍冻得牙齿打颤。为呈现祁天远的阴狠,他坚持不用替身完成悬崖打斗戏,威亚断裂瞬间本能护住女演员,自己却摔断两根肋骨。这场搏命演出开启他十年港漂生涯,也埋下婚姻隐患。
在港拍摄《古今大战秦俑情》期间,他创下连续57小时不眠的拍摄纪录。导演程小东记得:“有场爆破戏炸点提前引爆,于荣光把巩俐扑倒时后背全是血,简单包扎又继续拍。”这种玩命精神让他成为反派专业户,仅1993年就出演9部电影,被港媒封为“人肉拍摄机器”。
1995年《给爸爸的信》片场,于荣光与李连杰的终极对决至今被奉为经典。原剧本设定李连杰轻松取胜,于荣光却提议:“反派应该更癫狂。”他即兴加入踹墙借力的高难度动作,逼得李连杰NG12次。
那句临时改词的“一个月才几百块”,更成为跨越时代的打工人口头禅。“他就像武侠小说里的武痴。”合作过的元奎感叹。某次爆破戏中于荣光为追求真实,竟要求烟火师将炸点缩减至安全距离一半。
这种疯魔状态让他收获“亚洲史泰龙”美誉,却也彻底撕裂家庭生活——女儿周岁宴当天,他因拍摄《东方不败之风云再起》未能返家。
2019年结婚33周年纪念日,妻子王玉苓独自吃完冷掉的牛排,将于荣光所有奖杯锁进地下室。这个为爱放弃国企工作的北京姑娘,终究败给丈夫的“戏比天大”。知情人士透露:“最残酷时,他们三年见面不足10次,连离婚协议都是快递到剧组签的。”
转型导演后的于荣光更变本加厉。拍摄《舞乐传奇》期间,他连续八个月驻扎云南,妻子手术住院仅视频通话三分钟。法院判决书显示,这对夫妻最后七年共同生活天数累计不足百日,存款多数用于投资影视项目。
如今定居昆明的于荣光,常穿着苗家马甲逛菜市场。他在洱海边开了间武馆,免费教白族孩子京剧基本功。最近被拍到在《天龙八部》剧组探班时,他盯着演职员全家福怔忡良久——那张照片里,武术指导正给女儿庆生。
从北京戏班到香港片场,再到云南古镇,这个塑造过无数硬汉的老戏骨,终于读懂父亲当年的眼泪。或许正如他在新书《武生》中所写:“人生如戏,最难的从来不是高难度的空翻,而是谢幕时发现台下早已空无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