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朝贞观年间,咸阳城内有一位名叫方绍洋的年轻书生,此人刚满十八岁还未到及冠之年,他的父亲在京城为官算得上是书香世家,方家在当地是首屈一指的大户人家,因为方绍洋还很年轻所以家里并未帮他定亲。
方绍洋此人性格有些内向平时喜欢安静,这年春天,天气刚一回暖他便为了可以安心读书好应对接下来的科考打算从家里搬了出来住,他来到乡下比较僻静的祖宅住了下来,身边没有带其它仆人只带了一位年近五旬的老仆福伯负责伺候他的日常起居。
时间一晃方绍洋就乡下住了好几个月,此时正是盛夏时节,天气酷热难耐,这天晚上睡到半夜的时候方绍洋就被闷热的天气给热醒了,醒来后翻来覆去怎么都睡不着,正好看到窗外满天繁星的美丽夜里索性起床穿好衣服来到窗前一边欣赏夜景,一边喝茶。
看着夜空中皎洁的明月方绍洋突然间心血来潮,随口就作诗一首:“明月此时好,美人何时来。相怜唯孤影,绮户为谁开。”可能是他觉得这首即兴而作的诗还算不错,不由自主地又念了几遍。
就在他细品自己的佳作时忽然听见‘咯吱’一声,原本紧闭的房门被人从外面应声推开,随即就见一位妙龄女子裸着赤足缓缓走了进来,那女子看模样也就十六七岁的样子,穿着一身红色衣衫,肌肤白皙的就如新拨的鲜菱,一张标准的美人瓜子脸,妩媚中带着少许俏丽,身材苗条,眸含秋水,裙下露出一双玉足,美的简直不可方物。
深更半夜突然有位如此美艳的女子悄然无声地闯入院内,尽管对方十分漂亮可方绍洋还是被吓了一跳,毕竟寻常人家的女子怎么会大晚上跑进陌生男子的房间,于是他颤颤巍巍地问道:“敢问小姐是人是鬼?”
对于这个问题少女也不生气,反而一脸笑意地看着他,俏皮一笑说道:“小女既不是人,也不是鬼!”
方绍洋见对方似乎没有要伤害自己的意思,原本紧张的神经顿时放松了不少,低声说道:“非人非鬼,那就只能是妖了?”方绍洋似乎想到了什么,猛然抬头激动地说道:“难道姑娘是狐仙?”要知道很多书中都提到过狐女与书生的浪漫爱情故事,没想到今日竟然能够让自己遇见岂能不兴奋。
女子闻言也是一笑,说道:“刚才路过此处的时候无意间听到公子正在吟诗,从诗中可以看出公子也是多情人。公子期盼美人来,而我也恰好思情郎,既然郎有情,妾有意,公子又何必揪着我的身份而不放呢?”
短短几句话说得方绍洋双眼放光,不禁感到身体里面一阵的躁动,他急忙说道:“姑娘,不对,娘子,刚才说得很有道理,正所谓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何必纠结无关紧要的东西。敢为娘子叫什么名字!”
那女子倒也干脆,直接说道:“你叫我九霜就好了。”
见到女子性格竟然如此豪爽,方绍洋也放开了胆子,居然直接上前一把握住九霜的玉手慢慢抚摸起来,修长的手指就如雨后的笋尖,皮肤白皙如凝脂,柔若无骨令人爱不释手。
方邵洋与九霜相拥而坐交谈甚欢,当聊起诗词文章时九霜的表现却让方邵洋大为吃惊,他万万没想到九霜姑娘竟然出口成章令人口齿生香。甚至就连辞藻都丝毫不输于他,对方的文采让他感到佩服至极。不知不觉中两人就聊了很久,直到院墙外传来更夫打更的声音才知道已经到了四更天,见天马上就要亮了方邵洋连忙催促九霜道:“时间不早了,咱们赶紧宽衣休息吧!”说着就要脱去衣服。
九霜俏脸一红连忙别过脸,娇声说道:“今晚有些不太方便要不就算了,明天晚上我在过来。”
尽管此刻的方邵洋已经欲火焚身,但他却没有强求的意思,只是将羞红了脸的九霜轻轻搂入了怀中诉说起了情话。随着几声嘹亮的鸡鸣声响起,一抹鱼肚白缓缓从天边升起,九霜见状担心被人发现便仓皇离开。
天亮之后,一整天方邵洋都是心不在焉,满脑子都是昨晚九霜姑娘那俏丽的身姿根本无心读书,只想着赶紧天黑这样就见到九霜了。好不容易熬到深夜,九霜姑娘果然也如约而至,今晚的九霜明显精心打扮过比昨晚显得更加娇艳欲滴,还不等走进房门方邵洋就一把将其抱起,然后大步流星地走向床榻,这一夜房间内春光无限,娇喘声不断。
共赴巫山后,方邵洋看到原本洁白的床单上多出来一朵鲜红牡丹,心中大喜对待九霜便更加疼爱。看着怀中潮红未退的九霜,方邵洋只感魂飘神荡不禁随口念道:“郎可怜,妾可怜,一对鸳鸯一对鹣,今宵那世缘?莫留恋,且留恋,生怕鸡鸣欲曙天,情人隔一边。”
九霜将脑袋往方邵洋的怀中又钻了钻,娇羞地说道:“相公果然多情,虽说是我主动上门,但是能得到相公如此错爱,妾身此生已经是死而无憾了。”
方邵洋闻言心疼地盖住她的嘴不让其继续往下说。一阵激吻过后九霜将气喘匀后也附和念道:“风谁家,月谁家,妾岂当门卖笑娃,情深念转差。香辟邪,正辟邪,夜雨摧残一树花,郎君郑重些。”
快乐的时光总是显得十分短暂,第一声鸡鸣响起,九霜便连忙翻身起床穿戴好衣服,随后摘下自己的耳环交给方邵洋,深情款款地说道:“这对耳环就当是我留给相公的定情信物,记住千万不要让外人看到,要不然必定会引起各种流言蜚语,这样一来对你对我都没好处。”
方邵洋接过耳环如获至宝一般小心翼翼地将定情信物收好,自那以后九霜几乎每天晚上都会前来,二人郎情妾意极尽缠绵。
如此美好的日子一转眼就过去了两个多月,这天晚上正当二人翻云覆雨之时,房门却突然被人猛地推开,就见一位两鬓斑白的老者双眼圆瞪地冲了进来,老者因为气愤而导致满脸涨红,用拐杖指着床榻上的二人怒骂道:“你这小妮子真是不知羞耻,竟然在这里与人私会。”当九霜见到老者的一刹那顿时就被吓得脸色苍白。
老者接着话锋一转,指着方邵洋破口大骂:“你好歹也是个读书人,竟然敢玷污未婚女子的清白,那些圣贤书难道都读到狗肚子里面了吗?今天老夫就要替天行道杀了你这个斯文败类不可。”
突如其来的状况让方邵洋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当听到老者扬言要杀他时,吓得连忙用被子蒙住了脑袋不敢出来,牙齿不停地上下打颤就连一句辩解的话都不敢说。他从被子旁边的缝隙中看到,身边的九霜慌乱地穿好衣服然后低着头站在老者身前一言不发,身体也再不住地颤抖。
方邵洋毕竟还是太年轻了,遇见这种突发情况不知道该如何处理只能像鸵鸟一样蜷缩起来瑟瑟发抖,而老人见他既不解释也不认错便骂的更加恶毒更加凶狠。怒骂声很快就惊动了住在西边厢房里的老仆福伯,他听到动静后披了件衣服就跑了出来,老者和九霜听到外面传来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便化作一团青烟消失在房间内无影无踪。
福伯来到自家小爷的房前见房门敞开连忙跑进去询问刚才发生了什么,方邵洋也不敢说实话,于是便随口编了一个谎话说道:“福伯没什么事情,就是刚才有只野猫闯了进来,不小心将烛台打翻了,现在已经没事了您赶紧回去休息吧!”福伯疑惑地看了看自家少爷尽管知道他在说谎,但见到对方没事他一个下人也不好再多问什么便转身回屋继续睡觉去了。
第二天夜里,方邵洋心情烦躁在屋子里面来回踱步,因为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他寻思这今天九霜姑娘肯定是不会来了。不曾想就当方邵洋脱衣躺在床上准备睡觉的时候,忽然黑暗中传来一声女子的叹气声,猛然挣开眼睛一看,发现不知何时九霜已经坐在了他的床边,就那么看着他默默地流着眼泪,一言不发。
方邵洋见状连忙起来握着她的手,关心地问道:“昨天那个老人究竟是谁?他没有把你怎么样吧!”
九霜摇了摇头,哽咽地说道:“没有,只是回家之后被他狠狠地骂了一顿,他是我的父亲,之前我都是偷偷跑出来与相公相会,没想到还是被他发现了。”
方邵洋想起昨晚的事心里还是一阵后怕,心有余悸地说道:“昨天晚上真的是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他真的要杀我呢?如今咱们得事情已经被你父亲发现,可是你我两情相悦,我也早已把你当成了妻子,既然如此不如我就上门提亲,正大光明地将你娶进家门。要是你父亲答应还好,万一不答应,就算为你去死我也是心甘情愿。”
听到方邵洋的深情告白九霜趴在他的身上嚎啕大哭,哭了好久才渐渐平复心情,说道:“相公,你真的好傻,以你们家的条件和相公的相貌才学,什么样的美貌女子找不到呀!何必为了我这样一个异类而犯险呢?要知道人妖殊途,天道无情,况且家父也非常严厉根本就不可能同意。父亲已经说了,过几天我们就要搬迁到其他地方,今天过来就是想和相公告个别。这次一别恐怕将无再见之日,相公还是把我忘了吧,以后找个好人家的姑娘好好生活。”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况且两人已经做了两个多月的夫妻,如今对方却突然说要离开,方邵洋如何舍得抱着她痛哭不止。
九霜挽起衣袖小心翼翼地帮着方邵洋擦去眼角的泪水,哽咽地说道:“原本我也想陪着相公白头偕老,可惜世事无常最后还是被父亲他老人家给发现了,如果真要闹起来,到时候只怕会伤及相公。
为了相公的安全着想还情把之前送给你的定情信物还给我吧,倒不是那定情信物有多贵重,只是妾身担心相公会睹物思人。今日一别,下次再见也不知何年何月,希望有生之年还有相见之日。我走了, 相公以后千万要保重身体。”话音刚落九霜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方邵洋见状连忙追出房间,只见院外月暗星稀,徐徐夜风吹过竹叶飒飒作响,就像九霜身上环佩碰撞的声音。他失魂落魄地回到房中,当打开装有定情信物的木匣时却惊愕地发现,那对耳环不知何时已经被九霜给拿走了,现在连最后的一点念想都没了。
自那以后九霜姑娘就再也没有出现过,方邵洋每天就如行尸走肉满脑子想的都是她的身影,茶饭不知,夜不能寐,身体也日渐消瘦了下来。家里人见他这般模样便询问他到底怎么了,可方邵洋始终闭口不谈,于是家里人又询问负责照顾他的福伯,不料福伯也说不知道。
时间一晃一个月过去了,方邵洋每天无时无刻不再盼望九霜能够回来,可是等来的却是一次又一次的失望。就这样在期望与失望中度过了二个月多,这天,脸色枯黄如蜡的方邵洋难得走出房间来到花园中散步,突然听到前面不远处的亭子中有人说话,循着声音望去,就看见小翠和桃花两个小丫鬟在里面闲聊。
就听见名叫小翠的丫鬟一脸兴奋地说道:“你听说了吗?大柳巷里来了一位叫阿素的奇女子,别看她才十七八岁的年纪,却能掐会算,前知三百年后知三百年神奇的很,据说她还有天眼能够看到鬼狐精怪。”
叫桃花的丫鬟听后不屑地说道:“朗朗乾坤哪有鬼狐精怪,什么前知三百年后知三百年,这些都是骗人的手段万万不可当真。”
小翠有些不服气,继续说道:“这话可不能乱说,万一是真的呢?听说前段时间她还帮隔壁村的刘寡妇找到了走丢的孩子。”
方邵洋听到对方能够看到鬼狐,他便立刻上前询问小翠道:“你刚才说的可都是真的,那位名叫阿素的姑娘真的能看到鬼狐?你可知道她住在什么地方?”
小翠被突然冒出来的人吓了一跳,看清是自家少爷后连忙回答道:“我也只是听说而已,至于是不是真的就不知道了。她就住在大柳巷。”
“那你可知道具体位置,那门那户?”方邵洋继续问道。
“当然知道了,前天出去买菜的时候还路过一次,如果少爷想去的话我可以带路。”小翠缓缓说道。
方邵洋闻言激动地一把抓住小翠的胳膊说道:“马上带我过去,我现在就要见那位阿素姑娘。”在小翠的带领下,方邵洋很快就找到那位阿素姑娘。
这位姑娘所居住的地方在巷子的最深处,而且房子破败不堪,狭小低矮,里面又湿又潮,房间内就算是白天也是黑漆漆的,那位叫阿素的姑娘蓬头垢面不修边幅,身材消瘦,说话的声音低沉苍老,明明只有十七八岁但听声音却像个老妪。
这次来访方邵洋就是想让阿素帮忙找个人,怎料还不等他开口阿素却率先说道:“公子此番到访应该是想找一位姑娘吧?”
方邵洋一脸惊愕地看着对方,连连点头道:“是的,那她现在......”还不等他将话说完阿素便打断道:“你不必说了,自打公子踏出这个房间的那一刻我就已经知道你要找的是谁了。你要找的可是一位年方二八,平日里喜欢身穿红色衣衫,瓜子脸,丹凤眼,一笑起来嘴角就会出现两个酒窝的姑娘,我说的可对?”
方邵洋惊讶地看着对方,连忙问道:“你怎么如此清楚,莫非姑娘认识她?”
阿素闻言哈哈一笑,说道:“看公子的反应应该是我说得没错,我和那位姑娘并不认识,这些都是小女算出来的。”
方邵洋就像抓住了救命稻草急忙说道:“那姑娘可以帮我找到她吗?只要能够找到她,多少钱我都愿意。”
阿素若有所思地看着他,思索片刻说道:“那位姑娘姓胡,是青虚山下胡老汉家的小女儿,公子与她的事情我也知道一二。实不相瞒公子与她的缘分已尽,最好还是不见为妙,如若不然恐有无妄之灾。”
方邵洋那肯听这些,直接从怀里掏出五两银子放到桌案上,然后询问道:“我不在乎,赶紧告诉我怎样才能找到她。”
阿素只是随意地瞟了眼桌案上的银子后便不紧不慢地说道:“那位胡老头的道行很高,就算是我也不敢轻易招惹他,今天我要是帮了你,日后他肯定会找我秋后算账,为了这区区五两银子实在不值。”
见到对方不肯帮忙,方邵洋连忙哀求到:“求求你一定要帮帮我,告诉我在她在青虚山下什么地方,我自己去找就行,今日之事我绝对不会告诉任何人。今日出门有些着急只带了这么多钱,姑娘要是觉得少我现在就回去再拿。”
阿素轻轻摇了摇头,说道:“我不是为了向你要钱,只是胡老头他们一家已经在一个月前搬到了南方,具体地方连我也不知道,你又要去哪里找?不过我倒是可以帮你捎信给她。”
方邵洋一听能够通信,顿时便的十分兴奋,立刻回家写信交给阿素,同时又给了她十两银子作为报酬。
几天之后,阿素托人将一封信和一个小木盒交给他,信上写道:“相公近况可好,当日匆匆一别也没来得及给相公留信,如今家父怒火渐熄,妾身担心相公相思过甚,所以幻化成阿素的模样悄悄接近相公,没想到相公如此情深义重,看着相公日渐消瘦的身子妾身心疼不已。
如今咱们远隔千里,只能以书信寄托相思之情,盒子里面有一颗丹药,服下之后便可祛除相公身上的病痛。相公一定要保重,苍天有眼,或许用不了多久咱们便可重逢。”
方邵洋做梦也没有想到那位丑陋不堪的阿素姑娘竟然是自己朝思暮想的九霜,他放下信便一路小跑来到了大柳巷,可惜当他赶到时那里早已人去楼空。
方邵洋看着手中木盒里面的红色丹药,拿起放到鼻前嗅了嗅一股药香直入心脾,想到信中的最后一句“不久之后便可重逢。”他觉得九霜一定还会回来的,为了等待九霜归来也必须得把身体养好了,于是拿起药丸就丢进了嘴里咽下。
药丸服下之后方邵洋便晕死了过去,等他醒后身上的病已经好的差不多了,而且他总感觉自己好像忘了什么重要的东西,随后就见他苦笑一声便不去想了。原来那颗丹药是忘情丹,吃下去后就会忘记心中最爱之人,因此他便忘记了所有与九霜有关的一切。
第二年,方邵洋娶了城中张举人家的千金为妻,一年之后张氏就为他生下了一个儿子,一家人生活美满。只是方邵洋偶尔会梦中见到一位相貌十分模糊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