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示西北农村及城市的世纪变迁。
★女主人公命运曲折,情节跌宕起伏。
新书介绍
《红雨飞》以女主人公华兰蕊的几段感情为线索,描写其在不同阶段的心理变化及成熟强大的过程。由此反映出二十世纪八十年代至今社会经济发生的翻天覆地的变化。
华兰蕊,高考落榜城镇打工,怀上初恋鱼江河的孩子,遵从父母的媒妁之言嫁给了农民夏尚秦。后夏尚秦因打人致死入狱,华兰蕊与同村青年龙娃相好。后因救治自己父亲的胃病,与国营企业章厂长走在一起,至此生活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华兰蕊依托章厂长的关系经营大酒店直至进军房地产,成为富甲一方的大老板……小说从20世纪80年代一直写到新世纪,抓彩票、投机倒把、房地产等时代特色的场景和经济发展变化均有涉猎,虽从男女关系着手,反映的是整个时代的变迁。
作家介绍
洪河,著有《麻雀》、《芦苇荡之语》、《青春阳台》、《相遇》、《荒草,你为何?》等诗歌、散文,短篇小说《与鹿同舞》,电视剧本《惊蛰•白露》、《活在未来》,长篇小说《梦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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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雨飞》将世纪之交作为故事的时间原点,通过主人公华兰蕊的生活遭际展示了新世纪以来西北农村及城市生活的长幅画卷:亦新亦旧、亦苦亦甜的乡村婚恋,在在皆有、物议纷纭的男女私情,无处躲避、严管重罚的计划生育,以及此起彼伏的贫富转换,除恶务尽的反腐劲风……改革开放让乡村面向世界,让城市引领文明,让社会日新月异。个人的命运在时代的潮流中载沉载浮,歌哭随之,悲喜随之,故事也因此丰盈而精彩。
——著名文学评论家、《小说选刊》副主编顾建平
文章试读
她被一把扯下炕,存良的巴掌抡过来,疼痛瞬间自下而上地转移了,是什么随着啪啪声摔到地上碎了?窑里几乎装不下他的吼叫:不要脸的骚货!打死你!让我做乌龟、做王八,我叫你去做小鬼,去死!看到他嘴脸扭曲眼珠鼓出的模样,她意识到做下大错咧!恐怖的网越收越紧,她挣扎着直起身,挡在婴儿前头的炕沿边,木愣愣地,也不知躲避他。
他被愤怒牢牢地控制,踢打着质问:我不能不明不白地让你死,那小杂种是谁的?她两腮粘着泪珠,嘴角流出血虫,不让他靠近炕头,说:我对不起你!你别生气,我抱娃走……他揪住她衣领:走?走哪儿去?那不便宜了你!她双眼流露死亡的灰暗,理了理散乱的长发:你要让我咋样?他狠狠地吼:我要掐死这小杂种。小童跷进门槛,拉住哥哥。母亲站在门口说,二杆子,那也是命命呀!说毕急匆匆向茅厕走了几步。
所有的心绪聚焦成一个信念——保护孩子,这个信念使她孱弱的身子顿时充盈力量。存良喘着粗气,看到她嘴角血水溢流滴渗衣襟,捕捉到她由惧怯变得坚定果敢甚至拼命的神色,带着哭腔喊:我还有脸活人吗?!
闻讯而至的自仁走进院子,说,小童,把你哥拉出去。存良脸色煞白,跑出了大门。婆婆正要关大门,桂霞出现了,一副不知情的模样,问询出了啥事,就走向新窑门口:哟,咋啦,姺姤,血丝糊拉的?这兄弟,就是个暴脾气。兰蕊默默地整饬脚地和炕上凌乱的衣服被褥。桂霞跨进窑,伏身炕沿逗弄婴儿,夸奖洋气,又主动给她擦拭下颌的血渍,眼神闪过一丝歉疚,也许后悔多舌。
存良后来后悔自己的鲁莽,可当时就是没有忍住。
从田间小路向镰刀头走去,绕过村口,蹚过红河爬上陡峭的羊肠小路直奔圪垯村华家,愤懑仿佛是强劲的助推器,屁大工夫就把他从川道发射到塬上。一脚跨进大门槛,撞见荷锄扛锨的岳父母,脸色铁青,吼叫:你们做老人的,到我家去看看,你女子生娃了,生了个野种——才七个月。这余音还蹿进了窑洞,嗡嗡地荡着回声。
二老惊诧地撇下了农具。岳父面色骤变,裤腿抖着,像要倒地。岳母眉锁疑愁:存良娃,慢慢说,早产了吧?他说:早产个屁!岳母看到门口有旁人,低声劝他进窑里说。他甩开岳母的手,闷沉沉地说:一道红河川的人都知道了,我脸上都糊了稀屎啊!岳父腿软得靠墙蹲着,色黑神滞,瓮声瓮气:若是真的,看我不砸断她的腿!存良抹了一下脸,眼睛水火交融:你把不要脸的女子嫁给我,要了那么多彩礼钱,她值吗?说毕摔门而去。
胡桂霞证实了最初的判断心里着实得意,看到兰蕊的惨相又有点不是滋味,存良下手也太狠了。夜晚,她绘声绘色地描述存良暴打媳妇的情景,大安怒睁双眼:你那张嘴,就一敞口窑,没遮没拦,到处拉闲话。她忽地拉下脸:谁说我拉老婆舌?就算我说了,也没瞎说呀?他说好歹也是夏家的媳妇嘛。她说这丢了夏家媳妇的脸,我都害臊呢!
他扔掉半截香烟,跷出门槛。她追过去拽住:你偏心眼儿,你是谁的男人?他甩脱不开,唬道:再不放开,我踢你一脚!她一挺肚子:往这小肚子上踢,把里面的娃踢出来。他一愣,又怀上了?明儿去做了吧?她坚决地说:不,我要生,我没女子,老百年后,没有上坟哭丧的。
素素夜色下去存良家,脚步重得很,像有梭梭草绊住了鞋子。家里又“打了铁”,公公一听邻家生了儿娃心里不畅快,连饭都不吃地找碴,当然是婆婆让步,她一辈子没有生养成了短处。昨夜从兰蕊吞吞吐吐的表情预感到孩子降生很可能带来不小的风波,婆婆以她多年的接生经验私密地说婴儿不是早产,毋庸置疑婚前就怀上了,可以判断不是存良的,在城里……本想了解真相琢磨对策,毕竟摔下土埂,可兰蕊不愿提过去,更不愿撒谎,真不知怎么想的!提着心吊着胆走进存良院子,知道一切已经发生了。
她又跑回家,取来自家备用的药品给兰蕊敷上,愤愤然:他不娶你,却弄这事?兰蕊俯视炕褥的孩子,平静地说:“是我情愿的,打,我挨了,他的怒气也发泄了。明儿跟他说清,我抱娃走,让他再找个好媳妇。”素素苦笑:“你呀……你以为那是到集市上买猪娃,说捉就捉回一个?存良妈辛辛苦苦大半辈子,从牙缝里抠钱娶媳子,那么容易就重找一个?”
兰蕊说要外出打工挣钱,还存良的账。素素叹息:“念书那么聪明,做人怎么犯糊涂呢?这一两万元的彩礼钱是那么容易还的?多少年才能挣够?娃咋办?存良虽说打你,要离婚怕是不肯。”兰蕊愣怔,茫然地流泪。素素坐上炕沿,倏地伤感:咱俩真像一根蔓上的两颗苦瓜,我也是屎壳郎推驴粪蛋,越往前越难滚,老公公已经不给脸子咧!
存良整天未进食,身心麻木疲惫,趁着夜色潜进村口,亏了先人,掉进粪坑的事让他给碰上了。一村子的人他看着眼生,走了多年的路脚生,咋一下子就活得没眉眼咧?漩涡那里水哗哗的,像是召唤着他。挪动脚步走向玉玺台下透着灯光的窑洞,他直入小华的商店,从货架上取下一瓶白酒,咬开铁盖咕咕咚咚灌入口腔,等到小华反应过来时瓶里只剩下一口。然后爬上炕倒头就睡,半句话也没说。
小华后晌从聚集在商店门口的村民口中知道了这炸雷似的新闻,也不意外,帮他脱鞋盖被子,从穿开裆裤一起玩到大,了解他的脾性。可没料到他一睡三四个小时没动静,猛摇也不醒,拨开眼皮顿时惊愕,瞳孔散大,打着手电跑步叫来小童和邓医生。邓医生摸脉后说:酒精中毒,输一瓶液!
桂霞给祖母送了唯一的一次早饭,其实是想报告隔墙院子发生的“败坏门风”的事。奶奶搁下热乎乎的饭碗,立即拄拐蹒跚地走过桑树杏树和枣树,小巧的三寸金莲跷进门槛时依然灵活与坚定。兰蕊听到院子里节奏缓慢清晰有力的嘭嘭声,透过窗棂看到祖母,急忙翻身下炕,跨出门槛,羞怯地问好。奶奶正色命令她马上进屋,免受风凉,看到炕上的婴儿,皱纹间流溢喜悦,嚅动窝陷的嘴唇:多乖的娃呀!
奶奶又直起身,一只脚跷出门槛,唤来小童和母亲,让他们站在门口,然后退回那只脚,肃然道:小童,马上去叫你几个大人到我窑里,给你哥说道说道。老文化将拐杖在门槛上铿锵地敲了敲,厉声警诫存良妈:往后,谁也不许给我的兰蕊脸子看,要不然我可不饶;茶饭不能耽搁,做细详,把我养的那只老母鸡抓来炖咧。小童点头走了,婆婆低眉顺眼允诺而去。
祖母爬上炕,慈祥地说:安心坐月子,晌午我就调教存良,熟他的皮,让他今黑去大窑睡,我陪你坐月子,免得你受委屈。老文化没有丝毫的嫌弃,倒使兰蕊更愧疚:奶奶,我……祖母搓摩着她的手:你心善,即使以前做错了啥,也能成个好媳妇的。兰蕊泪花喷涌。奶奶立即阻止,娓娓地说了许多宽心话,才下炕拄拐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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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雨飞》
洪 河 著
作家出版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