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1年3月,河南省洛阳伊川县鸦岭乡韩洼村农民田仁娃一夜之间似乎在地球上消失了。父母兄弟四处寻找,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一家人找遍了城里乡间,沟沟坎坎,但总是不见田仁娃的任何消息,难道田仁娃果真上天入地了吗?家人十分焦急……
然五年后的今天,明察秋毫,断案如神的公安干警顺线追踪,发现谜一样的真相,不禁令人唏嘘而叹……
1996年7月2日上午。
地点:豫西丘陵山区的伊川鸦岭乡鸦岭村西150米处的一块半米深的黄豆地里。
这块半亩大的坡地除了耕种的农民外几乎没有人来过。然而6月25日以来,这块贫瘠的土地却成为附近群众、全县人民关注的焦点,每天都有成千上万的好奇者涌到这里……
这一天,天气晴朗,万里无云,气温高达38℃,似火骄阳无情地炙烤着大地。高高的打井机架隆隆作响,十几名公安干警与上百名当地农民在挖出的泥浆沙石中仔细地翻寻着什么东西。他们用细筛子一遍遍地过滤,顾不上擦一把满脸的汗水。数千名群众围在打井架四周翘首期盼,几十名群众自发地来来往往,给公安干警和打井工人送来饮料、开水、桃子……
上午9点30分许,人群中出现一阵骚动。在随后的几分钟里,从24米深的井下陆续打捞出一块人的颅骨、一块下颌骨、一块腿骨、还有一条完整的裤腿……
至此,鸦岭乡韩洼村农民田仁娃被杀后无人报案隐匿五年之久的杀人隐案,通过公安干警二十余天的侦破、挖掘工作,终于胜利告破。现场群众看着被挖出的尸骨无不潸然泪下,受害人家属更是哭得晕倒在地痛不欲生。
1996年6月初,鸦岭派出所在深入走访群众中听到一条传闻:辖区韩洼村10岁幼女田小莲去年曾被其老师侵犯,后来该女因发炎,其母张群香曾带她到县医院看过病。
虽然这只是群众传闻,但派出所干警凭着高度的事业心和责任感,立即从外围开展深入细致的调查。在县医院妇产科,一名医生回忆起去年秋季看过一名特殊的病人,一名自称鸦岭乡韩洼村的妇女带着9岁女孩前来就诊,这个医生当时十分愤慨,骂道:“糟塌这么小的孩子,真是畜牲!”
深入调查后得知这名女孩就是田小莲。义愤填膺的干警马不停蹄,于6月10日立即秘密接触田小莲。面对干警们的询问,瘦小单薄纯洁无邪的田小莲面露恐惧之色,迟迟不敢吐露真情。几个小时过去了,在干警耐心的开导下,田小莲终于说出:去年秋季的一天,她到地里干活时,被继父田治立强行按在红薯地里侵犯,事后曾对母亲张群香说过,但张带她去医院看病路上,却不准女儿对外人乱说。
事不宜迟,干警们果断出击。当天就将正在睡梦中的田治立抓获归案。
通过三天突审,田治立供述了侵犯继女的犯罪事实。
女儿被侵犯,生母百般遮掩;21岁的男青年与34岁已是三个孩子母亲的女人结合;前夫失踪达五年之久,疑点种种,赵红现局长强烈意识到:此案绝非那么简单,背后必有重大隐情。
6月13日上午,鸦岭派出所干警到局里办理对田治立的刑事拘留手续,局长赵红现认真听取了案件汇报后,当他得知张群香是在丈夫失踪5年之后与田治立结合在一起时,凭多年的刑侦工作经验,他敏感地意识到该案不会如此简单,这起案一定有复杂背景。他仔细询问破案经过后,认为该案尚有三个疑点:
首先,张群香明知亲生女儿被田治立侵犯却一直为其隐瞒,有悖于人情常理,案发后询问张群香时,张仍百般为其遮掩。是什么原因驱使张群香置母女亲情于不顾,包庇田治立?!除非两人之间有超过母女亲情关系的关系。
其次,田治立24岁,张群香37岁,两人相差13岁,年龄悬殊如此之大,假如深情相爱,走到一起,田断不会欺负亲生般的继女。二人结婚时,张已是三个孩子的母亲,一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做出这样的选择,在农村里十分罕见,两人的结合背后也许有特殊的背景。
其三,张群香原夫田仁娃失踪至今五年有余,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作为张群香为何毫无动容,其中必有隐情,田仁娃的神秘失踪应该画一个大大问号。
根据以上分析,赵局长判断田仁娃的失踪很可能是维系张群香、田治立两人婚姻利害关系和交叉点,田仁娃极可能不是失踪而是被害!
高度的政治责任感,使赵局长下定决心,一定要组织精兵,把这个既无报案证据,长达五年之久的疑案查它个水落石出。一个由刑侦队、鸦岭派出所、严打办公室十余名干警组成的专案组成立了。
6月13日夜,伊川公安局会议室的灯光彻夜未熄。专案组在反复研究后,制订了周密的侦破方案:一、立即以涉嫌包庇传讯张群香,力争在她身上找到突破口;二、深入群众,认真调查了解田治立的为人处世情况:三、同时认真调查了解田仁娃失踪前后的全部情况。
6月14日凌晨,侦破工作按照既定方案展开了。然而,前去拘传张群香的干警扑了一空。张群香在田治立被拘留后即携带一岁多的幼子不知去向。干警们找遍了她所有亲戚家,均不见其踪影。
通过深入走访群众和突审田治立:发现张、田二人以前曾在洛阳郊区西下池村租房做过生意。
专案组成员立即奔赴西下池,用了一天时间终于查到二人所租房屋,但仍不见张群香的影子。干警们抱着一线希望,忍着天气炎热的折磨及蚊虫的叮咬,蹲点守候。
72小时过去了,16日早上张群香终于露面,蹲点守候干警将其擒获并带回了伊川。
对田治立的外围调查,也获得了有价值的线索。
群众纷纷反映:田治立家境比较贫寒,但他从不考虑依靠艰苦劳动来发家致富,而是不务正业,好逸恶劳。整日东游西逛,偷鸡摸狗,欺压良善,调戏妇女。本村大部分人怀疑田治立、张群香早就不清不白,也有人怀疑二人合谋杀害了田仁娃。只是没有真凭实据,大家都不敢说出来罢了。
对田仁娃失踪一事的调查,更是获取了许多令人振奋的线索。
1991年春天,田仁娃的父亲偏瘫,田仁娃与几个姐妹轮流照看。据田仁娃的姐姐反映。有一天晚上,她去叫田仁娃商量伺候父亲的事。但张群香拒不开门,推说田仁娃到县城办事未归,此后就再也没有见到过田仁娃。田仁娃失踪后,全家都焦虑万分,找遍村子附近所有沟河渠塘,都不见其踪影。在鸦岭乡一个水库中寻找时田仁娃的一个姐夫,因失足掉入水库中被淹死,这对全家人的打击,无异于雪上加霜。
然这时,张群香突然收到一封自称发自广东韶关的信,信中称田仁娃与人到广州做生意,途中遭到抢劫,下落不明。同时将田的身份证寄回。收到这封信后,一向对寻找田仁娃持冷淡态度的张群香表现出异常的热情,积极筹款让田的兄弟到广东寻找,但因路途太远经济力量达不到而未能成行。个月后,田仁娃的家人见找人无望,想报案又没有任何证据,渐渐感到彻底失望,此事就慢慢风平浪静了。
专案组了解这些情况后,很快找到了这封信,发现该信自称发自广东韶关,实际邮戳上却是来自河南洛阳。他们连夜对信进行文检。结果表明既不是张群香也不是田治立的笔迹。但是专案组分析研究后认为,虽然该信不是张、田所写,但不排除雇人写信的可能,另外这封信的目的显然是想把田仁娃一家人找人的注意力引向别处,写信人极有可能就是杀害田仁娃的凶手。
以上种种情况表明,田仁娃不是失踪而是被杀害的可能性越来越大。于是专案组果断决定:把突破口放在张群香身上,进一步坚定信心,加大侦察力度。
专案组在突审张群香的同时,对其本人开展了大量的外围调查取证工作。审讯张群香的干警在经过三个昼夜之后,没有任何进展,焦虑充溢在参战干警的心中。赵红现局长也在反复思考:难道判断有误?
随着调查工作的深入,使参战干警更加坚定了信心。群众纷纷反映:张群香天生就是一个不安分的女人,作为一个农村妇女,成天浓妆艳抹,打扮得妖妖冶冶。她12岁时即与人发生男女关系,14岁欲偷越国境被发现后遣送回家。田仁娃失踪后,张群香不是积极寻找,而是多次找公公、公婆大闹,说你们的孩子真没良心,一个人跑到广东去留下我们不管。
1993年她申请法院宣布田仁娃失踪,并要求与失踪的丈夫离婚。之后不久就与田治立结了婚。田治立侵犯她的女儿,张群香知道后,也曾十分恼怒,把田治立扇了两个耳光,两人吵骂了一夜,但事后不久就不再提起此事了。
田治立被拘留后,张群香将其女儿痛打一顿,并用手将女儿掐得昏死过去。口里还狠狠地骂道:“你可把我们俩个坑苦了。”在派出所调查时她凭着伶牙俐齿,百般狡辩,拒不指认田治立侵犯其女儿之事,之后又携幼子外逃。
综上分析表明,张群香、田治立谋杀田仁娃的疑点迅速上升。
审讯中,公安人员先后针对张群香因谋杀亲夫心存愧疚,对田治立侵犯女儿十分愤恨的矛盾心理,加大审讯力度。
6月24日凌晨4时许,在强大的审讯攻势和政策压力下,张群香的精神防线彻底崩溃,她在嚎啕大哭一场后,终于供认伙同田治立杀害田仁娃的犯罪事实。
与此同时,对田治立的突审工作也取得了突破性进展,田治立对犯罪事实供认不讳。
二人供述完全一致:原来,张群香出生在农村的干部家庭,从小就养成了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格。还在她上小学时,她的美貌就在学校出了名。又加上她家境富裕,衣着十分光鲜,美女配罗裙,更显得楚楚动人,亭亭玉立,过早的发育成了少女的模样。也就在那一年的冬天,一个大雪纷飞的日子,她被人侵犯了,她当时既不哭闹,又不悔恨,而是穿好衣服就回家了。之后,她曾多次与人发生两性关系。学校毕业后,已成大姑娘的张群香更是风流异常,在乡里颇有秽闻。
这些,婚前的田仁娃也早有耳闻,但他贪恋张群香的美貌,还是与她结了婚。婚后,为了使娇美的妻子生活的更好,颇有眼光的田仁娃在村里第一个买了辆东风车跑起了运输。几年下来,家里已颇有积蓄,按说该缓口气了,但爱妻心切的田仁娃,想为张群香挣更多的钱,让她生活的更加舒服。而张群香却丝毫也感觉不到丈夫的这份深情,反而感到丈夫不关心自己,不爱护自己,寂寞难耐。对丈夫颇有微词。
在家啥活不干,整日打扮得娇滴滴的与村里那些不安分的男人时常打情骂俏。而这时18岁的田治立整日游手好闲,无所事事。一日,他看到整天搞运输的田仁娃忙前跑后,就打算跟田仁娃学开车跑运输,帮他当个助手。心底善良的田仁娃出于同是乡亲,且田治立连个媳妇也没娶上,十分同情他,也就同意了。于是田治立就名正言顺地当起了田仁娃的助手。
但田治立在为田仁娃当助手前,就对长相出众、美艳动人的张群香怦然心动。当进入张群香家开始吃饭之后,与张群香接触一多,田治立就把握不住了自己。按说他拜田仁娃为师学开车,群香就是他的师娘。即使不按师徒相称,仅从同村乡亲,年龄差异上他也不该有其他非分之想。但天性流氓的田治立早把同乡同村同姓的师娘群香,看成了一只可以任其开斋的熟嫩鲜美的熟鹅,他要叨上一口。
一天,也没多少事。汽车坏了,田仁娃要去洛阳买零件。时值阴雨连绵,田治立在田仁娃家吃过饭,见孩子先后上学,家里只有张群香一人,他搂着张群香,而张群香并没恼怒,反而又惊又喜,于是与他有了第一次婚外性关系……
人常说,男女这事就像篱笆门,篱笆扎得牢,野狗钻不进。但此门一开,二人就再也管束不了自己。于是,凡是家里没人时,二人便嫌合在一起,有时张群香故意支走孩子与他明铺暗盖。后来,为了方便二人的媾合关系,张群香又提议,让田治立住在了自己家中。这以后,二人的关系来往更加频繁了。虽然田治立才18岁,但他与她有了这事以后,他也确实被张群香的美貌所迷住了。而张群香自与年轻小伙有了这层关系后,几乎发现她心里只有田治立一个人。
1991年农历3月29日夜,天气晴朗,星月当空。也是该当有事。田仁娃出了门又从东院父亲处回家取东西,但他怎么敲门也敲不开。当地农村有个规矩,男人不在家,一般大门不上,而此时,门上的铁紧,怎么也弄不开。田仁娃急得团团转,却无计可施。待田仁娃强行把门拨开,一开门走到院里,就听见田治立住的厢房里传出妻子那咯咯咯的笑声,待他推门一看,二人正滚在一起……
他一下子懵了。待他冷静之后,他气忿地问道:“治立,我对你恁好,你咋弄这事,你对得起人不?!”
田治立只吓得跪在地上,连连求饶。群香也羞的满脸涨得通红,嗫嚅地说:“仁娃,你看在我和孩子的面上,能饶俺一回,俺以后改了,还不行吗?”
田仁娃坚决不同意,非要求离婚不可,并一怒之下将张群香痛打一顿。还说非要告了此事才肯罢休。
二人左求右求,直到第二天上午,二人见田仁娃依然态度坚决,感到事情不能掩盖,遂起杀人之意(实际上,田仁娃并未告他们之意,不过是想吓吓他们,以后不敢就是了)。
中午时分乘田仁娃外出买烟之机,二人密谋:要掩盖奸情,必须杀害田仁娃。田仁娃返回后,二人乘其不备,从背后用纱巾将田仁娃勒倒在地,田治立双手拉紧纱巾,张群香上前用手捂嘴,将田仁娃勒死后,二人将其尸体藏匿于西厢房里的红薯窖内,于次日夜十二时许,二人将尸体从红薯窖中弄出,然后用架子车将尸体拉到鸦岭村西路边,扔进一口早已废弃的机井中。
三个月后,二人见其家人到处寻找田仁娃,唯恐他们找到尸体遂共同伪造一封谎称田仁娃与他人一同到广东做生意遭劫失踪的信,由田治立到洛阳雇人抄写后发到田仁娃家……
张群香、田治立分别供认犯罪事实的当天下午,赵红现局长、董三虎副局长率专案组干警分两次将田、张二人押解到抛尸地点,辨认机井位置。由于机井早已填平,到处都是庄稼,田治立在玉米地里徘徊许久,终于指出了准确位置;而张群香一到这块地,马上指认出抛尸的机井位置。
二人指认的地点完全一致。
另据当地群众说:这眼机井1990年打到127米处时,仍不见旺盛的水源,打井队就放弃了努力。此后填进了不少东西,估计1991年两名罪犯抛尸时,井深在40米至50米中间。要把此案办到底,就必须挖出田仁娃的尸体。
25日早上7点钟,当鸦岭、韩洼两村群众听说要挖井起尸时,早早带着打井工具来到现场。田仁娃家人组织的挖井队伍看到这种情景,感动的热泪盈眶。两天时间里,在公安干警的指挥下,他们分成几个小组,轮流上阵,人可以停歇,打井的进度却一刻也没有停。
27日晚,当挖到20多米深时,意外的情况发生了:井壁开始渗水,由于当地是红土地质,一经渗水就开始出现严重塌方现象。但群众还是坚持往深处打,后来塌方越来越严重,不停地有大块泥土从四周掉进井底。
凌晨2点钟,赶到现场的赵红现局长、张力政委见状,马上制止继续挖掘。他们说:“安全第一,绝不能为挖一个人,再砸死或砸伤另外一个。”
就在井下挖土的人上到地面5分钟后,最严重的一次塌方发生了。一声巨响,从井壁上下去的泥土砸断了留在下面的电线及通风皮管。在场的干警及群众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好险!人工挖掘被迫停止了。
赵红现、张力等局领导当场研究,认为下一步只有迫不得已动用机械方法挖掘了。
他们知道“机构挖掘,估计很难挖出完整的尸骨,而挖不出完整的尸骨,对下步取证工作也会产生一定的不良影响,特别是受害人家属也希望见到亲人完整的尸骨啊!”怎么办?赵局长、张政委紧锁眉头,委决不下。
这时,受害人家属们表态了:公安局领导同志尽管放心大胆挖,挖不出完整的尸骨,能挖出几块算几块,只要是仁娃的骨头,我们家能认出!
赵局长、张政委当机立断,决定向县水利局求援,雇打井队进行挖掘。
7月2日上午九时许,打井队终于从井下挖出一块下颌骨,于是便出现了本文开头的一幕。
7月2日上午从废机井中挖出田仁娃的尸骨,受害人田仁娃的母亲、叔叔、姐姐、弟弟以及全家十几口人,到派出所送匾,到公安局送锦旗,他们见到为他们侦破了此案的公安人员就下跪,任谁也拉不起来。
1996年11月,田治立和张群香双双被判处死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