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述人:毛天牧
去年89岁的老妈病逝了,今年68岁大哥回来给老妈扫墓。
我陪着他在老宅过了最后一个年,他说岁数大了,身体不好,家里没有念想了,以后不回来过年了。
大哥大学毕业后,留在甘肃兰州工作,在兰州定居这么多年,每年都回来陪爸妈过年,因为疫情间断过两年,那时他和老妈视频说,不回去陪妈过年心里好像少了些什么,年过的没滋没味。
过完年,一起送大哥去火车站的有他两个发小,大哥上火车时,拉着发小的手说“六个混球,就剩我们三个了,都保重啊,看谁走在谁的后面”。发小老六拉着大哥的手问“真的不回来了”,大哥说“爸妈没了,身体不行,跑不动了”。
望着远去的火车,大哥的发小老六说“你这个倒霉大哥,那年高考还真考上了,我都怀疑他是抄的”,他苦笑着摇头说“你看人家的命,人家是专家,是老专家,我是农民,现在是老农”。
大哥小的时候是他们的头头,他们6个小伙伴被大人叫6个小混球。我是大哥的小跟班,我比较内向老实,不像大哥那样调皮捣蛋,我经常回家告他的状,他就经常揍我。
那一年,大哥差点被父亲打死
七几年的时候,父亲干些小买卖,倒卖水果和干货,就是瓜子、花生、小豆、小米之类的。他每天骑着大铁驴(老式自行车),车后挂两个大筐,去赶各处大集。
有一天,父亲发现抽屉里的钱对不上,老是少,他就怀疑是大哥偷的。父亲问我是不是你哥拿的,我没有看见他拿过,但这些日子他和小伙伴们老买好吃的,我就和父亲说了。
晚上,吃完饭,父亲把我们叫到一起,开始训我们姐四个,并讲做人的道理,大哥知道不妙,就躲在大姐的后面,用眼睛瞄着我,我胆怯地双腿有些哆嗦。
父亲讲完后,把抽屉打开,问这里的钱是谁拿了,大姐和妹妹都说没有拿,我不敢说话。父亲一把将大哥抓了过去,抡起巴掌准备打他,问他是不是他拿的,大哥嘴硬,就是不说。父亲急了,拿了根绳子把他绑起来,扔到东屋里,告诉大伙,谁也不许管他。
后来听妈说,父亲没有舍得打大哥,是妈背后求父亲,说大哥年龄大点了,不能老打,父亲知道我妈会帮着大哥的,妈会过去劝大哥的。
在妈的劝解下,大哥服软交代了,父亲让我跟着大哥去拿藏起来的钱,大哥双手还是被绳子绑着,带着我来到茅房。
他告诉我钱藏在茅房的砖缝里,我找了半天没有找到。他让我把绳子解开,他用根小木棍,在一个、两个、三个砖缝里把钱掏了出来,他放在手里数数了数,有三块多钱。
他拿出五毛钱放在我口袋里,然后回去把钱交给了父亲。
那时候,五毛钱可以买很多好吃的,那些日子我和妹妹偷着解馋了。
那一年,大哥为救我差点被水淹死
大哥调皮捣蛋行,但是他怕水,不会游泳,我胆小更不会游泳。
那年秋后,我和他们六个一起背筐去打草,来到铁道桥下的时候,看到雨后桥下水流湍急,天气有些热,小老六提出下河洗澡。
我哥拉着我坐在铁道桥边上,看着他们四个游泳,他们四个水性都很好,在水里玩的很欢。
我看着他们洗澡很有意思,在大哥没注意的时候,我就慢慢出溜到河边,在水浅的地方玩,一不小心脚下一晃,我整个人一头扎进水里。
过后,小老六跟我说“你哥看见你倒在水里了,快没人影了,他不顾一切地扑过来就去拉你,你哥俩一眨眼的功夫都不见了。河里的水流很急,我们四个拼了命扎猛子往水里找你们,万幸把你哥俩都弄上来了”。
小哥几个躺在铁道桥上,谁也不说话,大伙都很后怕,缓了半天劲,我哥过来给了我一巴掌,狠狠地说“你以后再跟着我,我打死你”。
这一下午折腾的,草也没打着,几个人背着空框往回走,小老六问我哥“咱回去怎么交代,没有打着草啊”。那个时候,人穷地也穷,不像现在到处都长草,打草要跑很多地方、跑很远的路。
我哥想了想说“谁回去也不能说洗澡的事,听到了没有,咱回去就说,草没打着,咱们在地里翻玉米秸,翻到了玉米,回来被把路口的知青给没收了”。
他把所有罪过,都推到了在路口检查的天津知青身上了。
那一年,大哥把小队队长气的鼓鼓的
那个时候是农业社,街上有四个大队,大队又分小队,我们家属于四小队。秋后,所有的妇女都要到晾晒场剥玉米。
小队队长很坏,他老是找妇女们的便宜,还变着法欺负妇女。这一天,他嫌我妈剥玉米慢,嘴里没完没了地数落我妈。
正被路过的大哥看见,他带着小哥几个来到场上,找到小队长,说我们哥几个可以帮大人干活,小队长很高兴,吩咐他们往玉米脱粒机倒玉米。
那时候的脱粒机很简单,就是一个滚轮,把玉米整个放入,玉米粒就会掉下来,但是脱不干净,剩下的玉米瓤上还有玉米粒,需要人工再搓。
小队队长反复跟他们小哥几个交待,要等机器转起来后再放玉米棒,不然会把机器卡坏了。
大哥说“我们都知道,你去通电去吧”,小队长去通电,机器开始运转了,脱粒机滚轮刚刚转起来,大哥一簸箕玉米棒倒了进去,机械马上给卡住了,他带着哥几个回头就跑。
晚上回家,父亲训他说“把机械卡掉一个齿,让咱家赔”,大哥说“赔个屁,谁让他欺负我妈的”。
父亲跟他也没法了,就不在理他。
那一年,大哥成了我们家的骄傲
1977年恢复高考成了人们街头巷尾的热门话题,读过私塾的父亲隔三差五晚上吃完饭后,把我们姐四个叫到一起,讲学习的重要性,讲在农村没有出息,讲要改变命运等等。
我每次都很认真地听,大哥就在一边玩根本不听,每次都是父亲讲他的,大哥玩自己的,每次父亲都狠狠教训他,说他是个没出息的玩意,一辈子受罪吧。
1978年大哥兴致勃勃的背着书包,和他的小伙伴们去参加高考,高考完了他们玩的更欢了。
知道没有希望的父亲,把干活的农具给大哥都准备好了,让他去小队报道干活。到了小队上,他天天惹小队长,小队长天天到家里告状,自然一个月下来,大哥根本没有挣到工分。
这一天,学校来人喊大哥到学校填志愿,大哥说远远的报,要是录取了离家远远的,走了就不回来。
这一天,父亲很高兴,咧着嘴笑着说“没想到,这小子考上了,兰州大学来信了”,“一天到晚没有正行的玩意,怎么会考上呢”。
这一天,大哥背着父亲给他打的一个小木箱,自己坐火车上学去了,这是他第一次坐火车出远门。
从这以后,大哥成了我们家的骄傲,那时谁们家出一个大学生,祖坟都会冒青烟。
从哪一天开始,父亲的腰都挺得直直的。
如今,大哥老了,这些年贴补父母家用、贴补姐弟妹的他真的老了,身体有了毛病,干不动了,也回不了家了。
我时常想,父母不在了,长兄为父,大哥你要好好的,过年我去看你,给您拜年!
关注我的文字,走进你的心灵。事到知足心常乐,人到无求品自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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