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今燃身为江州第一富商的独子,家境显赫、样貌一绝。可性情却是出了名的任性刁蛮,谁见了都要捧着哄着。
因得他那无双的家室与长相,求亲求爱的人络绎不绝。可每次都会被他的贴身侍从轰出来,再当众狠狠羞辱一番。
而楚今燃则会站在一旁,在看到对方脸上露出难堪屈辱的神色时,哈哈大笑。品行恶劣至极。
就在周围人都当他眼高于顶,这辈子牟足了劲儿非京城贵女不嫁时,某天却有人在大街上,惊愕地瞧见他神情卑微讨好,小心翼翼地去勾身侧为他驭马的女人尾指。
低声下气地说道:“林斩霜,方才是我错了,别不理我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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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存够去京城参加科举的盘缠,林斩霜入了楚府,阴差阳错做了三个月马奴。
她本计划着在这三个月里,白日努力干活、晚上用功读书,时间一到,就拿钱走人。
可现实与林斩霜的计划背道而驰。
不过是救了楚府那个生性骄纵的小少爷一命,谁知竟被他缠上,怎么甩都甩不掉。
对方不仅常常逼她吃一些难吃的点心,还要求她将一个针脚被绣得歪七扭八的香囊日日戴在身上。
林斩霜不堪其扰,却又无可奈何。
终于熬到了离开的那天。
谁知临行前夜,楚今燃竟突然闯入了她的房中。
屋外大雨滂沱,雷电轰鸣。
少年形容狼狈衣发尽湿,望着她的眸光却异常的坚定与灼亮。
他问:“林斩霜,别走好不好?”
又道:“林斩霜,你娶我吧,只要你娶了我,我们楚家所有的一切,就都是你的。”
林斩霜闻言,微微一笑,对着面前的少年温声道:“抱歉,林某从未喜欢过少爷。”
话音既落,那个骄傲得不可一世的小少爷,难以置信地睁大了双眼,瞬时间红了眼眶。
可......那又怎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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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道中落后,跌落尘埃已然失去了一切的楚今燃怎么都没想到,四年后再见林斩霜竟是在自己如此难堪的情况下。
此时的女人早已不再是当年那个任他欺负的穷书生,而是一跃成了地位尊崇、位高权重的皇帝近臣,整个江州人人追捧的存在。
而他则被人下了药,成了江州权贵们讨好林斩霜的贡品之一,送上了她的床。
PS:1V1 HE (正统女尊文)
排雷:
1、朝代架空、私设很多(特别是关于女主科举的剧情)请勿考据,(不用担心,女主后来考中了状元)。
2、如文案,女主后期地位和身份会高于男主,且人设非传统意义的伟光正但属性是万人迷,即无论是人还是小动物都很喜欢她,且文中有女配单箭头女主的剧情(女主铁直女)。介意勿入
3、女非男处,女主后期都权臣了,你让让她。男主身心皆是处。介意勿入
4、男主人设摆在那里,被宠得任性娇气既纯又蠢(划重点),仅剩的智商都用来对女主好和雄竞了,性格有缺陷,喜欢上女主后会醋罐子成精、占有欲很强、恋爱脑晚期,会有不良导向的雄竞剧情。
5、女男主年龄差六岁。介意勿入
6、男生子。
试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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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坡风有些大,吹得少年腰侧的金玉佩环叮当作响。
楚今燃抱臂扭头,哼了一声,“你死心吧,本少爷是绝对不会学猫叫的!”
风中还夹杂着少许的桃花瓣,被风别在了他乌黑的鬓发上。
绯红的花瓣衬得少年墨发愈黑,侧脸愈白。
林斩霜微微眯眼,无端想起一句诗——人面桃花相映红。
“做生意的最要讲究诚信。”
她浅笑着开口,见楚今燃转头看了过来,林斩霜又道:“这还是少爷你说的。”
楚今燃猝不及防被自己的话噎了一口,好半晌才反应过来,“反、反正我不......”
他话还未说完,便被林斩霜突然打断了。
“来楚府之前,我一直听闻少爷你为人豪爽大方、言行一致,所以才愿意同你打赌。”
“没想到......”她忽然叹了口气。
紧接着话锋一转,“不过,在下的要求也确实令少爷为难了,你不答应也实属正常。”
最后,她别有深意地来了句,“是在下误会了。”
说罢,林斩霜深深地看了少年一眼,作势要往回走。
谁知下一瞬,楚今燃忽然出声。
“谁说我玩不起了!”
林斩霜这番话说得虽然委婉又客气,可楚今燃还是奇迹般地听懂了她的话外之意。
林斩霜脚步一顿,转头看向他,眉尾微微上扬。
“不就是猫叫吗,我学就是了。”
少年别过脸,耳根又热又红。
两人重又站回了坡边,并肩而立谁都没有说话。
好半晌,林斩霜才听到身边人小声地‘喵’了一声。
少年的声音原本十分清亮,被他刻意压低后便呈现出了一种绵软的质感,让林斩霜想起了小时候吃过的一种膨大好似云朵的丝糖。
又甜又软。
女人微微勾唇,“声音太小了,没听清。”
楚今燃猝然转头,恼怒地瞪着她,少顷忍着强烈的羞耻提高了些音量,“喵!”
林斩霜转头与他对视,认真点评道:“不像。”
少年气急败坏地大叫,“坏女人,你别欺人太甚!”
林斩霜忍笑,“少爷这是打算出尔反尔吗?”
楚今燃脸都快被气绿了,最后他握紧了拳头朝着对面的桃花林深吸了好几次气才勉强冷静下情绪。
“喵~”
他又叫声。
孰料女人又故技重施,拿听不清和不像的话来评价他。
楚今燃被她激得失去了理智,他干脆一转头踮脚对着女人的耳朵接连喵喵喵地叫了好几声。
他越叫越用力,越叫声音越大,整个上半身也跟着朝林斩霜那边倾斜。
就在楚今燃距离女人的耳朵近得只有一掌的距离时,对方忽然转过了头。
少年的声音戛然而止。
楚今燃怔怔地望着女人含笑的眼睛,一瞬间竟忘了自己身在何处。
山风在林斩霜身后流转,少年鼻尖萦绕的墨扉夹杂着竹叶的香气,前所未有的浓郁。
熟悉的心悸感突然降临,楚今燃瞬间手足无措。
恍惚间,少年便觉得自己的头顶被人轻揉了几下。
“少爷好厉害,学猫叫跟真的似的。”
“好乖。”
林斩霜笑着说完便放下手,看了少年一眼后,转身走远了。
独留楚今燃怔怔地站在坡边,整个人快红成一个熟虾子。
耳边不停地回荡着她的那句夸赞,‘好乖’。
“好乖。”
梦里,女人抚摸着他潮红濡湿的脸颊,轻声喟叹。
在那个梦里,每当他忍耐得住或者表现得很好,对方也是这样夸他的......
不知过了多久,楚今燃忽然醒过了神儿,他咬牙切齿地跺了下脚,冲着林斩霜的背影大叫道:“可恶,谁许你摸我头啦!”
还真拿他当猫啊!
回去的时候日头已经偏西,夕阳金灿灿的。
玩了一下午,楚今燃有些饿了,于是一行人便将马车停到了馐悦斋楼下。
馐悦斋是整个江城最大的酒楼,来此吃饭的人非富即贵,可即便是这样也得提前预约才行。
然而楚今燃不用,馐悦斋的掌柜是他娘的好友,对方也是看着他长大的,所以在馐悦斋中专门给他准备了一个单独的房间不对外开放,想来随时都可以不用预约。
楚今燃没事也常来馐悦斋,无他,里面的酒菜是在整个江城里还算入得了他口的。
馐悦斋为楚今燃留的厢房在四楼,站在厢房的窗户边,能将大半个江城尽收眼底,风景非常不错。
“楚少爷您来啦!”
店小二瞧见楚今燃的第一眼,便急忙迎了上去,热情地引他上楼。
只因对方不仅是她家掌柜的贵客,出手还相当阔绰,心情好的时候给的打赏是别的客人好几倍。
“菜都给您上齐了,少爷要是还想要什么随时喊小人!”
店小二笑呵呵地退出去后,梅生四人坐在桌前一动也不敢动,想不通他们家少爷今日怎么突然转了性要求他们一起上桌吃饭了。
以前可都是他吃饭,他们四人在旁边伺候的。
就在他们茫然不解之际,少年忽然开了口语气有些不耐,“赶快吃,吃完还得去店里拿东西。”
闻言,几人好似被解了定身术般,慌忙端起了自己面前的碗筷,往嘴里扒米饭。
竹生动作缓慢地拈了几粒米饭放嘴里,余光却落在了与楚今燃相对而坐的女人身上,神情若有所思。
兰生试探性地夹了几个青菜后见楚今燃那边没动静,随即大胆起来朝着自己早就垂涎许久的红烧蹄髈伸出了筷子。
桌上的饭菜楚今燃已经尝过好几次,他吃了几口后便觉得有些腻了。
少年捏着筷子,目光随意地游移在席面最后落在端坐在对面的林斩霜身上。
吃饭时,女人的神情十分的专注咀嚼的动作也非常的轻微,只能偶尔瞧见腮边细小的鼓动。
比起一旁将蹄髈皮吸溜得震天响的兰生,优雅得不知多少倍。
她也很少伸长筷子去夹离自己远的菜,只流连于自己面前的那几盘。
夹菜时也只夹一小筷头,且很少碰带汤水的,当初打给她的那碗米饭现在还是白白净净一片。
这还是楚今燃第一次知道,竟然有人吃饭可以吃得这么赏心悦目。
看了会儿后,楚今燃又觉得自己有了些食欲,重新动起了筷子。
江州地区的菜品普遍偏甜,且主食是米,林斩霜起初来到这里时非常的不适应,无时无刻不想念家乡的面食还有浓油赤酱。
即使在江州生活了将近十年,她还是不习惯,只有时常做些面食吃才能稍微缓解。
而今日在这桌上,竟罕见地有道十分熟悉且契合她口味的菜,鲜香微辣且不带一丝甜味。
林斩霜没忍住,便多夹了几筷头。
然而正待她刚夹起一个菜心,菜心上却突然又多出了另一双筷子。
林斩霜诧异抬头,便见楚今燃同样抬起了头,他蹙眉,“喂,干嘛和我抢菜吃!”
林斩霜:“......抱歉。”,说罢她便松开了自己的筷子。
一旁将过程看得清清楚楚的兰生人都傻了。
方才他明明瞧见林姑娘夹啥他家少爷便跟着夹啥,最后那个菜心也是人林姑娘先夹住的,怎么倒成了她抢菜吃。
不过他家少爷行事向来任性,兰生对此也不敢多说什么。
最后楚今燃将那整盘菜全都给吃了,临走前,他照例让梅生给热情相送的店小二不少打赏。
“您说那道菜呀,少爷有所不知,那道菜叫扒光肚,是我家掌柜的从京城引凤楼挖的师傅做的,最地道的浔陵味,整个江城只有咱家才能做!”
店小二骄傲地挺起了胸脯。
楚今燃闻言,扬唇又扔了块银锭给她,“赏给那个师傅。”
吃过了饭,楚今燃又去了自家门下的的成衣铺,去取前些日子他新做的首饰和衣裳。
楚玥作为江州第一富商生意铺得很大,主营虽是与粮食药材有关,可珠宝衣物首饰之类的也有涉及。
江城生意最好的首饰和成衣铺子华裳坊就是楚今燃家开的。
这厢,楚今燃刚下马车得了消息的店掌柜便已经站在店门前候着了。
“少爷,您来了。”
店掌柜恭敬地将楚今燃请入了店内,菊生他们几个也跟着走了进去。
店里人很多,有当家主君也有些年轻的小公子,他们无一例外地打扮光鲜且穿着讲究,有些认出了楚今燃,跃跃欲试想要上前。
楚今燃直接无视了那些想要同他攀关系的公子,对着兰生他们言道:“随便挑一两件你们喜欢的。”
兰生闻言大喜,连声道了谢后便兴奋地拉着菊生和梅生挑衣服去了。
独留竹生安静地站在原地。
见此情景,一直站在门边的林斩霜走上了前淡声开口,“怎么不和他们一起去挑衣服?”
竹生愣了一下,随即如实道:“那些衣服都很碍事,我不喜欢。”
“碍事?”
林斩霜疑惑蹙眉,忽然想起了那晚,他穿着一身黑,几乎要与夜融为一体。
兴许是察觉到自己可能失了言,竹生语气飞快地说完‘我去给马喂点水’后,便低头出去了。
女人才从他的背影上收回目光,转头便遇到了一个熟人。
这厢,楚今燃在试过自己新做好的成衣以及臂钏后,心中颇为满意。
他刚指挥着店掌柜将东西包起来,抬头便瞧见了一旁立着的一套女式长裙。
长裙被套在了高他一头的木头假人身上,内衬是品月色的蓝锦交领,外披皎白素衣,腰封也是蓝白相间,裙摆上还用银线绣着嶙峋的瘦石以及一枝细竹。
楚今燃看到它的第一眼便觉得他适合极了某个女人,他暗暗比划了一下身量,也差不多合适。
随即,少年一指那件成衣,对着身边的店掌柜说道:“那件,也给本少爷打包了。”
说完,楚今燃面上浮起笑,下意识地在店内搜寻起林斩霜的身影来,可待目光移到店门前时,唇边的笑意又骤然消失了。
只见人来人往的门边,林斩霜正与一白衣男子相对而立,她面上带着笑似与那男子在聊些什么,神情轻松又亲昵。
少顷,那男子从袖中掏出了一个鹅黄色的荷包,含羞带怯地塞进了她的手里,而林斩霜竟没有丝毫推诿,坦然接下了。
楚今燃死死地盯着这一幕,只觉得胸口有股无名的火在烧。
就在这时,一旁的店掌柜忽然出声询问。
“少爷,这件衣裳打包好后要送到哪儿去啊。”
楚今燃握紧了双手,咬牙切齿地回她两个字。
“扔了!”
“好巧啊斩霜姐姐,没想到能在这儿遇见你。”少年率先开口,语气兴奋地同女人打招呼。
林斩霜闻言一笑,“是丁琅啊,来买衣服吗?”
丁琅点头嗯了一声,不过随即又俏皮地吐了吐舌尖,凑近了她小声抱怨道:“不过这里的衣服都太贵了,我爹给我的那点钱根本就买不到好看的。”
林斩霜望了四周一眼,附和道:“的确,这儿最差的料子就是雪锦,钱少了买不到好的。”
丁琅当即弯眼,忙接话,“是吧是吧!”
少顷,他又问道:“斩霜姐姐,你最近都在忙什么呀,怎的不见你去书苑里玩了。”
说完,丁琅又小声地添了句,“我可都一直在等你呢。”
林斩霜假装没听到他最后一句,语气自然地说道:“最近家中有事,所以才没能腾出时间,抱歉。”
见她提到家事,丁琅才忽然想起她母亲刚刚去世的消息,面上当即浮现出歉疚与心疼,后悔提及了这个话题。
他这厢刚想道歉,便听女人温声问道:“这几日书苑里怎么样,忙吗?”话题就这样自然而然地转移了。
丁琅很喜欢同林斩霜这个人相处,不仅在于她长相好又有才华,还因为在与她相处的过程中,他从未感受过任何的不适和被冒犯。
她永远是谦逊有礼又妥帖,偶尔还很幽默,即使同她只聊一两句他都能开心一整天。
丁琅点点头,“忙!你都不知道你写的那个新本子卖得有多好!”
林斩霜笑了,“那就好,我还以为自己过气了呢。”
丁琅闻言噗嗤一笑,嗔道:“姐姐净胡说,你话本子写得这么精彩,别的书苑都铆足了劲儿想挖走你呢,怎么可能过气了。”
说着他好似想到了什么,从袖中掏出了一个荷包,“哦对了,这里头是近些天卖出去的话本子分成,我娘说让我找时间给你送过去。”
“今儿正好碰见,直接就给你吧!”
说罢,丁琅便大着胆子抓住了女人的手,将荷包塞进了她手里。
林斩霜垂眸看了那绣着精致牡丹花的荷包一眼,思索半瞬后径直收下了,“辛苦你了,等改日荷包洗净了我再还给你。”
丁琅听罢连忙摆手道:“不用不用,这荷包姐姐你就拿着用吧。”
他低头绞紧了双手,小声又羞涩地说道:“你要是用得喜欢的话,我就再给你做。”
谁知他话音刚落,身后忽然传来一声冷嗤。
丁琅转头,便见一位长相极昳艳,衣着也极光鲜的少年正站在自己身后,神情满含敌意地睨着他。
那少年压睫瞥了林斩霜手中的荷包一眼,语气阴冷又挑剔。
“牡丹绣得乱七八糟,用的还是最下等的素锦,这么差劲扔路边都没人要。”
丁琅闻言,当即蹙起了眉,“你......”
谁知还未等他往下说,对方就又毫不客气地打断了他,“陈掌柜,记住他的脸,以后不许他进楚家所有门店半步。”
“若是被本少爷发现了,你饭碗就别要了!”
陈掌柜闻言,连忙称是,随即伸手便要请丁琅离开。
丁琅从未遇见过这阵仗,也没被陌生人敌视针对过,当即又气又委屈地红了眼睛。
一旁的林斩霜见状,也蹙起了眉,刚想替丁琅询问楚今燃这么做的原因,一抬眼却瞧见对方正盯着自己。
少年小脸又冷又白,眼睑处却有些泛红。
楚今燃见她望了过来,不客气道:“怎么,心疼了?想替他求情?”
林斩霜不知他好好的为何突然变了脸色,说话像掉冻石头又冷又硬。
然而此刻她不想揣度楚今燃变成这样的原因也并不关心,只是本着良好涵养出声解释道:“我和他只是朋友而已。”
店里人很多,而丁琅还未婚配,看在他娘丁掌柜的面子上,她也不能让楚今燃的一句话而致使丁琅名声受损。
楚今燃闻言一顿,随即转开了眼冷漠说道:“这和本少爷有什么关系。”
少顷,他又硬邦邦地添了句,“你不过是本少爷府上的一个马奴罢了。”
说罢,楚今燃便抬脚离开了。
回府的路上,与少年一同坐在车厢里的菊生几人,吓得大气也不敢出。
后背紧贴着车壁一动也不敢动,只能用眼神和口型互相询问彼此。
梅生:少爷这是怎么了?
菊生:不知道啊,刚才还是好好的,怎么突然就变成这样了?
兰生:是不是饭吃得太饱,撑得了?
梅生、菊生、竹生:......
马车入府后,还不待停稳少年便径直跳下了马车,头也不回地朝自己院里走去。
身后传来纷沓的脚步声,以及兰生他们的叫喊,“少爷慢些,少爷你等等我呀!”
楚今燃一概不予理会,最后重重地甩上了房门,任谁叫喊都不开门。
闻声而至的潘管事见状,皱眉盘问他们四个原因,可当时他们恰好都不在场压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最后潘管事给他们下达了任务,把少爷哄好,否则明天一天的饭都别想吃了。
不得已,梅生几个人只得轮番上阵,隔着房门不停地对屋子里的楚今燃说着好话。
可回应他们的只有瓷盏砸到门框碎裂的声响。
不知过了多久,菊生觉得说好话说得嗓子都快哑了的时候,房门忽地被人自内打开了。
楚今燃面无表情地发问,“坏女人呢?”
菊生不明所以,但还是如实说道:“她在少爷下车后就回砚香院了。”
说罢,他试探性地开口,“少爷找她有事吗,要不要......”
谁知菊生话还未说完,对方便又嘭地一声摔上了门,力道大得周围的窗棂都在跟着抖动。
这日,正好轮到兰生守夜。
在服侍完楚今燃洗漱睡下后,他便剪短了烛芯,在不远处自己的小榻上躺下了。
安静的环境加上在外跑了一天,不到一会儿的工夫兰生便沉沉地睡了过去。
正得他睡得正酣时,房内忽然传来嘭地一声闷响,惊得兰生忽然坐起了身。
以为楚今燃又做噩梦了的他来不及趿鞋,便急匆匆地跑了过去,挑亮烛灯后才发现对方并没有睡着。
而此时已然过了三更天。
兰生揉了揉眼,“少爷,你这是怎么了?”
只见少年此刻正盘腿坐在榻上,乌发尽散,衬得面颊白到发青。此刻,他正满脸怒容,被他踢倒的玉枕孤零零地躺在地上。
楚今燃转头看向他,忽然开口道:“明明都是她的错,为什么这么久了还不来和我道歉!”
兰生眨眨眼,“谁啊,少爷?”
临睡前,少年的眼前又浮现出二人双手交握的画面,越想越气。
“本少爷对她难道不好吗,我还想着、想着给她......”
楚今燃话说到一半便哽住了,胸口剧烈地起伏着,一双杏眼也慢慢地红了起来。
兰生愈发困惑了,“你说的是谁啊,少爷?”
少年瞪了他一眼,语气恨恨地开口,“世上最该死的人!”
兰生闻言,顿时惊讶地瞠大了眼睛,身子往后仰了些。
片刻后,他又按捺不住好奇凑近了问道:“谁啊?”
楚今燃没有理会他的询问,而是又烦躁地踢踏了几下床板,“可恶,可恶!”
将整张床榻踢得咚咚作响。
待发泄了心中大半怒气后,他方转头看向一旁的兰生,“明天给本少爷准备些东西,”
“我要亲手杀她个片甲不留!”
翌日早午,林斩霜被梅生带去了花苑,而楚今燃显然已经在此等候多时了。
今日的少年罕见地穿得十分利落,除去了往日身上坠着的那些精致又累赘的饰品,只用一个镶嵌着红蓝宝石的金冠束了个高马尾。
袖口被皮质缂丝的束袖紧裹着,手上还拎着一根杓棒。
待林斩霜走近些后,只见少年忽然弯腰双手握紧了杓棒,紧接着手臂发力用力一挥。
嘭的一声响,藤球径直穿过了远处的木板洞,被狠狠地掼在了墙上。
见球入洞后,楚今燃满意地挑了下眉,随后收起杓棒抱臂看向女人。
“会打捶丸吗?”
闻言,林斩霜抬眼看向他,
不等她回应,少年随即又道:“一人十球,得分最多者胜。”
林斩霜:“少爷这是又想和我比赛吗?”
楚今燃神情冷漠地看向她,并不回答她这个问题,“你赢了,我便赏你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
少年忽然蹙眉,语气咄人道:“赏你便要着,问那么多做甚!”
林斩霜眉梢微挑,“那若是在下输了呢?”
楚今燃仰头,“输了的话,你就得向本少爷道歉,一直说到我满意为止。”
女人沉吟片刻后,点了点头,“可以,不过我有一个要求。”
楚今燃蹙眉,警惕地看着她,“什么要求。”
林斩霜定定地望着他,忽然上前了一步,垂头轻声道:“我能知道昨日你为什么不开心吗?”
闻言,少年蓦地心口一窒,怔愣在了原地。
下一瞬,楚今燃忽然移开了视线,梗着脖子说道:“本少爷想生气就生气,需要那么多理由吗?”
林斩霜观察着他的神情,浅笑道:“那少爷的意思是不肯说喽。”
少年哼了一声,“你是我什么人啊,凭什么要和你说。”
林斩霜:“既如此,那在下就不同少爷打赌了。”说罢,她稍稍向后退了一步。
谁知左脚还未收回,手腕便被楚今燃急急抓住了。
少年瞠圆了杏眼,“你敢!这里是楚府,我是楚府的大少爷,我让你跟我比赛你就得跟我比!”
女人微微眯眼,“楚少爷这是在威胁我?”
楚今燃闻言心中莫名一慌,可被酿了一夜的无端愤怒与委屈又逼得他口不择言。
“威胁你又如何,只要你还想楚府干下去,本少爷让你做什么你就得做什么!”
此话一出,花苑里忽然陷入了死一般的静谧,梅生几人站在一旁看着剑拔弩张的二人,吓得不敢说一个字。
少顷,林斩霜忽然挣脱了被少年紧握着的手腕,眸光沉沉地看了他一眼,说道:“既如此,在下便如少爷您所愿。”
二人今日要比的是捶丸。
楚府的花苑很大,由于楚今燃很喜欢玩捶丸,所以楚玥特意在花苑为他开辟了一个捶丸角。
先是在较为空旷的地方筑了一个一尺见方的球基用来放球,又分别在离球基十步、三十步、五十步、一百步开外的地方树立球洞板。
玩法也很简单,入一个十步球是一分,三十步球则是三分,以此类推,谁能在球数相同的情况下得分最多,谁就能获胜。
见女人拎着一根杓棒看了又看,楚今燃轻咳了一声,语气不自然地说道:“会打吗,要不要本少爷教教......”
捶丸起源于京都,算得上是贵族游戏,做工好的杓棒和藤球一个甚至价值百金只有真正有钱有闲的人才会接触到,普通老百姓都在忙于生计,有的甚至连捶丸是什么都不知道。
谁知他话还未说完,便被林斩霜径直打断了,“不用了,直接开始。”
既然已经确认了对方没在杓棒和藤球上做过手脚,就不必再浪费时间了。
发现自己竟然被毫不留情地拒绝后,少年握紧了拳头,气急败坏地说道:“可恶,你真以为本少爷稀罕教你啊。”
说完,他又恨恨地扔了句狠话,“等着输吧你!”
对于楚今燃的这番幼稚行径,林斩霜压根不予理会,她只想赶紧赢了就回去。应付楚今燃让她觉得比做什么事都疲惫。
第一个先打的人自然是楚今燃。
只见他先命令菊生树上一个十步靶,紧接着双手握紧杓棒微微躬身,杓棒头靠近藤球边,在找准好角度后用力一挥。
嘭地一声,藤球穿靶而过,完美得了一分。
“壹分,少爷好厉害!”一旁的菊生见状,连忙鼓掌,兰生和梅生他们见状也跟着纷纷应和。
楚今燃扬了下眉,得意地转头看向一旁的女人,发现对方微微侧头,正聚精会神地看着身后一株开得正盛的栀子花,丝毫没注意到他已经进了一球。
少年猛地撇过头,对着菊生大声喊道:“给我换三十步靶!”
比起简单的十步靶,三十步靶便有些难度了,但对常年玩捶丸的楚今燃来说,已然不在话下。
嘭嘭嘭!三球接连穿靶而过,砸在了一旁的墙壁之上,声音之大甚至惊飞了附近树上的小鸟。
少年转头,发现此时的林斩霜已经不看那朵白栀子了,改望起了天上四散而飞的小鸟来。
楚今燃心中噎了一口气,又大声命令菊生道:“五十步靶!”
五十步靶一换上,木板上的洞眼肉眼可见地小了一圈,击中的难度大大提升,看得兰生忍不住屏了口气。
嘭嘭嘭。
楚今燃又打出了三球,其中两个完美通过,最后一个擦了个边不过也险险过去了。
“哇,少爷太厉害了!!”
兰生在一旁看得惊心动魄,看到最后一球过去后,忍不住跳了起来,大声喊道。
听到他的夸赞,楚今燃不由地微扬起下巴,心中信心倍增。
他信心满满道:“给本少爷换百步靶!”
闻言,一旁的梅生看向少年,有些忧心道:“少爷,百步靶是不是太远了呀,五十步靶多打中几个也是一样的。”
毕竟楚今燃平常顶多玩到五十步靶,百步靶虽然设了,可能击中的次数几乎没有。
然而楚今燃没有理会他的劝诫,“换百步靶!”
果然,他这厢话音刚落,一旁的女人便将视线投了过来。
楚今燃愈发握紧了手中的杓棒,不知不觉间玉做的杓棒杆已经被他的手心给焐热了。
发觉林斩霜的目光正落在自己身上,少年不由得全身紧绷,后背竟缓缓地沁出了一层热汗。
他不断调整棒勺与藤球的角度,最后用力一挥。
脚下的藤球犹如离弓箭矢,飞快地朝百步靶飞去,梅生一行人见状不由得屏住了呼吸。
咚的一声,藤球并未穿过靶心,而是击中了靶身最后重重落了地。
“哎呀,好可惜。”兰生惋惜地叹道。
闻言,楚今燃暗暗咬紧了一口银牙,没工夫再理会他的话,不断地调整着棒勺的角度和自己的姿势,准备发出第二球。
很快,他打了出去。
咻的一声,圆滚滚的藤球飞快射了出去,直扑靶心,楚今燃双眼紧紧地盯着那只球,期待它能穿过靶心。
嘭,靶心被击得摇晃了下,那颗藤球不幸只擦中了靶心的边最终落在了靶前。
看到这一幕,楚今燃有些恼怒地跺了下脚,差点将手中的杓棒给扔了。
还剩最后一球。
这一次,少年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并总结出了前两次的经验。一是挥棒的力气要足够大,二是击球的角度要和洞口平行。
在一切准备就绪后,楚今燃深吸了口气,紧接着用力一挥。
一瞬间,时间好像被放缓了一样。
众人只见被楚今燃打出去的那颗藤球飞快旋转着朝百步外的靶心飞去,最后擦着靶心的边缘堪堪落了进去。
十分!
见自己打中了百步靶后,楚今燃当即高兴地跳了起来,“我打中了,我打中了!”
一旁的菊生他们都在激动地为他鼓掌,“恭喜少爷,少爷太厉害了!”
高兴了一会儿后,楚今燃放下手中的杓棒,踱步到女人的面前,打中百步靶的喜悦让他心中的不快稍稍驱散了些。
他扬眉,挑衅道:“怎么样,十步靶你能打中吗?”
林斩霜闻言笑了笑,“打不打得中,总得试试再说。”
说罢,她制止了菊生给她调换成十步靶的行为,直接道:“我打百步靶。”
闻听此言,菊生犹豫半瞬后小声提醒,“百步靶很难。”
一旁的兰生也跟着附和说:“对啊林姑娘,你要不然先打十步靶练练手,百步靶太难了。”
谁知女人语气分外坚定,“没关系,我就打百步靶。”
闻言,众人都不再劝她,心中也早已下定了她这把必定会输的事实。
林斩霜拿起自己的杓棒,缓步踱到球基前,最后单手执着杓棒,几乎没怎么看脚下的藤球便用力一挥。
楚今燃他们随即抬头瞧去。
只见藤球被打出去的速度快到不可思议,直直地穿过百步靶的靶心后,重重地砸到了更远处的围墙上,力道之大甚至震下了一层墙灰。
还未等他们几人反应过来,女人又接连打出两球,时隔不到一息,
两球连成了一道笔直的线,倏地从百步靶心穿过,接连打到了第一个球击中过的墙面上,随后落下和第一个球排成了整齐的一列。
梅生、兰生、菊生:“!!!”
兰生揉了揉眼,惊讶地发出感叹,“我没看错吧。”
就当三人以为林斩霜还要再打下去时,只听她忽然对着树靶的菊生开口,“帮我换五十步靶,多谢。”
菊生连忙照做。
毫无疑问地,藤球再次穿心而过,落在了墙脚。
“十步靶。”女人再次要求,她的这一行为看得楚今燃满心疑惑。
最终藤球穿心而过,稳当落地。
打完五颗球后,林斩霜将手中的杓棒放在了石桌上,转头对着一旁的楚今燃淡声道:“楚少爷,你输了。”
少年忽地蹙起了眉,不甘示弱地开口,“谁说本少爷输了,你球还没打完呢!”
谁知他话音刚落,身后的兰生忽然探头,小心翼翼地说道:“少爷,你打完叁拾伍分,而林姑娘已经叁拾陆分了,她刚好比你多一......”
“闭嘴!”
楚今燃转头怒斥道。
经由兰生这么一提,少年才恍然发觉,为何女人一上来便打了三个十分球,最后却又分别减成了五分和一分球。
她明明都可以打十分球却偏偏多此一举,目的就是在控制成绩比他多一分。
而且是在比他少打了五球的情况下,只多一分。
这一行为对骄傲且自负的少年来讲,伤害性极大,侮辱性也极强。
“你、你故意的!”
楚今燃猝然转过头看向女人,眼眶登地红了起来。
林斩霜对此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而是神情平静地望着他,再次重复道:“你输了。”
少年闻言,原本萦绕在心底的那股怒气忽然化成了一股强烈的委屈,胸口连同着眼眶都在酸胀。
酸得楚今燃的眼前渐渐地弥漫起一层水汽,模糊了他的视线。
说罢,女人移开目光转身,声音冷淡道:“若是没什么事了话,在下就先回去了。”
谁知她刚走几步,便听身后的少年忽然大声说道:“你随便收别人东西!”
林斩霜脚步一顿,转头看向他。
但见楚今燃双眼泛红地瞪着她,吸了下同样有些发红的鼻子,撇了撇嘴,“那么丑的东西你都要。”
“坏女人,你有没有点审美啊!”
闻言,林斩霜疑惑地蹙了下眉,随即猜测他口中的‘丑东西’兴许说的是丁琅塞给她的那个荷包。
楚今燃这是在向她解释自己那日不开心的原因。
林斩霜想了想后,开口道:“他是海棠书苑掌柜的儿子,荷包里装的是我抄书的银钱。”
她淡淡敛眉,“我没有随便要他的东西。”
闻听此言,楚今燃一愣,少顷神情狐疑地说:“当真?”
林斩霜瞥了他一眼,点了点头。
一瞬间,淤积在少年心中的阴云忽然消散了,他不自觉长舒了一口气。
接着眨了眨眼,抬颌朝对面的女人命令道:“反正,以后你不许再接旁的男子的荷包!”
紧接着,他又加了句,“不,是什么都不能要!”
临到正午时分,林斩霜才得以回到砚香院,刚一打开堂屋门,便敏锐地发现屋内有人来过的痕迹。
但瞧对面的木桌上正静静地摆着一个精致的雕花木盒。
林斩霜疑惑地看了眼四周后慢慢地走上前,小心地打开了那个木盒。
盒子里,规整叠着的是一件品月色的长裙,裙摆处还用银线绣着瘦石与细竹,样子十分精美。
林斩霜拎起裙子比了比,发现裙长与尺寸同她的旧衣几乎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