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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言欧阳修诗话的第一个特征是,正如题目中“话” 字所暗示的,大部分条目其实都源于闲聊。
这些闲聊是友朋间以诗歌为话题展开的对话,当时人们常常通过即兴赋诗对一个人的学识、智力、性情和品味进行评价。

朋友之间的酬唱之作以及雅集时创作的诗歌,都是闲聊时光的产物,这一点并不令人感到惊讶。

诙谐在许多诗歌酬唱中起着关键的作用,这可以说也是意料之中的,诙谐使评论更加难忘,因此更有可能在经年累月之后被记录下来。
诙谐也可能作为对文学作品进行评价的捷径,不过通常是负面的评价,以此来避免冗长的解说。

即使当诙谐流于幼稚或者粗鄙,背后一般也包含着真正的文学品味和判断,我们来看欧阳修诗话中的一条:
圣俞尝云:“诗句义理虽通,语涉浅俗而可笑者,亦其病也。如有《赠渔父》一联云:‘眼前不见市朝事耳畔惟闻风水声。’说者云:‘患肝肾风。’……

在欧阳修的时代,有些作家模仿杨亿的所谓“西昆体”,以及11世纪早期其他诗人的创作风格。

他们把中唐诗人白居易作为偶像并努力效仿,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欧阳修和梅尧臣清楚地意识到这路诗风的缺陷,这一点我们从欧阳修诗话的其他条目中也可以看到。
上引条目正是通过诙谐的手段表明了,如果一味追求“浅白”的话会冒怎样的风险,欧阳修诗话中的其他条目体现出一种更加严肃的口吻。

这里有一位主人测试众宾客的例子,此条正如我们所见,起于“浅易语言”的问题,但随即以不同的方式展开:

陈舍人从易(卒于1031年),当时文方盛之际,独以醇儒古学见称,其诗多类白乐天,盖自杨、刘唱和,《西昆集》行,后进学者争效之,风雅一变,谓之昆体。繇是唐贤诸诗集几废而不行。
该条的目的是提醒读者这位唐代大诗人的超群绝伦,这一点是当代的文风所无法贬损以至于埋没的。

可是,这里可能会导致一些误解,使人觉得所有记录,在欧阳修诗话中的诗歌交流,都反映出很高的诗评水准。

事实上,有些记录下来的对话根本不涉及文学批评的内容或者兴趣,它们仅仅是一些某种程度上有关诗歌的轶事。
梅尧臣在欧阳修的诗话中的位置梅尧臣在欧阳修的诗话里有着很显著的位置,一些有关诗艺的最富洞察力的条目,引用了梅尧臣对欧阳修说的话。

参考资料
但是欧阳修同时也会记录一些跟梅尧臣有关,而跟真正的文学思想毫无关系的对话,这些内容的中心游离于文学理论和文学批评之外,详见下例:
郑谷诗名盛于唐末,号《云台编》,而世俗但称其官,为“郑都官诗”,其诗极有意思,亦多佳句,但其格不甚高。以其易晓,人家多以教小儿,余为儿时犹诵之,今其集不行于世矣

这当然就是那种“野史笔记”中常见的条目,其真正的主题并非诗歌,而是命运的神秘,或者是随意之言的不可思议的力量,这些对当时的作家来说是具有永恒魅力的话题。

除了那些采自于闲聊或传闻的条目外,欧阳修的诗话里也有一些单纯体现其诗学思想的条目,也就是那些不包含社交和对话内容的条目。
这些条目大都内容广泛,而且侧重点往往出人意料,这里举例说明这些条目所涉及的范围:欧阳修回忆宋初“九僧”的诗,他们的诗都已经亡佚;他将唐人孟郊和贾岛的诗歌概括为满是穷苦之句,并举例说明。

他评论自己两个诗风截然相反的好朋友梅尧臣和苏舜钦,并用自己的诗歌描述这两种风格;他指出在8世纪诗人王建的《宫词》中可以发现正史里无法找到的内容。

他讨论诗歌中的俗语,指出哪怕是五代和宋初这样晚近的诗歌,由于那时的俗语现在已经不通行了,所以大家很难理解其中的意思;
他批评早先有的诗人作诗与社会的实际不相符,与历史事实不一致,他引用并评价了当时各种吟咏洛阳古迹的诗句;

他描述石曼卿死后,其鬼魂如何数次显现于多人面前并吟诵诗句,这些诗句不见于其文集,然而却与他在世时的诗风惊人地相似。

有趣的是,诗话作为一种批评形式,即使在最早的时候也并不只限于记录聊天的内容,欧阳修在记录他自己的思想以及他在谈话中的见闻的时候,给予了这一形式更大的空间,超出了他所选择的名称涵盖的范围。
从那以后,题目中的“话”这个词,具有了作者对诗学各方面进行冷静思考的含义,选择“话”这个词来命名这种形式是意义重大的。

结果之一就是使这种体裁具有了一种随意性,“话”有别于欧阳修所用的其他词语,比如“记”、“录”、“说”和“语”“话”意味着这些条目几乎是聊天的实录。
尽管它们有时候并非真的是聊天记录,这个词令人期待某种自然、独特、带有尝试性的因素,当然,我们不能期待“话”包含严肃的声明或权威的表述。

在欧阳修开创性的工作以后,诗话的确作为一种类型逐渐发展起来,两宋后期的许多诗歌批评作品中,记录谈话的条目所占的比重小了很多,这也表明比欧阳修的工作更艰巨、更系统的批评的产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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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这种形式的形成仍然是极其重要的,而且在命名中也的确保留了“话”这个词,这是思考诗歌问题的一个新的载体,提供了新的批评的可能。
欧阳修诗话所用的这些材料还可能在其他地方出现吗?还有什么地方可以容纳这些关于诗歌的考察?答案是,除了这些野史笔记外基本上没有其他的地方。

过去,文学评论的经典范例都是议论性的文章,比如曹丕的《典论·论文》、陆机的《文赋》以及刘勰的《文心雕龙》。
这些都是用严肃的骈文(或韵文)写成的关于文学创作、文体研究,和文学原理的宏观体察,欧阳修诗话中的材料在这样的论文中是不可能有位置的。

钟嵘《诗品》看起来似乎和它比较接近,但是钟嵘的目的是对不同的诗人进行评价并排序,欧阳修提供的材料在侧重点上则显得更为集中、更有特色,常常只是围绕单个的事件、问题、诗歌主题甚至单独一句诗。
而且,钟嵘的排序所体现的那种系统化的努力在欧阳修那里完全看不到,他对自己诗话的那种随意性无疑是非常满意的。
参考资料:
【1】中国知网——《欧阳修与梅尧臣》彭玉平。
【2】中国知网——《欧阳修、司马光之“诗话”研究》刘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