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妈让我留在老家上学。
我一举考上了全国Top 2。
毕业前2个月——
offer丢了、男友没了。
01
「叫你留广东谈个男朋友，结果跑大老远。」
「现在快25了你做成什么了？男朋友没一个，工作也没着落！」
今天，是我在星巴克假装上班的第30天。
阳光明媚。
但被父母发现了。
一年前，我脚踩理想offer、手牵三好男友，偶尔受邀传授实习求职经验，日常享受成为社畜前最后的自由，怎么都想不到自己会成为「三无人员」——
没收入、没对象、没存款。
02
他叫顾烨。
520那天，他送了我一枚戒指。
同样是院学生会主席、同样年年拿国奖、同样人缘好口碑佳，因为一个招生视频，我们成了首都高校圈的大热CP。
一样爱旅游、一样爱看电影、一样爱Live House，我们也觉得彼此是天作之合。
「明年……最晚后年，等我们工作稳定下来，就结婚。」
「然后我们生两个孩子，一个哥哥，一个妹妹，一家四口在北京扎根。」
窗外刚好升起烟花，一切都刚刚好。
「好啦好啦，行李收拾好了吗？」
顾烨一向细心周全。我只是羞涩地想转移话题。
「当然，这种小事我什么时候出过错？」
他捏了捏我的鼻子，起身收拾烛光晚餐。
第二天一早，我们顺利登机去往泉州。
面线糊、四果汤、土笋冻、石花膏……我列了满满当当的待吃清单。
最后，却食之无味。
因为，我的offer没了。
我抱着庆幸截图给HR。
「公司业务调整，实在很抱歉。」
顾烨还在快乐地刷着攻略。
我咽下泪水，心里烧起一把火——
「不要我是你们的损失。」
03
暂时还没有大女主逆风翻盘。
只有小人物负隅顽抗。
大公司自然不缺我一个螺丝钉。
见过身边人被毁offer，我害怕、庆幸。前段时间得知要提前实习，还没来得及为即将结束的假期难受，我先松了口气。
没想到这刀子终究还是落到了我头上。
接下来两天的旅程我玩得心不在焉。
一边想着要赶紧行动起来找工作了，一边借口不能毁了这次旅程拖延又拖延。
「不喜欢这里吗？」
顾烨发现了我的异常。
「没有啦，有点水土不服。」
像落水狗一样的这一面，我不想让他看见。
而且，恐怕他也不能接受——
「哈？」
「工作都没了我怎么好意思带你回家？」
在机场里，他第一次对我发了火。
但……
「没工作就是不配见你爸妈的loser了？」
被我一逼问，他立刻意识到说错了话。
我们一路沉默着回到了家里。
「对不起，我就是太意外了。」
在一场酣畅淋漓后，他抱着我，承诺着会陪我一起找到工作。
但这个时候，别说互联网大厂了，央企国企、私企也没几家在招人了。
第一周，面试机会不到10个。
可我投出了上百份简历。
第二周，顾烨找了个求职陪跑计划——上万块钱（当然是我花的钱），4次专业导师咨询机会，帮推多个行业多个岗位。
收钱收得利索，但真要推岗位了，就开始推三阻四——
「都这个时候了，没什么岗位了，过一两个月走社招吧。」
第三周，我们面面相觑，开始考虑考研考公的可能性。
不过在真的付诸实践前，顾烨提了分手。
04
他为我续了一个月房租、送了一沓考研资料，杵在门口欲言又止。
我看懂了他的意思，然后为他关上了门。
他不是不爱我，但爱的只是那个能当作炫耀资本的我。
当然他更没有义务为我的一时落魄买单。
但还是失望——象牙塔里的爱情，终归还得由现实来打地基。
时间不允许我沉溺在失恋中。
但这时候去考研考公就像认输了一样，我不甘心。
再试试新的岗位方向？
只要符合专业要求的，我都投。
多用几个APP？
某聘、某boss、某忧、某客……我都用。
曾经的室友听说我丢了offer，也都帮忙留意起了机会。
「这个方向不是很热门，但走专业路线，挺光鲜的。薪资待遇也很ok。」
「确实，我们大一的一帮一师姐不就在这家公司吗？还可以找她内推。」
我狠狠给了姐妹们一个大拥抱。
仔细一看，心却凉了——
有个硬性的证书要求，我没考。
当时心心念念做产品经理，同专业同学蜂拥考证时，我压根没分半点心思。
如果这证是为了确认求职者接受过系统训练，那我还可以弥补，如果是从业必要资质……当晚，我约了师姐。
真正死了这条心。
幸运的是，柳暗花又明。只是——
「师妹，你要答应做我女朋友，我就帮你推荐。」万万没想到人模人样的师兄会说出这种话。
李旭算得上院草，毕业后回院里做过一次演讲，收获不少迷弟迷妹。
当时我负责组织，跟他打过不少交道，隐约察觉他的好感后，就在朋友圈晒了和顾烨的合照。
没想到他还不死心。
我自然不会觉得这是什么深情——握着仅有的这一点权力拿捏我，能是什么好人吗？
亲密关系说透了不过是权力关系，但这未免太过赤裸裸。
况且——当年他口口声声支持女同学先立业后成家、告诫师妹保护好自己。
是之前伪装得太好了？
还是这个社会果真有毒？
我讪笑着端起杯子，脑子里飞速转着——这不是我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当时我泼了对方一杯水，也失去了一个offer。
后来听说一个男同学拿到了那个offer，我忍不住想问：你付出了什么代价？
不过，作为一个男性，他需为此付出什么代价吗？
05
「李旭你瞎说什么呢？信不信我在校友群里爆料你。」
一巴掌「啪」一声拍到对面师兄头上。是我们宿舍一帮一的师姐罗晨。
「开个玩笑而已。对吧？师妹。」
见是认识的人，李旭立马收敛。
我感激地对师姐一笑，忍着恶心跟李旭碰了杯。
「多谢师兄，我不缺男朋友，这个岗位要有更合适的朋友，就不用管我了。」
当作没看见李旭尴尬的表情，我邀请师姐坐下聚一聚。
虽然不情愿，但估计是真怕罗晨爆料，李旭殷勤地拉开凳子，还请了一杯店里最贵的咖啡。
「可惜我部门跟你匹配的都是外包岗位，不然早推荐你了。」
罗晨懒得看李旭一眼，在我身边坐下后叹了口气。
「不过师妹也别担心，当年他的简历还不如你呢，水平也就那样，不也进了大厂吗？」
李旭一脸敢怒不敢言。我端起咖啡挡住扬起的嘴角。
「说到底现在是个机遇、选择比个人努力重要的时代。」
即将离别的时候，师姐看着李旭走进不远处高耸的大厦，抱了抱我。
「你一定会走得比这小子更高。」
当晚，我接到了一个大厂的面试。
06
「都这个时间了，它竟然还招人吗？」
保了研的前室友美其名曰长长见识，陪我来后说声要逛逛就到处溜达了。
我找了个位置坐下，像在医院等报告一样，紧张又急切。
怎么做竞品调研、用户需求挖掘的核心是什么、开一间奶茶店的成本如何计算……紧张地回顾面经，我终于等来了「召唤」。
「你的条件挺不错，为什么现在还没找到工作？」
「说说你对岗位的理解。」
「面对加班你怎么看的？」
……
不对，怎么没一个业务相关的问题？
「小勉！」
前室友跑了回来。
「今天就是HR凑人头冲业绩，他们早就有合适的人了！」
走错进了员工洗手间，她得来了这么个消息。
回去的路上，我懵懵地搜着「怎么识别HR冲业绩」。
但这能有什么有效的方法？
临毕业还没有offer的应届生就是新时代弱势群体。
遇上这种事，我们连投诉的门缝都掰不开。
我叉掉网页下意识想打开朋友圈，每一分钟又退了回去。
晒offer、晒男友、晒宠物、晒……全世界只有我一个不快乐不成功的人。
还能怎么办呢？
继续面呗。
我继续卷入一次又一次投递中。
实习、绩点、项目……我引以为傲的各种经历，在这些公司眼里大概就像是白菜一样烂大街。
我又尝试挖掘自己的更多优势，新媒体、兴趣爱好、游戏水平，能跟岗位贴上一点边的，都放上去。
终于又争取到了一个大厂面试的机会，辅导员推来的。
我兴冲冲跑去面试，自信满满踏上回程。
不成想，遇到了面试官。
07
「今天面了个Top 2，水平也就那样，问她外包愿不愿意，脸立马黑了。」
他口水飞溅，对面的同事默默扭头也没影响他半点发挥。
「最近不是说什么孔乙己的长衫吗？我看她就是穿得发烂发臭也脱不下来。」
周围传来几声笑，他好像被激励了一样，说得更起劲了。
「问她以后怎么平衡家庭和工作，你知道她怎么说吗？」他哼了一声。
「不结婚！不生孩子！还名校毕业生，读书把脑子读坏了。」
好了，说的就是我了。
在直接反驳和装不在之间，我选择了后者，默默背过身去，戴上了耳机。
只是，这世上还是好人多。
「你管人家结不结？」
一位挺着大肚子的姐姐猛地站起来。
「万一倒霉生了个你这样的，还不知道上哪哭去呢！」
那面试官被怼得面红耳赤，支支吾吾半天才回道「你还不是结婚生孩子了，她怎么就不行？」
「你回家两脚一伸就多了个儿子，女人鬼门关走一圈回来还要被说平衡不了工作和家庭，你妈妈生你时开指都还没你现在嘴巴大吧！」
说完，姐姐大手一挥，扶上她老公伸出的手臂，如慈禧太后一般昂首迈出车厢。
而面试官那小身板没立稳，「啪叽」跌坐在了我脚边。
我俩面面相觑。在他恼怒的神色中，我摘下耳机，把他扶到孕妇姐姐的位置上坐下。
「没想到我们还是一班地铁，您快坐坐吧。」
粉红色的爱心专座存在感极强，周围人神色各异，但眼里的不屑一顾，我猜这位面试官都看懂了。他狠推了我一把，立马冲出车厢。
而我，站稳了，心冷了。
offer自然也没了。
现在的情况是，存款有1w，offer有几个。
但都是低薪小厂，每个月五六千。
最终，我选了一个相对不错的实习着，有转正机会，转正后薪资能有八九千，而且和国企、政府稳定合作，算是拿到的offer里最好的了。
还记得当时面试时第一场是群面，一位211硕士第一个发言，一句年薪7w震得全场失语。
最后其他人一个报得比一个低，我咬着牙关硬是报了个10w，在其他人敬佩的目光里心拔凉拔凉。
没想到当天晚上在小红书刷到HR吐槽这位7w硕士，第二天收到二面通知。
我松了口气，对这位HR姐姐好感倍增。
然而我的正职薪资还是按群面时报的算，远不如offershow上的正常薪资水平。
最终，我还是接受了HR姐姐先实习后转正、争取正常薪资水平的方案。
公司在朝阳，为了便宜，我住到了亦庄，上班只用1小时，算是还不错了。
但互联网公司嘛，该加班还是得加班，每天没到十一点基本回不到家。
唯一的欣慰是过十点打车能报销。
我一边继续找更多机会，一边期待着3个月后能正常转正、尘埃落定。
然后在一次应酬中，遇到了顾烨。
08
那是一个陪甲方吃饭的晚上。
大老板喝得满面红光，我们的老大也不遑多让。
几个男同事扶着，我赶紧去叫车。
车来了，人发酒疯了。
大老板拽着我不走，我脸都气红了，在同事的袖手旁观中终于挣脱了出来。结果一转身，看到了顾烨。
我想起有一晚看电影，女主被拉去陪酒。
当时我信誓旦旦说要应酬的公司绝对不去、要应酬的岗位绝对不做。
这会儿顾烨身边的人都认识我，直接阴阳怪气：「林勉，你怎么沦落成这个样子了。」
我笑得镇定，自觉潇洒地招了辆车。
等车开出去，风一吹，才发现双颊发凉。
「大妹子怎么了？被欺负了？」
我盯着窗外，张了张嘴，最后只是摇头。
如果这是爽文，大抵这位司机大爷会是个隐藏大boss。
一旦产生羁绊，我就能开启副本走上人生巅峰。
可惜这会儿我生活在现实世界。
困顿的生活不止磨去天真，还会磨去斗志、磨去兴趣、磨去可能性。
「刚看到几个帅小伙，有你男朋友吗？」
「有个男人在身边好，不像我女儿啊，三十岁了还单身。」
「她妈妈给她在朝阳公园相亲她还生气，要我说……」
「早点找个对象，就不辛苦了。」
大爷的声音随着车尾气远去。
我忽然有点想家了。
爱情经不起拉扯，家呢？拽得住下坠的我吗？
09
快三个月。
应酬一轮又一轮我熬过来了。
但转正流程迟迟没启动。
找HR姐姐。
她被裁了。
找别的HR吧。
又把我推给别人。
终于转正流程跑起来了。
又在部门大老板那卡住了。
行。
等得了三个月，等不起这几天吗？
转眼三个月了，社招来了个新同事，工作经历五年。
当天，HR跟我说——
「没HC了。」
第二天，领导跟我说——
「过段时间就有HC啦。」
第三天，部门大老板的嗓门比校园广播还大——
「培训费没找她要都算客气了，还想要赔偿？！」
然而，这个季度接近三分之一的OKR，是我搞定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