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兵团”之前,这地方是一片泛白的盐碱滩,滩上有几座野坟,再往远看是起伏的丘陵与寸草不长的大沙梁,周围三里五地星散着一些贫苦的蒙汉人家。九华里以外就是母亲之河——黄河。
我们先是开渠引水,整地打堰,开出了300亩水稻田,同时提出了争取自给自足的口号,无奈的是,秋后收获只是半麻袋稻谷。不过我们仍然认为取得了重大成果,毕竟我们让盐碱滩长出了水稻,况且还有那么多稻草可以喂马。但只吃国家调拨的定量口粮,不能用自产粮食来补贴,就有一个问题难以解决:大家都吃不吃。
尤其到了冬天,活儿减少了,只吃两顿饭。遵照最高指示,忙时吃干,闲时吃稀,不忙不闲,半干半稀。每顿拳头大的两个玉米窝窝头,一碗菜汤。而且没有任何盼头,上午这顿没吃饱,好不容易挨到晚饭,照样吃不饱,又要忍着去盼等着第二天上午那顿饭。
我有时就偷吃喂马的豆饼,豆饼很硬,很费劲地咬下一块,嚼起来却很香脆。马吃豆饼也是改善其伙食,要碰到机会才能向马“借光”。
因为经常换饿,我们这些年龄十七八岁,正长身体的小后生,摸索出一些吃饭的巧门。比如,我们每班12个人,去大食堂吃饭时一盆饭,一盆菜汤。聪明的人第一次只盛多半碗,这样很快能吃完就能再盛第二碗。如果第一碗盛的满满,没等吃完饭,盆饭所剩无几了。
有一次大家饿得实在熬不住,夜里把盐泡在白开水里,围坐一团,你一碗我一碗地喝。平时很威严的蒙古族“马努巴特”连长推门撞见这般惨相,登时眼里涌出泪水,说道:唉、这些城里娃娃咋了……
我们永不会忘却吃大黄狗的那一幕。那是真实的吃狗,不光是吃狗肉,最后连骨头都敲了吸髄、煮汤,如果不是狗有毛,恐怕连狗皮也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