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车祸那天,沈泽放着重伤的我不管不顾,抱走了他只是蹭破点皮的白月光。
我躺在血泊中,虚弱的求救。
他却眼旁观。
“流点血而已,死不了。”
“月宜怕疼,我晚点再回来救你。”
可沈泽没有回来。
而他不知道,在那天我失去了三个月大的孩子。
我彻底死心。
1
得知孩子没了的那一秒,我痛到全身发抖。
医生安抚的说着好话,面露同情。
“尽快通知她的家属,这对于她的身心都有帮助。”
“家属?家属你们不是认识吗?沈大医生,无视怀孕的老婆,至今都没有出现,怎么?他死了?为什么不通知我去庆祝庆祝?”
闺蜜沈霜琳不管不顾的讽刺,医生护士皆觉得没脸,大步离开现场。
我颤颤巍巍将手放在小腹,很平坦。
一天前这孕育着一条生命,有时候还能感受到他磅礴有力的心跳,现在什么都没了。
眼泪大颗大颗打落,我哭到不能自已。
沈霜琳不知道怎么安慰,也跟着哭,嘴里骂骂咧咧。
“我就说沈泽是个白眼狼,这么些年你辛辛苦苦伺候他,还给他怀了孩子,他却这么对你。”
她听起来真的伤心至极,我松开紧握的双拳,露出大片自己掐的血迹。
真红,跟车祸那天一样红。
那是在傍晚,我外出散步消食,正好遇到沈泽的白月光。
她很不讲理,不管我往哪边走她都要拦着,我不明所以看她。
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车子撞飞出去。
疼痛袭来的那一秒,我拼命护住肚子。
可在强烈的撞击面前,一切都是徒劳。
我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身下一片鲜红,肚子疼的仿佛要爆炸。
顾月宜假装用力的朝我爬来,但我听到了,汽车驶来的那一秒,她说,“你去死吧,只有你的孩子都死了,沈泽才能完全属于我。”
这是一场有预谋的杀害,我强忍下心中悲痛报警。
我的孩子只有三个月,他还没来得及看这世界一眼,就消失了,所以杀害者应该付出代价!
交代完事情经过后一天,警察找上门来,与之一起的还有沈泽。
他很不耐的走进病房,一张脸上布满冰霜。
“你闹够了没有?这就是一个意外,你只是受了点皮外伤而已?现在还有脸报警了?”
“要照你这个逻辑,你们一起出现在那,我有理由怀疑是你要谋杀。”
他一字一句,条理清晰。
我早就料到这个结果,一个在车祸现场抛下怀孕妻子的懦夫,不会站在我这边。
“同志,请你注意对患者的态度,我们是来查案的。”
警察公事公办的瞥一眼沈泽,我从悲伤中解脱,努力放平语气。
“我每天都会在那散步消食,从未出现过车祸,昨天顾小姐三番五次阻拦我前行,这些都有监控可以作证,所以我有理由……”
“余馨月,你有完没完,昨天月宜找你只是为了道歉,她也受伤了,疼的小脸煞白,你是死人看不见吗?”
他把所有的愤怒对准我,一吐为快,看起来像是我的仇人。
警察下意识皱眉,我急忙扯住沈霜琳想要上前的手腕。
这种眼盲心瞎的家伙,再解释都没有用,他就是个蠢的,可恨我现在才看清,白白葬送了孩子一条性命。
沈泽被带出去后,警察再次采集证据,直到傍晚才离开。
我呆呆的望向屋外,夕阳比昨天红了些。
2
最先赶到车祸现场的是休假的沈泽,我一动不动,大喘气朝他伸手。
“救救我的孩子,啊泽,求你。”
我能感觉到肚子中生命的流逝,拼命的求救。
沈泽看都不看我一眼,直直冲向顾月宜,把她抱进怀里。
我看的很清楚,顾月宜早就料到有车要来,规避的很快,因此只擦破一层皮。
可沈泽仿佛天塌了,红着眼眶安慰她不痛。
我想爬过去,实在没有力气,只能无力的喊着。
“啊泽……啊泽……”
我以为虎毒尚且不食子,他不会扔下我不管。
谁料到,沈泽只是嫌弃的看我一眼。
“流点血而已,死不了。”
“月宜怕疼,我晚点再回来救你。”
我就这样一直等一直等,等到夕阳完全下落,浑身冰冷,哭不出声音。
这个信念终于滑落,沈泽没来,也没打急救电话,我是被路人送到的医院,孩子没了。
眼泪无声无息打在被子上,我蒙头痛哭,沈泽扶着一瘸一拐的顾月宜走进来。
他的表情依旧冰冷厌恶,倒是顾月宜扑通一声跪下。
“馨月姐姐,我真的不是故意伤害你的,我不知道有车要来,我知道错了,但是我没有想杀人啊,啊泽哥哥知道的,我连一只蚂蚁都不愿意踩死。“
借着灯光,我看清了顾月宜楚楚动人的小脸,与昨天截然不同。
车祸到现在,沈泽一直陪在她身边,把她照顾的面色红润,而那个时候,我的孩子化作一团血肉,无声无息。
“滚出去,我不想看到你。”
我把枕头丢在顾月宜身上,她倔强的惊呼又死死咬住牙齿,一副任我惩罚的模样。
沈泽最先受不住,他扶起自己的心上人,把枕头狠狠砸还给我。
“闹够了没有?月宜都善解人意的来道歉了,你还要她怎么样?做事情要有个限度,你别太过分。”
看着他喷火的眼睛,我觉得有些好笑。
沈泽大概现在都不知道,我流产了。
在他眼里,我不过是流点血,小伤罢了。
“沈泽,我为喜欢过你这样的人感到恶心。”
我盯着他的眼睛回答,沈泽眼眸一沉,而后发出低低的笑声。
“余馨月,你这招以退为进,真的烂透了,你这样恶毒的女人,连月宜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我倒要看看,以后你要如何收场。”
话落,两人的身影消失在病房,我拿出手机胡乱点着,最后落在小姨的号码上拨通。
“小姨,我同意出国。”
“嗯,以后不回来了。”
我在这个世界上,只有小姨一个亲人,因此,她得知消息时特别兴奋。
“馨月,我早就跟你说过了,比起家庭,更重要的是我们自己,欢迎你加入我的公司。”
“你尽快办理手续,一个星期后见!”
3
一年前,小姨在国外创办公司,并且取得十分不错的成绩,她多次邀请我加入,均被我以家庭的借口拒绝。
现在心死了,路也该换了。
两天后,我出院了,沈泽没有出现过,但我的手机一直都有他的位置通报,这都是顾月宜的功劳,每天雷打不动发照片。
“我今天和啊泽哥哥去游乐场了,他说他就是要弥补我的遗憾,把我当小孩养。”
“啊泽哥哥对我真好,把你们房子的侧卧都让给我住了呢。”
“哇,馨月姐姐,我好羡慕你,啊泽哥哥居然还会做饭,味道很不赖哦。”
我有很多天没有看过消息,现在一看,目光紧紧停留在顾月宜躺着的卧室。
那是我给孩子准备的,里面的东西,全都是我亲自买来,一点点装进去。
现在,沈泽带着害死孩子的罪魁祸首住进了这个房间。
我感觉已经死去的心脏,再次被摔的稀巴烂,疼的我一个踉跄。
沈霜琳心疼的抱紧我,想要去和他们拼命。
“不带这样糟践人的,那也是他的孩子。”
“那不是。”
我目光荒凉,否定了沈泽作为父亲的身份。
早在他丢下我不管的时候,他就没有资格再做我孩子的父亲。
沈霜琳安静下来,陪着我回家,哪怕我一再强调没关系,她也怕我受欺负,硬要跟在屁股后面。
好在沈泽还要脸,我到家的时候家里空无一人,只剩空气中弥漫的味道,暗示着有谁出现过这里。
我迷迷糊糊睡了一天,再醒来时沈泽生气的瞪我。
“我给你发了一天的信息,你是没看到吗?余馨月,闹了这么长时间,该够了。”
再面对这张只会指责的脸,我少见的没有失落,抬起手机。
大片大片沈泽发出的消息,她问我女孩子爱吃些什么,见我半天不回,干脆让我做好,他下午就来拿。
讨好的意味十分明显,我知道这是给顾月宜的。
我的丈夫想要我做饭,拿去讨好白月光。
我紧抿嘴唇,脸色由于身体不好,苍白的可怕。
沈泽不自然的别过脸庞,轻咳一声。
“余馨月,你既然已经出院,就证明好了,警方那边你尽快去撤案,人家已经查清楚了,那个人根本不认识月宜。”
“只要你能乖乖听话,我可以原谅你最近的所作所为。”
享受了一切利益,最后施舍的告诉我。
你大度一点,就可以当作一切都未发生。
我下意识摸向小腹,看着沈泽的脸。
“你还是人吗?”
“你什么意思?”
沈泽抬头看我,眼里有疑惑,还有丝丝怒火。
“字面意思,沈泽,你这样的人,不配拥有家庭。”
我再次躺下,背对着沈泽。
这是第一次,我们结婚九年。
我从来没有甩过脸色,哪怕沈泽和顾月宜鬼混夜不归宿,哪怕他为了陪顾月宜吃饭把重病的我丢在家里,我都没有怨过。
可现在,爱化为尘埃。
我和沈泽之间留下的,只有无休止的恨。
4
第二天一大早,家里难得安静,我多躺了一会,不再操心沈泽有没有吃早饭,胃会不会难受。
他倒是破天荒的打开我的房门,将香喷喷的小笼包放在柜旁。
“前几天没有去照顾你,是我的失职,但你不能将无辜的人扯进来。”
“馨月,月宜只是我年少认识的小妹妹,我多帮帮她,绝对没有任何的想法。”
他向我解释着,一双桃花眼皆是深情。
我欣赏着他的表情,感觉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怀着孩子的时候,我最喜欢吃小笼包,大概是孩子喜欢吃,每天都要吃上那么几个。
沈泽是个淡饮食的人,他总觉得小笼包油腻且不健康,每次都要我避开,或者在外面吃了再回来。
现在为了顾月宜,他都可以忍受着不适给我买这个东西了吗?
可我更讨厌,孩子都没了,我没有保护好他,吃什么包子。
我将东西全部打落在地,有几个落在沈泽身上,留下几个油腻的印。
他皱紧眉头,不悦的开口,“我一大早就去给你排队买吃的,余馨月,我自问我已经用了最真诚的态度道歉,你不要得寸进尺,这件事本来就不是月宜点错,谁让你一天到晚瞎溜达。”
我身子骨不好,为了方便生下孩子,医生让我多运动。
这一切沈泽都不知道,他甚至不知道我们有过孩子。
每次我想要开口讲的时候,他总会有各种事情。
给顾月宜搬家,给顾月宜送东西,顾月宜害怕打雷,需要人陪。
这些琐碎又烦人的借口与理由,占据了我人生的九年。
我像一个忍者,一忍再忍,现在好了,再也不用忍了。
“我没让你去买,沈泽,你自己自作多情,怪得了谁。”
这句话也是沈泽最喜欢说的,我自以为是的给他付出,照料好这个家,到头来换来的只有四个字,自作多情。
沈泽意识到什么,脸霎时苍白,无力的看我。
“我跟你讲不清楚,总之,从今天开始,我会抽时间多陪你,你也就不会疑神疑鬼,非要觉得别人害你。”
他的话说的十分好听,我知道,坚持不过几天。
沈泽不会丢下顾月宜不理,更不会照顾我。
当天晚上,我总算见识到顾月宜所谓的厨艺。
我极少看到沈泽这幅样子,仿佛面前的不是菜品,而是一个等待决绝的方案。
当初我也是被他这幅姿态迷的神魂颠倒,在他屁股后面追了几年。
那时候,顾月宜早就跟着家里人搬家,几年不知所踪。
沈泽念着这个白月光,但找不到她,造一个她出现也好。
所以我衣柜里的红裙子全换成了白色,高跟鞋也全被板鞋取而代之。
这一穿就是九年,我终于意识到,我是余馨月,我不是娇嫩的玫瑰,而是属于自己的向日葵。
所以我翻出了压在箱底的红裙子,换了个明艳的妆容。
沈泽端着盘子的手有些恍惚,我没再对他笑,冷冷的坐在桌子对面。
“吃饭。”
“你这样很好看。”
沈泽难得没有推我去换衣服,发出赞叹,我点点头,餐桌再次安静下来。
这很不符合我的性子,沈泽只能自己找话题,到最后,我皱眉怒斥,“吃饭就不讲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