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冰》开播,虽然是一部十几集的短剧,但这剧从一开播就引起了许多人关注,说有人专门蹲在屏幕前等这部剧也不为过,这部剧两个天然的宣传点:一是张颂文,二是姚安娜。
张颂文,去年凭借《狂飙》被人津津乐道一整年的“草根”戏骨,因饰演的高启强既有那种底层人的辛酸,也有黑道大佬的狡诈城府,让人犹有回味,高启强的很多经典场面甚至被人反复拆解,来分析他是如何将人物演得灵活生动的。
上一个享受这种待遇的,好像还是《神话》里的“赵高”张世,张颂文其实长得与张世也有几分相似,二人都属于广东、福建人的长相,操着一口不太正宗的普通话,反而更添几分真实可信。
他们都擅自演“小人物”,都能将“小人物”内心深层次的东西剖析、展现淋漓。
但比起赵高,高启强的人生脉胳展现得更完整,观众更有机会与他一起回顾他“逃脱”法网的几次艰辛,好几次他被正邪两道逼到墙角又反击,绝境求存。
这会让观众产生一种错觉,我和他是“一伙”的,他是我们大家一起“救”出来,“捧”出来的!
《狂飙》之后,众多网友对于张颂文的捧那是再明显不过,这有一种心理补偿效应,一个在娱乐圈十几数十年不得志的中年演技大叔,却将一个底层人物演绎得惟妙惟肖,而且这个底层人物还逆袭了!
他没有出众的相貌、身材,也没有背景关系,纯粹是靠着脑子、是靠智慧过关斩将,成为人生赢家,这对普通观众而言,是极具吸引力的,更让人有代入感,也更容易引起普通人的敬佩。
有能力的人,到哪里都被人高看一眼。
当然,《狂飙》里高启强还有对于家庭、对兄弟的温情,这也是很多人喜欢他的原因之一,看到他对大嫂的深情以及对弟妹的呵护,甚至包括对小龙、小虎等兄弟的“照顾”,观众觉得是可以原谅他的“有底线”涉黑的。
高启强身上的各种特点,在这次《猎冰》身上均有相似的表现,但又有显著不同。
一、贩毒到日本,是“爱国”表现吗?《猎冰》中,张颂文饰演的黄宗伟,原本是电信公司的主任,也算是一个很有前途的工作,但为了挣更多的钱,他选择了错误的道路。
黄宗伟平常说话很有特点,有点像是政治思想老师,动不动就给你上一堂哲学谭,他制毒贩毒,却又守着所谓的“底线”,约束其他人不能在国内卖,要卖到日本去。
这是犯罪分子的良知吗?观众非要一厢情愿这样想,也不是不可以,但更本质的原因,是因为黄宗伟很清楚,国内制毒贩毒就是一条死路,他求财但不想找死,所以自欺欺人地要求合伙人们不能在国内卖,而要卖到国外。
但事实上,他的合作伙伴贺鸿章转头就卖给了国内的人,甚至还到别的毒贩地盘上卖,惹到了地头蛇,从而暴露了黄宗伟。
贺鸿章就比黄宗伟傻吗?不知道国内卖这些东西风险巨大?不卖去国外,是因为不知天高地厚?显然不是。肯定因为国外没渠道,而且不挣钱啊!
黄宗伟还想去墨西哥制毒呢,觉得那里合法,他去了吗?
所以,黄宗伟所谓的“有底线”,也只是一块遮羞布,跟高启强的“有底线”,不动安欣,是一回事,恶人既害怕又假惺惺作态。
二、爱妻爱子,就能掩盖罪恶吗?《猎冰》中黄宗伟也很爱妻子、儿子,他比高启强还厉害,高启强没儿子,黄宗伟有3胞胎,爱得如珠如宝,他对妻儿的爱,就能抵消他做的恶吗?
显然不能。
剧中有几组画面对比,一边是黄宗伟全家四处购物,过着富足的生活,一边却是警察们四处奔波忙碌,一边是杀人放火贩毒,一边是供奉佛像祭拜祖宗,善恶交织的对比,是如此讽刺。
比起高启强,黄宗伟坏得更彻底,目标更明确,他要军、政、商,野心极大,当然这只是野心,他的行为终究是作死,智力水平也有限,有高强的反侦查能力与化学水平,但也仅此而已,聪明人根本不会选择他的这条路。
高启强的影视形象的成功,与他极具迷惑性脱不开关系,而且制作方故意模糊了高启强表面行为背后的心理揭密,比如他对大嫂的深情,其实并非基于感情因素,而是利益选择,甚至大嫂的死也非意外或者是其他势力的报复,而是高启强刻意算计的结果,所以大嫂的儿子才格外憎恨高启强,但又以没有任何证据,高启强故意养着这个恨他的继子来立深情人设的靶子,也让其他势力错误评估他的感情寄托,从而为自己营得机会。
是与非,往往就在一念之间的选择,导演刻意为高启强塑造了讨喜的一面,隐藏了他邪恶的一面。
黄宗伟身上则没有这样复杂,导演的引导绝不会导致观众共鸣和同情这个人物,而是将更多的关注点放在了那些制毒贩毒者的下场上:注定没有好下场!而且报应来得很快!
高启强是不是真的爱妻、爱子,不同人有不同的解读,不少观众只看表面会觉得他是深情的人,但也有人从厚黑的角度去观察,会得出高启强用大嫂、继子作挡箭牌的结论,认为这是个惺惺作态的黑老大。
黄宗伟对妻子、儿子的深情则与高启强不太一样,他是真的深情,他犯罪的初衷就是为了让妻儿过上更好的生活,因为三胞胎降世,黄宗伟觉得电信公司主任的工作已经不足以养活一家人,所以铤而走险。
但这理由细一琢磨就很恐怖,一个小地方的电信公司主任,其实已经是一份很不错的工作,就算因为生了三胞胎,经济比较拮据,但也绝对谈不上贫困,可黄宗伟要的日子,只是不贫困吗?
不,从他自己与妻子的对话来看,他认为三胞胎是祖宗给他的预兆,是要他的家族军、政、商三处发力!
这种想法,就太恐怖了,想为儿子打通军、政、商的通道,那已经不是一点金钱能够满足的,需要大量的金钱以及势力。
这才是为何黄宗伟会好好的工作不做、停薪留职去制毒的原因,他野心巨大,在为未来铺路。
停薪留职更预示着,他还筹划有一天能够重回体制,并不想失去“公职人员”的身份(姑且算电信公司中层也是公职人员吧,这个角色的原型据说是一位法院的法警,这妥妥的是吃公家饭的体制中人)。
高启强的“崛起”,起初多少是因为被逼迫,走投无路之下的选择;黄宗伟的选择,则更多是自己的野心和贪婪,这种选择下,他固然爱妻、爱子,但也是坑害妻子、儿子最狠的人,这样血淋淋带着毒的爱,很难让人感动,只会让人惧怕。
三、宗族势力,所谓的“回馈”乡里剧中几次刻画了黄宗伟对宗族的笃信,他觉得老祖宗能保佑他发财,所以他跟村长的关系极好,回村也给其他村民发钱,这个钱可不是白拿的,是有代价的,当警察来抓黄宗伟的时候,村民们可以使了混身解数地帮他遮掩,甚至还敢跟警察动手,诬蔑警察是“假警察”。
黄宗伟在做坏事,村里人知道吗?应该是知道的,所以才更护得紧。
村里其他人可能知道得不全面,但村长黄道中(中叔)一家肯定知根知底,中叔看上去像是一个普通的乡下长辈,还是德高望重的村长,谁能想到背地里他能够杀人呢?从他处理那个偷拿毒品的小工来看,这肯定不是他第一次杀人,手法相当娴熟。
《狂飙》里高启强也回馈乡里,他的回馈却是真的回馈,在老家做善事做好事,每年请乡亲们吃饭,还帮长辈们安排住院的事情,很是懂规矩。
这也黄宗伟私下呼喝中叔如同使唤管家下人一样的态度是完全不同的,更重要的是,高启强从来没有将老家的人带入自己的犯罪团伙中,他纠结的其实是以前欺负他的那些人,比如小龙、小虎以及他们的跟班。
某种意义上说,高启强约束了以前欺负过他的恶人,无论他们后来干了什么,都不存在“坑”对方,对方从来不是什么好人,没有高启强只会更嚣张作恶。
也就是说,高启强的底线是不坑好人的,也不招惹好人,双方泾渭分明。
黄宗伟则不然,他会引诱好人下水,会坑自己的亲戚朋友,只要他有需要,就会向身边人下手。
中叔办事不牢靠,黄宗伟不想要他,反而看中了中叔的儿子,中叔不想让儿子替黄宗伟办事,可傻儿子自己主动凑上去,可以预见,这傻大个儿会被黄宗伟坑惨。
黄宗伟的“回馈”乡里,是有代价的,他对乡亲的“帮助”,也是明里暗里有标价的,这也是他更高启强明显不同的地方。
小结:高启强的善恶模糊难分,黄宗伟虽然有温情,但更有明确的目的性,他帮人都不是白帮的,观众共情他的可能性会降低很多。
高群书对剧整体方向的把握,其实是比徒弟徐纪周(《狂飙》导演)要沉稳很多的,他更明白影视剧好看的同时,仍然要承担一定的正面积极的导向性,一味美化犯罪者,观众是看得爽了,但却是在严重误导他们,生活中的犯罪者哪有那么多不得已?就算有缘由,能走到犯罪的地步,更多仍是自己的放纵贪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