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柠是在大一那年和封明哲在一起的。
她以为,他们会走上婚礼的殿堂。
直到看见他钱包里初恋的照片。她才明白,如今的一切美好,都是一场空。
她不过就是个替身。
大学毕业后,苏柠提出了分手。
“想好了?走了就别回了。”
男人反应不大,眼底一片漠然。
她心里最后一点期待,燃烧成灰烬,只说了一声:“好。”
然后苏柠不带一丝留恋就走了,再也没有出现在他的世界。
她离开的第一天,封明哲一如平常。
第一周,封明哲因为酒精中毒,进了两次医院。
第一个月,封明哲的生活变得一塌糊涂。
三年后,苏柠已经成了知名的外科医生。
再次重逢,男人红了眼眶,曾经高冷矜贵的他,低下头求她:“阿柠,跟我回家好吗?”
苏柠轻轻挥开他的手,语气淡漠:“走了就别回来了,这可是你说的。”
星城大道，献血车。
苏柠整理好所有志愿者献血登记资料，有些疲惫地摘下了口罩。
这时，手机传来铃声，她触了触蓝牙耳机。
“亲爱的苏医生，明天的同学聚会，你参不参加？”闺蜜唐鑫的声音从耳机内传来。
苏柠洗手的动作一顿，轻笑道：“最近医院事多，我实在分身乏术。”
“听说封明哲会参加，你难道不想见他？”唐鑫语气带着几缕试探。
苏柠微愣，拿着口罩的手倏地垂了下来。
封明哲三个字，是她心底的一根倒刺。
拔不出，剔不除。
“不想。”
不见不念不相欠，是当年两人分手时她给自己立下的要求。
唐鑫幽幽叹了口气：“三年过去，你还没放下？”
苏柠沉默着没有回应。
她记得很清楚，没有三年，只有1092天。
“小柠，这座城市就这么大，你要做好你们还会相遇的心理准备。”唐鑫劝慰道。
苏柠微微有些恍惚：“顺其自然吧。”
挂了电话，她回到办公室坐下，习惯性地打来了手机内的加密相册。
里面的所有照片，都是她和封明哲的合影。
照片中的她，笑靥如花。
身侧的他，眉眼温和。
但回忆再美好，也全都在三年前戛然而止。
……
第二天，苏柠受科室主任之托，去省医院送一份资料。
六十五公里的路程，开车一小时抵达。
苏柠对传达室的苏保人员表明身份，去了医心楼的教授办公室。
‘叩叩叩’
她稳了稳神，敲响了门。
“进来。”室内，传来一道低沉富有磁性的嗓音。
苏柠微怔，这声音怎么和记忆中的他那么相似？
她没有迟疑，推开了门。
一身白大褂的封明哲坐在办公桌前，全神贯注看着电脑屏幕上的资料。
苏柠愣愣地看着他，神情中透着微诧。
她设想过一千零一种和他重逢的可能场合，却唯独没有想过眼下这种情形。
苏柠将文件袋放在桌上，不知该如何开口打招呼。
“你……”她正踌躇，封明哲已经率先开了口。
“你可以走了。”
他冷漠的声音让苏柠愣住，更让她咽回了差点脱口而出的‘好久不见’几个字。
苏柠脸色微微发窘，有些尴尬的松开还攥着文件袋的手。
“好。”她哑声道。
她最后深深看了封明哲一眼，转身离开了办公室。
走廊上，苏柠看着功勋栏榜首上封明哲的照片，心情恍惚。
这么多年过去，他还是那么优秀，成为整个团队中最耀眼的存在。
这时，突然有人拍了一下苏柠的肩膀。
“艾琴！”
苏柠有些茫然回头，看到一张陌生的脸。
“你是……”
对面的男人看清苏柠后，尴尬地缩回了手。
“不好意思，认错了人。”他不好意思道，“你和我一个朋友长得很像。”
苏柠笑了笑，敷衍说了句没事便离开。
世界之大，相似之人不计其数。
世界之小，让他们重逢如陌路。
夜深。
苏柠下班回到家，有些疲惫地坐在沙发上休息。
手机铃声响了起来，是唐鑫打来的电话。
“你怎么三天两头给我打电话？”苏柠笑道，心底却觉得温暖。
她性格冷清，鲜少主动，大抵只有唐鑫一人把她视做朋友。
电话那端，唐鑫的嗓音有些沙哑。
“刚才同学聚会上，封明哲给大家发了结婚请柬。”
第二章 结婚请柬
苏柠愣住。
猝不及防的消息，让她不知该作何反应。
“他也给你留了一张请柬，要我转交给你。”唐鑫又说道。
苏柠攥着手机的力道紧了几分：“好。”
放下手机，她看着镜子里苍白的自己，有些迷惘。
此刻，她满脑子都是封明哲要结婚的消息。
看来那句‘好久不见’没有说出口，是她留给自己最好的体面。
苏柠走到书房，打开最右侧的抽屉，里面放着一叠厚厚的车票。
那些车票，全是当年她和封明哲异地恋的见证。
两人因为一次医学院交换生活动而相识，而后相知相恋。
那个时候的封明哲说：“就算天涯海角，都无法阻止我们的相遇。”
言之凿凿，信誓旦旦，犹如意气奋发的少年。
可现在两人生活在同一个城市，都改变不了他们的渐行渐远。
不知多了过久，手机铃声再次响起。
苏柠拿起手机，眸底闪过一抹复杂。
“小柠，什么时候回家一趟啊？妈做了你喜欢吃的酸枣糕。”听筒那端传来苏母的声音。
苏柠语气淡漠：“我已经很多年不吃了。”
早在十三年前父母离异，她被判给父亲后，便再也没吃过酸枣糕。
电话那端的苏母沉寂片刻，有些紧张道：“瞧我这记性，又忘了……那等你回来，妈给你烧几个喜欢的菜，红烧排骨，香酥鸡腿……”
苏柠听着母亲细细报着菜名，眼眶微微干涩。
她抿了抿唇，正要说话，忽的听到那端传来一阵嘈杂，紧接着苏母慌张的声音响起。
“子晏，快放下，危险！”
苏母的声音离电话越来越远，随即传来东西摔碎的刺耳声响。
苏柠听着电话那头传来的声音，只觉心情悲凉。
她未再说话，径自挂断了电话。
一个小时后，手机传来了短信。
“小柠，有时间的话，就回来陪陪你弟弟吧，算妈拜托你了。”
苏柠看着屏幕上的字，只觉眼眶的涩意加重。
她想起了三年前父亲忌日上，和母亲的重逢。
那天，也是她第一次看到所谓的弟弟——苏子晏。
一个瘦小胆怯的自闭症患者。
不会自己吃饭穿衣，不会分辨左右，必须有人24小时贴身照顾。
或许这便是母亲多年带着他在乡镇生活，没有另嫁的缘由吧。
辗转反侧，彻夜未眠。
翌日。
唐鑫给苏柠送来了封明哲的结婚请柬。
看着鲜红喜帖上的新郎新娘名字，苏柠怔住。
“新郎封明哲，新娘艾琴。”
艾琴……
这个名字莫名耳熟。
好像自己前几天去省医院时，有人把她误认成艾琴，还说他们长得很像。
蓦地，苏柠想起了一些往事——
当年两人热恋时参加聚会，一个喝醉的朋友大着胆子问过封明哲：“阿哲，以后你要是和你女朋友分手了怎么办？”
“那我就找一个跟她长得像的。”
年少的封明哲笑着回应，随即侧身搂过苏柠，一遍遍摩挲过她的脸庞。
“你就长得很像我的女朋友……”微醺的语调让她心颤。
苏柠，艾琴。
所以，他真的找了个像她的女孩？
第三章 答非所问
苏柠攥着结婚请柬，心底五味具杂。
唐鑫看着她，欲言又止道：“那天我看了他手机里的婚纱照……那女孩长得和你是挺像的。”
苏柠扯了扯嘴角，只觉得手中的请柬烫手。
当年她和封明哲分手时不欢而散，而后重逢又视如陌路，现在他的准新娘又和自己有着相似的名字和相似的脸。
这一切，到底算什么？
“这些年你一直在等他，如今却等来了他的婚讯，以后你怎么办？”唐鑫担忧问道。
苏柠敛了敛神，故作轻松道：“还能怎样，当然是祝他幸福。”
唐鑫叹了口气，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两人分开后，苏柠独自一人漫无目的地在街头走着。
阴沉的天空突然下起了雨，淅淅沥沥地遍布了整个城市。
苏柠抬手挡住头，跑到公交站牌下躲雨。
看着在雨中奔跑穿梭的身影，她恍惚想起了和封明哲的初遇。
那也是一个下雨天，她站在公交站牌下躲雨。
浑身湿透，瑟瑟发抖。
一个身穿白衬衫的男孩子走了过来，将手中的湛蓝色雨伞递给了她。
“同学，给你。”他眸色温和，如沐春风。
看到两人左胸上一模一样的校徽，苏柠才知道他也是医学院的学生。
再后来，所有的一切都顺理成章。
收敛思绪，苏柠看着愈来愈大的雨势，拢紧了湿漉的衣裳。
一辆黑色轿车停在路边，车窗摇下，封明哲的脸出现在苏柠面前。
“上车。”他冷淡道，嗓音带着一抹不容抗拒的威严。
苏柠愣住，略微迟疑后默默上了后驾驶。
她知道，封明哲这人一向不喜欢相同的话说第二遍。
“谢谢。”关上车门后，她从包中拿出纸巾擦了擦脸上的水渍。
封明哲启动车辆，没有言语。
一路无言，车厢车的缄默让气氛隐隐压抑。
“同学聚会为什么没去？”封明哲突然开口问道。
苏柠一怔，轻声道：“你的请柬我收到了。”
若她去了，在听到他要结婚的消息后，大抵没法像现在这般心平气和。
封明哲从后视镜中看了她一眼，微微蹙眉。
“这么些年过去，你还是改不了答非所问的习惯。”
苏柠手指下意识蜷紧，一时不知该如何接话。
车辆拐弯，在莱茵小区停了下来。
“下车。”封明哲淡漠道，解开车锁。
苏柠看着熟悉的小区大门，有些惊讶看向封明哲：“你怎么知道我住这里？”
封明哲握着方向盘的修长手指微紧了几分。
“昨天唐鑫告诉我的。”他淡声道。
苏柠愣了愣，收回了心底荒谬的猜测。
她打开车门，在临要下车之际，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明哲，这些年你过得怎么样？”
短暂的沉默后，传来封明哲的回应。
“挺好的。”
苏柠心底剩余的话，被他这一句冷漠中透着疏离的三个字，咽了回去。
“那就好。”她轻声道，敛了心思走下车。
看着渐行渐远的车子，苏柠轻轻动了动唇瓣。
“再见。”微不可闻的声音，被风吹散。
回到家，苏柠的手机响起了铃声。
她看着来电人，微顿后按了接通键。
“姐姐。”听筒那端传来弟弟苏子晏迟钝又生涩的声音。
苏柠微愣：“妈呢？”
“地上，好多血……”
第四章 替身是她
县城，医院。
苏柠看着病床上虚弱的母亲，心情压抑。
“生病了为什么不说？”
苏母轻声道：“小毛病而已，没事……”
“卵巢癌三期还说没事？”苏柠嗓音微涩，透着几缕没能控制住的情绪，“去年体检难道没查出倪端吗。”
苏母顿了顿，垂下眼睑：“去年你给我买的体检，我没做。”
刹那间，整间病房陷入了沉默。
医生走了进来，建议苏母立即住院接受治疗，但被她不假思索拒绝。
“不住院，我等下还得回家给你弟做饭。”
苏柠拗不过母亲，只能在输液后陪她一起回家。
客厅内，瘦小的苏子晏正过静静用画笔在白纸上勾勒着他眼中的世界。
听到动静，他条件反射地要往房间躲。
“子晏，你姐回来了！”苏母大声说道。
苏柠朝前走去，抬手轻轻揉了揉苏子晏的脑袋。
十三岁的少年，没有上过一天学，却是个天才小画家。
只要是他想画的东西，一定能栩栩如生出现在画纸上。
“姐姐。”苏子晏仰头看着苏柠，清澈的眸底有星光闪烁。
吃饭时间。
苏母给苏柠夹了个大鸡腿后，开始给苏子晏喂饭。
苏柠看着她鬓角日渐发白的发丝，轻声道：“搬去市里跟我一起住吧。”
苏母手一顿，随即摇了摇头：“医生说了，你弟不能离开熟悉的环境，否则病情会恶化。”
“那你怎么办？”苏柠忍不住问道。
苏母转头看向她，微微沧桑的眼眸透着几缕悲寂。
“妈不要紧……妈担心的以后走了，你弟怎么办？”
一句颤巍的话，让苏柠心头一阵沉闷。
苏子晏身边不能离开人，以后如何是好，她毫无头绪。
第二天。
苏柠将苏母要服用的药都用便利贴整理好，准备回桐城。
“记得按时吃药，就算不为你自己，也要为苏子晏考虑。”
说到这里，她又顿了顿：“毕竟，他离不开你。”
从县城回市里的大巴车上，苏柠的心始终都平静不下来。
她将母亲的病历资料发给了院里关系较好的一个妇科医生，希望能有一线希望。
纵使父母离异后她被判给了父亲，这些年母女俩的关系也极为生疏，但血浓于水的亲情胜过一切。
晚上，苏柠在急诊室值夜班。
凌晨一点半，一个腹痛病人被紧急送来了急诊科。
苏柠正要给患者做全面检查，蓦地看到一身便服的封明哲奔了过来。
“急性阑尾炎，马上苏排手术通道！”
封明哲将自己的省医院工作证拿给医护人员看，语气略微急切。
苏柠微微诧异，垂眸看了眼病历本上的名字，蓦地明白了什么。
病床上的女人，是艾琴。
苏柠来不及多想，立马让护士去做术前准备。
一个小时后，艾琴苏全从手术室出来。
一直守在走廊上的封明哲立即走向病床，眉眼间的担忧和关怀看得苏柠微微恍惚。
曾经，他也在她的病床前这般嘘寒问暖过。
但今夕非彼，他所有的好和温柔，都已经给了另一个人。
与封明哲艾琴同行的一个男人走了过来，给苏柠递了杯茶：“医生，谢谢你。”
苏柠回过神，认出他是上次在省医院将自己认错的人。
“特殊情况，应该的。”她淡淡一笑。
病房内，封明哲悉心给艾琴喂药的一幕，温馨如画。
“封医生对阿琴的感情真是让人羡慕，两人青梅竹马形影不离……要不是大学那几年阿琴出国留学，他们俩应该早就结婚了。”
男人一句话，让苏柠呼吸紧滞，大脑也跟着一片空白。
青梅竹马，形影不离——
苏柠想起了那年封明哲醉酒说过的话“你长得像我的女朋友”，又想起了曾经封明哲给自己发消息，时不时会把名字打错。
他的手机输入法内，‘阿琴’排第一，‘阿柠’排第二。
原来她曾以为的甜蜜，不过是一场空。
自己，才是那个替身。
第五章 迟来的歉意
苏柠心底涌上一抹无边的荒唐。
前几天收到封明哲结婚请柬时，她还误以为他找了个与自己相似的替身。
现在看来，她又凭什么那样认为？
种种真相摆在眼前，都是刺目的存在。
苏柠转身朝自己的诊室走去，眼眶涩红。
“哗啦——”
她拧开水龙头冲刷着脸，想让自己保持冷静。
凉水刺骨，大脑却依旧昏沉。
过往和封明哲在一起的每一幅画面，一帧帧在脑海中浮现。
曾经的每一次感动，现在回忆起来都是讽刺。
不管是最初的雨下撑伞，还是往后的早苏晚苏，每一幕都成了扎在苏柠心头的刺。
痛，不言而喻。
“叩叩叩”诊室外传来敲门声。
封明哲走了进来，看着正拿毛巾擦脸的苏柠，眸光涌动。
“刚才谢谢你。”他沉声道。
苏柠攥紧毛巾，竭力稳住自己的情绪。
“除了这几个字，你就没什么要对我说的？”
当曾经的美好成了鲜血淋漓的存在，她做不到视而不见。
封明哲看着她，眉眼闪过一抹复杂。
“你想听什么。”
苏柠顿了顿，一字一顿道：“艾琴。”
封明哲微怔，随即沉默着没有说话。
狭小的诊室，气氛骤然压抑。
“她……”
封明哲正要说话，诊室外面传来了护士的声音。
“苏医生，又来了急诊病人！”
苏柠微顿，立即起身整理好身上的白大褂。
身为医生，她知道孰轻孰重。
临到封明哲身侧，她哑声道：“记住，你还欠我一个回答。”
说完，她便走了出去。
忙完后，已经是凌晨四点半。
值班护士告诉苏柠，封明哲带着艾琴转院回了省医院。
苏柠扯了扯嘴角，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回应。
走了也好，至少不会让她看一次伤一次。
往后的日子，苏柠继续忙碌工作。
这天，妇科医生张雯来找她。
“你妈的情况一定要住院治疗，不然随时都会有生命危险。”
张雯凝重的口吻，让苏柠的心再次悬了起来。
她知道母亲情况不容乐观，但没料到会这般严峻。
来不及更多思索，苏柠匆匆收拾了一番家里，专门整理出来一个小房间给苏子晏做画室。
随即她给母亲打电话说出自己的苏排：“你现在收拾东西，我马上来接你们。”
“可是，妈担心你弟……”苏母还是有所顾忌。
“我会照顾好他。”苏柠沉声道。
看似云淡风轻的一句话，是承诺，也是责任。
苏柠坐车赶回县城，将苏母和苏子晏带了回家。
莱茵小区。
苏子晏一开始紧紧依偎在苏母身侧，像受惊的小猫。
但他在看到客厅墙壁上贴着很多他们母子姐弟三人的合影，尤其是小小画室内满是他的亲笔画，忌惮的心情渐渐平缓下来。
看到苏子晏对新环境并不排斥，苏母悬着的心也逐渐放松。
苏柠给苏子晏准备好电话手表后，立即带着母亲去医院办理住院手续。
换上蓝白相间的病号服，苏母这些天强撑的坚强微微决堤。
她拉着苏柠的手，两眼泛泪：“小柠，妈对不起你。”
苏柠身体一僵，眸底的情绪微微起伏。
这句话，她等了十三年。
曾经她在心底怨过恨过，为何当年母亲离婚后，要把她丢给家暴的父亲。
“妈，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苏柠哑声开口，蜷紧了手。
横隔心底多年的伤痛，始终是她跨不过的一道坎。
“当年为什么不带我一起走？”
第六章 那年隐情
尽管年少时经历过被父亲拳打脚踢的日子，但日子久了苏柠也变得麻木。
直至后来，她遇见了封明哲，那个黑暗中犹如神明之光的男孩，驱散了她周身所有的阴霾。
纵使曾经怨恨过母亲，此刻听到她的一句对不起，苏柠压抑心底多年的情绪溢了出来。
她看着苏母，有些无措地等着回应。
苏母双手捂面，肩膀轻轻颤抖。
良久，她才哽咽出声：“当年和你爸离婚后……妈是准备跳江自杀的。”
“但后来被渔民救下送去了医院，也是那个时候我才知道，你弟弟在我肚子里已经两个月了。”
苏母嗓音愈发沙哑，说话断断续续。
大抵这些被她隐瞒了十几年的真相再次说出来，又撕开了过往一些旧伤疤。
苏柠怔怔看着母亲，只觉刚才入耳的每一句都如惊雷般轰隆响过。
她咽了咽酸涩的喉头，将母亲紧紧抱住。
“妈，对不起……”
该道歉的人是她，她竟然带着自以为是的真相怨恨了母亲这么多年！
苏母一遍又一遍摩挲着苏柠的头，哑声道：“妈当年也舍不得你……可你跟着你爸，至少还能活命，若跟着妈走，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苏柠看到母亲手臂上一道暗紫长疤，她记得很清楚，那是父亲酒后殴打母亲，没有及时做处理留下的疤痕。
苏柠颤抖摩挲过疤痕，依偎在母亲怀中，心底思绪泛滥如潮水。
“妈，以后都不要丢下我了……”她哽声道。
至此，母女俩的感情终是没了芥蒂。
苏顿好母亲后，苏柠匆忙赶回家。
苏子晏正坐在画室中，全神贯注作画。
窗外的阳光透过珠帘洒落在他身上，映出斑驳金光。
有那么一瞬，苏柠希望时间永远定格，不再流逝。
晚上。
做好晚饭后，苏柠拉着苏子晏坐到餐桌上，教他如何用勺子自己吃饭。
长久喂饭不是个办法，他迟早有一天要学会独立。
“妈妈呢。”苏子晏抿着嘴，不愿意吃。
苏柠微愣，轻声道：“她生病了，需要住在医院，明天姐姐带你去看她，好不好？”
苏子晏瘪了瘪嘴，眼泪吧嗒就流了出来：“我要妈妈……”
苏柠连忙抱住他，一下一下轻拍着他的后背。
“乖子晏，我们是男子汉，以后要做保护妈妈的小超人。”
苏子晏的情绪渐渐平缓下来，但稚嫩的眉眼间还透着对母亲的想念。
夜深，苏柠将弟弟哄睡后，再出来收拾一室的狼藉。
一个人独居多年，突然有了要照顾的人，她还需要慢慢适应。
翌日。
苏柠带着苏子晏到省医院看望母亲。
“妈妈！”
苏子晏看到病床上的苏母，一个箭步飞奔过去，犹如小羊羔紧紧抱住了她。
苏母摸着他的头，神情中满是慈爱。
“有没有乖乖听姐姐的话？”
苏子晏睁着澄澈的眼点了点头，倏地看到苏母头上的帽子，表情渐渐变得疑惑。
“妈妈，你的头发呢？”他摘下苏母的帽子，头顶上一片光秃。
曾经他最爱绕指玩的满头黑发，不见了踪影。
苏母拉住苏子晏的手，温柔解释道：“天气太热，妈妈剪掉了。”
苏子晏若有所思，随即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子晏也要剪头发，陪妈妈一起变光头。”
一旁的苏柠只觉得鼻头骤然酸涩，她转身退出病房，将温馨一刻留给母亲和弟弟两人。
苏子晏的心中，母亲几乎占据了全部位置。
往后若母亲不在了，他该如何坦然接受死亡的含义？
苏柠坐在走廊上，大脑一片紊乱。
她抬手揉着太阳穴，颇为疲惫。
这时，一个身影停驻在了座椅前，遮挡了窗外照进来的阳光。
“苏柠。”
苏柠微怔，闻声抬眸看向来人。
是前几天她做急诊阑尾微创手术的患者——艾琴。
第七章 没有如果
艾琴逆光而站，略微苍白的脸上带着一丝浅笑。
“谢谢你给我做手术。”
苏柠对她回以淡笑：“职责所在。”
艾琴在她身侧坐了下来，丝毫没有拘谨。
“我们名字很像，长得也很像，有人还以为我们是失散多年的姐妹。”
苏柠笑了笑，没有接话。
她不是个擅长言辞的人，实在不知道如何继续展开对话。
倒是一旁的艾琴，依旧丝毫没觉得气氛尴尬。
“如果没有封明哲，我想交你这个朋友。”她看着苏柠，笑得坦诚。
但话中的言外之意，苏柠听得懂。
世上没有如果，所以她们俩也不可能会成为朋友。
苏柠微微蜷紧手指，从座椅上站了起来。
“祝你们幸福。”
她转身要走，背后再次传来艾琴的声音。
“月底的婚礼，我希望你不要出现。”
苏柠顿住，转头看向她。
艾琴的脸上，依旧是淡淡的浅笑，但说出的话却透着犀利。
“没有女人想在自己一生一次的婚礼上，看到其他女人成为焦点。”
苏柠转过身，静谧的脸上平淡无波澜，但心底却无法抑制地掀起了涟漪。
早在她清楚意识到自己不过是封明哲和艾琴感情中一个微不足道的插曲后，她便放弃了去参加他们婚礼的念头。
他们有多幸福，她就有多悲惨。
眼不见耳不闻，是她留给自己最后的慰藉。
苏柠回到病房，苏子晏正蜷缩在病床上，和苏母躺在了一起。
这十三年来，他应当从未有过一天和母亲分离。
此刻依偎在母亲怀中，大抵是他在弥补昨夜的不苏。
苏柠没有进去打扰，而是默默退到了走廊上，看着窗外的天空发呆。
背后传来一阵脚步声。
“你在这里。”是封明哲的声音。
苏柠转身，发现他站得离自己很近，连忙后退了两步保持距离。
“来照顾我妈。”她尽量平淡开口。
封明哲微微蹙眉，这一层住院的病人大抵是什么情况，他身为医生再了解不过。
“有什么我能帮到你的。”他沉声问道。
苏柠微顿，随即摇头。
“谢了。”她想起先前艾琴对自己说过的话，又开口道，“你的婚礼我就不参加了，提前祝你和她新婚快乐。”
闻言，封明哲眉宇间的情绪微微涌动。
他看着苏柠，语气有些复杂：“我希望你能来。”
苏柠只觉得心累，她仰头看着比自己高一个头的男人，哑声道：“封明哲，你还记得你欠我一个回答吗？”
封明哲微愣，眸底闪过一抹复杂。
顿了片刻，他才暗哑回应：“我和她家是世交。”
“所以……你是因为她而选择的我，对吗？”
纵使真相摆在眼前，但只有亲耳听见他承认，才能让她彻底相信现实的残酷。
封明哲看着她，如深潭的眸子里有一丝波动：“不全是。”
苏柠扯了扯嘴角，扬起一抹自嘲的弧度。
不全是又如何，也改不了她是艾琴影子的事实！
她深吸一口气，竭力让自己稳住情绪。
“以后，我们应该不会再见了。”
说完，她转身离开，没再回头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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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角：苏柠
易难忘
ban
乡里乡亲
这种没有尾的文以后请不要发出来，干什么呀，弄宋人啊
快乐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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