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桂花载酒

姜氏有女初长成，凤凰来仪国运亨。

一句话定了姐姐与我嫁入皇家，姐姐是嫡女，嫁入皇家板上钉钉。而我，是顺带的，只因太子，三皇子同来求娶姜氏嫡女，而嫡女只有一个，本着两边都不能得罪的原因，父亲和嫡母一合计，想起来不知道在哪个角落的我。于是我便挂在嫡母名下，成了嫡次女。

姜家人都明白，两只凤凰一真一假，不想我这只假凤凰却成了最后的赢家。皇帝不爱我，却也对我礼遇有加，我想我这辈子没什么不满足的，谁知一朝重生，再来一次吗？不，那很无聊。

01

祖母大寿，姜家大摆筵席，热闹非凡。

父亲是太傅，朝中不少交好官员都携家眷前来祝寿。

父亲和兄弟们在前厅忙着招呼客人，母亲则带着姐姐在后院陪着各夫人小姐。而我在祖母跟前儿陪着，尽心侍奉。

我自幼便与祖母一起生活，和父亲母亲，兄弟姊妹交之甚少。我总觉得在这个家里我更像个旁观者，除了祖母，我感情最深的竟是这么多年陪着我的丫鬟青眉。

不断有客上门，每每隔上一段时间就有人来给祖母贺寿，再说上几句吉祥话，才算罢。我叫青眉端来刚做好的糕点，用帕子包好，递给祖母：【祖母，刚做好的梅花糕，尝尝。】

祖母接过：【你也坐下，吃点儿垫垫肚子。】

我乐呵呵坐下来，也不客气，从碟子里拿了个，便吃起来。在祖母面前，我不用伪装，心里算着时间，应是快来了。

不多时，有些吵闹声传来，父亲带着一个穿着灰袍的男人走进来，身后还跟着其他人。父亲向前一步，恭敬道：【阿娘，这是国师，今日特来向您贺寿的。】

国师其人，虽其貌不扬，但名气不小。他一向古怪不怎么和朝中官员来往，甚至鲜少在京中，除非有什么事要问询，皇帝才会召见其入宫。

祖母显然没想到，但礼数还是要有的：【国师今日前来老身寿宴，可真是蓬荜生辉啊。】

国师笑着摸了摸胡子，道：【今日贫道不请自来，老夫人福满寿昌，我来沾沾喜气也来讨杯酒喝。】

没人不爱听好听话，祖母笑得红光满面。我看着眼前的场景，跟前世一模一样，只是前世的我当时只当是吉祥话听听算了，如今却是情绪复杂，我抬头看他一眼，他的目光正好与我对视。

听人说，国师从祖母处出去后从酒席上随意拿了一壶酒便打算离开，被父亲拦下要好酒好菜招待。国师拒绝了，只语焉不详地留下一句【姜氏有女初长成，凤凰来仪国运亨。】

这句话，在场的不在场的后来都知道了，不知为何竟然流传出来姜氏要出皇后的言论，把父亲惊得几宿没睡着。只因当今皇上皇后年少夫妻，伉俪情深，这个时候出现这种谣言怕是要出大事。

虽是民间传言，但牵扯到皇家自是不敢私瞒，皇帝听到这个消息，连夜宣了国师觐见。

而后不久，太子，三皇子同时前来求娶姜家嫡女的事便闹得满城风雨。

太子与三皇子本是一母同胞，但皇后对于两个儿子的态度却有些不大一样。太子出生时难产，皇后被折腾得够呛，把皇帝吓得不行，于是太子出生后不久便给了太后照顾着。而三皇子，却是一直养在皇后膝下。两个儿子谁亲谁疏，满朝皆看得到，议论也不少。

如今议论中心的两人，竟然同时求娶姜家嫡女，这等兄弟反目的皇家秘辛谁不等着瞧热闹呢？那么难题便抛给了姜府，父亲又愁得几宿没睡着。

若是国师所言为真，姜家真有幸能出得皇后，那自然该让嫡女嫁太子。可是太子自幼体弱，后来不知为何病气更重，而三皇子圣眷愈浓，坊间甚至开始传言太子若福薄，则三皇子补位。此次太子，三皇子同来求娶，未必没有皇上的意思，那么皇上是否有了抉择，姜府又该如何抉择呢？

02

父亲跟嫡母商量来商量去，也没个结果，突然灵光一现，便想起来姜家只有一个嫡女姜慈没错，但也可以不止一个嫡女。姜府后院庶子庶女跟别的官员比起来不多，他们选中了我。我出生时也难产，姨娘死了，我便被抱给了祖母抚养长大。这些年我在府里存在感不高，大概只有阖家欢乐的场面我才会出现，所以我给他们留下的印象不算差。最重要的是，府里适龄的庶女只有我和姜清，而姜清是柳姨娘生的。嫡母和柳姨娘平日就多有龃龉，断然不会让柳姨娘的女儿嫁入皇家，于是倒是便宜了我。

父亲和嫡母想好了就来了祖母的院子，却没想到祖母不同意：【昭儿是在我身边长大的，我只想她嫁个寻常人家幸福美满，平平安安。皇家太高了，她攀不上。】

我眼眶微湿，却只是立在一旁没说话，我知道父亲只是希望有个办法全了双方的意思，也为了姜府的未来。他根本不在意谁做那个嫡次女，更不会在意嫡次女愿不愿意。

结果都是一样的，祖母紧紧握住了我的手，又叹了口气。

我俯身靠在祖母膝上，轻轻道：【国师曾说，祖母福满寿昌，那我这些年跟着您必然也是沾满了福气的，祖母莫要担心。】

祖母无奈道【你这丫头，就会哄我开心。】

父亲跟陛下禀明姜家有两位嫡女，太子和三皇子乃天皇贵胄，还请皇上定夺。

具体怎么定夺的不得而知，只是因为国师的一句话，棋局已然生成，我与姐姐被困在其中。凤凰之言一出，除了皇家无人敢娶，来求娶的也不会是真心。父亲为的是姜家的荣耀，而我和姜慈从头到尾，就只是棋子而已。

前一世，我嫁给了三皇子，他待我不错，虽没有爱，但也算相敬如宾。他一双桃花眼，含情脉脉地看着我，我却能看出他眼底的野心。或许，我能帮他，也算帮我自己。我开始去有意讨得帝后欢心，为他出谋划策，我将在姜府里隐藏的我慢慢显露了出来。他很高兴，看我的眼里光芒更甚，我看了看，还是没有爱。后来没过几年，太子病逝了，三皇子真坐上那个位子。所有人都说我是真凤凰，有旺夫的福气，包括他也是这么认为的，于是越发对我好，我做上皇后，一路顺风顺水，地位稳固。可是他眼里唯独没有爱意，我放弃了，没有爱就没有爱，这没什么大不了。就算没有丈夫，我还有儿子，幸好儿子有良心。等到我做了太后，这一辈子是真没什么遗憾的，身体健康，国家昌盛。

所以我为什么会重生呢，我不知道，但我确实不想再走一遍老路了，太无聊，没意思。我不想跟一个不爱我的人再过一辈子了，这次让我选，我便选那病弱太子。若我真是那真凤凰，就该换条路走也能走上那位置。

03

花朝佳节，皇后娘娘设宴。京中六品以上官员女眷才能进得宫去赴宴，我与姐姐自然在其中。人人将此次宴会看成一次机会，希望能得皇后娘娘青眼，说不定能顶了姜家女儿嫁得皇子。我却知道，其他人不过是陪衬，今日太子和三皇子也会来，是为了决定我和姐姐的去处。

前世，我一时不慎被人推下水池，自幼惧水的我慌乱不已。是三皇子下水救的我，大庭广众不可避免的接触，后来也自然嫁给了三皇子。

虽不知是何人推的我，但是这次我会小心，悄悄离池子远些。眼看着马上要远离荷花池步入御花园了，我以为可以避免时，一声“扑通”落水声传来，我快速看了眼岸边离得近手脚还未完全收回的人，是御史家的孙女。又看了水中慌乱挣扎的人，着急大声喊道：“来人啊，快救我姐姐。”我赶紧跑过去，下一秒，该来的还是来了。三皇子如前世一般下了水，将姐姐抱了上来。我直接抢过青眉手里的披风将姐姐裹住，是的，我怕意外发生所以提前让青眉带的。

吵闹声也惊动了皇后，于是赶紧唤人带三皇子和姐姐去换衣服。我抬眼看向“幕后黑手”，却见她也脸色苍白，开口道：【黄姐姐，你怎么脸色这般不好，莫不是也被惊到了？我看你刚刚手还没收回，虽然看着像推出去的样子，可我知道你是想拉我姐姐一把吧？】

不少人看过来，黄小姐更慌了，【你、你莫要胡说。】

我眸中闪过雾色，【我是想黄姐姐极易受惊吓，却在那般危急时刻还想着救人，实在是一片赤诚让人感动，我就代姐姐谢过了。】

在场的人一听怎么会不明白呢，看向她的眼里带着几分探究。黄小姐脸色红了又白，就差晕过去了。

皇后看了眼她，又瞥了眼我，发话道：【既然身体不适，就不用陪着本宫赏花了，回去吧。】

我眼观鼻鼻观心，低了眉眼，这说的不是我。

等到姐姐换了衣回来，我慢慢落在她身边道：【姐姐，身体可有不适？】

她冲着我带了点笑意，道【无妨。】

我看着她，心里清楚地知道，前世的事物发展已然变了，可有些事又还是会发生。还没等我思考完，一道清润的声音喊住了我，【姜昭小姐，这可是你的手帕？】

我转头看向那道清瘦又不容忽视的身影，手下意识摸了摸，应该是刚刚着急了不小心掉的，道：【太子殿下，确是臣女的。】

只见太子看着我的目光一瞬间似乎深了许多，又转瞬即逝，我还以为看错了。他拿着手帕一步一步向我走来，还给我的时候低下声音道：【既是你的，就不要乱丢，万一被别人捡到可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