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望着餐桌上的莴苣，默默叹了口气：＂唉，这都是第七天了，儿媳妇儿就知道给我炒莴苣...＂
日历翻到2015年的初夏，我终于下定决心从老家搬到城里跟儿子住。
记得搬家那天，儿子小张宏远和儿媳妇薛巧玲特意请了假，开着车来接我。
老房子里头住了三十多年，每样东西都沾着回忆。那个缺了口的搪瓷茶缸是老伴生前最爱用的，破旧的藤椅上还留着他午睡时的印记，连墙角那个歪歪扭扭的衣帽钩都是他亲手钉上去的。
＂妈，这些旧东西就别带了吧？城里房子小，放不下。＂宏远收拾时说。
我赶紧摆摆手：＂带着，带着，都是你爸用过的。＂说着说着，眼眶就湿了。
宏远忙过来抱住我：＂妈，您别伤心，以后跟我们住，让您享享清福。＂
儿媳妇在一旁帮着收拾，小心翼翼地把我和老伴的合影装进纸箱：＂妈，这些照片我给您装好了，到了城里找个大相框挂起来。＂
可谁知道日子不像想的那么容易过。
城里房价高得吓人，儿子每月要还一万多的房贷，光是这笔钱就够让年轻人头疼的了。
我住进去没多久就发现，儿媳妇总是掐着点去菜市场，赶收摊的时候买便宜菜，有时候还要跟别人抢特价品。
莴苣是最便宜的时令菜，三块钱一斤，便宜得很。儿媳妇买回来变着法子做：清炒莴苣、蒜炒莴苣、莴苣炒木耳、莴苣汤。
头几天我还能忍，到第七天实在吃不下去了。光是闻到莴苣的味道，就觉得胃里翻腾。
躺在床上，我翻来覆去睡不着，满脑子都是老家的景象。
想起那片自己经营了大半辈子的菜园子，种着各色蔬菜，黄瓜架子上爬满了嫩绿的秧子，茄子花开得紫艳艳的，西红柿挂满枝头红彤彤的。
老伴在世的时候，常说我种的菜比集市上卖的都好。每到秋收季节，他总要坐在菜园子边上看我摘菜，乐呵呵地说：＂咱家的菜园子，比公园还好看。＂
楼下跳广场舞的张大姐知道我的事后，没少在背后说闲话：＂你说这儿媳妇，再省也不能这么省啊，老人家一把年纪了，天天吃莴苣，这不是虐待老人么？＂
邻居王奶奶也帮腔：＂就是就是，我听说他们家日子过得挺宽裕的，何必这么抠门？＂
我心里不是滋味，可看到儿媳妇的样子，又不忍心抱怨。
她总是穿着去年的衣服，连头发都是自己在家剪。有次我看见她偷偷补袜子上的洞，针线活笨手笨脚的，却还是坚持补完了。
儿子下班回来看见了，心疼地说：＂买新的不就得了，何必补呢？＂
儿媳妇笑着说：＂这不是还能穿嘛，省下钱给咱妈买点好吃的。＂
那一刻，我的心里五味杂陈。
周末，儿子儿媳上班，我就自己在小区门口的长椅上晒太阳。
那天碰见个卖菜的王大嫂，五十出头的年纪，挑着扁担，菜篮子里的菜水灵得很。
＂大娘，买点菜不？这韭黄嫩着呢，才从地里拔的。＂王大嫂热情地招呼。
我摇摇头：＂不用了，家里有莴苣。＂说这话时，连我自己都听出了酸味。
＂瞧您这语气，是不是心里不痛快？＂王大嫂放下扁担，在我身边坐下，＂说说看，跟我唠唠？＂
不知怎的，看着王大嫂那双布满皱纹却温暖的眼睛，我就把心里话倒了出来。
说着说着，眼泪就掉下来了。
王大嫂递给我一张纸巾：＂您知道我为啥天天挑着担子卖菜吗？我闺女去年买了房，首付差二十万。我就想着，自己种点菜卖，一天赚个五六十，也能帮帮她。现在的年轻人不容易，房子、车子、孩子，样样都要钱。＂
听着王大嫂的话，我想起儿子刚参加工作那会儿。
那时候他工资不高，经常加班到半夜，有次发烧到39度还坚持去上班。租的房子漏水，下雨天要接好几个盆。可他总说：＂妈，我有手有脚的，您别担心。＂
＂您猜怎么着？＂王大嫂接着说，＂我闺女一家三口，非要接我去城里住。可我想啊，年轻人有年轻人的生活，咱们老人就别添乱了。我在老家种点菜，养几只鸡，闺女周末来，我就给她带点新鲜菜。她开心，我也开心。＂
王大嫂的话让我心里豁然开朗。
回家路上，看到儿媳妇正在菜市场挑莴苣。她蹲在地上，仔细对比着价格，额头上的汗水滴在地上。那一刻，我忽然明白了很多事。
＂妈，您回来啦？＂儿媳妇看见我，赶紧擦汗。
＂巧玲啊，我想回老家住段时间。＂我轻声说。
＂是不是我做得不好？＂儿媳妇急得眼圈都红了，＂我以后不买莴苣了，您想吃啥我就买啥。＂
＂不是不是，＂我拉着她的手，感觉到她手上的茧子，＂我就是想念老家的菜园子了。你们工作那么忙，我在这儿也帮不上忙，还是回去自己种点菜，给你们寄新鲜蔬菜。这样你们也能吃上放心菜。＂
听我这么说，儿媳妇的眼泪一下子就掉下来了：＂妈，您别嫌弃我，我就是想着省点钱......＂
我把她搂在怀里，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傻孩子，我怎么会嫌弃你呢？＂
那天晚上，儿子夫妻俩非要送我回老家。
路上，我看着窗外的风景，想起和老伴在一起的日子。记得他最爱吃我腌的酱萝卜，说别家的都没有我做的香。每次我在菜园子里干活，他就搬个小板凳坐在旁边，一边嗑瓜子一边跟我聊天。他走后，我总觉得菜园子冷清了许多。
到了村口，看见自家的老房子。院子里杂草丛生，但菜园子还在那儿等着我。
儿子要留下来帮我收拾，被我赶回去了：＂工作要紧，我自己能行。再说，这是我熟悉的地方，你们放心吧。＂
收拾了几天，院子整齐了，菜园子也规整出来了。我种上了茄子、黄瓜、豆角，还有儿子爱吃的青椒。
干完活，坐在院子里乘凉，看着满园子的青菜，心里踏实极了。
晚上，躺在老伴生前的藤椅上，听着蛐蛐叫，看着满天的星星。我跟老伴说：＂老头子，你放心，我过得挺好。咱们的儿子儿媳都是好孩子，就是太实在了，省吃俭用的。以后我给他们寄咱们种的菜，你说好不好？＂
一个月后，我寄给儿子家一箱自己种的蔬菜。儿媳妇打来电话：＂妈，您种的菜可真好吃！宏远说，这比外面买的香多了。您要是想我们了，就打电话，我们周末就来看您。＂
这成了每个月的习惯。
我给他们寄菜，他们周末来看我，带着刚会走路的小孙子在菜园子里玩。小家伙最喜欢追着蝴蝶跑，还学着我的样子给菜浇水。
看着儿子全家其乐融融的样子，我知道，这才是最好的生活方式。
去年过年，村里办年货大集，我买了些土特产要寄给儿子。碰见王大嫂，她还挑着担子卖菜，见了我就笑：＂您这日子过得可真明白。离得近不近的，倒不重要，重要的是心里明白。＂
我望着满筐新鲜的蔬菜，想起那盘莴苣，心里甜滋滋的。有时候，退一步，天地反而更宽阔。
现在每到周末，听着院子里小孙子的笑声，看着儿子夫妻俩帮我收拾菜园子，我就想：这不就是我想要的幸福吗？
诶呀
小时候，父母用童话告诉孩子，大人希望孩子怎么做————现在，孩子用网络故事，点醒父母，告诉父母，孩子希望父母怎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