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鄂州民间有个关于牙齿的传说,很多在鄂州地区长大的人小时候都肯定有过这样的经历,就是如果牙齿掉了的话,就要把上面掉的牙齿往床底下扔,下面的掉的牙话往屋顶上扔,老一辈说这样子小孩子换牙后长出的牙齿才漂亮。

否则的话,会成为缺子(不长牙齿,少一颗牙齿,会漏风)。所以,小时候牙齿掉了,从不敢怠慢,生怕自己一不小心成为缺子。
且,扔的时候还要小心翼翼、仪式感满满地的双脚并拢,心怀虔敬,对着太阳的方向扔。笔者小时候的牙齿基本都是晚上睡觉掉的,然后奶奶会非常慎重叮嘱我将掉了的牙齿放在枕头底下保护好不要弄丢了,等到次日太阳出来了再扔,只有这样新的牙才能长好,不会长歪不会长虫。
不过,相比较其它许多地方,鄂州人小时候换牙还伴随着一大堆的民俗禁忌。比如,换牙期间,不能吃糖果,不能吃带酸味的东西,不能用手去摸新长出来的牙齿,也不能用舌尖舔新长出的牙齿;还有不能坐在自家或别人家的门槛上,不能说脏话和挑弄是非;更不能不能在庭院中的任何地方随意动土等。

这些流传在鄂州民间的禁忌,尽管一部分带有迷信色彩,但有一些说法却是很有道理的。像不能吃糖和酸性东西,现在医学上也是这样要求的;又例如不能说脏话,其看似与换牙齿没有任何关系,但却可以趁着孩子换牙之时,给他们附加一些个人品德修养上条件,有利于他们在成长的过程当中获益。
再例如,不能挡在自家或别人家的门槛上,这种行为不论是在过去,还是在现在,都是一种失礼的行为,这样做的人欠家教,没修养,没有人会喜欢,鄂州农村的说法是“挡了别人的财路。”
时至今日,很多鄂州人依旧保留着这样的风俗。从科学的角度来说,重新长出来的牙齿肯定跟这个脱落的牙齿扔在哪里毫无关系。那么,为何我们会有这样一种传说呢?直到我翻阅很多前人记载,才终于明白其究竟。

我国古代诸多神话之中,万物起源的神话故事很多都与牙齿有关,华夏始祖之一炎帝神农氏,他教百姓耕作,百姓得以丰食足衣,他用自己的牙齿舌头尝遍百草,以致自己一日中七十次毒,使百姓不受病疾之苦。炎帝神农氏既用牙齿创造了是农耕文明,也用牙齿创造了医药文明。
之后,牙齿就成了古代常见的驱逐鬼魅的镇物。关于牙齿的寓意,《释名•释形体》曰:“齿,始也。”《尔雅•释诂》曰:“齿,寿也。”
《说文解字》段注曰:“儿齿齿落更生,寿征也。”这些训诂学的解释均把牙齿与人寿相联,由小儿的换齿联想到生命的再生,就文化信息而言,牙齿实已成为生命存在的象征。

而后,牙齿作为生命之征可用于护身或护宅。梁代杨泉《物理论》曰:“夫齿者,年也,身之宝也。”此说基于齿生为生命旺盛的理解。《周礼•秋官•小司寇之职》曰:“自生齿,以上登于天府。”郑注云:“人生齿而体备。”由于齿生则“体备”,并能“登于天府”,因此古时小儿多佩玉齿作为护身保龄的“身宝”,以祈长大成人。《礼•玉藻》曰:“佩玉有冲牙。”疏曰:“其形似牙也。”可见,牙形佩玉比后世长命锁、长命索之类更古老。
后来,到了汉代风行齿牙头麻鞋,近代小儿换牙时,有上牙床掉下的牙扔到床底下,从下牙床掉下的牙扔到屋顶上的习俗,都是以牙为“身之宝”,借取它护身、护床、护宅的法力。
建都古鄂州之地的三国东吴的太常卿吴整,也在其著作的中国上古传说一书《三五历记》中说:“首生盘古,垂死化身,气成风云,声为雷霆。左眼为日,右眼为月……齿骨为金石,精髓为珠玉……”

再后来,就连建筑物上也开始了牙形脊饰,如台湾人所谓的“燕尾”形饰,江西民宅封火墙的牙背,都是牙文化的衍生物。此外,川滇鄂地区有以门悬“吞口”的驱鬼习俗,“吞口”多雕画出獠牙和利齿,它如同青海乐都县翟昙寺护法殿殿门上露齿的人头骨画一样,均以齿牙作镇物以守门护宅。
去过鄂州博物馆的人,可能还看到过出土的部分古代青铜镜背饰也多见有密密匝匝的尖利齿牙,其义可从《太上灵宝补谢灶神经》中的“净口神咒”里得到解释。其咒曰:“罗千齿神,却邪秽真。”由于铜镜是婚礼启用之物,而古代婚仪在新妇刚到夫家时需要“煞”,因此齿纹铜镜也是一种驱邪镇物。
最后,通过牙齿还能看出一个人命格来。如牙齿洁白整齐而坚固,又与脸型配合匀称的人,表示性格明朗、乐观、热情、且富有行动力;八重齿的男性,不但与双亲缘浅,而其夫妻的情份也很淡薄,女性如果是八重齿,无论结婚或财运,都很亨通;牙齿参差不齐的人,性情刚躁、容易冲动,跟配偶之间无法和睦相处;门牙大的人,表示活动旺盛,生理欲望也很强烈等等。

“唐宋八大家”之一的苏轼,更是在《定风波 · 南海归,赠王定国侍人寓娘》有云:“尽道清歌传皓齿,风起,雪飞炎海变清凉”,明眸皓齿的美女清歌一曲,炎炎夏日瞬化清凉、沁人心脾。可见,古代美人明眸皓齿朱唇是标配,没有皓齿必难入古代知识分子的法眼。
通过这些依然流传到现在的典籍和神话故事,充分体现了我国早期先民认识到牙齿在人类发展史上的重要性,原始先民最初理解世界的方式就是巫术,人们相信自己的意志可以改变或者控制一切,而把掉下来的牙扔到房上或床下的习俗实际上也是符合这样的思维定律。以致人们在神话、歌谣、传说之中,把牙齿神圣化。同时,也说明了早期的先民对牙齿的信仰和特殊感情,久而久之在民间便形成了一种民俗习惯。
其实不止我们国家,关于儿童换牙的“传说”,外国人也很上心。

在加拿大,父母会让孩子在临睡前将牙齿放在枕头底下,第二天早上,牙齿就会变成一块巧克力;埃及的小朋友会将牙齿丢向太阳,祈求太阳神赐给他们一颗新牙;巴西人则会将牙齿丢向屋外,让小鸟叼走旧齿,带来新牙…
当然,随着现代社会科技的发展,一颗小小的乳牙也能爆发出了惊人的“洪荒之力”。医学研究证明人类每颗乳牙牙齿都包含着丰富的干细胞资源,尤其是从牙髓组织中分离出来的牙髓干细胞,是独立的间充质干细胞,其具有分化为人体多种组织、器官的潜能和治疗多种疾病、调节免疫、美容、抗衰老的医学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