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见我醒来,有一瞬间的欣慰,还有一瞬间的失落。他默默走到我床边,双手交叠在一起,然后又松开

易堆故事会 2024-07-25 14:35:13

(一)

滴,滴,滴……

我是被这个声音吵醒的,睁开眼睛,入眼都是白色。

白色的床单,白色的墙壁。窗帘不是白的,因为根本就没有窗帘。

我床旁边有一个机器,很多跟胶皮电线,一头连着花花绿绿的接口,另一头应该是连接在我身上。

疼,浑身都难受。我甚至怀疑自己被装上了假肢……

门外有个高大的男人走进来了,他穿着黑色的棉服,黑色的裤子,鞋子上还有灰……这人看着就邋遢,那那张脸却很好看,高挺的鼻子,尤其是那双眼睛,写满了故事。

他看见我醒来,有一瞬间的欣慰,还有一瞬间的失落。他默默走到我床边,双手交叠在一起,然后又松开,然后就出言指责我,“你醒了,让你不要跑你跑什么,没看见那是红灯啊!”

男人好像很生气,但是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

我虚弱的转过头去,索性看着外面的阳光。

金色的光打在床上,我感觉我就像一条置身海底的鱼,却被这些输液管和检测仪器牵着。

不,准确的说我更像一只风筝,只怕这些仪器一松手,我的小命就不知道飘到哪里了。

我只觉得我很虚弱,浑身都难受,我伸出没有扎输液管的手揉着脑袋,我只碰到厚厚的纱布,“啊!”我忍不住尖叫,那叫声把护士引来了,她朝着我吼道,“你在干什么!”

见我不听她的话,护士跟一旁的男人说,“快拦住她,不能让她扯绷带,她大脑才做过手术!”

那男人好像很听护士的话,过来就按住我乱动的手,他力气很大,大手按住了我的手,我疼的直掉眼泪。

“哭什么?”他没好气的问我。

我更委屈了,“你是谁,你们,你们为什么要欺负我?”

他的神情猛的一愣,按着我的手也松了力道,“你说什么?”

我的眼泪还是顺着脸颊滑落,“你们好凶啊,为什么要欺负我?我要回家……”

他摇头,目光紧紧盯着我,满眼都是怜悯,像是很可怜我,“不是这句,你上一句说的什么?”

我转过脸,“你是谁?”

他忽然松开我的手,抓着我的下巴,将我的脸掰过来正对着他,“你再说一遍?”

我被吓到了,他看着那么高大的人弯着腰捏着我的下巴,我被吓哭了,“我,我害怕……”

旁边的护士过来问我,“还记得你为什么闯红灯么?”

我回想了一下,脑子里空空荡荡的,我哽咽道,“不是我,我从来不闯红灯,我不可能闯红灯的。”

护士犹豫了一下又问,“你还记得你的家人么?”

我又回想了一下,“我,我好像没有家人……”

那男人拿过来一只黑色的手机,“记得密码么?”

我盯着手机看了很久,摇摇头。

护士无奈的出去了,走到门口的时候说,“情况很不好,下午医生来查房的时候再说吧。”

我见男人还愣在原地,便问他,“你是谁?”

他把那只黑色的手机揣进口袋,神情木讷,整个人像是丢了魂,漫不经心的回了一句,“我是你爹。”

他说出了我的名字,我的年龄,我其实不知道他说的真假,只看他的眼睛,我知道他应该没有说谎。

我“哦”了一声,把手缩回被子里,看着窗外的好天气,我说,“爹,我想出去走走。”

听见我喊他爹,他的瞳孔震了一震,目光里满是悲伤,好像我就下一秒就要死掉一样。

我看了看输液瓶,又问他,“爹,你别难过,我是快死了么?”

他转过身去背对着我,可是我能看到他用手偷偷擦掉了眼角的眼泪。

这个姿势我有点熟悉,一般男人掉眼泪都会这样擦。他哭了,我可能是真的活不久了,他这样悲伤。

奇怪,我怎么会知道呢,我又不是男人。

他出去问了护士然后才进来,问我,“你的腿能走么?”

护士进来拔掉了输液管,留置针还在我手上,说是明天还要输液。

外面的阳光真好,我爹一直抓着我的衣服领子,还跟凶巴巴的警告我,“不准跑远。”

我说,“你这样我根本跑不远啊。”

电梯里有镜子,他站在我旁边,有一瞬间我产生了错觉,我俩站在一起不像父女,像情侣……

我爹比我高很多,我扬起脸问他,“爹,你真帅。”

我爹笑了,他笑起来更好看,伸手摸摸我的脸蛋,“走,爹带你去吃饭。”

我说,“可是我不饿。”

他却不听我的话,霸道的说,“爹说你饿了,你就是饿了。”

医院外有肯德基,还有苍蝇馆子,他带我转了一圈,最后去了一家韩式烤肉店。

我高兴的手舞足蹈,因为还穿着病号服,再加上脑袋上裹着纱布,路过的人都会多看我一眼。

我举着筷子问我爹,“爹,我不喜欢他们都看我。”

我爹思考了一下,大步走了出去,过了一会儿,他拿着一只粉色的毛茸茸的帽子进来了,他给我轻轻的戴上,我高兴的问他,“爹,我好看嘛?”

他转眼看了一眼烤肉,凶我,“你怎么不知道翻肉,都烤焦了。”

我立马低着头不说话了,我爹太凶了, 我不喜欢。

可是我知道,爹这个东西不是自己能选择的。上天真是不喜欢我,给我安排一个这样的爹……

我安静了足足十分钟,直到我爹给我夹了一块烤好的肉哄我,还沾了烤肉酱,我高傲的转过脸去不理他。

他语气平静,“张嘴,不然我抽你。”

我乖乖的张开的嘴,一边鼓着腮帮子嚼,眼泪却不争气的流出来。

他抽了两张纸巾盒里的纸递给我,我故意不接。

他叹气,从对面站起来坐到我旁边,帮我把眼泪擦了,还说,“多吃点肉。”

远处有一对年轻的情侣看见我们这样,女孩小声嘀咕,“你看看人家男朋友多好,把女朋友宠成了女儿。”

我立马大声纠正她,“他是我爹。”

我爹立马夹起一筷子肉塞到我嘴里,还警告我,“吃饭的时候要是再说话,我就抽你。”

一顿饭吃的我委屈死了。

下辈子,我一定要选一个脾气好的人当我爹。

医生说我没事,跟我说放轻松,想到什么就用笔记录下来。

我抬头看着我爹,我爹神情悲伤,问医生,“这病能好么?”

医生纠正他,“这不是病,颅内出血导致的脑组织受伤,能捡回一条命已经是奇迹了,患者的记忆能恢复多少这谁都不知道。”

那天医生说了很多,我总结一下,大概的意思是,我以后可能就是个傻子了。

回去的路上我问我爹,“爹,你会不要我么?”

我爹正在停车场,他推出他的摩托车,又是露出那副悲伤的神情,“傻子,爹怎么会不要你呢?”

他的摩托跟别人的不太一样,后座比前面的高出一点,我问他,“爹,你这个摩托车坐着不舒服。”

他说,“你懂什么,这是仿赛,后座就不是给人坐的。”

他让我抱着他的腰,一只手扶着前面的油箱。

这个姿势很不舒服,我委屈的说,“爹,我下次不想坐你的摩托了。”

他沉默了一会儿,“等你爹有钱了就换一个新的。”

我指着旁边路过的一辆摩托说,“爹,你看这个车,后面还有靠背,坐着应该舒服。我想坐那个车……”

那车上的那人好像听见了,停下车看着我。

他摘下头盔,问我爹,“她怎么了?”

“车祸。”

“怎么车祸了?”

我爹看看看我,“谁知道她啊,走路也不好好走。还能让车给创了……”

(二)

那个人一直跟着我们进了家门,家里很乱,进门就有两张小床,摆在左右两边,床上乱糟糟的。

木地板裂开了好几个口子,有的地方还露出了下面的水泥地。这环境能住人么?我嫌弃的站在门口不进去。

我爹双手放在我肩膀上,推着我进了旁边的一间小房间。

小房间里更拥挤,两张小床,一张上堆的全是东西,另一张上有被子,可是被子看着像一堆垃圾。

我嫌弃的说,“爹,我想睡医院的病床,这里太脏了。”

他有些生气了,“让你睡这里了么?”

我说,“那我睡哪里?”

门口站着那个人,他问我,“你有想吃的东西么,我给你做。”

我看着他手里拿着锅铲,我故意说,“我想吃佛跳墙。”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说出这个菜,我脑子不受控制了一样。

他明显不想做这个菜,他说,“别闹,佛跳墙要弄好几个小时呢。”

我爹看不下去了,说,“煮个饺子算了。”

那人转身去了厨房给我们煮饺子。

“爹,他是谁啊?”我问。

爹正在拿着黑色的双肩包,他在往双肩包里丢东西,“他是老六,我三姐的对象。”

“排行老六么?”

“他姓陆,多音字。以前有个傻子取笑他,就喊他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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